突乎其来的,忽闻脆响一声。
他俩竟双双失足,像两颗殒落的流星,反朝窟底坠下——
还亏岳天雷机警绝伦,危急中,发掌控身,首先安稳落地,然後双臂一伸,又将「巫山艳凤」接住。
她面无人色的连喘了几口大气,道:
「雷弟,这是……什麽回事。」
「那枝剑太镑,半路上折断了!」
「呀!我们岂不绝望!」
「………………」
饶是岳天雷心思灵敏,在这功败垂成之际,也答不上话来。
默然中,
洞中奇热,似乎顿增数倍。
且除「巫山艳凤」的娇喘外,周遭又充满了绝望死寂。
不过死寂也有好处,它可以使人易於听清声音。
蓦地间,
「哗啦!」连声,竟再度从石洞传出,就连「巫山艳凤」也听到了:
「这是什麽!!?」
「铁链声!」
「奇怪?」
「嘘——?」
嘘声刚落,铁链振响声更加连续而至。
接着,还有馍糊的吃喝,破空传来,一个个内力充沛,而且为数不少。
「巫山艳凤」骇得一个冷战,急忙的贴向个郎胸前。
岳天雷却在屏息无言,倾听石洞中滑动之声,暗计人数: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来的倒不少,一定是『武皇』党羽,想要搜出『艳姐』………」
心念中,立刻将她轻轻一提,藏在隐蔽之处,并且小声安慰道:「别害怕,我们的机会来了,你可不要露面………」
「这麽多敌人还算机会?」
「他们必然带来刀剑,我正好用得着。」
「好汉怕人多,你………」
「我有把握。」
「千万小心………」
她这里叮嘱未完,岳天雷几个大步,早已纵回原地,再一凌空飞扑,随将壁上双剑拔回在手。
「呼——」
四十个顺洞疾滑的敌人,竟将石洞中的空气,推射成一股劲风,声势之强大,令人毛发耸立。
岳天雷却森然凛立,提着一双长剑,端等对方,虎目中杀气寒芒,像夜空电闪般的迸射着。
果然——
在铁链狂震声中,洞口朦胧的光影里射出一道身影,眨眼间,更接二连三的出现,快得使人无法看清。
这批邪党,都是手攀铁链,沿着洞壁疾滑而下。
一旦冒出口外,立即身影凌空旋纵,想要落到地面。
可是——他们没想到眼前奇黑,黑得不辨五指,更梦想不到死神会在下面等看!
就在人影满空,纷纷坠降——
岳天雷双臂奇幻圈划,使出了亘古未见的「脱手飞剑」!
「嘶!嘶!」
这是利剑破空的嘶声。
「青霓剑」暴涌如瀚的劲光,在黑暗中划出美妙的轨道,照出各人脸孔扭曲如鬼,充满了惊骇和恐怖。
「哇!哇………!」
令人毛发悚然的惨嘶,与阵阵临空喷溅的血雨,构成了惊心骇目的画面。
岳天雷咬牙切齿,虎目中怨毒的冷电如潮,将两枝长剑轮番飞剌——
只见对方如风吹落叶,殒星坠地,无不穿胸洞腹的先後惨死。
但这群人,是在极短的时间中涌来。
饶是他剑出如电,也不能一下杀尽,因此也有十三四名高手,侥幸穿过剑网,飘落地面。
不幸的是,地面又奇滑如油,使他们站不住脚。
就在邪党们连声骇叫,东歪西倒下。
岳天雷奇奥的身形又旋——
对方那兵刃坠地,皮开肉裂的怪声随之再起。
片刻後,
除了满地的断剑残兵,死屍血渍。
只有一个魂飞胆裂的邪党,在洞内手足并用,连连滑跤,像一只盲目耗子,妄想逃脱一死。
岳天雷眼看此人可怜可恨的狼狈像,倒从容的收剑停招。
但隐身僻处的「巫山艳凤」,芳心中恨透他们苦苦迫害,忍不住莲步一找地上足痕,飘身翻腕,就朝那人颈後电劈——
「住手!」
岳天雷沉声一喝,她立将皓腕停在空中,不解的问道:
「为什麽?」
「留他活口,也好问话。」
「还有什麽可问的?」
「这批邪党出现,可能『武皇』也来了,万一他堵住出口的话,我们可得多加考虑。」岳天雷说明之後,随即两个大步赶上前来,轻轻的一指如风,早将对方制住。
「武皇恶贼藏在那里?」
「………………」
「不讲话可得受刑!」
「………………」
两问不答,岳天雷已然怒火如焚,掌心内劲一逼,对方立发数声惨叫。
「讲——」
他讲字未完,忽又骇然停住,人感惊疑中,忙不迭手腕一翻,细看对方的脸色。
这张脸,毫无表情。
两只呆滞的眼睛,更显出心志丧失!
「奇怪——?」
这时「巫山艳凤」的位置,正在个郎脚下,她忽见岳天雷停身抽剑,也猜到必有意外,可是在这螺旋形的石洞内,根本看不见敌人,拔剑又有什麽用!
