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向任凭风表白什么,一时慌乱,赶紧抬头正好与任凭风双目相对,发现他正深情地注视着自己,夏鱼儿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去。显得有些尴尬,两人默默地走了几步,夏鱼儿忍不住问:“你,你还没定下几时走吧?”
“没有。”
夏鱼儿松了口气:“没有就好,你一进门我就在猜你为什么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今天来是向我辞行的呢。”
任凭风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我来倒真有一件正经事,这几天我听说附近有盗贼出没,我想提醒你小心一些,为保险起见,夜里不妨多加些人手。”
夏鱼儿一摆手,笑道:“没事,薄家上下那么多人,晚上又有看门巡夜的,谅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来。”
任凭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夏鱼儿很自信,也不便说什么了。任凭风和夏鱼儿走到花园的凉亭里,两人坐下来开始聊天。这时小文听江伯说任凭风来到家里了,也跑进花园找任凭风。刚闯进来就看见任凭风和母亲单独在花园里亲热地聊着什么,小文面孔一沉说道:“哦,原来你们两个躲在这里,怪不得我到处找不到任先生呢。”
两人听见小文,有些吃惊,任凭风问道:“你找我有事?有什么事,你说好了。”
小文眼珠子一转,走过来,拉住任凭风的胳膊说:“我要慢慢跟你说,我有好多事想问你呢。”
夏鱼儿见状斥责道:“小文,不许缠着任叔叔。”
小文听见母亲这么一说,十分生气,大叫:“就许你跟他逛花园,说悄悄话?任先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夏鱼儿没想到小文会这样对自己说话,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在一旁的任凭风不满地说:“小文,怎么能对你母亲这么没礼貌?”
小文见任凭风脸色不好,只好让步:“我道歉,对不起,总行了吧?妈,我想跟任先生说几句话,你不会坚持要在旁边偷听吧?”
夏鱼儿说道:“我才没兴趣呢,你慢慢说吧。”说完,就走开了。
任凭风有些不耐烦,对小文说:“有什么事快说吧,我中午还有事情。”
小文一噘嘴:“你跟我妈闲呆着也没见你着急啊,怎么一换成我,就说有事要走,你讨厌我,是不是?”
“不,我不讨厌你。”任凭风答道。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呢,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搪塞我,难道我是母老虎会吃人吗?”
“你和母老虎也差不多,我没见过那个女孩子对母亲那么凶的。”
小文撅嘴说道:“那是因为她不喜欢我,总是嫌我这儿不好,那儿不对,嫌我不象个女孩儿,不肯整天呆在家里,连我骑马她都要骂我,我能和她亲得起来吗?”说到这小文忽然哭起来:“就因为小桃腿不好,所有的人都关注她,宠着她,就算我在学校考第一名也没有人夸我,可只要小桃在瓷胚上画两笔,大家就把她捧上天,你不也变着法地夸她,鼓励她吗?早知道这样,我宁肯残疾的是我。”说完,小文索性趴到任凭风的肩上痛哭起来。
任凭风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她是担心你出危险,小文,天下没有不疼爱儿女的母亲,更何况你妈妈那么善良,那么充满爱心,她,她简直称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女人。小文,没有人忽视你,大家都很喜欢你,只是小桃比你不幸得多,所以更让人同情。她是你妹妹,难道你做姐姐的,还要嫉妒她吗?”
小文擦了擦眼泪,抬眼看着任凭风问道:“那你也喜欢我?”
任凭风回答:“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侄女呢?”
小文一阵失落,说道:“我才不要当你的侄女。”
任凭风诧异地看着小文,小文也感到自己说的有些过火了,连忙掩饰:“你没听见我一直称呼你任先生,没喊过你叔叔吗?我要当你的…你的徒弟。”
任凭风哑然失笑:“徒弟?你想跟我学什么?”
小文想了半天回答:“学……学做生意啊。你走南闯北做生意,我在景德镇呆腻了,正想出去开开眼界,正好跟着你。天津,北京,上海,这些地方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任凭风吓了一跳:“那怎么行?学做生意,你又不是男孩子。不行,这件事你说出大天去,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找我,我只有让你失望了。我真的是有事,我得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小文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任凭风又回过头来对小文说:“还有,记住,以后叫我任叔叔,你要是再叫我任先生,我只当没听见,不会再睬你了。知道了吗?”
小文没好气地说:“听见了,任叔叔!”任凭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任凭风走进三春茶楼,李凤白看见他,故意夸张地做出迎客的样子,以掩人耳目。“哟,任老板,您来啦,快请坐,小青,给任老板沏一杯最好的龙井。”小青连忙把茶沏好,递给李凤白。任凭风坐下,李凤白把茶端到他面前。
任凭风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什么人,低声说道:“凤白,你坐我这儿来,我有话问你。”
李凤白在他对面坐下,斜了他一眼:“去过薄家了?”
“去过,但什么也没找着,还碰上另一个蒙面黑衣人,我们俩过了几招,此人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间,最后他逃走的时候,还用上了东瀛忍术中的“烟遁”。李凤白一惊:“你是说日本人?”
