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排北丐,都是武林中两大正帮,尊驾叫何名字。」
那中年壮汉听了这句批评,紧张的神色顿减一半,连忙施礼道︰「在下是排客『张全』对岳少侠和这位姑娘,多有失敬。」
「好说,张排客这样紧张,是为了什麽?」
「这个……」
张全话音一顿,吞吞吐吐答道:
「是敝帮一件私事,在下不便……」
「看样子,你怀疑我是『武皇』一党,不敢多说。」
「江湖上谣言很多,是有这个流言。」
「你不说我也不为难你,反正本人找得到。」
岳天雷退後一步,就要转身,那「排客张全」愕然的跟上前来,急道︰「少侠请等一下,如果你能答覆在下一个小问题,我再奉告。」
「你讲讲看!」
「请问少侠跟丐帮南支有无关系?」
「不管南支北支,都跟我无关,只是你这样问法,有点奇怪!」
「无关就好,因为丐帮南支,正与敝帮大起纠纷。」
「哦!」
岳天雷对这江湖闻名的两帮,竟然起了争斗,不由得大感奇怪道︰「你们的帮主可是……『湘江王言家骥』。」
「正是。」
「听说他『言家剑法』自成一绝,难道还怕丐帮南支不成?而且这丐帮也是门规森严,得能由南支擅自作主?」
「排客张全」本是老江湖,对於岳天雷的神色语气,自然一看就懂,不但去了怀疑之心,而且滔滔作答道:
「少侠有所不知,本来排丐两帮互不相犯,而且彼此常常照应,但从他们上代帮主去世,竟然分成南北两支,以黄河作为界限。北支的还好,这南文却被两个魔星搅得太不像话!」
「他们是那两个?」
「一个是『蛇丐』,一个是『凶丐』,仗着武功甚高,在地方上无恶不作,现在我也不顾及往年交情,不曾过问,现在反倒——」
「怎麽样?」
「反倒处处受他们的捣乱。」
「他们有这大力量?」
「因为敝帮是一半武林,一半江湖,还要照顾水单码头生意,不像他们容易聚众生事,再说『武帝季灵芷』,也是敝帮的名誉长老,武林下五门向来不敢妄动,可是这丐帮南支偏要挑衅,好像是有什麽特殊背景………」
「哦!」
岳天雷惊噫出声,大感意外。
「武帝」会是「排帮」的名誉长老,这已经大有文章。
那乞丐南支的「蛇丐」,「凶丐」居然敢来生事,其背景莫非是——
「武皇」邪党!
想到这一点,他来不及再听别的,马上急促的问道:
「你们两帮在那里决斗,快点告诉我!」
「这…这………」
「你不必害怕,本人到场,对贵帮决无害处。」
「就在十里以外的广场………」
岳天雷立刻吩咐「蛇娘」道:
「霞妹你慢慢跟来,尤其不可插手。」
「蛇娘」连个好字都来不及讲,他已一飘数丈,展开「云流千里」的绝顶轻功,直朝前路电射而去。
「排客张全」骇然中,更是讲不出话来,扭头刚对「蛇娘」叫了一声:
「姑娘——」
她也娇妪一旋,眨眼两丈有余,如影随形的忽忽赶上前去,弄得张排客瞠目结舌了半天,才发出第二次的信号。
一片广约数亩的大坪。
两批高手对峙而立。
南边是九个鹑衣百结,狞猛绝伦的丐帮,手中都捏的一根打狗棒。
为首那人,短须戟立,面如蟹壳,正是南文高手中的「凶丐」。