就在她惊疑不已中。
岳天雷已经猛运真力,将长剑深插石内。
然後手一伸,把「巫山艳凤」娇躯提起,站在剑身之上,自己也用一只足尖,轻轻点住。
至於那条铁链,却让它毫不吃力的悬着。
他这一来,果使洞外之人,猛感重量全失,一时猜不透里面的情形。
随见铁链连连几抖,似乎想试探虚实。
「巫山艳凤」现在看清了,虽不敢出言相问,一双星眸却充满了恐怖,直朝她的雷弟盯住。
岳天雷倒是自有主张,吸气运力一周後,便以冷峻口音,朗上喝问道︰「什麽人在此弄鬼——」
话声未毕,对方立发惊噫一声,讶然说道:
「原来是岳天雷………?」
「哦,你竟是『张辟雷』前辈?」
「不错,是我!」
岳天雷喘了一口大气,顿感放心,但也不由剑眉一轩,暗自称奇道:「张前辈难道守到现在,一直没走开吗?」
思索中,「张辟雷」又将铁链一抖,关切的喝道:
「你快出来罢!」
「前辈,外面可有『武皇』邪党?」
「这个………」
对方稍一停顿,道:
「有几个小毛贼,已被老夫全数扫清!」
「那麽,请前辈稍退一箭之地,我们好出来。」
「你们?难道那位小姑娘也没遇害?」
「被在下及时救了。」
「好,好………」
对方答应的声音,颇为激动,而且距离顿远,显已经退出十数丈外。
岳天雷再不延搁,立与「巫山艳凤」齐运内力,奇快的窜出地洞。
他首先内力一震,将铁链抛入洞中,然後虎目四面一望,只见先前那片石坡依然无恙,而且离洞不过丈余,看来平淡无奇,真想不通自己怎会盲目跳入。
这时,「巫山艳凤」也到了个郎身边,附耳低声道:
「你跟着来,我晓得近路。」
「近路?难道不是『蓬三向左』的走法?」
「那是阵法的安排,除此以外,还有避风暗道,要不然,凭我的功夫,怎能躲过追兵,走到这里。」
「可是我要见一见『张前辈』………」
话未说完,「张辟雷」已在石後伸手相招,於是三人会合一处,大家合力牵住「巫山艳凤」,迳朝峰外电射。
岳天雷自习「降魔掌法」後,无形中功力又增,因此一路行来,好像那罡风威力较前减少,约莫个半时辰,他们已走出巫山之外。
兴奋中,虎目一盻,不由暗自点头道︰「我猜的不错!此地跟原来入山之处。真是完全相反………」
这时「张辟雷」却乾咳半声,打断他的思潮道:
「岳少侠,你入山三日,真把我急坏了,万一有差错的话,怎麽对得起『巫山四剑』这几位老友。」
岳天雷连忙致谢,并将「巫山艳凤」引见一番。
「张辟雷」那闪电似的眼芒,紧盯了她片刻,随即朗笑道:「你两位倒是天生一对*真是巧合……哈……哈……哈哈!」
岳天雷对这句话,未便置评。
「巫山艳凤」按理应该高兴*可是仅也娇厣一红,似乎不喜欢他的笑法,「张辟雷」见状,立刻停止笑声,改变话题道:
「两位坠入石洞,可曾发现什麽异状?」
岳天雷不想提起乃父惨死之事*走了定神,冷静答道︰「发现倒是没有,只是有几件事情不太明白………」
「你只管问。」
「前辈在阵内等候三天,可曾碰上『武皇』?」
「这……倒不曾,想必道路复杂,他由别处来,也不一定。」
「那麽,你杀的那些邪党——?」
「他们嘛——业已埋在入阵之处。」
岳天雷听他答得合理,上前一步道:
「至於那四十名入洞凶徒,前辈可曾看见?」
「这个……我得从发现『巫山艳凤』说起,当时老夫正在打坐行功,只见刘姑娘俏影一闪,穿入阵内,随有数名怪客尾追而入,我一时弄不清什麽回事,也没有去过问………。」
岳天雷暗中忖道:
「这也对,他本是武林侠隐,懒管闲事。」
「………可是後来,竟见数十名怪客,带着极长的铁链来了,我料定原来几个,必是入阵後有所发现,另从别路出阵招来同伴,在这种情形下,我不能不关心到你的安危………。」
「因此前辈亲自进来了?」
「不错,我本想设法相助,倒没料到你们安然无事。」
「这样说,『武皇』始终没有现身?」
「我相信没有,否则的话——倒要试试他的能耐。」
「嗯——奇怪?」
「有什麽不对吗?」
「这四十个入洞邪党,都被阴残手法摧毁神经,其原因令人费解?」
「我看嘛——」
张辟雷双眉一皱,抚须沉吟道:
「一定是『武皇』下的手。」
「前辈认为他这样自伤党羽,理由何在?」
「比方说,他决心要捉这位刘姑娘,所以派了许多人下去,但又不明洞中状况,怕他们万一失败,反给对方逼供的机会,所以来个先下手。」
「嗯,有道理……。」
岳天雷点头答应中,心内忖道:
「从这一点看来,更确定『武皇』是骗去巫教秘本的人,他一旦发现对力後代,当然杀之为快。」
心念中,更闻「张辟雷」转对「巫山艳凤」道:
「刘姑娘,『武皇』这样害你,那是为了什麽?」
「不知道!」
「巫山艳凤」竟然冷淡至极,用一句简单的不知道答覆对方,岳天雷不由心神一动,觉得她有点怪气。
但「张辟雷」仍然耐心追问道:
