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走向灵堂,丐帮弟子已点燃六柱香分别交给小邪和阿四。
小邪举着香过眉轻声而伤感道:“老乞丐头,想不到咱们缘尽于此,上次一别却再
也见不到你,如有人杀你,我一定将凶手找出来,以慰你在天之灵。”深深的拜了三下
将香插在香炉上,随后站立灵牌前注视良久,心中感慨万千。短短几句话已道出小邪封
朱陵之怀念,可惜这怀念将成为永久的回忆了。
阿四也有许多感触,他觉得朱陵死得甚是冤枉,他也许下诺言要替朱陵伸冤,“他
妈的一谁敢动我们小丁的爹,我要剁了他,剁了他,呜……”阿四还是忍不住心中悲伤
而哭了起来。
小邪走过去拍拍他肩头道:“阿四尽量哭,将不平与悲伤哭出来,困在心里不大好,
知道吗?”说完眼眶已含满泪水,只差没掉下来。
阿四终于嚎啕大哭,泪流满面,小丁的爹何尝不是他们的爹呢?
寒竹已走出来,扶着阿四哽咽道:“阿四别太伤心,我爹他不会颇意看到我们在他
灵堂前哭的,你要节哀。”
阿四哭了许久,心情才稍好一些,擦掉眼泪抽搐道:“我……我就是替帮主抱不平,
他才回来几天就……他妈的,我要剁了那位凶手﹗”
小邪轻声道:“这还用你说,我也不会放过凶手。”目光移向寒竹,他问道:“寒
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竹叹道﹕“前天晚上三更时分,我爹在寒风楼里突然惨叫一声,我闻风赶去,就
发现爹面目全非,血溅衣衫死得相当悲惨。”
小邪问道:“我能不能看看他的遗体?”
寒竹答道:“小邪你请,我希望你能从尸体中找到一丝线索。”
两人走向灵堂后面,小邪往棺木内看去,只见里面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老人,从衣
服体型上依稀可以辨别他就是朱陵。
小邪很仔细看,从头到脚下不敢漏过一点痕迹。
寒竹问道:“可有所发现?”
小邪点头道:“你爹脸部是被人用重手法击中,而且是一掌毙命,在前额留有三个
小血凹,看起来是左手打的,其它就没什么线索了。”
寒竹问道:“谁有这份功力?难道会是武痴?”
小邪答道:“很有可能,如果这几天各派掌门人连续不断死亡的话,那就可能是武
痴干的了。”
寒竹咬牙恨道:“这天杀的,丐帮要是不把他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小邪道:“这由我来,迟早我会作了他。”
两人走回灵堂前,蓦地——“爹”一声哀叫声传来,小丁已冲到灵堂前,立时昏
在地上。
寒竹一惊,马上跑过去将她拍醒。
“哇”小丁嚎啕大哭起来,有若狂雨三更鸟,寒夜孤雏泪,令人闻之心碎。
“爹……您死得好惨,您死得好冤……呜……爹……为什么您要拋下我呢……爹﹗
我好想您……爹……您醒过来啊……醒醒哪……呜……爹……呜……”
音已哑,泪已枯,心已碎,然而悲未去,哀犹在,恨难消,哽咽再哽咽,再也挽不
回小邪望着小丁,他也已快要崩溃,但他不能,他必须让小丁觉得还有依托,所以他不
能崩溃。
山风飕飕,竹叶萧倩,竹枝亚哑,似乎在泣主人已西归。
斜阳西垂,彩霞满天,浩瀚湖面一片金光闪闪烁烁,本是悠游自得,但此时已显得
孤伶和寂寥。
小丁哭得失去知觉的伏在灵堂上睡着了。
小邪没走,脱下外衣披在小丁身上,露出又缝又补泛红触目之伤痕,让人觉得这条
硬汉现在亦掩不住内心之恻然悲伤。
寒竹、阿四也站在灵堂前,一动不动的合忧凄怆,双目无神,感受这悲哀时刻。
不久小丁又醒了,她无助的望着小邪幽幽道:“我爹死了?”