任凭风继续说道:“凤白,麟清兄曾经对我说日月盅里的月盅可能流落到了日本,但他并不敢肯定,所以说得不详细,你好好回忆一下,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有关日本人的消息。”
李凤白想了想,说道:“我哥也跟我说过可能在日本人手里。他说溥仪被人从北京赶出来,住在天津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宴请日本人,吃饭的时候把“青花日月盅”拿给大家炫耀,我哥当时就觉得不妥。任凭风接道:“所以麟清兄会认为月盅的丢失,日本人嫌疑很大。”
“正因为如此,他觉得找回月盅的希望不大,他才一边寻找,一边偷偷让我到景德来开茶楼,想办法重烧一只月盅。”
任凭风一拍腿:“这就对了,日本人的想法和麟清兄一样,也想把日月盅配成一对,于是派遣高手到薄家去找制瓷秘籍,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凤白,你在这镇上的时间长,你知道吗,这儿有没有日本人?”
李凤白不解地问道:“除了极偶然的来过几个日本客商,那他们也是谈完生意就走,这镇上也没有日本人啊。”
“不知这个黑衣蒙面人被我发现以后,他会不会离开景德镇呢?我实在想不出,他究竟是谁?”
李凤白说:“你想破脑袋也没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日本人前面,先把薄家秘籍弄到手,这事,只能看你的啦。”
任凭风点了点头,又和李凤白聊了一会儿才离开茶楼。送走了任凭风,李凤白突然想到半天没有看见小青了,也不知这丫头在楼上干什么呢?于是李凤白走到小青房间外面,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里面有声音。她把耳朵凑到门上,听到小青叫薄剑兰的名字,她吃了一惊。李凤白推门进去,看见小青正开心地吃着荔枝,李凤白走了进来。小青回头看见,吃惊地叫道:“姑姑。”
李凤白问:“你在和谁说话?”
小青有些慌乱:“没,没谁。”小青的手背在身后,冲窗外急摇,示意薄剑兰快离开。李凤白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手,小青手上还捏着一颗剥到一半的荔枝。李凤白向楼下看去,薄剑兰已经不见了。
李凤白看了小青一眼,笑道:“薄少爷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啊。”
小青被姑姑猜中了心事,脸色煞白。
李凤白见小青如此紧张的样子,笑道:“傻孩子,你怕什么,女人和男人相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姑姑会那么不讲道理禁止你和他往来吗?你跟薄剑兰说,以后要找你就光明正大地来,别偷偷摸摸的。”
小青听到姑姑这么一说,把头低下,小声说道:“我不会让他来的。”
李凤白十分疑惑:“你不喜欢他?你瞧他的眼神含情脉脉,可骗不了姑姑。”
小青明白姑姑的意思,直视着姑姑说:“我是喜欢他,就因为喜欢,我不能用你对付薄家二叔的手段对付他。”
李凤白脸色一变:“小青!”
“姑姑,你别逼我,逼我也没用。”
李凤白颓然,瘫坐在椅子上,伤感地说:“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是你亲姑姑啊,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把我看成妖魔鬼怪呢?”
小青见状走上前去说:“对不起,姑姑。”李凤白叹口气,意兴阑珊地走出了小青房间。她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对她如此冷漠,先是任凭风,现在又是小青,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是变了吗?
此时司马弓正坐在自家客厅的椅子上,面色沉重,下头一排跪了七、八个徒弟,常野站在一旁。原来是他们都满师了,特来向司马弓请辞的。司马弓想到自己将失去这些免费劳动力就闷闷不乐,于是面色不悦,而又恋恋不舍地长叹一声:“你们都满师了,我留不住你们。走吧,走吧,有这个手艺,能回去混饭吃了。”说着,他闭上眼挥挥手。
徒弟们连磕了三个头,齐声说:“师父保重!”走出了客厅。司马弓眼睛潮湿了,喑哑着嗓子说:常野,送送……你这些师哥。七、八个徒弟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常野送出门去。
司马弓像遭到很大的精神打击,瘫坐在椅子上。
这时彩云向家里走去,还没进门,看到常野和一群师哥出来,她好奇地迎上去问:“钱师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去,成群结队的。”
大家都站住了,都有些局促。
彩云见状有些奇怪又问:“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钱师哥说:“彩云妹妹,没出什么事。我们几个是来向师父辞行的。”
彩云不解:“辞行?辞什么行啊?满师也没关系,还可以继续在我家干呀。”
钱师哥回答:“家里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再干下去,没法养家糊口,还是回去吧。”
彩云问:“是不是我爸给的工钱太少?我去给他说,让他给你们多长些工钱!”
钱师哥忙说:“彩云妹妹,不必了。拜师学艺,规矩都差不多。学艺期间没有工钱,满师后留下,也就是拿点打工的钱……还不如回去自己开个窑,自己制瓷。”
彩云明白了,笑道:“噢,是这样,那是好事啊,我祝贺你们学成满师,回去都能发财!”
钱师哥不好意思地谢过彩云,告辞而去。彩云看了站在一旁的常野一眼,转身进了大门。常野盯着彩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走回了客厅。
客厅里,司马弓独自闷坐,喝着小酒,郁郁寡欢。常野走进来,小心地说:“师父,你不开心啊?”
