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志久道:“彼此已明心志,客套话在下也不多说,当务之急是扩充仁勇堂实力,今日在下就动身,专程去请几位高手如何?”
秦玉雄大喜道:“如此就请史护法辛苦一遭,但不知请的何人?”
“这个一时难说,还不知能请到谁。”
司徒俊道:“史兄就先走一步吧,我等静侯佳音,但愿不虚此行!”
史志久倒也痛快,说走就走。
众人将他送到门口,自有下人替他准备好马匹。
回到客室坐下,众人又商议安置人手之事。
原总坛正副总管,统率青衣剑女二十人,黑衣刀手四十人,卫士三百来人。奚玄机命将青衣剑女和黑衣刀手派至仁勇堂,卫士则留下。奚玄机自家乡带了百余武士来,这些卫士用做外间岗哨巡逻,自带的武士充作近身侍卫,替代了青衣剑女、黑衣刀手之职责。
几人商定,青衣剑女进秦府,四十名黑衣刀手暂住金刚门,待秦府加盖好房屋搬回。
一切商定后,秦玉雄等人便先走一步,司徒俊等人处置完琐事随后就到。
第四天下午,秦玉雄命人将九宫门骆艄、白鹤门裴泱、神鹰堂卓炜、虎威镖局张元顺、金刚门周涌等叫来见面。
骆艄年约四旬,白面长须,裴泱高瘦,长手长脚,年约五旬,卓炜高大英武,三十上下,年岁最轻。
这三位张元顺父子、周涛兄弟、司徒俊等人都是熟悉的,唯秦玉雄梁伏等人初见。
司徒俊把昨日总坛议事的种种情形讲了,并由秦玉雄给各位护法授了督字金牌,并要大家把本门弟子报上名来,分别授予执事、副执事以下职级。金刚门、虎威镖局原授属下之职,一律提高一级。
之后,商议扩大实力一事,周涛说京师最有名气的门派已经在座,只缺了飞龙堂,问骆艄等人能否劝得俞松寒入会。
骆艄道:“俞堂主与九宫门并无多少交往,唯在下与大教头潘泰兴有些来往,但潘泰兴对俞堂主甚为忠心,若俞堂主不愿入会,他也无法可施。据他说,俞堂主有收山之意,只怕再无争雄之心,要劝说俞堂主入会,难上加难!”
卓炜傲然一笑:“飞龙堂入会之事,全在于少堂主俞剑。他若愿意,老堂主无力阻止。”
周涛道:“卓护法,此话怎讲?”
卓炜道:“如骆护法所说,老堂主已有金盆洗手之意,但少堂主风华正茂,怎肯收山关门?一俟俞老弟接掌飞龙堂,在下不难说得他入会,只须再等待些日子罢了。”
秦玉雄道:“仁勇堂急待扩充实力,俞老堂主要何时才会洗手退位?要是让忠武堂拖了去,我们岂不白等?”
卓炜道:“秦堂主,恕在下直言,去年慈恩寺广场受辱之事,俞家耿耿于怀,这事若不先予化解,这入会之事……”
秦玉雄道:“如何化解,卓护法请直言!”
卓炜道:“由在下出面,请堂主与俞剑兄妹宴饮,大家握手言欢如何?”
秦玉雄欣然道:“如此甚好,就烦卓护法操办,尽快拉飞龙堂入会。”
卓炜道:“容在下今日先找俞老弟一叙,明日下午在梅妍楼恭请堂主,请骆护法、裘护法、张护法,周总管陪席。”
张元顺道:“老夫琐事缠身,明日已有约,由犬子劲风奉陪如何?”
秦玉雄道:“伏、梁二兄陪我前去,明日各位须见机行事,若能说动少堂主入会最好,否则忠武堂毕震山会逼使老堂主就范。”
周涛道:“堂主亮出金龙令如何?”
