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劫了聘礼,这不是要阻挡这门亲事么?
出尔反尔,她玩的什么花招?
那么,是独眼枭皮怀志师徒纠合了一班人干的?与万松婆婆无干?这也难说。
接连三天出事,胡相爷震怒无比。
从来没有人敢上相府撒野的,现在有了,盗去了书房好几件古玩珍宝,下的聘礼,光天化日之下两次被人劫走,从慕容石起,人人都感到面上无光,无法向相爷交代。
经商议决定,下午由司徒天鹏和他去拜访婆婆,当面质问看她有何话说!
此刻,绿荷命人送上酒菜,亲自把盏。
门丁来报,郎二爷求见。
秦玉雄眉头一皱,这师弟怎么又来了?不过上次没能拦截住东野焜,这小子准是上了雁荡山师傅大概听了他的话,又派小师弟来……且慢,会不会和师傅一起来了呢?
且听郎戈怎么说。于是便命放郎二爷进来。秦玉雄边吃边喝边瞧着门外,郎戈匆匆来了。
“小师弟,光你一人来么?”他忙问。
郎戈幽幽道:“自然只是我一人来了,师傅他老人家已过世啦!”
“什么?你说师傅死啦?”
“是的,师傅他老人家就等着见你一面,可是你却不肯回山,你再也见不到师傅啦!”
秦玉雄舒了口气,大大放了心。这世上他唯一顾忌的人便是师傅,师傅要是知道他的作为定然是要加以反对的,若到京师找他,他真不好对付,他总不能和师傅反脸成仇吧,这传出去会让天下武林人唾骂的。如今好了,师傅他老人家去了,再无人可管束他啦。
他假装沉痛,叹了口气,道:“唉,想不到一别下山,就再也见不到师傅啦。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这个做徒弟的,为国效力不能为师傅送终,相信师傅也会谅解弟子的。”
郎戈惊愕地瞧着他,他听到师傅去世的噩耗不如二师兄来得悲痛。也许二师兄是装出来的,但大师兄竟连泪水也没有一滴呀!
男人的心,都是这么狠吗?
秦玉雄说完,若无其事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道:“小师弟,你用过午膳了么?”
郎戈心中有气,道:“用过了。”
“那好,你喝茶吧。以后有何打算?”
“没有什么打算。”
“来愚兄仁勇堂当差如何?”
“这个……我还没想好。”
“你有去处么?”
“没有。”
“那就来吧,愚师兄可任你为堂中执事,封抚字级,这可是很高的职级了,别的人可没这个福分,你是我师弟嘛,还能亏待你?”
“什么抚字级?”
“金龙会分九个等级,愚兄都字级……”
他把各级名称一一作了说明,十分得意地续道:“不过,入金龙会要先立誓上香,一旦入会,终身不能背叛,否则身受重刑而死!”
“秦师兄你是都爷,那么总爷是谁”居然还有人职级比你高?”
“那都是些老头儿,只有这么几位:夜行魔慕容石、断魂手张渊、东岳三君子……”
“慢,你说夜行魔慕容石、断魂手张渊是你上头的总爷?这两人不是师傅的仇人么?”
“哎,提这个作甚?什么仇人不仇人……”
“你和师傅的仇人在一起共事?你……”
“你听我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晓的,要知道师傅与他们的仇不过是江湖人的恩恩怨怨,不值一提,而今他们两位为相爷效劳,愚兄与他们同为朝廷效忠,这可是……”
“你不去谋杀师傅的仇人,反与他们……”
“你给我住嘴吧!别那么不知天高地厚,这两位前辈的武功已是出神入化,莫说你我不是对手,就是师傅也不是两位之敌。”
“呀,你是惧怕老魔的武功,所以……”
“并非如此!我与他们共为相爷效力,为的是公,师傅当年的恩怨不过是私,休要再提!”
“我可不愿与师傅的仇人共事,还要俯首听令于他们,这是奇耻大辱,师兄你太没志气!”