北边站的是位长须剑客,神态端庄,年在五旬开外,身後也站着八个老少不等的帮中好手。
这「凶丐」盛气凌人的打狗棒一扬,粗暴至极的喝道:
「怎麽样?老子要你们退出各地水陆码头,回守辰州老家,这个条件,已经是很宽大的了,还有什麽考虑………」
长须剑客面色一整,道:「我没有什麽考虑,倒是你该想想『言家快剑』跟『雷火掌』好不好惹!」
「哈哈哈哈!老子要怕你们这两下子,也不来了。不要说是这点三脚猫。就算你叫『武帝季灵芷』来,丐帮中自有能人应付。」
长须剑客马上凛然上前一步。厉声叱问道:
「这能人是谁!」
「当然是……『蛇丐』,他带着十二名『玩蛇叫化』,和无数的毒蛇,难道你不晓得!」
这「蛇丐」的名字,竟使长须剑客周身一噤,因为他听到排客的啸声示警,以为对方援兵已来,於是双手一拱,向天祝告道:
「祖师在上,弟子要开杀戒………」
「凶丐」一听祝词,晓得恫吓已经落空,竟然不顾江湖过节,趁机出手。
打狗棒幻出一片乌油油的杖影,直朝对方狠狠划去。
可是言家剑派,原以快捷闻名,那长须剑客脚步一错,便生生暴移半丈,以令人目眩的手法,拔出长剑,反从杖影中削了过去。
霎时间,剑光杖影,搅成一团。
两个驰名武林的帮中高手,各以凌厉无俦的快招,展开生死存亡的搏斗,无论功力兵刃,都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但长须剑客,心中总记窒着辙人援兵要来,心神偶一分散,立被对方抢了先着,不过十多招,已经连退三步,连「雷火掌」也无法运功劈出。
眼看着「凶丐」毒焰高张,棒法如狂飙怒涛,泰山压顶,一步步向前逼近。满脸狞笑中,估量自己必然胜了。
但在千钧一发的关头。
原野中又传来阵阵啸声,向排帮暗中报告来人并非仇敌。
长须剑客顿时精神猛震,大奋神威,刷刷刷三剑连环,格住杖影,然後左掌奇形一转——
「轰!」然中,红光暴射,热风如潮,劈得「凶丐」蹬!蹬!连歪两个大步,「哇呀呀」嘶声狂吼道:「看老子们的法宝!」
身後那八名恶丐,立刻甩下肩头的褡裢袋。
「呼!」的一抖——
第五章 魔踪仙迹
就在「凶丐」一声狂吼中。
「排帮」八名高手,看出对方想要群殴,急忙的齐拔身形,同向长须剑客身旁,发招护卫。
却不料对方九丏,一齐抖开褡裢口袋,从里面飞出股股绿磷,夹「嗡嗡」怪啸之声。齐向他们射来!
那长须剑客马上利剑一肚,划出层层劲波,左掌陡运真元,加以霹雳惊雷的一掌。
「砰!」然巨震中。
几颗绿磷瓢摇落地,但其它的,竟会顺着掌风,钻隙而至。
於是只听「排帮」中人,掌风猛劈,就像隐隐春雷,震得满坪气涡乱旋。
但这强劲真力,还是阻不住满空流窜的毒物。
连声惨号闷吭下,八名高手捧头掩面,跄踉乱旋,痛得哀嘶不已。
长须剑客骇得稍一分神,左颊也被叮了一下,立感麻痛攻心,半边脸全无知觉。
他下意识的一巴掌拍在颊上,这才发吒是个鲜龙活跳的硬虫,忙中摊掌一看,竟是苍蝇似的「牛虻」,利嘴如针,锋芒奇硬。
再从那绝茵茵的颜色上判断,显然是由奇毒喂成,叮人必然致命!
