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无穷的魅力,紧紧抓住着众人的目光。
「怎么办?这么高我下不来耶…沧骥,抱我下来好不好?」倾身探头,整身已是岌岌可危地悬在枝干边缘,妍颜的表情却跟话意完全相反,非但没有半分惧意,红唇甚至还微微扬起。
「你…」深吸着气,杨婉仪努力提醒自己别让妒火遮掩了风采「你是同表哥说笑吧,能上去怎么会下不来?我还真羡慕初晴姑娘这般好体力,爬树这种事可不是一般闺秀女子做得到的」
「没办法,我属猫的,只会上树…沧骥,我要掉下去了喔」话未说完,人就带着令人砰然心动的笑容向前倾身,拥抱着沁凉的徐风向地面直直坠去。
淡紫的衣带随风翻散,黑绸般的发丝也在风中恣意飘扬,震撼中祁沧骥只能认命地跃身迎上,抱住这具如彩蝶翩飞般令他心神恍惚的身影…怎会忘了这小子翻云覆雨的好本事,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连他都不惶多让。
「你这小子,老爱整我」足尖轻点树身藉力,即使抱了个人祁沧骥仍是潇洒地一个旋身轻松落下,趁着背过地上两人目光的瞬间,悄声控诉着残雪的恶行,同时不忘在那香滑的唇上轻吮了下,算是犒赏自己这么卖力的救美演出。
「这是我最大的乐趣」轻笑低语着,下一刻残雪却是扳着祁沧骥半转过身,毫不避讳地当众吻上了他微噘的唇瓣,看着眼前这双黑眸里交杂的爱宠与无奈,残雪更是顽皮地启唇探舌入口。
「七表叔,您看,这…这女人简直不要脸,都是表哥太纵容她了」再次目睹俩人缠绵的热吻,杨婉仪脸上早已气的阵青阵白…还没进门前这女人就已是如此嚣张,若真与她平起平坐,她这堂堂郡主以后不知还有多少闲气得受。
「咳…沧骥,不替为父引见这位…欧阳姑娘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连最后的那点希冀也在两人相吻的瞬间化为了灰灭,虽然祁永乐面上依旧镇定如昔,背负在身后的双掌却是紧握到十指指节已是白中泛青。
「爹,恕孩儿失态了…他就是欧阳侍郎的千金,欧阳初晴」尔雅地告了声罪,祁沧骥没有半分的不自在,落落大方地介绍着身堂的残雪,然而适才一闪而过的模糊念头却叫他感到几许纳闷,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初晴见过七王爷」后腰被祁沧骥轻推了推,残雪只好不甘不愿地故作女儿态低首敛袖,屈膝福了一福。
「别这么客气,喊声世伯就成了,别王爷不王爷的这么拘束…嗯,初晴姑娘果如传言般,才色兼备,有女如此,老夫想欧阳兄在天之灵也足堪告慰了」露出慈祥的笑容,祁永乐像似完全接受残雪般热络地招呼着。
足堪告慰?话落残雪耳里就只让他觉得讽刺,若是这位老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煞星还敢这么说吗?呵…看样子自己这付皮囊还真好骗人,只是没想到小狐狸的爹会是这么肤浅…玩味地抬首打量着眼前儒者的神态,趣味盎然的眸色却在对上视线时缓缓冷了下来…
「七表叔你这是…」杨婉仪难掩讶异地望着祁永乐,她不懂为什么一向支持她的表叔会在第一个照面就倒向了初晴这出身青楼的陌生女人。
「婉仪,七表叔对当年欧阳家的不幸遗憾的很,难得有机会能跟初晴好好聊聊,你先回前厅陪陪你七表婶吧」不待杨婉仪将疑惑出口,祁永乐转身示意着,眼神尽是不容拒绝的长者威严。
「看来…初晴该感谢世伯这些年对欧阳家的挂怀」无视于那擦身离去的泫然欲泣身影,残雪睇凝着祁永乐,眼神是那样的复杂,一如他此刻翻涌难息的心绪。
即使没见过面,即使没听过他真实的声音,但在对上眼的那剎那,残雪就已是清清楚楚地明白眼前这人的身分…阎罗…那一双相伴近十年的眼不容他错认。
蹙眉不解地看着残雪,祁沧骥意外的不只是他主动开口与自己的爹说上第二句话,更是因为他话里的涵义,虽然语声一如他平常般的淡漠,祁沧骥却听的出其中浓厚的嘲讽意味。
「小雪儿…」不安地轻唤着残雪,祁沧骥不明白是什么让他突然间充满了敌意,是爹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
耳边的低唤叫残雪心头一震,难明的爱憎令他一时忘了阎罗的另个身分…一个叫做祁永乐的当朝王爷,皇上倚为股肱的兄弟重臣,也是…祁沧骥的亲生父亲…
他不想让他知道吧…看着祁永乐同样复杂的神情,残雪心底多了几分了解…所以上次见面他才会连眼都遮着,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朝夕相处的儿子认出吧,原来,血腥凶残的杀手也会有割舍不下的亲情牵绊?这算什么?人性未泯吗?笑,苦涩的出不了口,心,却是痛楚难当…
同样有着令人称羡的幸福生活,这男人却能狠心毁去旁人的故土家园,同样有着骨肉至亲,这男人却能冷眼屠杀旁人的弱女稚子,漠视他人如蝼蚁草芥的人竟会是坐拥天下一切…他不懂,是人说的天理究竟在哪?
