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什么走到了今天？又到底是靠什么支撑到现在？这些，全部都是她辜负不了的过去。
……
她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等意识到有人靠近时已经来不及了。
唐百川的举动摒弃了一贯的温吞被动，这样胆大妄为的靠近以及霸占把露华骇住，眼睛睁开话都来不及说就全部被压住了。
怒，铺天盖地的怒。
如果她是一张纸，现在一定被撕得粉碎；如果她是一团泥，现在一定被扬成粉末。唐百川的急切与怒气成正比，他从来自控力好，现在却控制不住了，心里的那团火不是烧了他自己，就是要把露华给焚毁了。他放纵一次，像是要毁天灭地一样。
露华挣扎了一下，片刻后就放弃了。
她欠他的，如果能以这种方式偿还，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那团火铺天盖地地烧着，烧毁了理智，烧毁了服饰。
等到唐百川红着眼裸着身坐起时，露华看清楚他的脸，分明是哀伤而绝望的。那一刹，忍了好久的泪水流下来。露华抬手去抚了抚他的眉心，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攥出四道鲜明的指痕来。
“停下吧。”露华哀哀地笑了。
如果今天这一切做到了最后，最疼的不是她，最绝望的却一定是他了。她没这么心疼过一个人，唐百川在男女情事上尤其自律和羞涩，却被她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最后悔的人，是他。
唐百川没动，眼睛里血丝尽露，扣着露华的手到最后滑过去与她十指相扣，低垂着头。
露华脸上的泪停了，只呆呆地看着他。过了片刻，她道：“从今天起，把我忘了吧。”
“我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跟你在一起，我只会越来越厌弃我自己，无论是拜金的我，虚伪的我，丑陋的我，在你面前都想把自己抛弃掉，擦干净了跟你在一起。但是，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人可以贪恋一时虚妄的快乐，却不能留恋一辈子，明知道是镜中月，还要奋不顾身地去扑一次，把自己给溺死了才算吗？
“我啊，又碰疼，又怕吃苦，习惯了的生活更舍不得改变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还有，吃一堑长一智，下次碰到主动送上门的女人，记得要留心眼，越是漂亮越是蛇蝎，不要被人骗了还栽进去。”
……
露华不知道自己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只是他们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最暧昧的姿势偏偏成了最后的告别。她眼眶发酸，却生生忍住了，直到唐百川狠狠一拳砸乱了旁边的茶几。玻璃水杯被推到地上去，“咔”得一声碎了个干净。地上湿漉漉的一片，水流开来，晕湿了落在地上的衣服。
露华住嘴了，某一刻，她想把这个男人留下来了。
几乎就要留下来了，她还是把心里的悸动生生摁了回去。
唐百川忽然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开始穿，露华自己也起身慢慢地坐好，拖了半边沙发罩面掩了身体缩在一角。
屋里全乱了，乱的场景，乱的心，乱的人。
片刻后，门“卡擦”一声被带上了，屋里就只有露华一个人了。
她发了会呆，起身来捡了半湿的衣服穿起，又若无其事地收拾了玻璃渣子，赤着脚去冰箱里乱翻，最后找出半罐没喝完的柠檬柚子茶。这种市面上最便宜的柚子茶，里面蜂蜜少得可怜，大抵是假货，柠檬皮和柚子皮却一点都不寒酸。
露华捡了厚厚一片柠檬皮含在嘴里，睁着大眼睛晃了晃神，最后偎到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去公司她才知道，唐百川出差去了。
先前那些被唐百川扰得心神不宁的职员，总算是松了口气。向氏内部大规模的整顿，全部来自于这位空降的太子爷，虽说最终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但是在少数人面前，这些长远利益远没有他们一时的利益来的重要。
露华没事人一样。自从孙菲被她在办公室狠狠教训过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在她面前蹦跶。露华会打人这件事是真的，凶狠也是真的，当然，打人后没被开除，也是真的。
借着这件事，露华在公司里不久就站稳了脚。这还不算什么，她擅长交际，对男人自有一套手段，没过多久，财务总监就成了她办公室的常客。向仁回了公司里，她就更有所依仗了，十九楼虽说她不是来去自如，但是她上来了，秘书大抵也是不敢懈怠的。
她隐隐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跟向太交好。向太的秘密一直自以为隐藏的很好，跟露华在一起时也絮絮叨叨，花钱却不再像之前一样大手大脚。露华都看在眼里，什么都不说。
但是，危机很快来了。
露华约向太去夜总会玩，又约了一群太太贵妇出来，这群人里总有几个耐不住寂寞的，在夜总会叫了男伴过来。这倒好了，向太是看不惯这些的，露华也不爱这一套，但是看在众人的面子上，向太没说话，露华也没发声。
巧就巧在，这个夜总会当夜遇到了公安排查，在别的包厢里查出了点事故来，很快也就查到了向太这个包厢里。
