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讲话的是「黑风厉鬼」与「金爪神鹰」。
岳天雷马上心头一惊,暗自盘算道:「糟!现在才恢复六七成功力,对付他三个倒不容易……不如等一下出去!」
心念下,又听另两位声音,先後发话道:「三位可曾看清来人面目……,可有什麽特徵呢?」
此言一出,岳天雷顿时心神狂震,几致睁眼起立。
原来这两人非别,竟是「丑面使者」与「阴司秀士」。
那「丑面使者」还不过是邪党一名走狗,但「阴司秀士」却深知「武皇」的来历出身。岳天雷在「药王宫」就有心拿他逼供,但邪党人多无从下手,想不到又在此时相遇。
心中正考虑如何露面………
那「皇家三绝」已然七嘴八舌,将忽促一瞥的印象,说了个大概,虽然对「张辟雷」的面貌,说得不太清楚,那「阴司秀士」已然惊噫一下,顿时脚步停住!
「老阴!你莫非认得这家伙………?」
「如果认得,赶快说出来………!」
「皇家三绝」催促连声,片刻功夫,才听「阴司秀士」沉吟答道:「在下只是怀疑一个人………」
「没关系,先讲来听听!」
「不能乱讲!」
阴司秀士语音发颤,显然十分惊慌:「这件事我得禀明『武皇』再说………」
「奇怪!」
岳天雷运功之中,也是一惊:「对方似乎认识张前辈,但又说要禀明『武皇』!难道他们之间还有关系?」
於是运起过人的听觉,再听下文。
那「阴司秀士」沉吟一回,凛然续道:
「我们大家分手罢!三绝与丑面兄,一道去找岳小子的下落,只可远远钉住,不要随便出手………」
「为什麽?」
「原因先不便讲,等在下请示『武皇』之後,看他老人家有何法谕。」
「你呢?」
「我当然赶去禀见『武皇』,然後再找诸位。」
「三绝」等应了一声:「好!」
随听步声又起,齐朝山下飘去。
现在,山头只剩「阴司秀士」一人,他马上仰天长啸三声,似已料定「武皇」,就在此山附近!
对方这一啸,更便岳天雷心情紧张:
万一「武皇」闻声赶来,倒有些不好处理!
可是——
这劲啸一似泥牛入海,并无回音。
「阴司秀士」连啸数遍後,也感失望,竟自脚步一动,朝这小庙射入………
此时,岳天雷已复八成功力,顾不得再行运功。
忙不迭身形一旋,掩藏门後,以便察看对方,有无其他花样。
但,
对方身形,到门即止——
从阳光下的倒影看来,似乎发觉有人!
「难道他发现了我?还有『武皇』来了?」
岳天雷心机一动,不胜惊异。
「嘿!嘿!姓岳的你在这里!」
「奇怪?隔着墙会看见我………」
岳天雷暗自称奇,就想闪出,但身形未动,另一冷峻至极的女性口音,早已然反森叱「阴司秀士」道:
「你可是『武皇』门下?」
「阴司秀士」立还阴笑一声,也不说明是与不是,兀自喝问道:「小妞儿,你是那一个?也敢惹我?」
但来人从这句话,已然猜出老贼身份。
接着传来的不是话声,而是劲风嘶嘶,快如闪电的一剑。
岳天雷一听来人嗓音,虽然充满悲壮凄凉,但八成已能猜出对方身份,这使他惊喜交集。
但後来那劲风嘶啸的一剑,却使他骇然怔住,大感意外。
因为这剑法太熟了!
他用不着看,光凭听风辨器,已然知道这是「巫山剑法」中,「切金断玉」那一招,这剑法武林中无人使用。
而且「巫山一鹤」的遗命是——如有使用此招者,必予诛杀!
