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那天为什么算计我?”露华话锋一转,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唐百川没有丝毫退却,跟露华对视着。
“我的亲人,不可以。”
露华脸色难看,阴仄仄地道:“你不如直接告诉他?”她现在心里有多愤慨,面前的男人什么都不知道!
唐百川勾勾唇角,“方法还是你教的,忘了?”
露华一怔,她根本想不起来这些。唐百川低低说了“周潇”的名字,露华忽然想起来了,她当初设计周潇的时候,就是趁着唐百川回来时诱导周潇说了一堆话……呵,唐百川像个好学生一样,连套路都要用上一样的。
她的目光凉悠悠的,扶着唐百川的车窗弯下腰来。
“就是说,连我要亲你这件事你都猜到了?”
他们隔得有点近,唐百川一动不动,随即“嗯”了一声。
露华心里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是的,冰水。
她自以为把唐百川套进了自己的套子里,原来只不过是把自己绕了进去,还差点就被绞死了。
“那么,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唐百川还是没动,事实上,他动不了了。
不要以为他被露华亲着亲着真的亲出了什么免疫力,不是的,他只是在逼迫自己习惯,并且表现好一点而已。但是碰上意外状况,比如现在,露华肆无忌惮地靠近,而他什么准备都没有,他就只能听着自己的心跳越蹦越快,越蹦越快,然后脸不可思议地红了。
是的,除了露华,没有别的女人有这个魔力!
他真的以为露华会亲自己的,就在那刹那连呼吸都停了,却听到“哗”一声,他的后视镜被露华拍碎了。
“你没事吧?”只是刹那,唐百川清醒过来,并且自己想要下车来。
露华站在外面看着他,嘲讽地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唐百川,要么你一拳把我打死,要么,走着瞧。”
他的关怀就这样被生生逼了回来,唐百川看清楚她的手完好无损,舒了口气。
“露华,你在固执什么?”某个瞬间,他想把露华灌醉了拖到面前来,问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露华究竟跟舅舅有什么恩怨!以至于她要赔上自己。
不划算,真的不划算!
“呵,唐先生你才固执呢,你口口声声是为了亲人,他们真的是你的亲人吗?”露华这是在朝唐百川伤口上撒盐。亲密的人一旦反目成仇,总是知道如何用最钝的刀被对方伤得体无完肤。
“闭嘴!”
露华笑了笑,做了个把嘴拉上的动作,随即又拉开。
“到底是不是你的亲人,唐先生我们拭目以待吧。”看到唐百川的脸逐渐灰暗下去,露华的心情终于有一点点好转了。她对唐百川耿耿于怀,对,耿耿于怀,以至于做噩梦的时候都是唐百川把她推下了悬崖。那梦境那么真实,她的绝望又那么鲜活,如果那是真的,她一定不要唐百川安安稳稳的。
唐百川不知道露华的恶梦,但是他清楚自己心里生出了些波澜。
露华那天走时的离间成功了。
向仁老了,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远比唐百川差了几个等级。现在是他的女人看不上他了,朝唐百川怀里扑,那么会不会马上就是他商业帝国里的臣子朝唐百川身边扑呢?这不是一句空话,原本吵吵闹闹的内部会议,因为唐百川一句话安静下来,又因为唐百川提议的一个提案,全体都鼓掌了。大家交耳称赞的是唐百川,议论纷纷的是唐百川,而向仁自己,已经廉颇老矣了吗?
男人永远对权力有着无尽的追求。哪怕是向仁,从某一刻起,心里也开始忌惮起自己的继承人来。
唐百川当然意识到了。原本毫不差错的提案被打回来重新修改,鸡毛蒜皮的问题一提一大堆,会议上找不出缘由的批评……即使不愿意承认,他还是知道,露华的计策成功了。
75。异地相遇()
“我先回了,再见。”露华笑着退回来,再见两个词咬得尤其清楚。她都不知道自己有点张扬跋扈的模样了,大概因为眼前的人是唐百川吧。
唐百川在车里看着露华走到公路边去拦车,被拒载了几次。事实上,他完全可以顺路捎她一程,但是想到露华会拒绝,或者一路上对他冷嘲热讽,他果断断了自己这个念头。
回程的路走到一半,唐百川就接到周潇的电话。
“张叔的地址找出来了。”
唐百川的车漂了一下,然后他让周潇稍等,把车靠到了公路旁边。
“你说。”
“我找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说曾经跟张叔共事过,他知道张叔的老家在哪儿。”
“地址。”
“xx市苍水县。”
唐百川怔了怔,“具体的?”
