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澄道:“寂空师伯当年就说过,此獠修罗掌练到第三层时,就无人能治,只有小师弟能够对付他。”
东野焜道:“两位师兄若不敌,我更不是其对手,这便如何是好?”
如愚道:“寂空师伯向无虚言,老人家确是说过这话,师弟遇敌时不必惊慌,只管施展出绝技,与老魔一搏!”
雷霄诧道:“东野兄竟与两位大师同门?”
如愚笑道:“非也……”便将当年情形说了个大概,续道:“老衲与慕容石拼得失掉了功力,正是寂空师伯指点才恢复功力的。”
雷霄叹道:“东野兄居然与秦玉雄同门五年,真是叫人不敢相信,师兄弟却是这般不同。”略一顿,续道:“相爷造反之事,并无凭证,在下与梁兄弟已被他们怀疑,一时也难找到凭证,但仍可以得些消息,以后联络较难,只有夜间才能见面,望告知凌姑娘,有何良策,请东野兄转告。”
东野焜道:“伏兄罗兄身处险境,望多多保重,若联络不便,可让神鹰堂主卓炜转告我等就成,两位尽可能不让他们引起怀疑。”
“什么?卓堂主也反了水?”
东野焜道:“飞龙堂俞前辈被害,俞秀娥从‘雅庐’出来时恰遇在下和凌姑娘,凌姑娘将她带到此地,彼此说明了身份,凌姑娘让俞姑娘晚间去找卓堂主,劝他及时脱出污潭,他答应反水,并向秦玉雄报仇!”
雷霄道:“在下与梁兄受骗,以至不能救堂主性命,甚感内疚……”略一顿,又道:
“东野兄认识白艳红姑娘,她对那日下蒙汗药事耿耿于怀,对东野兄等人深感歉疚,望东野兄大人大量,念她当时迫不得已……”
东野焜连忙道:“伏兄不必再说,那日我听到白姑娘与白前辈的对话,白姑娘身不由己,小弟是知晓的。复仇山庄小弟与凌姑娘已去探查过,但至今未向上禀报,这关乎上千人性命,凌姑娘也于心不忍,这事以后再妥善处置,请伏兄、白姑娘放心就是。”
雷霄道:“多谢两位心怀仁善,白姑娘对复辟从不以为然,只是难违父命,情非得已。”
略一顿,又道:“在下今夜以实情相告,伏正霆乃假名,在下雷霄,系九江府雷家堡人……”
如愚道:“阿弥陀佛,难怪施主有这等身手,直到老衲窗前才发觉有人,原来是雷家堡少堡主,惊魂笛传人,失敬失敬!”
雷霄道:“不敢,雷家堡两年前被毁,晚辈其时不在堡中,因而改姓换名查访仇家,直到今日,方知乃三个老魔头所为!”
如澄道:“以雷堡主的武功,合八大护卫及堡中弟子之力,当世无人能毁雷家堡!”
雷霄道:“不是晚辈夸口,若不是三个老魔率大批高手前往,只怕不能如愿!”稍顿续道:“晚辈在金龙会中隐忍至今,乃是发现金龙会并非只图霸江湖,而是有更大之野心,除雷某家仇外,还涉及天下百姓之安危,是以暂将家仇搁一边,以安民保国为重。”又一顿,道:“如今时机已至,在下与各位携手,共歼金龙会,也请各位助在下复仇,除掉老魔!”
东野焜道:“雷兄深明大义,小弟敬服,到决战那一天,你我合力将老魔斩首!”
雷霄道:“多谢各位,在下告辞!”
他仍由窗口掠出,身躯一晃不见。
如澄赞道:“好轻功!雷家堡乃武林世家,一只惊魂笛罕逢敌手,从上代堡主起,很少到江湖上走动,武林人也不敢招惹雷家。两三年前忽遭大火毁灭,在江湖上成了一段未了公案。想不到乃是金龙会所为,更想不到少堡主尚在人间。这下好了,我方又多了位年青高手,金龙会则多了个劲敌!”