“是的,小丁。”小邪轻声回答。
“我爹真的死了?”
“是的……小丁你爹真的死了。”
小丁又流出眼泪,伏在灵桌上泣声不已。
小邪走上前去扶起她道:“小丁回去吧,明天再哭。”虽然哭是没有分今天和明天,
乍听之下难免会觉得好笑,但这句话却道出了小邪是多么关心着小丁,他怕小丁哭得太
过,而有伤身体,又怕小丁郁郁满怀而闷出病来,也只好要她明天再哭了。
小丁已虚脱,无力行走,寒竹立即走过去将她抱起来往后院走去。
“哥……爹好可怜﹗呜……”小丁又轻泣起来。
※ ※ ※
第二天帮主朱陵已大殓,随即安葬,众人亦是再次追思,哀伤。
一连七天,小下不食不言,已瘦得不成人样。
小邪没办法才点小丁睡穴,在睡觉中灌食物给他吃。
三天后,小丁已渐渐恢复体力,心情亦稍有好转。
这几天江湖再次沸腾,少林刚敲响铜钟二十四响来庆贺虚元归来,不到七天又敲二
十四响送走虚元大师。
武当里木子、泰山关傲天、黄山太叔无回‘天山天池老人、终南、昆仑、衡山……
……各派皆传出讣讯。
这些人死因皆相同一掌毙命,面目全非。
天下除了一人以外,已没有其它人能够如此做到,此人就是武痴。
小邪想早点找到武痴,但他放不下小丁,只好等小丁稍为复原后再说。
匆匆一个月已过去。
三月底,春天已到,百花齐放,争妍斗艳,彩蝶满花问,正是踏青好日子。
小丁走在花园中,淡淡抚弄着春海棠,怅惘若失,神色凄清。
小邪立在她身旁,一句话也没说。
小丁无力的回眸怅然道:“小邪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
小邪轻笑道:“那里,事情己经过去,我希望你能好转起来。”
小丁幽幽道:“我知道,但我一时无法适应,对不起拖累了你。”她低下头,怔仲
伤神的望着海棠花。
小邪笑道:“小丁,有件事我要对你说。”他声音很平静而安详。
小丁又轻轻回头幽幽道,“小邪什么事?你说吧。”
小邪轻笑道:“我说了,你可不能对别人说喔﹗”
小丁微微点头道:“好,我不说。”
小邪欺身在她耳际细语轻言几句。
小丁脸色一变急道:“小邪这……”
小邪按住她的朱唇深情的笑道:“这些事就像园里小花一样,只可以埋在土里才会
萌芽,懂吗?”
小丁点头轻声道:“我懂,谢谢你。”
小邪安慰道:“忘掉你爹的事吧,我们也要找武痴算帐了。”
小丁道:“好,我们明天就去找人,可是小邪你对这件事有几成把握?”
小邪笑道:“有五成以上,不过这件事不好办,也许要久一点。”
“为什么?”小丁不解问道。
小邪微微一笑道:“一个,要是存心找我们的麻烦,你想我们那有这么容易摆平?
你忍看点,不久他们就会出现也说不定,反正我们认真找就是了。”
“这一切都看你了。”小丁美目中已露出一片期待之光芒,像珍珠般亮丽。
小邪笑道:“我那次又让你失望过?……除了你爹这次以外……”
小丁幽幽道:“不谈这些了,你伤好了吗﹖”她关心的注视着小邪。
“已经好啦﹗”小邪挥挥手臂道:“我复原得很快,倒是你……瘦了。”
小丁苦笑道:“碰到这种事我能不瘦吗?”
小邪哑然笑道:“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起程。”
小丁点头道:“好的,你准备从那里开始找呢?”