司马弓指指身边招手示意:“来,坐下,陪师傅喝两杯。”
常野问道:“师父,你这是借酒浇愁,师哥他们都走了,你是为这事伤心吧。师父,他们说……要回去自己开窑制瓷。”
司马弓苦笑:“走吧走吧,这些没良心的东西,跟我学艺七年,管吃管喝管睡,学成了,翅膀根硬了,说走就走,全飞了。那不明摆着的吗?留在我这里打工挣钱少,自己开窑赚得多。出师的徒弟全这么干。”
常野说到:“师父,你这样多不合算啊。他们回去开窑,不是要和你争生意吗?”
司马弓哈哈大笑,不屑地说:“争生意?争不了。要争也就是和那些普通的制瓷人家争。和我争不了。你以为我会把什么都教他们?司马瓷最核心的东西,我是不会教给他们的。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有制瓷秘籍了吗?他们谁见过?我是不会让任何人看的。”
常野心中一惊,眼珠子一转,说道:“师父,要是你死了怎么办?司马瓷不要失传吗?
司马弓大怒,走过来,使劲打他一巴掌,厉声训斥:你敢再说一遍!
常野站得笔直,大声说道:“师父,你肯定会死!“
司马弓死死看住他,突然一松,有些无可奈何:“小子,你就不能说我不会死,让我高兴高兴?“
常野说:“师父,那是谎话,我不能说!”
司马弓终于泄了气,重新坐到椅子上;心想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犟种!
常野上前一步,突然说道:“师父,收我做终身徒弟吧!我说的是,出了师也不离开你,永远在你身边,学习制瓷秘术,把司马瓷发扬光大!”
司马弓疑惑地看着他,点点头:“噢,我明白了,你是想做我的终身徒弟,继承司马家的事业?”
常野回答:“是的!师父,你这辈子教了多少徒弟啊,一个一个都走了,像狗熊掰玉米,掰一个扔一下,最后一个不剩。到你老了,不要说无人继承司马瓷术,连个伺候你的人都没有啊。师父,我是孤儿,是你收留了我。我也没地方去,我不想离开师父。再说,我也……喜欢彩云妹妹……”
司马弓一下子跳起来,他没想到常野还有这个野心,气恼地说:“做梦吧你!小子,你倒胃口不小啊?告诉你,我有儿子,轮不到你!”
常野一听,盯着师傅吃惊地问:“你有儿子?”
司马弓冷笑一声:“哪天我把柳鸣儿娶回家来,小田螺不就是我儿子吗?”
常野松一口气,暗自偷笑:“师父,小田螺总不是亲生呀!再说,他那么小,又不能娶彩云妹妹。师父,师徒如父子,如果我再娶了彩云,再生了孩子,起码有一半司马血脉,自然我最合适。”
司马弓望了常野一眼:“啊?连生孩子你都想到了?常野,你从哪天打这些鬼主意的?”
常野憨憨地笑笑:“师父,嘿嘿,我想了三天了,从那天你让我把彩云妹妹关起来,就开始想。脑壳都想疼了。”
司马弓摇摇头笑笑说:“不容易。三天时间,你就想了这么大个事,不容易!常野,平时,我讨厌别人给我耍心眼。你这么直来直去,我倒喜欢。你说的呢,也有些道理,等我忙过这一阵,想一想,再说。好不好?”
常野点点头,走了出去,看来让老头子答应自己做终身徒弟还要一些时日,不过没关系,这么多年都登了害怕这几天?想到这里常野不由微微一笑,好像自己已经成了司马家的终身徒弟加女婿了。
五
薄剑兰沮丧地走在大街上,想着刚才见小青的事,一边走一边把手中的荔枝一颗颗摘下来,赌气地瞎扔着,路人见到他这副样子,议论纷纷,薄剑兰听到他们的议论,不理不睬。继续走着。
突然,几个人拦住了薄剑兰的去路,薄剑兰抬头一看,是杨八爷手下阿生和几个同伙大年、水根等。这杨八爷是景德镇北帮会馆的头,可称得上是景德镇上的一大恶霸,经常干一些欺压百姓的事,景德镇上的人对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自从那次薄剑兰从他们手中救了一位老妇人,就与他们结下了仇。看来今天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只见几个人将薄剑兰围住,阿生冲着薄剑兰不怀好意的笑着,说:“这不是薄剑兰薄大少爷吗,今天怎么落单啦?这是奔哪去啊?是不是刚被老板娘从三春茶楼赶出来,没地方去了,来,我们哥儿几个陪你玩玩。”
薄剑兰冷静地看着他们说道:“你想干什么?好狗不挡道,滚!”
阿生看了剑兰一眼,大笑起来:“滚?大年,水根,这小子叫我滚,哈哈。”
大年,水根跟着也放肆轻蔑地笑起来,好象薄剑兰说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薄剑兰心想,这帮恶人,看来我不教训他们一下是不行了,他趁阿生笑时不注意自己,猛地出拳打在他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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