“住口!你说话小心些,我是大师兄,师傅已死,你就得听我的,再敢放肆,我就……”
“哼!你少给我摆大师兄的架子,你不回山探望师傅,师傅临终前已将衣钵传我!说着从内袋中掏出个玉佩来,朝秦玉雄晃几晃。
“这是师傅戴在身上的玉佩,不假。”
“既知不假,须知我现在就是风火刀派的继承人,如果正式立派,就是掌门人,你就得听我的。我命令你退出金龙会,跟我回山,为师傅守墓三年……”
秦玉雄惊奇地看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把端在手上的酒也泼了出来。
郎戈怒道:“你笑什么?见玉佩如见师傅,师傅之命你敢不听?”
秦玉雄扬起了眉毛,故作惊讶:“是么?见玉佩如见师傅?你拿着玉佩,你就成了师傅?
你说的话就是师傅的话,对么?”
“不错,按理就是如此。”
“我要是不听呢?你又奈何?”
“你!你……”郎戈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莫说是你,就是师傅亲自来了,对我也要客气三分!你不想想,我是什么人?当朝相国的公子爷,武林中第一门派金龙会的都爷,仁勇堂堂主,手下管着多少英雄好汉!今后一旦事成,我还要封王封侯,那是何等的富贵何等的荣耀!而你小子却来对我指手划脚,要我听你的令谕,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若不念你年纪小,又长年呆在山上,傻乎乎的什么也不知晓,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这样吧,收起你那狂态,我下午还有事,没功夫和你磨牙,你愿留下就派给你个差事,跟着我忠心耿耿效力,将来包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你若是不知趣,若是愿回山去守墓,那你就走吧,以后别再来烦我!”
薄情寡义、背师侍敌,秦师兄当真是这等人?郎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对秦师兄的热情,一下子化为乌有。
她镇静下来,述想证实几件事。
“杭州首富姓张的人家,果是金龙会……”
“你是听东野焜那小子说的吧?”
“别管谁说的,你参与了没有?”
“与你何干?问这些于你何益?”,
“我若是留在你这里,自然要弄清金龙会的作为,我总不能背师去加入一个黑道帮会。”
“去去去,你懂什么白道黑道,留在这里不过是看在同门份上,你以为你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要我求你么?”
“你这是什么话!你没良心你……”
“我怎么没良心?没良心还把你留下么?”
“我可以留下,但你得把实情告诉我。”
“什么实情?有什么实情?”
“金龙会的实情,金龙会究竟是干什么的?”
“你想要知道也不难,先上香立誓入会后才能知晓机密。你是我师弟,我已告诉了你不少的事,按规矩本不允许的,你还是不知足!”
“未知真情时,我不入会。”
“随你,你想好了再来。”
“我要在这儿住几天,叫我看看,再决定是不是入会,是不是在你手下效劳。”
“不成!入会后才能留在这里。”
“你!……你好没良心,我把师傅不让传给你的‘风雷激荡’传了给你,你却对我……”
“胡说八道!我是大师兄,师傅不传我传谁?你少来讨好卖乖!”
“你不回山师傅就不传,临终前师傅伤透了心,嘱我不要把此绝招传你,可我已经传了,不敢说给师傅,早知如此,我……我好后悔!”
“想不到师傅会这么说,他大概是老糊涂了吧!不传给大弟子,却传给一个愚笨如牛的野小子,这真是岂有此理,死了那是活该!”
“什么?你敢咒师傅!”郎戈吓得瞪眼。
“有什么不敢的?他既无情我就无义!我本还念他十几年的授艺之恩,哪知他竟对我留一手,把新创的绝招藏私不传,只传给你这个不知从哪条道上捡来的野种,难道我还会感恩不成?你既受他看重,就回去守墓陪着他吧。哼哼,没有我秦玉雄,风火刀法有这般风光么?
