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么敏锐吧,他好像没表现得那么明显吧,柳毅有些吃惊:“怎么这么说?”
“还不是修叔,昨天特意来找我,让帮着说情,也请你到城里帮强子找些药回来。”柳志不以为意地说道:“要不是有矛盾,干嘛不直接找你,非要绕个圈子找到我这儿啊。”
柳毅心里哑然失笑,照这么理解也对,现在他都有点草木皆兵了,习惯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不是个好习惯啊。
“柳毅,是不是叫强子的惹你啦,有事跟老哥招呼声,咱一起揍他丫的。”老张的双手拢在袖子里,跺跺脚道:“你侄儿海波,其它本事没有,但力气还是有一大把的。”
“呵呵,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对于人家的好意,柳毅是心领了:“就是看柳强不顺眼,总感觉他贼眉鼠眼,还有上次张寡妇家失窃的事儿,柳志记得吧,啧,不好说啊。。。”
点到即止,虽然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但保不住隔墙有耳啊,又没确凿证据盯死对方,过于武断,会惹麻烦上身的。
“不会吧,你是说?”柳志心里的惊讶就甭提了,自个兄弟的为人就不要说了,为人谨慎实在,犯不着为了单纯污蔑对方而去说些捕风捉影的话,他敢于诉之于口,事儿不谈百分百最起码有七八十是柳强干下的:“也太胆大包天了。”
“也只是怀疑,张寡妇多可怜啊,要不是有好心人时不时接济,母子二人坟头都长草了。”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好心人就是他柳毅了,心里忍不住美滋滋地夸奖了自个儿一百遍。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近君子远小人,对危险分子还是远着点为妙。”柳毅哈了口气,使劲抹撮双手,装着不在意地说道:“柳强伤得重?”
“啥叫伤得重啊?”柳志叹了口气:“听修叔说已经不能动了,只能整天躺在床上,小老二那感染溃烂了。”
“怪不得舍得花血本去城里买药呢。”柳毅不置可否道。
“是啊,要是被打中的是修叔的儿媳妇或者强子妈,肯定会让她们自生自灭。”
男人和女人的价值在末世是不对等的,家里多一个男人就多一些底气,防火防盗防抢劫,柳强又是个浑不吝,一个能顶俩,柳明修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可惜背了几十斤的粮食去城里,药没买着,却被人打劫了,还好人没事安全逃了回来。”
“哼,以为谁都像柳毅老弟那么本事呢,插根大葱就装大象的。”老张跟着讽刺道。
“谁说不是呢?”柳志对柳毅有本事这话是绝对认同的:“药是能随随便便买到的玩意?碰了钉子想到咱兄弟,早去哪儿了,还找到我这儿,差点被蒙在鼓里。”
“是啊,买药确实费了不少心思。”柳毅对于功劳向来不谦虚,脸不红心不掉地说道:“王哥柳志还记得吧,托的他,欠了很大人情呢。”
“要不是受伤的是六叔,打死我也不去城里冒这个险。”
回家才歇了口气,将脚放在炉子上考,柳明修就上门了,看来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修叔,你咋有空来啦?”柳毅将人放进来,客气地说道。
柳明修夫妻俩都是老实人,但不清楚是基因变异还是怎么回事,愣是生出了柳强那颗歪瓜裂枣,万般皆是命,一点不由人啊。
“老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事求大侄子来了。”柳明柱缩着脖子,蹲在火炉旁道:“你强子哥之前犯太岁,被子弹打中了,等着药救命,所以。。。”
不是犯太岁,而是坏事做多了,报应上门了。
“叔的意思是。。。”柳毅先是假装错愕,随即摊开两手略显无奈地说道:“哎,侄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大侄子你先别忙着拒绝,叔估摸着强子肯定无意中得罪过你,他在家宁可疼得龇牙咧嘴也不肯我来找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想请你给叔个面子,原谅那混小子。”
“这说哪里话,我和强子哥从来没发生过口角。”没口角,但见血了。
“叔啊,不是侄子见死不救啊,为了六叔的事儿,在城里差点丢了半条命还欠了人家不少人情,这。。。”柳毅苦笑道:“叔也去过城里,侄子没说搪塞话吧?”