如愚道:“七煞真人的七煞掌有毒,当年一位少林高僧便死于其手,若是三魔联手,这世上只怕无人能敌!”
如澄道:“不错,实情如此,但我方高手只要谋划得当,分别击之,则可无虞。”
如愚道:“师兄忘了么,还有东岳三君子、胭脂四尊者、冲天剑奚玄机等一大批顶尖高手,若双方摆开阵势决战,我方仍处劣势。”
如澄道:“师弟所虑极是,明日凌姑娘要来,大家仔细斟酌,谋划出个方略。”
时已四更,大家各自歇息。
第二天上午,凌晓玉、宣如玉与四星女均着男装,翩翩来到。大家在正楼客室议事。
由于房间不大,只有东野焜、如澄、如愚、严壮行、张元顺、裴泱、骆艄、皮怀志、沈志武、韩兴邦、俞秀娥参加议事。俞秀娥虽年青,但飞龙堂只剩她一人,故请她参与,以示对各家各派的尊重。
如澄把昨夜雷霄的话说了一遍,众人均感震惊。一是胡相爷果真要造反;二是夜行魔等三个大魔头实际控制金龙会;三是伏正霆是雷家堡少堡主雷霄,为报灭堡之仇潜入金龙会卧底。其中裴泱、骆艄、张元顺等人庆幸自己早日反水,没有被拖进灭九族的灾厄中去。
凌晓玉听完后道:“胡相国谋反,事关重大,但必须要有凭证。此次元特使来,是个好机会,只有将其捉住,相爷阴谋便露。但金龙会有三个老魔头坐镇指挥,要想截住元太子特使只怕不易,若是三个老魔亲自出马,再加东岳三君子等人,我方胜算就小了。但明知不可为而为,这是在下等人的职责,因此拦截元太子特使一事,就由我率人前往,各位仍留此地,以保存我方实力……”
言未了,东野焜道:“算我一个……”
严壮行一道:“老夫也与姑娘同行!”
他二人一说,人人都要前往。
张元顺老镖头道:“凌姑娘,休把老夫当外人。我与金龙会有不共戴天之仇,请姑娘想想,我虎威镖局本是好好的,被他们逼得关了门不说,连家也难回。再说金龙会造反,事关百姓安危,身为武林正道,也不能坐视不管,论公论私,我等均与金龙会誓不两立,姑娘只管吩咐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老镖头、骆门主、裴门主等人都说与金龙会决战他们义不容辞,张老镖头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请凌姑娘别把他们当外人。
凌晓玉十分感动,道:“多谢各位义薄云天、肝胆相照,今后大家风雨同舟,共担道义。
但也请大家多多保重,非必要时晓玉决不惊动大家。”
如澄道:“姑娘不必如此,敌势太强,我方若不仔细谋划,势必损人损力,无论对方出动多少人,我方只要齐心协力,定有对付之法,千万不能以少击多,中人圈套。”
凌晓玉眼含泪水,道:“受教了,晓玉决不孟浪行事,定向各位前辈请教!”
严壮行道:“拦截元太子特使一事,只要得到消息,我们便可大举出动。但秦玉雄已对雷少堡主起疑,上次飞龙堂之事便是上了他的当,安知他们去迎接元太子特使时不耍诡计?
故尔雷少堡主报来的消息就有可能是假。”
俞秀娥道:“这可以从卓门主处对证。”
凌晓玉道:“这事确实要多方查证,我已在各道城门布下眼线,可以观察进出城的人。
请各位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动身。”稍停又道:“为加强人手,我立即派人召太湖总舵把子进京师,请舵把子最好能把追命阎王杨忍老前辈请出山,求老人家为天下百姓破誓离岛。”
事情紧急,凌晓玉等匆匆而去。
何人是杨忍,只有老的知道,东野焜把杨忍如何在孤岛上的情形讲了大概,众人听了叹息不已,但愿他能破誓离岛。
之后,如澄、东野焜、严壮行又把其余人叫来,把所知情形说了。
冯二狗道:“胡老儿既然真要造反,家中还怕找不到凭证么?我说猴子,咱二人就把这事包了吧,你说如何?”