按说一群太太贵妇自然不会被多难为，但是有一个叫了男伴的小姐，人却不那么清楚。有了怀疑的苗头，一群人都要被带回去检查。向太软话硬话说了一堆，又摆了各种老资格，奈何那位软硬不吃，她心里乱了，开始破口大骂。
过了这么些年，向太骂人的本事丝毫未减。
那警官也是不耐烦了，当即道：“验了就知道了，心里没有鬼，在这里蹦跶干什么。”
露华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向太的慌乱。
她一把握住了向太的手，笑了笑，“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身正不怕影子斜，之后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向太笑得勉强，和一群太太们拖延着上了警车。
临走前露华给向仁打了个电话，说了这边的困境。向仁并不放在心上，这种排查是常事，遇上是运气不好，不过每次也只是去一次就回来了，像露华所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的事，总不可能无中生有。
没有的事自然不能无中生有，但是，铁板钉钉的事呢？
露华看着向太在派出所里各种不配合，心里不由冷笑，大骂大闹后向太还是参加了尿检，结果一目了然。
向太的神情有些麻木，骂累了闹累了，坐在那儿任那警官教育。
露华是后一批参与尿检的人，她在等着向仁过来。和别人的畏手畏脚不同，检查时，她从头至尾都很坦然，只是这份坦然，到底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运。
露华的尿检结果呈阳性，检测说，她有吸食大麻的经历。
67。你去过精神病院吗（）
露华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检测结果，她被带去审讯，对警察的问题一片茫然。她知道自己不小心中招了，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另外一些人的状况她也不清楚。
向仁是在第二天早上来的，他看着露华的眼神有些沉痛，皱着眉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露华心里一凉，原本想辩解的话咽了回去，低着头不说话了。
露华的症状较轻，拘留期间也没有毒瘾发作的现象，第三天就被放出来了。交了罚款后她才知道，向太仍在拘留中。
饶是向仁跑遍了关系，这件事上还是没有余地，向太面临着十五天的拘留，以及，出来后还将会被强制移送到戒毒所。
这正是露华期盼的结果。
但是，向仁也在躲着她了。
露华去找了向仁几次，秘书给的理由，不是他在出差就是他有应酬。电话拨了几次都不在服务区。露华心里凉了半截。
她自己也有些慌了。
向仁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坚决，向家的大宅不再对她开放，向氏公司的十九层楼也不是她可以再去的地方了，甚至于，那套二·奶房的物业在开始找她催款了。露华的日子尤其不好过，公司里踩低捧高是常事，这一次孙菲虽然没当着她的面嘲讽，却在背后使劲地奚落。
露华懂了，一个巧合，她踩到向仁的底线了。可是，她明明是无辜的啊。
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半途而废，这是她决不允许的事。
露华开始等，公司等不到人就等到向家大宅门口，甚至于向仁常带她出入的一些会馆夜总会。等到第三天，她终于在向家大宅外看到了向仁的车从车库里驶出来。顿时她什么都不顾不上了，露华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挡在车前。
轿车紧急刹车，司机不由吓了一跳。
“唐先生……”
“向先生，我错了……”露华见到车停了，立刻冲到后座上去，拍着不透明的窗户开始哭起来，“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跟我生气，我错了……”
反反复复一直是那几句，露华的手都拍红了，车窗却一点缝都没开。
前面的司机忍不住要下车，却被车里的人叫住。
“看清楚。”
司机吓了一跳，不知道后面那位主什么意思，踌躇片刻，他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着车外的人，看着看着，他看出不对劲来。
那个人，不正是露华吗？
露华……
“开车走，走！”车里人态度冷硬，司机小心脏一乱，踩了一个油门就把车滑出去了。露华始料不及，整个人扑到地上了。
“唐先生……”
唐百川一声冷嗤，“心疼了？”
那司机顿了顿，面色尴尬。
“作为她的前男友，你不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唐先生……”
“闭嘴！”
司机打了个冷噤，什么话都不说了。这司机不是别人，正是露华的初恋钟洋。车里的温度直线下降，钟洋也打起精神来，认真开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座的人道：“你们当初在哪儿上的大学？”
“啊？”
唐百川皱了皱眉，他话说出去才觉得有些问题，明明什么都不想知道的。呵。车先前漂了一下，现在恢复平稳。
“江北大学。”
“她读什么专业？”
“呃……唐先生……时间太久了，我忘了。”
“你读什么专业？”
“电子，电子工程。”
唐百川不动声色地瞟了后视镜一眼，脸部的神情并没什么大的变化。他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像个窥视狂。