“哎,叔晓得,你是实诚人。”柳明修想到去城里的经历,也是吓得腿脚直打哆嗦。
“可是叔就这一个儿子,再浑也得指望他养老送终。小柳子啊,叔求求你,你买来的药不是十斤粮食一颗吗,叔出十五斤,保证不让你为难,多下来的,就送给帮忙的做辛苦费。”
功课做得细致啊,连多少钱一颗药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第91章
“修叔,这不是粮食的问题;你实在太为难侄子了。。。”柳毅心中一动;面露难色。
柳明修急眼了,柳毅可是他唯一的机会;他相信只要对方真心想帮忙;想想办法还是能弄到药的,柳明庄那儿不是现成的例子吗?
“毅小子;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只要叔能做到,哪怕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叔,之前请人帮忙就求爹爹告奶奶;人家也是尽力了;现在药珍贵;再去开口,恐怕也难度不小啊。”柳毅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世道这么乱,谁舍得将手里的药出让呢,是吧。”
“那怎么办,强子真没救啦?”柳明修手足无措,一下子似老了十岁,在城里受了惊吓,回来又直奔柳毅这儿,天寒地冻的,就是铁人也吃不消,更何况对方也称得上为老人了。
“叔,我帮你出个主意。”柳毅眼珠一转道:“这样,要不去求求村里人,就说愿意以每颗二十斤粮食的价格收消炎药,请他们帮帮忙?”
“消炎药是常规药品,估计不少人家里应该有一匾两匾的存货,几家一凑,也就差不多够强子哥治病了。”
“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柳明修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都农村人,头疼脑热的忍忍就过去了,有几个舍得花冤枉钱去买药啊。”
“叔,不试怎么知道呢,为了强子哥,哪怕有一线希望,咱也不能放弃啊。”
“对,对,毅小子说得对。”柳明修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一拍大腿急急忙忙回去了。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心底倒是想帮一把柳明修的,对子女无私奉献的父母,柳毅总是抱有特别好感,可能从小的缺失,所以会羡慕,也愿意保护这种珍贵的情感吧。
太容易得到的总不会太珍惜,即使打定了主意,但还是先让对方出去碰碰钉子再说,那样他答应对方请求时,效果绝对会蹭蹭蹭地往上升。
至于柳强那种混蛋,柳毅巴不得他早早归西,让他再多吃几天的苦头算算利息,也算小惩大诫。
柳明修放出的高价收药风声可是在村里掀起不大不小的波澜。
“哎,柳明修说愿意出二十斤粮食买消炎药,咱家不是还有几颗吗?”村东头的老五家的文花拱拱男人的胳膊说道。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现在卖了,将来全小子有个万一,到哪找药去?”