秦玉雄道:“金龙令去太湖前夕已被相府收回,如今已掌在奚会主手中,再难取出。”
司徒俊道:“京师武林不乏异人高士,但隐居者多,难以寻访。公开立门户者,大小帮派不下百十家,各位若熟识这些帮会,不妨拉其入会,以扩大人力眼线。”
周涛道:“扩充人力不难,但总坛已下令,自即日起各堂自筹银两,非但如此,还要上交总坛,数目过两日传下。因此扩了人力,用费若不够开支,也是枉然,难以留住人。”
骆艄道:“这就难了,叫我等到何处去筹银两?九宫门自顾不暇,无力资助总坛。”
司徒俊一笑:“此事不难,容后再议。”
此时管翠玉和郑明珠从外返回,管翠玉自来参加议事。一进门就说,有消息奉告。
秦玉雄笑道:“管护法报忧还是报喜?”
管翠玉笑道:“我听人说,五毒色鹗的师弟要为章玉春报仇,人已经到了京师。”
“咦,章玉春还有师弟,江湖上从不曾听人说过,不知是真是假?”司徒俊十分惊奇。
秦玉雄道:“他找何人报仇?”
“自然是紫星红梅罗!”管翠玉道。
伏正霆道:“此人是谁?”
管翠玉道:“不知道,听一位朋友说,他自称是章玉春的师弟,但不露名姓。”
梁公柏道:“这人真怪,既要泄露行藏,又何必怕人知晓姓名。”
管翠玉笑道:“泄露行藏是为了打听紫星红梅的踪迹,也为了诱使对方去找他。”
秦玉雄点头道:“胆子不小,一个人上京师找紫星红梅,叫人佩服!”
管翠玉道:“五毒色鹗何等人物,他的师弟也决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叫艺高胆大!”
秦玉雄道:“若能将此人笼络住就好。”
管翠玉一笑:“堂主既有此意,那我去试试看,也许能将他招了来。”
骆艄裴泱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卓炜却一皱眉道:“五毒色鹗的师弟,名声大概也好不了,招他来不怕坏了名声?”
司徒俊道:“为成大事,何计名声?金龙会黑白不分,只要是人才就招纳。”
秦玉雄道:“正是如此,请管护法费点心,他若来投,许他个仁勇堂护法。”
卓炜十分不悦,但没再出声。
议完事,众人散去。晚上司徒俊突然来见秦玉雄,说半夜之后,偕其叔司徒天鹏要引一位高人来见,嘱他在楼上客室守候。
秦玉雄问他是哪位高人,他说他也不知道。待他走后,秦玉雄把绿荷遣到楼下,自己一人在卧室里躺着,心中猜疑不定。
好不容易熬到三更,便起来到客室点上灯烛,推开前窗,只见院中黑沉沉一片,不见人影,遂又把后窗打开,然后在椅上坐下。
忽见眼前一花,室内又多了一人,正是冲天鹏司徒天鹏,不及招呼,随后又掠进来一人,是黑心书生司徒俊,接着又跃出去巡视。
秦玉雄抱拳道:“大总管,请坐!”
司徒天鹏道:“秦堂主,总监察使在你身后,还不快快行礼!”
秦玉雄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一个身形枯瘦的蒙面老道,正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双目精光闪烁,好不怕人,便赶紧行礼。
老道说:“坐下说话!”
声音枯涩冷漠,不像是从活人口中说出来的,叫人浑身汗毛倒竖。
众人就坐后,司徒天鹏道:“秦堂主,这位总爷就是隐迹江湖的前辈高人七煞真人,今日破格移驾府上,可谓前无先例!”
秦玉雄忙道:“晚辈得见真人,三生有幸!还望总爷多多指教!”
七煞真人道:“尔蒙相爷垂青,收为义子,便自恃公子身份,四处招摇,犯了大忌。须知慕容星耀、张天龙、张媚红兄妹早在你之前拜相爷为义父,随后是东岳三个老东西的弟子三少君,被相爷认作义子,只是他们的长辈事先与相爷约定,没有张扬而已。如今三君子又把奚玄机请出山,他那两个儿子也认相爷为义父,这事极为秘密,知晓的人不多。因此连你在内,相爷共有九个义子,你不妨掂量掂量,自己在相爷眼中有多少斤两?”