你小子资质平平,又蠢又笨,从你上山那天起,我就看你不惯,从没将你放在眼内,你不过是师傅的侍从,洗衣做饭的奴仆而已!而你却是不知趣,成天来讨好巴结于我,惹人生厌。
此次我因不能回山探望师傅,你和东野焜趁机在师傅面前诬陷我,是以师傅把衣钵传了给你。
其实,谁稀罕这劳什子的衣钵了?江湖上又有谁会知晓你,风火刀王是我,不是别人!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你在外说你是风火刀王的衣钵传人,我是大师兄,衣钵自是由我承袭,你要是随意张扬,我就饶不了你!”
郎戈心如刀绞,大师兄的这番话可谓无情又无义,她对大师兄的崇拜和信任开始动摇了,心里乱糟糟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玉雄道:“还有,不准你与东野焜那小子勾结在一起,他已犯了死罪,金龙会在城中布满眼线,只要瞧见你去勾结他,我就饶不了你!要么你就滚回山去守墓,要么就来我手下听调度,现在我有事,明日上午你再来回话。”
郎戈气愤已极,道:“大师兄,你一点不讲情义,师傅对你恩重如山,你却……”
秦玉雄喝道:“你好放肆,竟敢对我不敬,惹得我兴起,你出不了这道门!”
郎戈咬牙道:“算你狠,以后走着瞧!”
秦玉雄手一挥:“快滚!”
郎戈回身就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拼命忍住不要哭出来。
失望、伤心、后悔、气愤,回到旅舍大哭一场,把种种感受和对大师兄的情意已通统化成了泪水……”
第十一章 与虎谋皮
郁香楼楼上的客室里,万松婆婆满面怒容,金花银花站在她身后两侧,凌晓玉、宣如玉站立着,正在答话。
凌晓玉道:“属下的确不知,听说今日是一个叫张彦礼的人所为……”
万松婆婆冷笑道:“光凭皮怀志师徒俩,就能抢走了聘礼么?分明是你唆使东野焜那一班人干的,你还敢狡辩!”略一顿,又道:“宣如玉,你说出实情,免你的罪!”
宣如玉道:“启禀婆婆,属下与晓玉姐姐这两日都未出门,不知聘礼被何人所抢……”
“什么?你也和她一鼻孔出气?宣如玉,你可知违老身旨意便有杀身之祸么?”
“属下知道,不敢违抗婆婆钧旨。”
“那好,你从实招来,凌晓玉如何串通了东野焜那一班人去劫夺聘礼,坏我大计的?”
“属下未和凌姐姐出门,所以……”
“大胆!你二人要抗命么?”
凌晓玉道:“属下未去抢聘礼,来敢抗命,京师地面,龙蛇混杂,不知是何人所为。”
万松婆婆怒不可遏,但又没有凭证,无法处置凌晓玉,她气冲冲道:“结亲是为了从秦玉雄口中讨取相爷谋反凭证,事关朝廷安危,你二人却蓄意破坏……”
凌晓玉岔话道:“秦玉雄设计在举办婚宴那天,将钦探一网打尽……”
万松婆婆冷笑道:“你又如何知道?”
“计谋属实,并非属下编造,因此足证秦玉雄毫无悔改之心,死心蹋地为相爷效命。”
“不管你怎么说,这个亲非定下不可!”
“属下乃朝廷钦探,岂能与叛贼结亲,这不是犯勾结叛逆的大罪么?”
“结亲乃是用计,何罪之有?你不必找此借口,若违抗老身钧旨,才是犯了大罪!”
“晓玉乃朝廷钦探,并非哪一家的奴婢,任由人支配,要晓玉与叛贼结亲,那是公然背叛朝廷,因此这桩婚事晓玉誓死不从!”
万松婆婆没想到她口气越来越硬,不禁勃然大怒:“凌晓玉,你敢顶撞本官,你……”
此时宝花从门外进来,万松婆婆把话截住,问宝花:“有事么?”
