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1987年克留奇科夫任命列昂尼德为克格勃第一总局副局长之前,在1985年,一个男孩呱呱坠地,晚来得子的列昂尼德兴奋地给这个儿子取名为阿纳托利,也就是日出的意思。
1989年1月克留奇科夫担任主席后,把自己的办公室和整个苏联情报局交给了舍巴尔申。
从那时起舍巴尔申变成了克格勃第一总局的局长,那时候他还算年轻,应该能在这个如此高位置上多做几年,可是1991年的苏联政变却为列昂尼德的政治生涯划上了句号。
不过这些事情星野川是没什么记忆,得知这些事情不过是在某些书上。那些对于父亲的描写显得如此单薄与疏远,而列昂尼德从不对星野川提起这些曾经。
苏联解体后,列昂尼德并未归隐山林,而是在复杂的政治格局背后开始了他经济控制国家的道路,不论是一手扶持寡头经济,还是暗地控制国家命脉,这几十年来舍巴尔申家族的事业经历了各种波折与转变,而唯一一个稳定机密的项目便是“异种”……
星野对此不甚了解,虽然列昂尼德十分希望能由他长大后接手这个项目,但他并不怎么感兴趣……特别是被逼着到偏远的实验基地看过那些可怜的试验品后。
列昂尼德的弟弟,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弗拉基米尔,星野川倒还是蛮喜欢这个叔父,毕竟不像父亲一样严厉刻板,这个男人总是抱着还是少年的星野川在太阳下的躺椅上睡觉。那时候,莫斯科的春天并不温暖,但阳光就是这么让人舒服。
比起去梅德诺戈尔斯克市看那些可怜人的实验体,他更喜欢窝在莫斯科的大树下和弗拉基米尔叔叔晒太阳。
列昂尼德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把星野送到哪个大学去读神经科,不过母亲总是笑着说:“还早,孩子还小呢。”那个时候,星野回头看到房檐下站着的星野未奈和列昂尼德,看着树荫与屋檐在母亲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投下透气的阴影,他甚至觉得日本女人是世上最美丽端庄女人。
这种想法一直延续到98年的某一天,星野大概不可能忘记在父亲出发去梅德诺戈尔斯克市的第二天,在楼上的卧房里看到的两具赤果纠缠的白皙的身体,以及某个曾经唱日本民谣给他听的声音嘶哑诱人的喊着:“哦,我的弗拉基米尔……哦,唔,求你,求你留下来……”
“呵呵,亲爱的……我有多爱你……唔,你总是这样一次次的拒绝我……哼啊,列昂尼德那个老男人怎么敢拥有你,就算儿子这么大了……你还是这样可爱又温顺呐……唔呃。”星野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从遥远窗口照入的阳光,第一次如此的让人不舒服,而那张温顺谦和有带一点坚强的美丽面容,在棕发高大的男人身下,露出难耐魅惑的表情来,丰腴的肩膀上布满着汗珠。
星野死死扣着门框,蹲在地上,嘴抿的毫无血色,他动也没动,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轰鸣的大脑中只记得他敬爱的叔叔披上一件衣服,从床上下来时,拍了拍未奈的后背,坐在床边说道:“你是我的,这里也是我的,那个实验也将会是我的。我不会失去任何东西的。”
那一个瞬间,星野几乎想要跳到那个男人的背上去狠狠勒住他的脖子!
不,这个男人想要破坏我的家,我亲爱的叔父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他会要把妈妈带走,会要把家洗劫一空!