就在他愕然不已中。
庙外剑掌之声,狂嘶大起。
那女子更又使开双剑,用上「挑星摘月」和「孤凤振翎」两招。
岳天雷再也忍不住了,身形奇奥一旋,早至「阴司秀士」身後,对方连人影都未看清,已被他如飞一指,点中「脑户穴」吭声仆地。
另一全身纯白,连脸上也用白绫蒙住的女郎,随亦骇然收剑。
但她寒星似的眼芒一触岳天雷,马上身躯狂振,好像看到鬼魂,跄退半步後,才迸出了一声︰「雷弟!是你?」
「琴哥,不——琴姐,我是天雷………」
「你……你……你没有……死………」
「没有!」
岳天雷一手提起「阴司秀士」,欢声答道:
「『天眼山』前一别,我时刻在罣念义姐,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来吧!我们到庙中憩息,也好讲话。」
但「鱼剑琴」一反过去娇纵豪爽之态,臻首微低,星眸含怨,娇躯像风中落叶似的又一阵狂颤,竟然不想上前。
岳天雷兴奋之中,以为对方也是心情激动,连忙又催了一声:
「来吧!去里面坐………」
鱼剑琴沉吟半晌,这才收剑迈步,跟看走进庙内。
岳天雷立将「阴司秀士」摔在尘埃,伸手一指道:
「琴姐!这是『武皇』死党,他对仇人来历一概全知,我们先拷问他,再来长谈,你的意见怎样?」
「你问罢!我先走一步!」
「哦!」
这个不近人情的答覆,真使岳天雷一头玄雾。
「琴姐,你为什麽急於要走?难道对杀父仇人的出身不感兴趣?」
「这个…………」
「什麽这个?」
「仇人的出身如何,不关紧要,紧要的是如何报仇。」
「你对报仇有何计划?」
「邀约天下高手,共灭此獠。」
「靠人帮助决非上策,而且你这讲法,好像明白仇家根源?」
「………………」
岳天雷大起疑心,顾不得地上的「阴司秀士」,凛然上前道:「你难道另有秘密,连我都要瞒着?」
鱼剑琴娇躯一震,仍然默不出声,岳天雷逼近半步,连声问道︰「琴姐,天眼山别後,你到那里去了?遇到了谁?从何学来这『巫山剑法』……」
「我什麽都不能讲………」
「理由是——」
「我发过誓:永不向任何人提起。」
「包括我在内?」
「不……不错!」
她的声音哽咽了,星眸中更垂下两行痛泪。
岳天雷既失望,又激动,下意识一手搭住对方手腕,沉声说道:「你不能瞒着我,难道你忘了我们的感情,我们上代的血仇大恨?」
鱼剑琴以凄绝哀婉,剌人心腑的声音答道:
「雷弟,难道你愿意逼我说谎……背誓……?我惟一能告诉你的是——快去邀请天下正门高手,共同………」
「不!他们己经自顾不暇,而且人多心杂,难成大事,就算行,我也不愿意拉扯别人,因此你………」
「怎麽样?」
「一定要老实讲!」
「不讲呢?」
「不放你走——」
岳天雷激动之下,五指自然一扣,将对方玉腕扣得一抖。
但「鱼剑琴」娇哼半声,竟然咬牙忍住,噙泪上前一步,仰面凄然道:「讲是决不能讲,你要生气,尽可杀我——」
「杀你?」
「对!我甘心死在你手!」
「报仇之事都不管了?」
「我的功力不如你,有你在,自可铲除『武皇』,替我报仇。」
「武皇是仇人,你怎能如此确定,那麽他的名姓来历,你是否晓得?」
「我没听说过他的来历姓名,但有仇这一点决不会假!」
「谁说的?」
「这……这是……这是你平日讲的………」
「嘿嘿嘿嘿!」
岳天雷怒火攻心,一阵冷笑道:「不错,我是讲过,但此案内情复杂,除他之外,可能另有其人。」
「谁?」
