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过的小手脚他一直嗤之以鼻。
“是的。”凌BOSS一派严肃正经,仿佛这正是事实中的事实。
一旁的白露羞愧得专心看地板,不出言反驳。
“这也不要紧的。”凌昭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正好呈出将她环抱的近似姿态,懒懒道,“我和程枫睡客房。”
原本想为难儿子一下的凌家老爸和程枫一样报以惊讶的表情回复,不同的是前者时间明显短一点,很快恢复了向来的微笑;而后者则在长达十秒的惊讶以后露出了后悔不迭的表情作为结尾。
正好凌夫人出来招呼大家吃饭,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
葭葭起身跟在凌昭后面往餐厅走,凌教授状似无意地走在她身边,用满含欣慰地语气说,“葭葭啊,凌昭今天起居然可以接受和别人一起睡了……”
调侃的意味昭然若揭。
她心里对于凌BOSS的高高在上的偶像形象有了细微的崩坏,同时也迅速拉起警报——白露强调过的腹黑!警戒啊!这可是比凌昭多吃了几十年饭的超级妖孽级大BOSS!
而她身前并肩走着的程枫和凌昭,都不约而同地脸孔发绿。
戏谑完毕,凌BOSS心情异常好地入座。
而白露则用一记怜悯的眸光来暗示葭葭未来多舛的命运。
由于薛葭葭在吃饭时无意透露了她会围棋这件事,便被家里最大的家长凌BOSS拖着在饭后拉了下棋。
葭葭说的略通皮毛,就真的是略通皮毛,在凌教授面前一败涂地;凌昭旁观许久,一盘终了便理直气壮地拉了她走人。
“围棋下多了容易秃顶。”虽然是温柔的教导语气,但他的目光很明显带着几分放肆地在自家老爹的头顶逗留许久。
凌家大家长倒是毫不在意,慢悠悠地捧了茶杯喝茶,目送这对璧人出门。
凌夫人正端了糕点进门来,却不见了儿子和葭葭;只有丈夫抱着茶杯对自己微笑。
“棋下完了?”她放下糕点,低头来收拾棋盘。
“嗯。”凌教授也跟着将棋子一枚一枚地拾起。
“你觉得那女孩子怎么样?”棋子相碰的清脆声响中,传来凌夫人淡淡的音色。
“棋下的……确实很糟糕。”看来除非儿子愿意来陪他下,否则和谁都不能尽兴啊。凌教授一脸憾色,但在看到夫人瞥来的目光时,立即切进正题,“很沉得住气。”虽然最后还是败了,但过程中的尽力和大局观,使得他对她刮目相看。
“嗯?”凌夫人对于他言简意骇的评价报以错愕。
凌家家长露出优雅的笑,“这是个很让人心痛的优点。”
凌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和凌昭很合适。”
正如我和你。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说。
但凌家BOSS更带了几分怅然——如果是像小女儿那样容易乍毛的个性,生活会多么地生机勃勃。但她却有了几分自家夫人的影子,生生地让他的欢乐打了个对折……
“……你们家里人都好欢乐。”被凌昭拖出书房后,薛葭葭终于拼出这个结语。
“嗯,你喜欢就好。”
“……这句话好奇怪。”=。=为什么说得好像送礼物一样。
“哪里奇怪。”他好心情地扬了唇角,伸手去抚她垂到肩上的一绺发丝,“你喜欢呢,那以后就会很好相处。”顿了顿,“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会很多。”
她听出他语意有异,偏了头审视他的眼——近来能在他的美貌下逐渐把持镇定,实在是个可喜的进步。
他只作不觉,牵了她的手,推开大门,漫步走向屋外的一片小小花圃。
盛夏的夜,脱去了白日里的燥闷,在偶尔的蟋蟀声衬托下显出几分特有的静来。
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两人沿着花圃里那一道曲折的小径慢慢地走。
“葭葭,你有什么梦想么?”
“有啊。”她认真地点点头,“我希望能够中个几百万上千万,什么也不干就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生活无忧。”
他讶异地挑眉。
“不过呢。”她话锋一转,“我的运气一向很差,从小到大,连商场里80%中奖率的毛巾都没中过。所以还是踏实点,老老实实地求学工作……让我爸妈幸福。”还有,还有……
她仰头看他完美如雕的侧颜,手里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一暖,声音也跟着柔和起来,“还有……”她用几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说了一句什么。
他的身体却在她靠在他肩膀的那一刻僵直。
她的脸很烫。
两个人都是没有过恋爱的经验,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样。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他。
亦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不排斥别人靠来的身躯。
他伸手拥住她。
夏夜,这样的拥抱,实在使两人与凉爽无缘。
但没有人挣开。
“我可以如你所想,但是我也知道,真的什么也不干,那也不是你。”他低声道,“但我还真的希望你什么也干不了……”那么你就完全是那样一个依赖着我的存在,无法离开我的存在。
“那不就是个植物人了……”她在他怀里闷闷地道。
他一怔,被她的搞怪逗得开怀。于是更加拥紧了她。
她真的是个宝。
她的手机铃声打断两人短暂的安静拥抱,她手忙脚乱地伸手摸手机——不为别的,这铃声,正是她专设给自家老妈的专用铃声。
虽然放开拥抱,但她的另一只手仍然握着他的手,眼眸虽掩饰一般地闪躲,但这一个小动作也已经足够让他甘心扬了唇角安静地立在一旁。
“喂,嗯……我在朋友家里……”她说着,眼神不禁飘向身边长身玉立的俊美青年。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她一阵沉默。
正当凌昭想出言询问,就听得她羞恼一般地声音,“是啊是啊,有时间就带回去给你们观摩!”