脑海里是这样的想法,但真正的结果却是他悄无声息的退走了。他还想维持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如果说出去,最终的结果大概也就是父亲暴跳如雷的打了母亲,两人分开,弗拉基米尔叔父被赶了出去。
那么……又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自己隐忍着,将大家都蒙在自己的世界里,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多好。至少,有些事情还会爆发的晚一些。
在老师眼里,隐忍,安静,温和,谦逊的甚至有些懦弱的星野川选择了闭嘴。
但这个决定却足够让他后悔多年,1999年,他崇拜又害怕的父亲,那个骄傲又硬净的男人,以几乎可以说是侮辱的方式,被他的叔父逼死,所有的职权与财产在他母亲的同意下,以监护未成年的星野川的名义,归于叔父名下。
而就在他偷听到母亲恳求叔父留他一命的第二天凌晨,星野未奈偷偷背着叔父,把他送到了马来西亚。大概还是不放心,或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儿子惨死……
那天,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港口上,星野站直了身子,任冰冷狂暴的海风吹刮着黑色的乱发与略尖的下巴。他两手抱在胸前,裹紧了大衣,大衣里贴近胸口的是父亲送他的黑色硬皮谢泽…费罗迪的《概述俄国的未来》,1868年莫斯科版的,虽然硬邦邦的,却让星野感觉坚实极了。
这些天的巨大变动使他的消瘦在脸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星野未奈看着他围在一圈毛领中的脸和垂下去不愿看她的眼睑。
长而直的睫毛在风中颤动着,脸在稀薄的晨光中是半透明的蓝色,想来触感一定和看上去一样冰凉。这个女人盯着他的儿子,既没说什么话,也没有伸出手摸摸他,只是直直的看着,似乎要记住他脸上的每一分特征,每一点不同。
她长而柔顺的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最终这个女人朝后退了一步,走开了,僵硬的用星野川也会的日语说道:“你若是死在马来西亚,想来列昂尼德也会很失望吧。”
你有什么脸提到那人的名字!这个想法犹如窜上来的怒火一般烧向星野的大脑,但他只是搂紧了怀里的书,沉默的把视线压得更低。
“宫本,你送他上船吧,快点走。”女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身边背着太刀的沉默男人点了点头,朝星野川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星野也没回头的转身了……
沉默,隐忍似乎是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
现在他还是这样,站着面对着那个人,隐忍的选择了闭嘴。弗拉基米尔浓绿的犹如玛瑙一般的双眼直直的看着他,同样是沉默,这次却不一样了。你尽是看着我的软弱与逃避吧,我迟早会把一切该拿回来的东西拿回来,为父亲做祭奠。
……
☆、【心疑】
……
“那么,阿纳托利,不管你的小脑子里在晃悠什么,今天都是要不得不离开了。”弗拉基米尔拿起沙发边上搭着的夏款西装外套,搭在了身上,看着站在房间中低着头微微发抖的星野,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不要闹了,等到你在莫斯科带上几个月,陪着未奈去特列基亚科夫画廊看看画之类的,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回来,你在这里呆上一辈子都无所谓——”
弗拉基米尔话音未落就看到那孩子猛然抬起头来,扭头看向他,那眼里哪有什么惊惧害怕,有的只是微光湖面一般的沉静,突然就腰侧一凉,一把不能称之为匕首的灰色布条缠着的生锈小刀堪堪擦过腰腹,蹭破了皮肉,带起一小串血花——
是他小看兔子逼急的状况了……
就在这瞬间,大门推开,一个同样黑发的50多的男人冲了进来,就在风一般接近这两个人的瞬间,这才拔出腰间的太刀,冷兵器的光芒瞬间映亮了半边天花板!
宫本!
星野早知道这家伙是最忠心的护卫,会在门外注意着房间内的一切,眼角注意着那个男人快的几乎把握不住的动作,一面准备躲开,可是一瞬间在这三人都没预计到的情况下——
一个黑影从天花板而上窜了下来,下落的位置正离弗拉基米尔不远,脚还未落地,就朝这边跳来,顺着动作高高抬起的手臂,握着寒光四溢的医用剪刀,直直扎向弗拉基米尔的脖子!
星野心中正惊异于宫本极快的速度,以为自己就要生生接下这一刀的瞬间,瞥见了他黝黑的室友出现在这战局中!