“嗯,你有时间就亲自过去一趟,那边我已经通过我爸联系了人。”
唐百川说了声好,周潇那边遂挂了电话。
这个突如其来的地址让唐百川发了会呆,他有种感觉,这个地址恐怕就是终点了。他寻亲的事一直瞒着家里人,具体的操作都是周潇帮他一手打理,每一次周潇告诉他的结果都是斟酌斟酌再斟酌,但都免不了失望一场的结果。这一次,他的直觉告诉他,是时候了。
唐百川去苍水的行程安排在一个月后。这一个月里,他不仅没见到露华,也发现了另一件事,向仁的司机又换了。
从大巴车换上电动小三轮的时候,唐百川还没从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回过神来。他独身一个人到苍水来,谁知道半个月前下了一场暴雨,山洪暴发下来把刚修好了的一段高速公路给冲垮了。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路,这条开辟出来的临时车用道,让唐百川吃尽了苦头。
三轮车一会儿摇摇晃晃就到了目的地,唐百川才发现,这个小县城根本不大,开车绕着县城走,不到半个小时就转完了。拉他的人张嘴要十块钱,唐百川知道自己被宰了,也不争辩,给了钱就让人走。这也怪不得别人,唐百川这一次出门,那一身装扮分明在说,我是土豪来打劫我啊!
他的吃穿用度皆有人打理,平日里绝不会想得到这些,要不是公司那边,向仁回去后让他感受到受排挤的感觉,才请了假,称出来散心。这一散就带着一身华服散步到了穷乡僻壤了。
苍水县四面环山,原本交通闭塞,不过去年高速公路通了这境况有所改变。
唐百川在那儿等了十来分钟,终于见到了周潇安排的人。
那人是苍水县人,在政府机关任职,接到唐百川的时候也不啰嗦,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这地,之后就把唐百川朝酒店里领。
周潇了解他,给他安排的人也是讲究效率的。
唐百川也没顾得上整理自己,到了房间里就跟来人了解接下来的事。
那人告诉唐百川,他说张叔确实是本地居民,不过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唐百川要是需要了解更多的消息,就需要自己去张叔老家附近走一趟了。
第二天,唐百川醒来的时候自己是躺在门后的。他缓了缓,才弄清楚自己的处境,随即晕头转向地坐起来。药物的效果似乎也没那么理想了。他打电话给静和,希望静和可以帮他加大药量,静和在那边迟迟没给答复。
那天的走访效果很明显,张叔确实是当地人,并且,唐百川当年的确被张叔收养过。是的,收养,这个词意味着唐百川的寻亲路中间又出了一个波折。张叔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些还健在的老人兴致勃勃地唐百川讲了当年的事。
当年,张叔是个老光棍,一直说不上媳妇,有一天突然抱回来一个孩子,也不说从哪儿来的,就把他当自己的亲儿子养,说老了好给自己养老送终。
唐百川怔了怔,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
那些老人们又说,不过那孩子从小就体弱,三天两头生病,长到两三岁的时候,那小孩被送走了。
那些老人纯粹是无聊说些往事,他们初初还疑惑唐百川居心不良,只是从头至尾唐百川一言不发,从中斡旋的人反而是周潇叫过来的人。那人了解其中缘由,劝唐百川想开一点。唐百川笑得极为勉强,后面郁郁不乐地回了酒店。
唐百川兴致不好,负责接他的人便动了些心思,跟唐百川说小县城周三晚上有音乐喷泉,不妨去广场那边看看。
唐百川原没有这个心思,但是傍晚时临时起意还是去了。
小县城河堤上种满了柳树,河堤外是用橡胶拦起来的一个水库,这边清风习习,比其他地方又清爽了不少。
音乐喷泉升的很高,有二三十米,微风一吹,水滴全到了河堤上,像下雨一样。
唐百川对于五光十色变来变去的霓虹灯兴趣不大,遂靠在栏杆上背过身来,看着周围狂欢的人群。闷热和烦躁因为水的清凉得到了片刻的缓解,唐百川也是这样,所以第一眼看到人群里的那个人时,他只当自己看花了眼。
又过了几秒,那个翘首企盼的人笑了笑,还在那里。唐百川顿时明白过来。
林露华!