一瞬间,残雪竟觉得自己有些恨起祁沧骥…恨他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地活的,恨他得到的是阎罗所有光明面的温暖,反观自己呢?有的只是家破人亡地孤身一人,有的只是背负着层层罪恶在冰冷血狱里闯荡,而这一切全是他父亲赐予的…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陪你在血海中沉浮的不是你自己的孩子?而是被你剥夺成一无所有的我…怨怼地瞪视着,残雪却在祁永乐眼中看到了令他心沉的答案,那是他很熟悉的,一种毁天灭地在所不惜的无情,就如以往的自己…他,怎会是这么的决定?!
「怎么回事?」眉宇间的忧色转为浓烈,祁沧骥越来越觉得俩人间流转的气氛凝重诡异,然而大半注意力放在残雪身上的他并未察觉出祁永乐复杂难明的眼色。
「没什么,帮你试试而已,怎么,怕我吓坏你爹?」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残雪一展捉弄人的邪魅笑容,更努力让自己的语调神态听来自然如常,就怕让太了解自己的祁沧骥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对。
「沧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怎么把爹晾在一旁干瞪眼?走,别尽站在这儿,我们进屋去好好谈谈」俩人的每一字一语都清晰地听在耳里,祁永乐绷紧的心神开始缓缓放松,残雪隐而不揭的举止让他一丝希望又在心底萌芽…
也许事情不如他想象的糟,或许他不需要走尽最后一步棋,然而极其讽刺的,他如今仰仗的竟是这份被自己视为荆棘芒刺的禁忌爱恋,竟是凭恃着残雪的感情来保全自己骨肉的性命。
「又整我是吗?」轻轻叹语着,祁沧骥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双盈满笑意的黑瞳,许久,才不发一语地伸手将人揽进自己的臂弯里紧搂着,迈步跟上祁永乐前行的身影。
离弃(四)
夜半时分,浓稠的墨色铺满了整个天空,只剩一轮皓月压过繁星的灿烂独占枝头,将大地点妆成一片的银白,可惜在园里舍眠不寝的人儿却无心欣赏这片令人屏息的美景,望月的双眸满布着尽是比夜还沉的黑。
越想着日间发生的点点滴滴,祁沧骥的脸色也就越发难看,任凭他傲人的脑子都快打成了死结,依旧是想不透那俩人间激荡的诡谲波涛到底是什么…爹曾在官场上得罪过欧阳家吗?还是因为爹曾蔑视他初晴的这个身分?可是之前残雪不是还玩的挺高兴的…。
真是要命!祁沧骥握拳轻敲着自己发疼的额角,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的唉声叹气了…一直以为这小子很好懂的,谁知道他那直来直往的性子这回竟转了个大弯,左拐右绕复杂的叫他猜不出端倪。
一道拱门边出现的丽影打断了祁沧骥走马奔腾般紊乱的心绪,只见那个害他夜不成眠的罪魁祸首正拎着两个酒潭子徐步踏着月色走来。
「…哪来这么好兴致?」一个深呼吸吐出胸口的郁气,祁沧骥双手抱胸打量着眼前人,他可不认为这小子会有什么浪漫的念头,不过人来也好,他正愁想不出个所以然。
「怎么,不愿意?」眼波一转,残雪随手就拋出了坛酒「我一直很好奇我们两个到底谁比较能喝,这些年还找不到能与我同醉的对手」
「心烦?」牛头不对马嘴地迸出了句,祁沧骥顺手捞住了残雪丢出的酒坛,就算他的脑袋已经搅成浆糊也不会相信这小子只是单纯地想找人比酒。