护主心切的宫本看到这一切,大吼一声,硬逼着刀刃以几乎不可能的角度逆转,诡异的擦过星野,狠狠地扎…进林越空门大开的腹部!林越的剪刀还未碰到那个俄国男人的衣领,就带着一脸的不甘心被冰凉的刀刃贯…穿,被拿刀的人顶着,连倒退好几步,狠狠地钉在了软绒的沙发上——
林越还没看清那个伤她的人,那人便急着回去解决掉星野,毫不留情的抽刀转身。“歘!”自己腰腹上的肌肉被撕裂的声音竟然如此响亮,林越痛的一抽搐——
“乓——!”就在宫本刚刚往回迈步的时候,大门被一脚踹开,十几个狱警就像蟑螂一样挤了进来,十几把手枪齐齐对准屋内的一切!
“不许动!”诺顿抿紧了嘴,眯着眼睛大喊。他正站在那些狱警的最前头,把枪对准了刀刃上滴血未沾的宫本。“放下你的武器——!”
头发微微有些花白的上了年纪的护卫看向弗拉基米尔,他使了个眼色,宫本乖乖的扔下了手里的刀,刀柄落在地板上发出清亮的脆响。穿着白色短袖的星野脸色苍白地回过头,颤抖着身子,扔掉了手里生锈的扁刀,一副受惊而动手反击的样子。
他用眼角瞥向自己室友的方向,却只看见了浸饱一小滩鲜血的软绒沙发,和正在缓缓合拢的一块铝天花。呵,他倒跑得快,只是竟然出现在这里啊……
星野眼前似乎还看得见乔纳森那表情都控制不住的脸和充满恨意的眼神。他认识弗拉基米尔?星野心中塞满了疑问,被诺顿送回了B单元。
而另一边,捂着伤口的林越正在管道上艰难的前进着。幸而伤口不是很大,只是很深罢了,要不然真是要流出一地肠子来。林越心里这样想着,可还是感觉温热的血从被对穿的伤口中流下来,上衣都被黏在了肌肤上,血流甚至染湿了裤腰。
这真是太冲动了,林越虽然有点懊恼,但丝毫没伤到那人的懊恼淹没了伤口的痛楚。那回头的瞬间,浓绿的双眼她大概永远不会忘,一想起来,就犹如被吊索紧紧勒住了脖子,让人喘不过气来。
漆黑安静的管道里充斥着她粗重的呼吸声,林越终于来到了医务室的上方,她两眼冒金星的打开了那块天花板,抓着管道身子往下探去。可是她失血过多根本没力气,直接没抓紧,一脱手狠狠地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乓!”林越的脑袋干脆的磕在了瓷砖上,脑袋直接猛地一声,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那力道狠的瓷砖都要砸出裂缝来。痛感不至于让林越太惨,她眼前的虚空中满是那双绿色眼睛,用各种角度犹如猛兽一般盯着她,让林越惊惶又心寒。
她不顾眼前一片模糊,两只手四处摸索着,想要摸到病床边的铁栏杆坐起来,可是一双微凉直接分明的手却握住了他的手腕,林越惊一个哆嗦,条件反射的反掰向那只手——
“咔——!”那个家伙力气生大,活脱脱的卸掉了林越的肘关节!