「巫山有一叛徒,他霸占『天雷怪剑』,也是可疑人物——」
「不!不………」
鱼剑琴连说了几个不,但却接不下去。
岳天雷更知事出有因,越发逼问道:
「你敢说不,想必是见过此人了!」
「雷弟——」
「别叫我雷弟,如果你不照实讲——」
「鱼剑琴」语音严肃,声若冰霜道:
「不认姐弟更好,但我告诉你一件事,仇人只有『武皇』一个,别无其他,至於那『天雷怪剑』也无人霸占,可是………」
「又有什麽可是?」
「你也不必存心去取。」
「理由安在?」
「你找不到地方。」
「哼,它藏在巫山十二峰迷宫之内,我早晓得。」
「晓得无用,没有暗号进不去。」
「暗号!我会猜出来。」
「猜不出还好,若猜出来准是一死!」
「嘿嘿!你敢吓我………」
「雷——我不是吓你,是为你好。」
「胡说八道,你简直是自欺欺人,毫无心肝,我倒要问你怎麽去了『巫山』,怎麽会受了叛徒诱骗,拜贼为师………」
「你凭什麽这样讲?」
「你的剑法就是铁证!」
「鱼剑琴」也是急怒交加,连忙分辨道:
「去巫山是你师姑『剑仙』的血书指示………」
「哦!」
岳天雷当时被封墓内,不知此事,马上疑信参牛,骇然松手,掌心一摊道:
「拿来!」
「拿什麽来?」
「师姑血书。」
「好。」
鱼剑琴应声之下,立伸皓腕,探入衣襟,可是——
她陡然想起血书上就有进入迷宫暗号,为了爱护个郎性命,马上停住。
「你怎麽不拿出来,」
「用………用不着。」
「想是没有!」
「你爱信不信!」
「磔磔磔磔!」
岳天雷仰天厉笑,声若夜枭,虎目中隐露杀机,冷峻至极道:
「好一个爱信不信!想不到一别未久,你变成了蛇蠍心肠,我倒要揭开你的面巾,看你面貌可变!」
话音未落,右手电出………
但「鱼剑琴」半晌未揭面具,原是有心防他,见状娇躯一旋,瞬已退至庙门,哑声尖叫道:「不许看——」
「哼,你真变了!」
「变了?」
对力的声音比哭还凄怨:「不错,是变了!」
「为什麽!」
「你……你……你管不着!」这声音更变成绝望,怨毒的厉叫。
「鱼剑琴」这种坚不吐露巫山内情,毫无理智的态度,已使岳天雷怒火如焚,再加上这一顶撞,更气得他「嘿!嘿!」冷哂不已。
於是冷峻的上前一步,咬牙说道:
「你说管不着,我偏管得着——」
「凭什麽?」
「就凭你使用巫山剑法,我就能替父执法!」
「雷——你真糊涂——」
「少废话!你刚才想死,我现在成全你,快些拔剑罢!」
「鱼剑琴」被他满目杀气,骇得蹬退半步,连打两个冷噤。
岳天雷森然叱道:
「你别怕成这付可僯相!念在『海澜双剑』份上,我只凭『三招剑法』,五成真元,跟你公平决斗!」
「好!」
对方一听这个条件,星眸连闪,显然内心在考虑一件事情,随即冷静说道:「动手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讲!」
「请你别去『巫山迷宫』,那等於送死………」
「嘿!你不必一再恫吓,不管怎麽样,我要去取回『天雷怪剑』,并且要将叛徒『铁腕慈心林宇魂』碎屍万段!」
「住口!你不能侮辱我师父——」
「鱼剑琴」情急之下,竟然泄露真情。
岳天雷更是满目怨恨,双手狂颤道:
「我说你拜贼为师,这下可赖不过去吧!」
「鱼剑琴」不胜惊奇,嗫嚅问道:
「你……你怎麽……知道他老人家姓名?这是谁讲的?」
「嘿!我也答应人家,保守秘密!」
「奇怪……此人大有可疑………」
岳天雷一闻此言,更加生气,伸手一搭剑柄道:
「不必胡扯了!我先替『鱼龙飞』前辈,处置你这不孝逆女,然後再往巫山,杀那无耻叛徒,你快点出招罢!」
他这番言语,决绝至极,冷若寒冰。
何况「鱼剑琴」对他那坚强个深性有认识,已知辩论无益,难於挽回,於是星眸一瞪,寒芒如电道:
「你既然不要命,我只好活着,也好留下报仇种子!」
子字刚落,长剑铮鸣,凛然的立开门户,果是巫山招式。
这一来,竟已姐弟成仇,同门为敌。
双方剑拔弩张的各自运功,但为顾及当年结拜之情,谁也不曾抢先出手。
就这样对峙了盏茶功夫。
岳天雷终於打破紧张,沉声说道:
「我刚才说过,只用本门三剑,五成功力,至於你有什麽绝技,尽管使来,不必耽误时间。」
这句话,顿使「鱼剑琴」如梦初醒——
她明知无法劝阻个郎,只好听其前往「巫山」,碰碰运气,至於报仇之事,她必须负责完成。
因此,最好的办法是两不受伤,但这一点本不容易——
「如果自己用前古奇珍的『鱼肠剑』,去削个郎兵刃,对方『青霓剑』也是断发吹毛,足以抵住。
如用家传的『黑雾迷踪弹』,又怕烟幕之内,彼此误伤,至於那『赤焰神火』,根本是致命火器,更是不能擅发………。」
正为难处,却被岳天雷这样一提,她倒心计一动,有了好办法,於是,长剑疾指,直走中宫,就用「挑星摘月」那招,锁绞对方长剑。
岳天雷对这本门三剑,精熟无伦。
见状冷哂微微,奇快的健腕一弹,以迅雷疾风之势,一记反绞。
说时迟,那时快。
双方均以同门招式,如电圈划。
但见人影如魅,剑气弥空,铿锵之声,不绝如缕。
双方各将三招绝学,反复循环,变出奇幻无比的寒飙劲波,如怒海鲸涛,天河倒泻般的剧斗………
五十招一瞬而过。
看看又至百招开外。
双方势均力敌,竟打了个轩轾难分。
这一来。
岳天雷倒是为难得很——
第一、他低估了「鱼剑琴」的内力,没料到士别三日,已非吴下阿蒙,自己那五成真元,竟已不能制胜。
第二、他低估了对方的剑法轻功,自己经过三位尊长才学到的绝招,对方竟从一人身上习得。
由此看来,叛徒「铁腕慈心」确实功力惊人,对於这个女徒,也真教得出色。
再说「鱼剑琴」。
她安然的交过百招,芳心中稍感镇定,已有不流血解决争斗的把握。
但是个郎不下狠手,她总格於爱意,未便遽出绝招。
如今「乾坤一煞」势若山崩,迫得她娇躯跄踉中,暗咬银牙,暴撤三丈,可是她倒底以前见识过这种掌力,因此并不硬接,以免对方借力使劲,却用「孤凤振翎」划出丈余剑幢,绵密的护佐娇躯。
岳天雷倒是得理不让——
闪电般蓄掌出剑,又朝对方射近。
刚到相距丈余处,
对方长剑突作奇幻圈划,竟自剑墙内迸出万点寒星,分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凌厉无俦,嘶嘶点剌!
这一招真太出人意外了!
饶是岳天雷比剑多场,对它竟看不出手法。
骇极中,忙不迭抽剑搂身,也用剑幢护体,想弹开对方剑锋。
那知道惊人的还在後头!
双剑一阵叮叮狂震中,更传出「咯咯!」两声闷响。
对方长剑,居然神奇地透幢剌入,一反一正,十字交叉,一点也不偏歪,正剌在他眉心穴上!
幸亏得——
他戴着刀剑不入的「貘皮面具」,总算有惊无险,不曾血溅当地,但仍被剑尖力道,震得蹬退三步。
这一招,来得快,快得像石火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