「你这家伙怎么连喝酒也啰唆…干脆找你老爹喝算了」嘴上随口说说,残雪心底却着实想起了阎罗的善饮,同时确定那男人的确没眼前这家伙啰唆…真难想象他们会是亲父子,大概只有狡猾这点相似吧…径自拍开了封泥,醇陈的酒香四溢而出,残雪头一仰就是咕噜噜的连喝好几口。
「奇怪,你们两个几时交情变得这么好?…喂,陈年大麦曲有这么喝的!」没想到残雪会主动提起自己的父亲,祁沧骥原想顺着话题探点什么,却是让下一刻残雪仰首痛饮的模样打乱了所有心神,手一伸便欲推开酒坛。
「这才叫本事,认输吧…」浓醇的烈酒火辣辣地一路烧入腹,如莹玉般的脸庞迅速泛起了酡红,残雪脚下却一点也不含糊,足尖一点踵跟一旋就像似一时兴起玩起了捉迷藏。
鬼魅般飘忽的身影尽围着祁沧骥打转,不时还不忘觑空凑唇喝上几口手中的佳酿,哪知才绕了几个圈子酒坛就忽地被股柔劲带上了树枒间卡着,人也随即被扯进一具温暖的怀抱里。
「瞧你白天也是这么个玩法,手不疼了?热度才退些就这么疯,真拿你这小子没办法…就算你感觉迟钝,对这只多灾多难的左手不痛不痒,好歹也可怜可怜我的眼睛吧,别老弄得惨不忍睹」翻掌覆上残雪的额头探了探,祁沧骥抱着他一同在石椅上坐下,语声虽然无奈却也依旧充满着纵容的宠溺。
「少来这套,没听过眼不见为净?既然你看了难过,我就大发善心帮将军挖掉这双招子好了…」拍掉额上那只多事的大掌,残雪转首笑的诡异,大有立即付诸行动的态势。
虽然这家伙动手动脚的关心已是屡见不鲜,每每却仍让他有种眼框发烫的感觉,再不制止就怕眼一眨又会不争气地泛起水雾,自从上次不小心在他面前掉过眼泪后,残雪就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得很难控制,像把失了平衡的秤子,总是被这可恶的家伙招惹的起起落落。
讨厌这样的自己,太过透明,也太过脆弱,总在获得的同时也害怕着失去,然而冉冉光阴却是无法倒流,残雪很清楚再难拾回从前无心无情的坚强,睫羽掩饰下的眸色逐渐转为黯沉…这样的自己,今晚,能瞒得过他吗?明天,又该怎么面对〃他〃…
「你舍不得的…。」故意在残雪敏感的耳后呵着热气,祁沧骥原只是想闹着他玩,唇瓣却不经意拂过了发丝间露出的颈肤,弄得俩人的心跳俱是一阵加速,魅惑的气氛令祁沧骥不禁低下头细细啃吮起来。
「…白天怎么回事?」暗哑的语声流露着浓浓情欲,祁沧骥仍是不忘心上惦挂的不安。
「什么…回事…」睁着逐渐迷蒙的大眼,残雪任那双温暖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撩火,气息已是紊乱难平。
「别敷衍我…小雪儿」唇舌沿着优美的弧线下滑,火热的吻点点落在疤痕纵错的肩背上,祁沧骥却仍逼着自己保持着一丝清明「…你心里有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我…」意识浑沌地喃语着,尽管深秋的夜风寒凉,残雪却只觉得自己快要融化在这个炽热的怀抱中,但一想到祁沧骥竟然比自己还清醒,不服输的心念又将快要蒸发殆尽的神智拉回几分。
「呼…你这家伙…有月当赏,有酒当醉…干么扯这些…」喘着气,残雪转身一把推开俩人间密无缝隙的距离,让快要燃烧的身子冷却下来,抬手一招,偌大的酒坛就呼隆隆地被他凌空摄入了掌中,他就不信先被摆平的会是自己。
仰首又是灌了两口,单臂揽过祁沧骥的颈项,残雪迎面就堵上了他正开口欲言的双唇,醇醇酒香,顺着两人相缠的唇舌间徐徐溢散开…