吴小东道:“好极好极,我入室取凭证,你在屋外望风,慕容石那小子来了,你就把他给拾掇了,然后……”
冯二狗“啊哟”一声道:“那老小子是住在相府内么?那我不去了,你猴子一人去吧!”
侯四姑娘骂道:“怕死的老鼠,真没用!”
冯二狗叫道:“我的姑奶奶,这夜行魔老小子是我二狗惹得起的么?你替我想想,二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儿,这一死……”
侯四姑、韩飞燕骂他:“没羞,你胡说些什么呀!哪儿扯到哪儿去了!”
张劲风等年青人则大笑,气得二女直瞪眼,要东野焜教训教训他。
东野焜笑道:“去相府找凭证是个好主意,但要等待时机,不是闹着玩的。”
冯二狗道:“只要老弟和几位前辈去保驾,我二狗上刀山下火海决不说半个不字!”
侯四姑嗔道:“有高手保你狗命,还用得着上刀山下火海么,你真会为自己涂脂抹粉!”
如澄道:“去相府取凭证势在必行,只是得仔细谋划一番,这事与凌姑娘商议后再说。”
冯二狗道:“我有个主意,我们不该老坐在家中,应经常去骚扰他们,上次捞了元亨钱庄的一笔银子,把老小子们气得七窍生烟。金龙会总坛,忠武堂、仁勇堂的巢穴,为何不能去侵扰一番?让他们坐立不安,惶惶然度日如年,不得安生,各位以为如何?”
吴小东道:“好主意,不过要等我们去了相府之后再说,以免打草惊蛇。”
此时,裴泱手里拿着一封书信上来,道:“这是卓堂主派人送来的,有消息了!”
严壮行接过念了一遍,大意是他奉秦玉雄之命,率武师门徒十人午膳后前往江浦县城,元特使今夜或是明日到。
如澄道:“总算来了,快派人到兴元酒楼鱼掌柜处报信,由她转告凌施主。”
严壮行道:“这其中有没有诈?”
东野焜道:“元特使来,伏虎帮岂会坐等?不如我去找白姑娘一问。”
冯二狗道:“她要是把消息泄露给你,那不是背叛了伏虎帮?我看靠不住。”
东野焜道:“无妨,去试试看。”
如愚道:“事关重大,师弟就去试试吧。”
东野焜道:“我顺路去告诉鱼掌柜,不用再派人,这就走吧。”
严仁君道:“我陪东野兄去。”
东野焜点头,两人便匆匆出门。
他们来到十字路口,折向三山街西段。
此时刚到午时初,正是用午膳的时候,兴元酒楼正热闹,两人一进门,鱼素珍便笑吟吟招呼:“两位公子爷,楼上请!”
东野焜以传音入密对她道:“鱼掌柜,我是东野焜,有消息请鱼掌柜转告凌姑娘!”
鱼素珍知他大名已久,就是没有朝过相,心中十分惊奇,但脸上不动声色,道:“楼上客人已坐了七成,二位快请吧!”旋即低声道:“今日眼杂,快到楼上说话!”
东野焜、严仁君只好上楼,果见楼上比楼下人少些,便找了张空桌坐下,小二过来殷勤招呼,东野焜心想,不如吃了饭去白家,便点了菜,等那鱼掌柜上来。
不一会鱼素珍来了,她并不走过来和他们说话,只是朝楼面上张望,似乎是看看客人多不多,小二侍候周到不周到,她边看边移步,渐渐靠近了东野焜一桌。东野焜以手遮面,以传音入密把消息说了,只见她笑吟吟眼睛瞧着别处,微微点头,然后下楼去了。
严仁君低声道:“东野兄,你看南厢角落里那一桌上的两个中年书生,是不是好面熟?”
东野焜背对南厢,便慢慢转过身去探视,只见角落里那一桌上坐着三个中年人,两个儒生打扮,一个却是乡下人装束。两个儒生似曾见过,但仔细一想,却又陌生。
他道:“是有些面熟,但并不认识。”
严仁君十分激动:“这三人小弟认识!”