那凶丐一见暗器成功,眼看排帮中人,天旋地转,逐一倒地,马上阴笑连连,专等长须剑客毒发,好施最後的一棒。
这时大群「毒虻」,一齐「嗡嗡」不绝的绕着长须剑客打转。
饶是他功力甚高,也被连续钉了几下,剑招掌势渐渐迟慢,不久也要昏绝过去。
「哈哈!老子给你补一棒,省得费事。」
「凶丐」身形闪处,「毒虻」一齐飞快的让开,只见乌黑的棒影一长,就朝长须剑客的眼窝插入——
说时迟,那时快。
坪外两道剑影,凌空直下,其美妙尤胜彗星经天,长虹泻地。
岳天雷正好赶来了,右手剑险堪堪的拨开打狗棒,左手剑奇奥一旋,旋出一股圆锥形的气涡。
那群飞闪的「毒虻」被吸在气涡中一阵乱翻,随即迸落丈外。
「凶丐」万想不到半路里杀出对方救星。
骇然不已的收棒撤身,旋发一声惊噫道:
「小子你………你是岳天雷………?」
「不错!」
他一面冷叱,一面以剑齐展「孤凤振翎」,把其余的「毒虻」格在剑墙外面。
「老子正要找你!」
「嘿!本人早已料到。」
「你怎麽晓得………。」
岳天雷目中寒电,注定对方眼睛,咬牙切齿道:「像你这种下五门要找我,一定是奉了『武皇』的命令。」
「呵!我……我……。」
「你怎麽样?」
「老子不是。」
「既然推赖,本人就要搜!」
「搜什麽?」
「授你身上的标志!」
「凶丐」眼看岳天雷双剑如轮,在周身密布着两层寒芒迸射的光瞳,那群「毒虻」都被逼在光幢之外乱旋,有些误撞进去的,立被震死涂地。
这种风雨不透的奇奥剑法,真使他昍胆战心惊,咋舌不已。
可是另一方面,他料定对方在「毒虻」围困下,决不能收手停招,於是青渗渗的怪脸上阴笑如潮,磔磔答道:
「搜就搜,你看清楚………」
接着,奇快的取下褡裢猛力一抖,连袋底都抖了出来,其他八丐齐齐照样而行,抖得满空中「毒虻」嗡声,竟似戳破了蜂巢一样。
岳天雷眼看这数不清的毒物,又增一倍,也骇得皮肤上直起寒栗,禁不住稍一怔神,剑墙立刻缩小许多。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凶丐」暴吼一声,九条精钢制的打狗棒,如万点寒星,呼呼攻到,夹着飞砂走石的强劲掌风,势若怒海鲸波,刮得股股毒虻齐向剑幢中乱涌。
岳天雷脚下就是排帮的剑手,如果移动身形,恐怕恶叫化乘机杀人,若不移动,自己的形势颇为不利。
百忙中,双剑更紧,虎目寒电疾向四面一扫。
只见那些「毒虻」虽无灵性,但对九丐身形所至,总是疾旋让开,如今九丐围成一个圆环,「毒虻」惟有向当中乱窜。
於是心念一动,剑招随变,「青霓剑」异光蒙蒙的护佐全身,右手长剑便向最近的敌人脱手射出。
「哇!」的半声惨叫,一名恶叫化撤手抛棒,蹬退三步。
那枝剑直透胸膛,双手抽挛不已,想去拔它,却没有那份力气,只好硬挺着身躯以防倒下,但全身肌肉都痛得索索乱颤。
岳天雷趁这一招得势,马上暗催功力,穿穴过宫,那「青霓剑」顿生一股奇强吸力,吸住满剑「毒虻」。
然後将右掌心向着对方一亮,一股无形暗劲,马上吸住他胸口剑柄,紧接着,便生生真力反向一收。
「滋!」
长剑离胸飞回,跟在剑後的是一线激射的血雨。
那恶叫化喉间哑喘一声,像只泄气皮球,颓然倒地,「青霓剑」向外迸出的真力,更将剑上所吸「毒虻」震得四面飘射。
那时快,说时迟。
他奇快的连连射出三招,地上立添三具穿胸洞腹的屍体。
这种前所未睹的剑法,把「凶丐」骇得面若死灰,挥手作个讯号,领着五名余党,翻身狂奔,不要命的直向原野中窜去。
岳天雷恐怕这大群「毒虻」再叮排帮的人,只好忍怒不追,两枝剑回环交切,把所有的「毒虻」全部震死,然後去看这些伤者。
这一看,顿时使他怔在当地。
那些伤口都是一块暗蓝,中间小孔里,汨流着暗紫的脏血。
长须剑客已经面肿如瓢,倒地不能动弹。
余者更是气若游丝,命在顷刻。
岳天雷骇怒之下,想起「蛇娘」也许能救,立刻眼光如电,四面扫掠一番,但坪外竹树萧萧,劫不见她的倩影,於是提高嗓音,叫了一声:
「霞妹——。」
「我来了。」
竹丛深处,「蛇娘」清脆的口音立即传来,而且莲步如飞,急急的飘到个郎身畔。
她向坪中倒卧的死伤人等看了一眼,骇然说道:
「雷哥。原来是排帮败了!」
「排帮并没有败,否则『凶丐』也不致於放出毒虫伤人,只是这些人都已不省人事,你有没有办法解救?」
「蛇娘」弯腰细看僵死地上的「毒虻」,芳心中顿时明白。
於是便把排帮众人的伤势珍视半晌,终於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不出这是什麽毒来——。」
「你看不出?」
「实在没有办法断定,因为喂给『毒虻』吃的东西,也许并不是一种毒药,否则牠们早就死了,现在的毒性,是经过虫类消化以後产生的,除非——。」
「怎麽样?」
「除非是经过长期的试验。」
「等到那时候,『排帮』这些人岂不早就死了……。」
「蛇娘」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只是皱眉。
岳天雷把众人再看了一眼,便对「排客张全」那个方向发出清劲啸声,喊他们赶快接应。
他的话音刚落,四面啸声齐应,同时向着大坪赶来。
工夫不大,「张排客」一马当先,喘咻咻到了坪中,四面身影疾驰,还有十多个帮众在忽忽的飘纵。
岳天雷简单的说了情由。那「张排客」感激得讲不出话来,连拜几拜之後,马上弯腰去看长须剑客的伤痕,随自对方怀中取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一堆异香扑鼻的粉末,与其他的帮众,七手八脚的撬开伤者牙关,将药粉冲入喉内。
不过盏茶工夫。
「张排客」施遍药粉,就准备把他们抬出广坪。
「蛇娘」旁观之中,突然问道:
「你准备把他们送到那里去?」
「辰州总堂。」
「需要好久时间?」
「大约——三天。」
「我看你们时间上来不及。」
「姑娘的意思是——。」
「加果你们的药粉真有效力,至少伤势会好转一点,可是现在皮色未变,脏血还流,一定挨不过三天!」
「张排客」被她一言点破,顿时恍然,但结果只好悲叹数声道:
「这药粉是本帮秘制的『克毒散』,如果没有效用,我们只好赶到那里算那里……。」说话之间,不由自主的坠下两行热泪。
再说岳天雷,这半晌工夫只是沉吟不语,如今听对方这种绝望语调,立刻上前两步,道︰「我刚才想出一个办法,不知道——。」
(缺行)
「少侠有什麽好办法?」
「我和凶丐动手的时候,发觉这些『毒虻』见了他们就躲,从气味上来分辨,他们身上却涂了某种药物……。」
蛇娘立刻惊喜的叫道:
「对呀,用毒者必有解药,雷哥,你快搜搜这些屍体吧。」
岳天雷立刻走到三个恶叫化的身边,仔细一搜之後,果然在每只褡裢袋中。都找到两瓶药粉。
他交给「蛇娘」开瓶嗅了一阵,「蛇娘」马上指着药瓶解释道:
「那一瓶跟他们身上的气味相同,这一瓶却不一样,可能这是用来喂养『毒虻』的,那种才是解药,不过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只好由你们排帮自己决定。」
「张排客」考虑片刻,毅然答道:
「在这种情形下,我愿负起一切责任,姑娘你只管放手医治,要不然………他们也是毫无生望。」
於是「蛇娘」用内服外数的方法,分别施予伤者,大家都紧张的守候一旁,等待着可能的变化。
过了一会工夫。
只见各人的伤处,越肿越大,变得像「毒虻」那样绿茵茵的,小孔中的污血,更如喷泉一般,飞溅而出。
这样剧变的伤势,把「张排客」一般人吓得眼似铜铃,哑然无语。
就连岳天雷也眼芒连闪,脱口叫出一声:
「糟糕!」
但「蛇娘」倒是异常冷静,婉转的对各人解释道:
「诸位不要慌张,如果污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