“启禀婆婆,相府大总管司徒天鹏和秦玉雄公子求见!”宝花回答道。
万松婆婆眼珠一转,道:“请到素香楼下奉茶!”一顿,对凌晓玉、宣如玉喝道:“你二人回绮香楼待命,不准外出!”又对立在门外的玉花道:“你去知会江湖四杰和卢新泰,守住门不准她们任意出入!”
凌晓玉心中激愤,决心对抗到底,她一拉宣如玉,两人径自下楼。
万松婆婆由金花银花陪同,往素香楼。
一见面,寒喧几句,转入正题。
司徒天鹏道:“蒙婆婆许婚,老夫代相爷送聘礼前来,哪知一连两天都被人暗算,这分明是婆婆属下所为。今日前来,乃是奉相爷之命,向婆婆请教,回去后向相爷禀告。”
万松婆婆道:“大总管此言差矣!老身适才方知聘礼失窃之事,正感气愤,何人大胆,竟敢如此张狂!大总管未能将聘礼送到,不去责怪自己无能,反来嫁祸于人。老身既亲自允婚,焉有从中作梗之理,这真是从何说起?”
司徒天鹏脸一红,十分尴尬,因道:“或许劫夺聘礼不是婆婆的主意,但此事与凌小姐只怕有关,否则京师哪有人如此大胆。”
万松婆婆道:“大总管有何凭证?”
“凭证自然没有,但各人心中明白!”
“既无凭证,何敢断言是晓玉所为?”
“婆婆,老夫不愿逞口舌之能,今日来只想请教婆婆,这门亲事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老身之言,决不更改!”
“那好,但能否请凌小姐来,当面应允?”
“这又何必,婚事由老身作主。”
“老夫想听凌小姐亲口答应。”
“大总管究竟何意?难道老身的话不作数?”
“婆婆的话自然作数,但凌小姐并非一般闺阁小姐所能比,没有听她亲口允婚,下了聘礼也是枉然,因此老夫与秦公子都要面见小姐。”
万松婆婆向来说一不二,照司徒天鹏的意思,非要凌晓玉亲口允婚才算数,那又把她置于何地?因此把脸一沉:“大总管,老身的话说得够明白的了,如秦公子无意求亲,莫非老身还会硬招姑爷不成,那就请吧!”
秦玉雄见双方说僵了,连忙道:“婆婆误会了,因两次送聘礼被劫,故有请凌小姐当面允婚之说,婆婆既然说不必,凌小姐不见也罢。只是这聘礼……”
婆婆接口道:“若公子有诚意,不妨留下件信物就算聘礼,三天内来迎娶便了。”
司徒天鹏闻言颇出意外,看来老太婆一心施用美人计,聘礼被劫与她无关,便道:“多谢婆婆美意,适才老夫言语不周之处,望婆婆海涵,三天后申时初迎娶,决不误时!”
婆婆道:“一言为定!”
秦玉雄连忙解下玉佩,双手呈给婆婆。
婆婆含笑收下,道:“三天后申时初,老身在此等候,望姑爷莫辜负了老身一番心意!”
秦玉雄起身道:“多谢婆婆!”
司徒天鹏、秦玉雄走后,婆婆又传凌晓玉、宣如玉来素香楼。
“老身已收下秦公子聘礼,说好三天后申时初过来迎娶,你二人从此刻起不准出门一步,这是公子玉佩,凌晓玉你且收下。”
凌晓玉宣如玉惊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对她二人而言,婚事自然是假的,对方要在举行婚宴时屠尽她们这一股钦探,但是结亲的消息若传开,终是有污自身清白,所以心中大不是滋味。此外对婆婆的专横钹扈也难于忍受。
稍停,听凌晓玉道:“婆婆,明知秦玉雄不安好心,要在婚宴上动武,为何还要接聘礼,晓玉愚昧,望婆婆指点。”
万松婆婆道:“我就不信他有这个胆量,屠戮钦探就会给自己招来灭门之祸,他若不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胡相爷难道不知?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为何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