“对哦,瞧我这脑袋瓜子,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啊。”文花给男人戴了个高帽子。
“哼,晓得就好。”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柳明富家里。
“咱们的药卖不卖,家里就剩几百斤粮食了,也不晓得能撑多久。”王琴压低声音,就似家里藏着珍宝担心招贼一样。
“一年还是足够的,再省省,能顶个一年两年的,妈的,没活路了。”柳明富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药不卖,照这样情形,价格肯定还得往上涨,以后全家的活路就指望它们了。”
“明富,真的?药还会值更多的粮食?”王琴的声音一下高了八丈,不知是受到惊喜还是惊吓。
“一惊一乍的干啥,动动猪脑子好好想想,不就跟以前的古董风一样吗?只要咱再坚持捂捂,说不定收益会翻一倍。”
柳明富家以前祖上传下个清朝的蟋蟀罐子,八十年代有人上门收,说愿意出两百块,那时他就动了心思,知道家里有个了不得的宝贵,即使当时生二胎,面临三百块的高额罚款,但还是咬咬牙坚持没出售。
果然,几年前,罐子硬是卖出了十几万,即使纸钞已经成废纸了,但这本身却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一件事。
对男人的眼光,王琴一向是佩服的,心里一估算,差点吓得没从床上跳下来:“哎呀妈呀,只要升到三十斤一颗,那家里六七盒药不是得值一千多斤粮食?”所有的问题岂不是都迎刃而解。
“你以为呢?”柳明富斜睨了媳妇一眼,真是小家子气,当初他牙疼到卫生所买了药回来,还被对方埋怨乱花钱呢。
村里人的想法千奇百怪,但都心照不宣地捂住手里的药,不说柳强那个二流子了,就是天皇老子也别想抢走。
最后,柳明修只买到了两颗快过期的消炎药,两颗能干什么事?顶什么用场?心里对药品的珍贵了解又攀上了新的高峰。
绕来绕去,还是得找柳毅,这是柳明修最后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哪怕倚老卖老,反正他就这么赖上柳毅了。
“叔,你这是。。。”柳毅见赖在他家不走的柳明修,有些哭笑不得:“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就按二十斤粮食一颗的价格,我帮你跑跑吧。”
“叔赶紧回去称粮食,强子哥的腿不能再拖了。”对方在他家,干什么都不方便。
“真的?”柳明修开心得拔腿就往外跑,走了半截收回腿,迟疑地说道:“要多少斤?”
不是他舍不得粮食,而是上次背着粮食半道给人截走的事儿给他留下了阴影。
“我也是瞄到朋友手里还留有两盒,才敢跟你应承。这样吧,叔,就称三百二十斤吧。”柳毅考虑了会说道:“不要担心,要是粮食被人抢了算我的。”
他有空间,人家到哪抢去?
卖给柳明修两盒药也算成全内心里的一点情结,再多,他也不愿意掏。
“就两盒啊。”柳明修皱了皱眉,随即看了看手上被赚得皱巴巴的两颗药,无奈地叹息道:“好吧。”
柳毅如法炮制的假装去县城绕了一圈,回来将两盒药给柳明修送过去。
至于三百二十斤粮食,柳毅也不贪,只按照市价留下了一百六十斤,多下来的全扔到张寡妇的院子里,也算替她讨回一些损失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馒头亲。
☆、第92章
一夜好梦伸伸懒腰;照例朝远处眺望,突然心里咯噔一下;裹上大衣就急急忙忙往外冲。
来来回回丈量好几次,终于发现违和感从哪来了,冻得结结实实的积雪好像薄了一点;柳毅也不确定这是压力过大导致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事。
越看越像那么回事;感觉气温也没昨天那么严寒了,真是心理作用?他有些拿不准。
假使真的冰雪融化、气候回暖、春回大地那还好;物极必反,也难保不是另一个灾难的到来。
柳毅深呼一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的惶恐和烦闷;先不要自己吓自己;说不定真是错觉呢。
可惜,一连几天,气温都在缓慢而坚定地爬升,竖起耳朵细听,似乎还能感觉到破冰的声音。
一夜之间,笑容又爬上村民的脸,哪怕曾经打得头破血流的男人间都相逢一笑泯恩仇,有这么大的喜事来临,以前的一些矛盾根本算不上什么。
好多人都在盘算以后要种多少地,盖多少房子,养多少猪羊鸡鸭,憧憬着将来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笑意盈盈,失去了才晓得珍惜啊。
“妈蛋,我是怕了,以后就守着村子,城里再好的工作再多的钱也不要了。”柳志唏嘘道。
“就是,大小老板赚的钱多吧,最后怎么样,不还是跟咱一样受冻挨饿,说不定过得还不如咱呢。”柳方一脸不屑地说道。
“这话我倒赞同。”柳毅点点头道。
之前摆摊卖平菇时就遇到一流浪汉,据说曾经也是开名车住豪宅,手底下养活几十来号员工的人物,哪知道一朝风暴来袭,他们首当其冲地一下子从天堂坠入地狱。
呵,有钱人把家当旅馆,有几个是在家烧饭的?一来不愿意二来嫌麻烦三呢没个闲工夫,有这个时间,不如睡觉应酬旅游,整天吧,出入各个大城市的饭店和酒店,他们不倒霉谁倒霉。
“是不?”柳方得了附和,更加手舞足蹈:“咱虽然没那么多钱,但有房有地有粮,到底谁命好,还真说不准呢。”
“你们真确定能百分之百回到从前吗?”柳毅沉声说道。
“呸,乌鸦嘴,大暑顶过去,大寒也扛过了,还想怎么着?”柳方瞪着眼睛气势十足地辩解道,但明眼人都能听出他的心虚和恐慌。
是啊,这世道出点什么状况都不奇怪,放半年前,谁能想到生活环境会恶化到如此地步呢。
“柳毅,你说接下来还有灾难在等着咱?”