“我去过一次，那边的喷泉很漂亮。”
“是，我以前上学那会儿，最喜欢给喷泉里的鱼投鱼食。”
唐百川弯了弯唇角，“是，思源广场的飞马雕塑也栩栩如生。”
钟洋笑了笑没接话。
快到目的地了，司机听到唐百川道：“她住在xx区大楼6层，有时间，你去劝劝她。”
钟洋僵了僵，毕恭毕敬地送唐百川下车了。
深夜十点，露华跛着脚一脸疲倦地朝回走。她今天碰到了向仁的车，向仁却无论如何都不愿见她一面，车滑出去的时候她摔了一跤，脚踝扭到了。问题还没解决，她无论如何还得继续努力。
露华心事重重，根本就不知道小区外有人在等着她回来。
钟洋出现的时候，露华恰好走累了，她停在原地扭着脚踝，过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站了人。
“你怎么在这儿？”露华不由皱了皱眉。
自从上次她和面前的人在盛世外面长谈过后，这还是第一次碰面。
“没事吧，你的脚……”钟洋想上去扶她一把，哪料到露华忽然侧开。
“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钟洋对于这样的露华觉得非常心酸，默了默，忽然说道：“你想干什么？露华。”
“不是说清楚了吗……”
钟洋打断她，神情有些激动，“今天开车差点撞到你的那个人是我，你突然冲出来，又疯狂的哭喊，露华，你究竟要干什么！”
露华初时有些讶异，再细想就明白了，神情也冷了下去。
“我要干什么不劳你费心！”说着，她自己就要走，谁知道钟洋忽然强势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能这么做，你会毁了你自己的！”
“让开！”
“我不让，那些沉重的东西，我来背负就好了，如果他……”
“啪！”露华一巴掌狠狠砸在钟洋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你算什么东西！”露华的愤怒溢于言表。
钟洋震惊地看着她，这还是他最开始认识的那个女孩吗？
“露华……”
“你不过是做了三年牢就觉得自己什么都经历了吗？我不需要你来教导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么帮我，要么忽略我，你要是敢挡我的路，我就撕了你！”露华的口吻不可谓不狠厉，她的眼因为过多的愤怒张得太大，几乎要瞪了出来，整张脸也变形了。
钟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震惊地看着她。
露华发过狠后只冷冷地睨着他，而后，绕开他自己一瘸一拐地朝屋里走。
钟洋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她走，回过神来，又跑回去拉住了露华。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值当？你有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前途，名校毕业，又有能力，这样的你在哪里闯不出一片天地来？为什么要把自己拘泥在仇恨里，你才是糊涂！”钟洋真恨不得一巴掌把露华打醒了，可是这样的露华，分明已是狼狈至极，精疲力竭。
“你去过精神病院吗？”
“啊？”
露华一声嗤笑，“你知道吗？好端端的人，放到精神病院里去也是可以成精神病的，我就是了。”
钟洋没理解露华的意思。
“你为什么做了三年牢？强·奸罪吗？你扪心自问，是强·奸罪吗？”
钟洋不自觉低下头去，就听到露华在那儿笑。
“不是对不对？谁都知道不是，可是他们说你是你就是，他们说我是我就是，他们说人失踪了就是失踪了，变成一把灰也是失踪了对不对！我太恨了，哥，我太恨了，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是他在说话，我自己他妈的就是神经病！我嚷着我要结婚了他妈的是神经病！我太恨了！太恨了！”
钟洋一把握住激动的露华，她的双肩颤动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钟洋看着这样的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心疼。
露华在他胳膊间静了静，忽然推开他的双手自己后退一步站稳。
钟洋的手伸到半空最后落寞地收了回去。
“你帮不帮我？”
钟洋沉默着。
露华又叫了一遍，“哥，你帮帮我吧。”
钟洋抬眼，这样迫切又可怜的露华，他怎么拒绝的了啊。
“今天坐在车里的不是向仁，是他的侄子，唐百川。”
露华怔了怔，半晌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找回主心骨。
“向仁呢？”
“他有事……明天他会去公司。”
“还会去哪儿？”
“力狮公馆。”
露华嘴角弯了弯，点点头，“谢谢。”
钟洋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说出来只剩下一句，“你瘦了很多。”
露华心思一动，抬眼看见钟洋的眼神不由扭头避开，“好好保重，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钟洋上前一步要扶她，露华灵敏地避开了。
“这不太好，”露华不留情面地拒绝，自己朝边上让了让，淡淡道：“刚才对不起，我道歉，你也先回去吧。”
钟洋顿在那儿。
露华不再管他，自己一瘸一拐地上楼了。
她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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