「姑娘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那麽,师门出身能不能讲,也许老夫能够参考一二,打破这个哑谜。」
「谢谢!我家破人亡,孤身无靠,没有什麽好讲的………」
「是,是,」
张辟雷眼芒一闪,再向岳天雷道:
「少侠e你此番未能进入『迷宫』,准备怎麽办呢?」
他一听此言,立刻想到先父遗言,不由长叹答道:
「晚辈只有一个办法。」
「怎麽办?」
「去找『武帝季灵芷』,请教『逆转五行大法』。」
「你可晓得他的下落?」
「下落不明。」
「那岂不是捕风捉影,夜长梦多?」
「晚辈在『药王宫』前,曾被他念佛之声所救,只要他在中原,总可以碰到。」
「好是好,但三江四海,万里中原,光凭碰巧的话,那无异海底捞月。」
岳天雷坚毅一笑道:
「在下岂能做那样不可靠的事。」
「这样说你有线索。」
「我从他宣扬佛号这一点推测,可能在大刹名山找到他,像南岳『衡山』,少林『嵩山』,都有机会。」
「有理!不过你上次提起,跟少林有点误会——。」
「误会总可以解开,何况少林掌门中了瘟毒,也该去看看他的伤势。」
「这样也好,那麽老夫告辞了!」
「张辟雷」微微拱手中,三人互行一礼,随贝他身形如电,射离当地。
岳天雷目送对方去後,转头再看「巫山艳凤」。
只见她星眸不瞬,还在凝神怅望前方,於是轻唤一声道:
「艳姐,刚才你的态度冷淡,未免失礼。」
「陌生人没有什麽好答理的………」
「他帮过我的忙,不算陌生。」
「这个………我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理由——?」
「他说『武皇』派人追我,那是事实。可是他用不着差四十名党徒。」
「那你的意思是——」
「这样小题大做,似乎是猜到另有强敌!」
「应该不会,我坠入此洞,只有『张辟雷』晓得………」
「这就是可疑的一点!」
「嗯——」
岳天雷心神突震,暗自思忖一番後,含笑答道:
「我看张前辈不是那种人,而且『武皇』心性多疑,这种手法,倒是他一贯的作风,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其他证据是没有,总之我对此人有种说不出的反感。」
「这算什麽。」
「女性特有的——」
「敏感,对不对!」
「对!」
「哈哈,女人总是想入非非,不讲实际………」
「雷弟!你是笑我吗。」
「巫山艳凤」樱唇一撇,娇嗔不依,显然她怀疑岳天雷,看不起她出身邪教。
「不!不!我只是一般的讲法,决不是针对你。」他为怕触动对方心病,忙不迭予以否认,然後说道:
「艳姐!我要赶往少林某地,彼此也得分手——」
「分手?你不带我同走?」
「事实上不行。」
「难道你认为我出身巫教,不够——清白?」
「那是另外一同事,不可混为一谈。」
这句话,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岳天雷是就事论事,没想到对方情根已固,处处把感情放在前面。
「巫山艳凤」却误会个郎不相信她的贞洁,因此芳心一酸,马上下了另一决心,然後露出极柔媚的笑容道:
「你要怎麽样都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讲讲看。」
「我陪你走一天,然後分手。」
「仅仅一天?」
「不错,就是一日一夜十二个时辰,一秒不多。」
「那可以!」
岳天雷慨然一诺後,对方立刻媚笑如花,喜气扬溢,更衬出她那红桃芍药,倾国倾城的异美娇姿。
随见俏影与健躯齐动,迳朝嵩山方向而去。………………………
「雷弟,你看着我。」
经过一整日的奔波,他俩并坐幽静的杯中,明月从树枝花影里透过,正照着一双亲密的人影。
在这种万籁俱寂,衣香鬓影的气氛下。
「巫山艳凤」荡人心魄的唔语,更增加了磁性,那张滴粉搓酥,我见犹怜的娇靥也更美了。岳天雷照她的话,凝眸一望,马上觉得心头怦然而动。
下意诚使他留恋,但理智却使他转念避开。
「嗯——你怎麽不看,嫌我丑吗?」
「不!你很美。」
「那为什麽不看?」
「我……看过了………」
「再看一遍。」
「何必!」
「巫山艳凤」娇躯一拧,将娇靥凑到岳天雷面前,他下意识往後一闪,但目棱却见对方柔情万丈,樱口中如兰似麝的热香,直吹得他唇边麻痒:
「雷弟,你看着我的眼睛,只看一次就行了。」
「一次可以。」
他情不自禁的答应一声,依言抬头。
但四日交投下,他忽然一阵异样颤战,竟被对力的眼神吸住。
这看意盎然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