“不晓得,但总感觉不要太乐观。”柳毅两手一摊道。
话音刚落,一道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大家面色凝重地到窗户边一看,差点没吓得跌倒在地。
天空中乌云翻滚,无数道闪电在中间穿梭,似一道道银蛇在狂欢,时不时夹杂着让人胆颤的响雷,光看就晓得其中蕴含怎样的气势。
天威不可测,不身临其境永远想不到,好似下一刻就有瓢泼大雨降落似的。
冰雪皑皑的场景映上如此声势逼人的乌云蔽日,怎是一个诡异了得,真似山崩地裂,毁天灭地的世界末日一般。
“这下我相信柳毅的话了。”柳志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凳子上。
扛过大暑大寒,家家户户都元气大伤,存粮也相当有限,接下来又一轮的灾难,循环反复,到底什么时候是尽头?
彷佛一夜间冰雪消融,还没来得及脱掉厚厚的冬衣,蓄势已久的雷电暴雨终于迫不及待地不要钱地往下落,一阵阵地摧毁着村民的心理防线。
雨水滚滚地流向地势低洼处,没半天,就形成了个大大的水塘。
柳毅这下再也淡定不了了,柳树村的地势虽然不矮,但也算不上太高,照这么下去,没个两三天,家里就会淹水,十天半个月,房子里肯定不能再住人,他和奶该何去何从?
六叔家是楼房,他们去那儿暂避肯定没问题,但万一雨就一直下下去呢?
慌了,他是彻底的慌了,当初做准备的时候,只是象征性地买了两件救生,根本没指望它们派上用场,要是雨再大些,救生衣能顶什么用?
早知道有今天,哪怕备上个皮划艇也好啊。
淡定和沉着在胸全都不见了,一向倚仗的空间此时也派不上用场,柳毅晓得该到下决定的时候了,他不怕死,但绝不能连累奶。
急忙披上雨衣,再次集合三兄弟老张和六叔他们,村里关系近的也就这么些了。
“我准备带奶到城里去。”柳毅既不虚张声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他的想法。
思来想去,还是提早东身去城里比较好,要是陷在村里,那就是瓮中捉鳖了。
县城最高的楼约三十六层,要是这种高度都避不开现在的暴雨、将来可能的洪水,那就只能说一切都是命。
“什么?”柳明庄惊讶地站起来道:“为什么?”
“你是看家里要进水住不了吧?”柳志倒能明白一点其中的意思。
“就为这?你这孩子也太小题大做了,搬到六叔家去,赶紧的。”柳明庄好气又好笑。
“叔,别急,先听我说。看见外面的乌云蔽日了吧,就冲之前的经历,也可以断言这场雨不会短时间内结束,下到何时也没个定论,我觉得还是去城里保险。”
“就算那样,六叔家可是二层小楼。好吧,就算二楼也淹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