她这才抬起眼来,视线终于清明,看向了眼前泛着冷笑的男人,兰斯!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林越的大脑一下子当机。连金框眼镜都在这昏暗的房间中泛出冷光的男人,刚想开口说什么,一下子顿住,诧异的看着林越手捂的伤口,和白瓷砖地上晕开的鲜血。
“你受伤了!”那家伙压低声音说道。
——这我还不知道么
就在这时,一支注射器轻轻抵在兰斯的颈侧上,一个深色皮肤的男人贴近兰斯,轻声道:“你放开他。”
林越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看向克雷尔,那家伙抿着嘴,看向她:“恐怕这个家伙不能受信任呐……”
“先不管他能不能信任,我再没个医生就要死了……”林越有些腿软的强撑着自己,兰斯把她扶进旁边的治疗室里,进行了简单的消毒之后,站在了躺着的林越身边。“时间来不及了,我就不做麻醉了。”
“唔,没事。”林越偏了偏头,看着外面应该守夜的值班护士已经不在那里了,才稍稍放点心。
克雷尔拿着注射器有些心痛的看着那针线穿过他好兄弟的皮肉,而他皱了皱眉头,却几乎毫无表情的静静躺着,带着医用手套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变形的剪刀。克雷尔走过去,看着乔纳森深色的瞳孔,掰开了他的手指,拿出了那把剪刀。
“你等着,我去拿备用血浆。”缝好伤口的兰斯脱下满是鲜血的塑胶手套,走出了这间房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克雷尔坐在了林越身边,看向那张疲惫的脸。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某个凶手罢了。”林越礼貌的睁开眼,看向克雷尔,就算不太想说话却还是回答道。模糊不言大概又会让这人生气吧,既然他这么关心这个身体,就不要拒绝吧。
“我怎么……”不知道。
本来想开口说这话的克雷尔,看向那双眼睛也不得不闭上了嘴,那眼睛里的旧伤被揭掉疤后,不怎么出血但有深深凹痕的的伤口,是毋庸置疑的存在。他不用怀疑的,也不该怀疑的,每个人都有不想说出的话,都有不想对别人提起的回忆……
克雷尔握住他兄弟同样宽厚干燥的大手,捏了捏,感受着那双熟悉的温度和厚度,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兰斯,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走廊上接了一通电话,好像提到了你的名字。……听那个意思是要取一小管你的血给谁,其实我并没听到你的名字,只是听他说‘他受了伤,肋骨断了,心情不算太好吧,总是心事重重,我给她安排了单人病房,会好起来的。’之类这样的话。”
“大概好像是那个人蛮关心你的情况……”就在说着这话的空当,兰斯踢着他的人字拖走了进来,手上拎着血袋,给林越挂上了。
她也因为克雷尔的话心有怀疑,在兰斯低头的时候,便朝着克雷尔使了个眼神,克雷尔在兰斯医生收拾好东西,把托盘放在柜台上时,悄悄接近的兰斯医生,伸手想要制住他。
兰斯稍一低头,头也未回的利落一个肘击,克雷尔被砸的稍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床才停下来,捂着腹部狠狠地咳着。
兰斯表情不太好的握着手术刀,回头看向克雷尔,一脸嫌弃:“真是,好几天都没洗澡的家伙,不要碰我!”那冰凉霸气的眼神刺激的克雷尔满身鸡皮疙瘩,爽的通体透麻。
医生很不爽的看了一眼林越,高大的黑人半倚在枕头上,姿势戒备着,就好像自己一靠近她,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跳起来,挥着爪子咬向他脖子。看着腰上裹得纱布又开始渗血,医生无力的把手术刀放回了托盘,举了举双手,表示了自己的无害。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医生~”这家伙弱弱地说,林越对空翻了个白眼,被那家伙卸了的胳膊还软软耷拉着,还真是会装啊。
“真的,我可以解释的……我可以解释的……”林越眼神冰凉充满戒备,兰斯把手放在了她那条都快没什么知觉的胳膊上,喀嚓一下给她接了回去,顺带着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坐在了床上。
“乔纳森,你是墨西哥华莱西制毒工厂的老板,曾经吸过毒,后来戒掉了。我从你的档案里看到的,不但如此,戒毒者对于毒品会有极大地复吸**,这点在作为每天都见到毒品的身份上丝毫也没有体现,而且你好像也曾经尝试复吸过,但是很快的戒掉了。我就在想,自那次戒毒之后再次复吸却戒的轻松容易。”兰斯努力的解释道。
“而我正好有一个同样学医的朋友致力于戒毒,你又是曾经是医科大学毕业——”
“所以你就在想,他是不是自己制了什么除瘾的药物,你就想要通过血液分析,研究抗体来的得到那种药物的作用原理或者是二水合物分子式?”克雷尔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