小邪道:“我们先回太原找阿三和小七,然后再作打算。”
“也好。”小丁道:“那我先回房。”
小邪笑道:“好,我到前厅找阿四。”说完他已迈步往前厅走去。
※ ※ ※
四月初。
春暖花开,景色宜人,红花绿叶两相映,垞紫嫣红群花斗艳,苍松翠柏,碧草新芽,
晨露晚岚,直道人间好。
“得得……得……得……”马蹄轻扬,踏在芬香泥道上,分外令人舒畅,道路两旁
种满了青青杨柳,凉风轻吹,柳条轻摇曳,摇呀摇,已陶醉春风中。
几日喜春花,又见春浅颦。春天,一切都那么美好。
黄昏已临,马车也抵达太原城,直奔江月客栈。
马车停妥,车上下来三名年轻人,是小邪、小丁和阿四,很快的他们已住进客栈。
在客房里。
小邪坐在太师椅上笑道:“好啦﹗一切都过去了,小丁你现在心情觉得如何?”
小丁轻笑道:“好多了。”
阿四点头笑道:“好了就好,其实人总是有那么一次,只不过我真为朱帮主叫冤,
这么一来又……”
“阿四二”小邪截口道:“别提那些事,伤感情。”
阿四咋舌道:“对对对,我又忘了,小邪帮主可是要到萧王府把阿三和小七找回来?”
小邪点头道:“不错,你告诉他们不准提那件事,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小丁道:“小邪没关系,我已经能够适应了。”虽然如此说,但语气之中还是有点
凄凄然。
小邪道:“能不说最好就不说,提起了,大家也不好受,还是先让他们闭上嘴已,
免得闹得不可收拾。”
小丁幽幽道:“随便你。”
阿四问道:“小王爷要不要请来?”
小邪道:“这些是用不看小王爷,你到萧王府附近用密码叫几声就行了。”说到
“密码”两字,他倒有一点自我得意。
阿四点头道:“我省得,喔呜喔呜喔:……”他已学起狼嗅声,随后反身往门外
奔去。
两柱香一过。
“他妈的楞小邪﹗”语音一落,门外已闪出三条人影,是阿三、阿四和小七,发话
者正是阿三,他叫道:“杨小邪你放我假,一放就放了两个月,这算什么……”突然他
看到小丁坐在桌前,立时吞口口水憋住话声,直往小丁望去。他有点感到奇怪,小丁怎
么不哭,也有点感到庆幸小丁没哭,楞了一下他才困窘道:“小丁你还好吧?”在他记
忆中,朱陵好象是在昨天死去,因为他今天才碰上小丁,这几天来的幻想小丁将如何如
何,现在已能实际接触,他倒是不知所言,想安慰又怕小邪交代不准提此事,只好如此
问候小丁了。
小丁轻声道:“阿三,我很好,你别因为我而显得别扭,让我们像以前一样过着好
吗?阿三闻言笑道:“好,这最好不过了,这几天我也是愁眉不展,今天可要好好的喝
它一顿,哈哈……”他已开心的笑起来。
小七道:一小丁你可要多吃一点,你瘦啦﹗“小丁笑道:“我省得,小七哥你别为
我担心,我既然出来了,总不能让你们为我操心,我会照顾自已的。”
这些天来,小邪不断的说些好听的笑话,好听的故事,让小丁忘却不如意难过一事,
小丁也慢慢习惯而不再感到有太大的痛苦,这正是大家所希望的。
小邪摆出老人模样叫道:“两位收假啦,还不快来向我报到,”“臭帮主﹗”
阿三冲向小邪,一拳就打上去“碎”正正中中的击中小邪胸口:“你他妈的乱放假,
害我种的萝葡都开花啦﹗”
“哈哈……”众人一听都大笑起来。
阿三又叫道:“种了十几行,等你来卖等到开花,你要赔偿损失,”小邪笑道:
“开花也能卖,废话少说,最近可有黑巾杀手的消息?”
阿三摇头道:“没有,一个也没看到,他们可能真的撤走了,这下子要找就难啦﹗”
小邪问道:“有无其它特别重要的事情?我是说除了各派掌门人死亡的事以外。”
阿三道:“也没有,江湖好象平静下来啦﹗江振武躲得比谁都快,他会不会回太湖
老家当起他的正派人物?”