“啊,那是些什么人?”
“那两个儒生就是死去的终南双剑昆吾子、华阳子,东野兄还记得他们么?”
“什么?你说他们是终南双剑?”东野焜大吃一惊,再次转身去看他们。
“东野兄,他二人只是去了道装,换上了儒士长衫、头发去了道髻,还成俗家头发而已!”
“你这么一说,果然像极了终南双剑!”
“那位乡下人打扮的中年人,便是集贤庄十大高手中的无情刀娄敬。若不是娄前辈与他们在一起,我还真不敢认定他们就是终南双剑!”
“奇怪,终南双剑与我们一道,在集贤庄被迷药迷倒。不是被金龙会的人处决了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小二送了菜饭来,两人边吃边说。
严仁君道:“他二人陷害家父家母,却原来叛徒就是他们!集贤庄就是毁在两人手里的。
娄前辈为人正直,疾恶如仇,与铁判官翁梓一样,在江湖上颇负盛名,却不知为何会与这两个无耻之徒在一起!”
东野焜道:“娄前辈与你相熟么,能不能打个招呼,别让他受两个老道的骗。”
严仁君叹口气:“人心险恶,当真难测。终南双剑素负侠名,在集贤庄颇受三位庄主的敬重,没想到他们竟是金龙会的爪牙,到集贤庄来是为了卧底。三位庄主地下有知,只怕魂魄难安。娄前辈那日在血战中身负重伤逃走,以他的性情,决不会甘休,你瞧他换了装束,打扮成乡下人模样,掩藏本来面目,必是为了查访仇人。这一奸一忠,大相径庭,人性差别为何如此大呢?东野焜道:“说得是,得设法揭穿二贼的真面目,以免娄前辈再受其害!”
那边桌上的终南双剑和无情刀在喝酒,神情十分欢娱,看样子这顿饭一时吃不完。
严仁君道:“瞧他们神态,似是久别重逢,说个没完没了,我们又有急事,等不了他们下楼,东野兄说怎么办?”
东野焜道:“那就现在去说,但最好不要动手,惊动满楼客人。”
严仁君道:“小弟不动手,两个贼道又岂肯放过小弟?动武只怕难免。”
东野焜想了想:“有了,你我吃完先走,请鱼掌柜派人盯着他们,等我们从白姑娘处回来再说,你看如何?”
严仁君道:“只好如此了。”
两人匆匆吃毕,给了银两,到楼下找补。
东野焜以传音入密告诉鱼素珍,南厢三个中年客人,要她派人跟住乡下人,看他下榻何处,他过一会再来听消息。
鱼素珍找补了碎银子与他,低声说:“放心,一定照办,凌姑娘处已派人知会。”
两人从酒楼出来,直向三山街东段赶去,出了道济门,来到秦淮河边的白家宅第。
敲了门,一个老仆伸个头出来:“找谁?”
“我要见白帮主?”
“他出门了好几天,至今未归。”说着关门。
“白姑娘呢?”
“出门去了,快走吧!”
门关上了,两人再敲也不理。
严仁君道:“不知他说的可真?”
东野焜道:“这老仆认识我,却装着不相识,只怕不是真话。这样吧,我进去瞧瞧。”
他说完,身子一晃,跃到墙内一棵树上,再从树上一跃,到了小楼楼上走廊,倾耳静听,当真没有人,他只好又越出墙外。
“走吧,没人。”他说。
两人又往三山街西段赶,边走边议论,说白氏父女出了门,八成是迎接特使,卓炜的消息不会有假,今日就该上江浦县府。
回到兴元酒楼,楼下食客已廖廖无几,鱼素珍一见他们,笑吟吟道:“二位住店么,小店后院楼上有几间上房空着……”旋即低声道:“那乡下人住西厢楼上中间那一室,那个书生走了。这乡下人自称姓刘,名敬。”
东野焜轻声道:“多谢!”
两人从帐房后的一道门进了后院,上楼来到西厢,严壮行在门外轻声道:“娄叔,小侄严仁君……”话未了,门被拉开,娄敬伸手一指,点在他膻中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