异地相逢的惊喜一下子袭上了他的心头,不过就在唐百川快步穿过人群后,才发现她竟然不见了。是,这种电视剧里狗血的不得了的情节竟然真的出现了,唐百川有些失望,心里的疑惑却升了起来。
这时候露华来苍水干什么?他清楚记得露华的资料,里面没有一个地方是跟苍水相关的。等等,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露华变化前的那一通电话。
“唐百川,我现在正在看喷泉,水冲得很高很高,风吹过来的话,水珠就会被吹到人的脸上去……你知道吗?这条桥上装满了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喷泉升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漂亮……”
那时候的话,竟然跟眼前的景合到了一起,唐百川怔愣着。这中间一定有他忽略的事情,一定。
他想通了些事就像看到了新大陆一样,请人帮忙查缘由也有了方向。
这一夜,他依旧熟睡,只是再醒来时,他穿了一身整齐的西装躺在床上。
第二天外面开始下雨了,唐百川还要去张叔的亲戚家里问问。在泥泞的道路上问了张叔两家亲戚,回来时他脸色都不太好。到了晚上,他感觉自己有点发烧了,去药店买了感冒药回来,吃了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露华的出现只在他梦里,她低下头来问他难不难受,要不要喝水。他张了张嘴,嗓子里像被塞了东西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愈发肯定自己是在梦里了。露华似乎变温柔了,在他额头上探了探,皱着眉自己嘀咕了什么。他心里想,大概没跟露华说,他最喜欢她撒娇耍赖时候的样子,因为那个时候,露华因为别有所图眼睛总是亮亮的,特别吸引人。他不喜欢她皱眉,因为那时候他觉得是自己不对了。
唉,梦这个东西,总是让人想很多有的没的。
唐百川隐隐有些清醒的时候是在第三天早上。他一睁眼就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别人,这样一扫视,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尾睡着了的女人。
露华啊……
他心里一颤,情不自禁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想爬起来。谁知道这一动,床尾的女人翻了翻,然后,唐百川迅速闭了眼,听到床尾传来“咚”得一声。露华又自己翻到床下去了。
这一摔似乎没把露华摔醒,大概过了五分钟,唐百川听到床尾还没有动静,遂自己扶着床头慢慢坐了起来,等他倾身过去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露华在地板上正睡得香甜。
想了想,他还是坐起来,穿鞋过去凑到露华身边去。他刚发完烧,整个人都是虚脱的,根本没力气把露华从床下抱起来,所以他只是过去拍了拍露华的肩头。
一下,两下,三下。
露华的眉头皱着,嘴嘟着,非常放纵的样子。
等到她一睁眼,唐百川愣了愣,跟她的目光对视上。
露华缓了一下,缓了两下,缓了三下,她终于缓过来了!唐百川竟然真的就坐在她面前。
“烧退了?”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过去摸了摸唐百川的额头,之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嗯,好的差不多了,那我准备……”
“谢谢。”唐百川打断了她后面的话,然后对她笑了。
露华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被这一笑就怔住了,唐百川平日里很少笑,但是露华绝对知道,他笑起来有多妖孽和魅惑人心。不苟言笑的人忽然笑了,她半个魂也被勾走了。
“不谢。”
唐百川果然觉得有些奇怪,伸过手去抚了抚露华头上翘起来的头发。
“你怎么在这儿?我那天在河堤上看到你,你也看到我了?”
露华下意识就点头,不过点头后微微尴尬。
她那一天看到唐百川时吓了一大跳,各种念头齐齐涌进脑海中,看到他过来时,她毫无悬念地逃走了。
76。我想带你去看看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露华把之前不正常的情绪甩了甩,向唐百川发问。
“有事。”和露华的态度不同,唐百川不说谎,当他不愿意提及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用态度告诉对方,对不起,这不方便。这未尝不是一种与人相处的好方法。
露华默了默,把先前心里的猜测压了下去。
好吧,总不可能是唐百川跟踪她到了这里,不要太自作多情。
她自己情绪不高,不笑的样子更显得几分郁郁。
唐百川眉梢动了动,站起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这问题问出来之后唐百川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具体错在哪儿,实在说不清楚。露华的态度刹那间变得冷淡。
“没事的话,我走了。”露华在努力撇清和唐百川的关系,她自作多情了。但是,如果不是自作多情,她就不会找来这个酒店了,之后就不会被服务员告知唐百川生病的事,更不会留下来。她自己那时候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如今唐百川醒了,各种杂乱的念头涌上心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远离绝对是上策。
唐百川想把她留下来,但是似乎他没有好的理由。
这样僵持了两三秒,露华转身要走,到了门口,唐百川忽然跟了过来,什么都不说固执地拉住了露华。他们对视着,彼此眼里都闪烁着什么东西,但是又都拼命在压抑。
露华心里的震撼久久不能停下,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唐百川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心乱了。是,如果不心乱为什么在河堤上相遇她转身就走?如果不心乱,她又为什么一个人到这里来找他?如果不心乱,她又为什么留下来照顾了他一夜?
这些矛盾的不得了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交锋着咆哮着,露华的脸色愈发不好。
“我的烧还没退。”唐百川的借口漏洞百出,但是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说话,大概露华就走了。
“我帮你叫医生过来,”露华挣开唐百川的束缚,脸色苍白,“我还是走……”她另一只手去开房门,没想到门外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把他二人的举动看得明明白白。
此时此景,让人尴尬不已。
唐百川嘴角一勾,倾身过去把露华一拉藏到了自己身后,“您过来了?”
外面那人正是周潇帮唐百川在苍水找的向导,他见唐百川脸色好了不少,这才笑起来,“小唐啊,原来女朋友过来了,生病还是有福利的,我也不多操心了,这是药,特地从中心医院拿过来的。”
唐百川谢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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