小邪点头道﹕“有可能,到时候我们往太湖走一趟,其它还有什么事吗?”
阿三摇头道:“没有,不过我要领钱啦﹗”
“你要领钱?领什么钱?”小邪有点纳闷。
阿三笑道:“我已经在城西找到一栋房子,是四合院,里面广场大,庭院多,开镖
局最好不过了,怎么样?买不买?”
小邪问道:“多少银子?”
阿三得意道:“他开价十万两银子,我杀到八万两,呵呵﹗”
小邪道:“我现在可没这么多钱,不买﹗”他倒挺干脆。
阿三急道:“小邪你上一次赌场不就有了吗?多等几天没关系,等我们这件事办完
以后再想办法,我已经给地主说好了,我骗他是小王爷要买,否则他那肯一降就是两万
两,人家可是子爵员外,当然要攀关系啦﹗”
小邪笑道:“原来你是拿小王爷丢骗人家,他妈的﹗你这不是在替我省钱吗?这样
不行,你回头向小王爷借钱,先买下来再说,否则小王爷知道了,以他的脾气,一定会
买下来送我们,这多不光荣。”
阿三道:“有什么不光荣?小王爷是我们的朋友呀﹗人家要送我阿三,我倒不客气
照单全收。”
小邪道:“不行,小王爷不是江湖中人,他送我们那栋房子,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官
府的人,再来一点,人家会知道我们没本钱,他们就不敢上门来谈生意,有了这两点原
因就够啦﹗”
阿三闻言傻笑几声道:“我倒没想到这些,好吧,借就借,那我们现在第一步要如
何进行?关于捕杀江振武的事。”
小邪道:“太行山离这里不很远,我们先到黑巾杀手总坛,看看他们是否移到别处
去,如果他们已搬走,我们再往太湖我找看,如果无法找到,那只好使诈将他们逼出来。”
阿三奇道:“小邪帮主大神探,你又想到什么妙计?”
小邪道:“到时候再说啦﹗”转问小丁,他问道:“小丁你是想留在太原呢,还是
一起走?”
小丁哑然一笑道:“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小那点头笑道:“去散散心也好,那阿三你先去向小王爷借钱,就说赌博输了,一
个月后再还他。”
阿三笑道:“没问题,你们等等我,一个对时内我就带着房屋契约回来。”说完他
已奔出门外。
小邪起身走向小丁,拿出一颗小铃子。此铃状如牵牛花,小巧玲珑,纯红色,晶莹
剔透,光彩夺目,冰凉如水“叮……”几声轻响,有如谷中清流水,悦耳非常,他笑道:
“小丁,送给你﹗”他将铃铛放在小丁手上。
小丁接过手仔细一看,她楞住了,因为她从小就喜欢铃子,不论可挂在身上或只能
装饰用,只要市面上有,她都会买下来,就是没办法买,她也会跑去观赏,许多年来,
不敢说已看遍天下之铃子,但少说也有十之八、九,可是她就是没看过这种晶红耀眼,
触手冰凉之小红铃。
小红铃之质地,似玉非玉,似宝石非宝石,似玛瑙又非玛瑙,坚硬似钢,薄如蝉翼,
此种东西定非等闲之物,可惜小丁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所雕凿成。
小丁捏在手里,爱不释手,她不但喜欢这世上绝无仅有之小红铃,她更喜欢小邪那
份呵护、照顾、关怀之情。纵使这是一颗普通之小铜铃,她也一样会欣喜若狂,这突来
的惊喜,倒使小丁楞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既高兴又感激的望着小邪,而她的眼睛已将
心中想说的话,全部都告诉小邪了。
小邪深深一笑问道:“你喜欢它吗?”
小丁颔首道:“我喜欢……”轻轻晃着小红铃,她问道:“它是什么作的?好美。”
小邪怪声道:“冰红杜鹃血。”
“是它﹗”小丁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