秦玉雄目瞪口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司徒天鹏道:“九个义子中,唯尊驾孤身一人,并无仗恃,关钰、黄武杰、高桐虽笼络你,但他们并无实权,而霍东家与东岳三君子是莫逆之交,你虽蒙他一再提携,但他决不会为你开罪其他几位总爷。老实说,九个义子中,你处境最为不利。慕容星耀等人有两位总爷翼护,三少君、奚家兄弟有四位总爷庇护,你迟早会被他们逐出相府,成为被他们差遣的卒子,一旦失误有错,还难免杀身之祸!若你与老夫联手,投效真人门下,则上有真人庇护,下有仁勇堂实力为依恃,就可在金龙会中与护卫堂主、会主三足鼎力,受到相爷垂青看重,建树功业,扬眉吐气,一世风光!”
七煞真人道:“护卫堂主与总执刑使一路,三个总护法与会主一路,而忠武堂掌在护卫堂主手中,会主上任必先插手仁勇堂,若无本座与司徒大总管庇护,你这个堂主就当不了几天!”略一顿,续道:“如今你已明了金龙会中三足鼎力的大势,切勿为外人道!”
秦玉雄出了一身冷汗,喏喏称是。
司徒天鹏道:“奚玄机决不甘心做个没有实权的会主,必然想方设法要驾驭忠武堂和仁勇堂,你不妨虚与委蛇,表面上服从,骨子里自作主张。只要仁勇堂实力大增,相爷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堂主这把交椅就坐得稳了!”
七煞真人道:“本座与司徒大总管会设法招来高手到仁勇堂效力,此外你与关钰等人休要疏远,不妨结成一伙,在总坛才有耳目。”
司徒天鹏道:“为使金龙会上下一致,相爷十分看重奚玄机,所以总坛令谕,尊驾不能公开抗拒。另外今夜见总爷与老夫之事勿外泄,也不要向霍东家提起,望尊驾务必记住。”
秦玉雄道:“蒙两位前辈开导,晚辈顿开茅塞,今后当聆听二位教诲是幸!”
七煞真人点头道:“以后有事相商,你可到相府找大总管,大总管自会告知本座。今夜暂别,望好自为之!”
话声一落,遂见七煞真人一个身子坐姿不变,往后窗飞去,一晃不见。
司徒天鹏站起道:“老夫告辞!”双肩一晃,由前窗飞出,轻功之高,令秦玉雄咋舌。
他怔怔地独自坐着,玩味两人的话语,原来相爷竟有这么多义子,他秦玉雄并非相爷优宠有加的第一人。慕容星耀、张媚红兄妹有护卫堂主和总执刑使庇护,东岳三少君和奚家兄弟有会主和三位总护法关照,只有自己背无靠山,实在是糟糕已极。如今只好仰仗总监察使七煞真人、大总管司徒天鹏,才能成为三足鼎立中的一足了。只是他二人究竟靠不靠得住,现在还不能妄下断语。
他左思右想,心中惶然。一个金龙会,竟有着三股势力,自己稍一不慎,便会堕入深渊。
但现在已走到这一步,只有往前,并无退路。
想着想着,忽然想起了张媚红,她对自己甚为友善,不像张天龙对自己有恶感,以后见了她,不妨试探试探。此外,若是会主和三位总护法对自己垂青,自己又该如何处置?试想金龙会中三足,以他们和护卫堂主权势最大,若能投靠两方中的一方,都比投靠七煞真人和大总管司徒天鹏强,自己何必只存一个死心眼,跟定了七煞真人一方?
渐渐,他从消沉中挣扎出来,一时又十分兴奋。不管会中情势如何复杂,他总算占了一个重要位置,也算得上是极有权势的人物,不管他哪一方,谁都不能轻贱于他。只要以后多用点心思,不难在三足鼎立中应付自如。
天已快亮,他便打坐调息。
几天后,总坛护法关钰、黄武杰来家访他,要出动仁勇堂的人去除掉几名钦探。
关、黄二人说完就走,并不涉及会主易人之事,他也就不好开口。是夜按总坛调派,到洁香楼除钦探,不料消息走漏,对方已有准备。他与玄灵老道交手时被老道戏弄,毕震山便下令群攻,正打得起劲,忽然又命撤退,等到回来,方知张劲竹受伤,由伏正霆护送回镖局。
第二天,他和司徒俊被召到了总坛。
奚玄机、张媚红、慕容星耀、毕震山、张天龙和奚剑雄、奚剑堂夫妇在座。不一会,关钰、黄武杰也来到。
奚玄机板着面孔道:“昨夜忠武堂、仁勇堂合歼几个跳梁小丑,但风声竟然走漏,对方设了伏兵,两堂数十高手铩羽而归,实在令本座惊讶!今日特召两堂正副堂主前来问个明白,是哪一堂泄漏了消息。”
毕震山道:“忠武堂在动手的半个时辰前,才说出动手的地点和要诛除的对手,因此绝无泄密之可能,望会主朋鉴!”