「小雪儿…这招没用…白天,到底怎么回事?」饮下这口醉人的美酒,祁沧骥语声更显沉哑,双眼却依旧紧锁着残雪的黑瞳,固执地要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没用?那…这样呢」伸出舌描舔着那两片喋喋不休唇瓣上沾染的酒渍,残雪反身跨坐上在祁沧骥的腿上,膝头一个使力跪起身,就压着他的肩膀仰倒在石桌上。
「…直是个…煞风景的家伙」低低喃语着,带着酒香的嫩舌滑过了仰突的喉头,一把扯开祁沧骥胸前碍事的衣襟,残雪就顺着那厚实的里肌纹路一路向下舔吻。
「呃…你这小子…」愕然于残雪这充满情欲的挑逗举动,祁沧骥不禁倒抽了口凉气,急忙伸手捧住那颗在他小腹上肆虐的祸〃首〃,奈何那把急窜而起的欲火已是难以禁个地烧的他坐立难安。
「…怎么…还有话说?…呵呵…哇!」顺势抬起头俯视着身下人儿的糗样,残雪已是忍不住仰首咯咯笑了起来,却是突然间发出一声惊喊,身子一软险些跌落坠地,还好是被祁沧骥搂的结实。
是被搂的结实,非常…结实,正确说来残雪的整个腰身是被紧箍着贴坐在祁沧骥的腿根上,自然那双修瘦有力的长腿也就逃不过被他身子岔的大开地半悬在空中,而令残雪发出惊喊的却是那只在他胯间不规矩的大掌,正忽轻忽重地抚触着他已然微昂的情欲。
「…祁…嗯…」呼吸变得更为急促,残雪却是咬着唇不肯发出认输的呻吟声,弯起肘努力地想使劲撑离开祁沧骥的肩头,好能够将身子后移些并拢起双腿,然而一阵阵自下涌起的酥痲感却是一分分削减着他的力量。
「…是你…玩的火…」轻咬着残雪的耳垂,原本揽着腰身的右手悄悄缩回穿入了衣衫内,顺着小腹上那难得平整滑嫩的肤触向下探去,接替了衣衫外另只手的工作,几乎是立即地就听到耳畔又是传来一声惊喘。
「啊…可恶…沧骥…嗯…不…」竭力忍耐着每分涌上的快感,奈何每一次的启口就是吐不出半句完整的词语,残雪只能消极地抓住祁沧骥的肩膀,将脸深埋在他颈窝间压抑着,不叫那些令人脸红的声音溢出。
「…不好意思?呵…原来你也有这一面…」低沉的笑声徐徐荡漾在夜风里,祁沧骥体贴地一把抱起衣衫不整的残雪大步往内室走去。
轻缓地将残雪仰放在卧榻上,祁沧骥俯身就吻上了那两片红艳欲滴的唇瓣,边吻着双手也不停歇,片刻间俩人就已是寸缕不着地拥吻着。
才因为冷空气的寒意瑟缩了下,马上熨烫如火般的肌肤就贴上了自己,残雪几乎要为这舒适的感触叹出声来,双臂自动圈上了这具给予自己无限温暖的身躯,让属于他的气味深深烙在自己身上…
多喜欢这种被他紧紧呵护在怀中的感觉,彷佛天地间自己就是他的唯一,没有烦人的纷扰,也没有血腥的梦靥,更没有揪心的痛楚,就像是时光已经在此刻停止,所有的风风雨雨都离他好远,只剩无垠宁静的温馨。
只可惜…好梦由来最易醒,这也是最后了吧,自己与阎罗,不管是怎么个结局都会让这段如幻梦般美好的时光如江水东去,再不复返…哈…也该是这样才对,这般只羡鸳鸯的生活怎么会是他这种满身杀孽的人能过的?
能有这些日子,已经是奢求了…该,满足了…紧紧地阖上眼帘,残雪就怕此刻因他意乱情迷的双瞳会赤裸裸地映呈出满心的脆弱。
不想把祁沧骥卷入这场是非难明的风暴中,不想叫他在亲情爱情两头间为难,就怕这场无情的是非会让他遍体鳞伤…痛,留给一个人就够了,没有必要将天之骄子的他也推入这无底的漩涡中。
是啊,天之骄子呢…回想起初见面时自己恨不得生啖了这个表里不一的贵家世子,日夜想的就是如何一扫他那碍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