秦玉雄道:“仁勇堂个个忠心,与对手素不相识,更无通敌之嫌,望会主明察!”
奚玄机冷笑道:“两堂无人泄漏机密,难道是对手未卜先知不成?这且不说,两堂数十名高手,为何中途撤回了?”
秦玉雄道:“此次围歼钦探,仁勇堂出人最多,为何中途撤回,属下至今不明缘由。”
关钰道:“两堂高手由属下和黄护法指挥,正当围住钦探欲加斩杀之际,属下发现对方有数十人援手,属下等人已陷于对方所张之网,为避免人员损伤,故下令撤回。”
奚玄机道:“关护法既这般说,本座就不再追究。但两堂有人泄漏机密之事,限三天内查清,不得有误!”
毕震山道:“忠武堂高手在部外出公干,留在京师只有少数几人而已。下次总坛若有派遣,望将两堂分开,各负其责,以免代人受过!”
秦玉雄大怒,道:“如此甚好,再无瓜葛,职责分明,若有过失,无法推诿!”
奚玄机道:“该如何调遣,本座自有主张,不必由两位堂主代谋。下次若再有失误,定要追究,决不姑息!”
张媚红道:“泄密之事,望两位堂主认真追查,不得掉心轻心,要是查出有人卧底,尽早清除,以免误事!且莫不当回事,回去后高枕无忧,一俟总坛查出奸细,堂主难辞其咎。”
从总坛回来,却见张元顺、张劲风在客室等候,因问道:“张护法,有事么?”
张元顺叹口气道:“不错,有事见堂主,昨日凤凰镖局韩老镖头因失镖之事找老夫……”
他把事因说了一遍。
原来昨日晚,韩兴邦和独生女儿韩飞燕到虎威镖局来拜访。张劲竹与韩飞燕有情,只因兄长张劲风尚未议婚,两家便未提及此事,但都心照不宣。张元顺自误入金龙会后一直懊恼不已,终日烦闷不乐,便少去韩家走动,一听韩氏父女双双登门,便和劲风劲竹迎了出来。
韩飞燕一见张劲竹走路瘸着腿。十分惊讶,张劲竹便撒个谎支吾了过去。
张家父子也发觉韩家父女神色不对,不禁心生纳闷。
坐下后,韩老镖头道:“前月凤凰镖局送十万两银子到江西,不料在皖境螂琊山附近被一伙蒙面人劫了镖去,所有镖师趟子手被押解随车走,只有一名镖伙潜在草丛中侥幸逃脱,连夜回来报信……”
张元顺失声道:“啊呀,再无一个镖师脱身么?可知那伙强贼的来路?”
“据镖伙说,强贼武功高强,其中一人使两只套手铁爪,极像是魔手秀士应天华,镖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到三五回合便被治了穴!”
“呀,又是他们干的!”张劲风愤然叫道。
韩兴邦叹道:“不错,老夫也推断是他们那一伙所为,这金龙令也找上了凤凰镖局,这便如何是好?”
张元顺一时没了主意,道:“韩兄不必着急,这事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无望。”
韩兴邦道:“老夫自知无力与金龙令抗衡,但也不能束手待毙,明日率镖师前往螂琊山探查,追踪镖车……”
张元顺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事非同小可,还须从长计议。”
韩飞燕道:“十万两银子若不追回,家父必将身陷囹圄,韩家也就从此败亡……”说着掉下了泪,语不成声。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