“……妈你行了……”无奈的语气,“……不要用那种期待的语气好不好?我知道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你和爸自己保重身体,我暑假会回家的!”
“……不要!就这样吧,嗯嗯,拜拜!”
挂掉电话以后,几乎是如蒙大赦一样舒了一口气。她仰起脸来,惯性一般地延续了电话里偶尔表现出的撒娇,“是我妈……已经没事了。”
“伯母刚才说了什么?”虽然推测出了七七八八,但他还是故意这么问着。
但她竟坦率得让他不知所措,“我妈说有时间让我带你回去啊。”
“应该的。”他也一本正经地道,“丑媳妇已经见过公婆了,女婿也应该给丈母娘看看了。”
“喂!”她佯怒,“我很丑吗?”
“不丑。”他仿佛经过深思熟虑,艰难地回答。待她薄怒,却又拉住她的手,“我说……姑娘,你怎么专门听不到重点。”
“我是听不到啊,我又丑又笨。”她拿乔。
她怎么会没有悟到,“丑媳妇见公婆”;这句话到底也是在她出校门前曾经从她的脑海里出现过的——
见家长呐。
这也是她出门前沉重心理负担的一个重要因素。
然而在进门的那一刻,那些紧张与扭捏竟然被雀跃与期待取代。
那是他的家人。
他将他带到父母的面前,足见了他对她的珍爱与重视。
而她最终没有临阵脱逃,亦是给予了他回应。
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她脑子里居然也能冒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句子,而这样的句子,也正是她此刻的心情。
他什么都好,相较之下,原本觉得自己还不错的她,越发觉得自己卑微;因而总是无法相信他选择了她。
这种不真实的美好。
直到他说,到我家里去吧;直到他牵着她,将她引到父母的面前。
才逐渐真实起来。
不可言述的喜悦。
卷五·第十二章
薛葭葭真正能上线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晚上十点钟。
LOADING进入游戏,她的视线还没有完全清晰,就听见工会聊天频道里白露喜庆极了的声音,“呐,终于舍得上线啦。”
这丫头吃了饭起便一头扎入自己的闺房,半步不出;这会儿《乱世》雄霸一方工会里那几个在线的元老便都知道葭葭已经被凌某人带回家里见了准公婆。
葭葭装作无视她话里浓浓的戏谑——自打与蚕出双入对,白露便渐渐有了那个首席军师的影子——真的是近那啥者黑。
“会长大人,这次城战我们以哪一个地区为总据点?”自家娘子调戏会长,他此次便不再参与,反而成了岔开话题的人。
商部已经着手调节物价,城建人员亦已经由木头安排就绪,余下的便是决定最后的根据地——
“目前在我们名下的地域也仅有桃花岛和其他一些周边的零散地区,开战以后先以桃花岛为起点,尽全力占领天之都,其他的稍后再说。”天之都为工会总部最初的所在,而这些大城市,在城战最初为无主状态。那些榜上有名的大工会,在早先便极有默契地在不同的城市建立总部,想必在城战开启时,也都会在第一时间抢占自己总部所在的城市以谋后计。
“是。”蚕的声音带了几分“正如我所料”的欣慰笑意,“那么在城战前,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需要会长大人亲自操劳了,您就安心去练练级,顺便多造些高级药材来当补给吧。”
“仓库里的药材还够么?”话说平时她自己研究所谓药剂学,练习配方和摸索新药方时自己去采采草药也没什么要紧,但是一旦是下面连续的大战所需要的全工会消耗补给;她一个人采药的力量就远远跟不上了。
“一般型的药材已经满仓了。会里的修了采集副业的都已经在和别人抢着采了,只有那些高级和罕见药材,没有高级炼药师资格的都没办法采。不过普通药材在你手上,也基本上能做出别人眼馋的极品了。”一边汇报工作成果,一边不忘装模作样地狗腿一番,蚕的笑意成功地渲染到其他人的身上。
“知道了。”军师向来都会面面俱到,她一直纳罕为什么这样的人担了会长之实,又不愿意领会长之名。但这问题,他向来都是笑得莫测,然后给人来一句“当会长很累的,还是当成功人士背后的黑手比较愉快”来搪塞。
也许?也许这就是真的答案吧。
她想不通,但这问题毕竟无意义,便不去浪费脑细胞了。
她现在关注的重点,毕竟不是自己人里的这些小细节——
看一眼工会在线的几个人,她微微地挑了眉毛。
“你没有全工会乱叫说我在你家吧?”私下里切到白露的通讯面板,她悄声问道。
“你介意这种事嘛?”白露为自己哥哥叫屈,“这不是满好的。虽然承认起来很勉强,但我哥条件是不错——你干嘛用这种唯恐人人知道的语气……”
她登时脑门上青筋乱跳,“你想太多了。”又强调一遍,“除了咱们几个老人以外,别的人都别告诉。”
“为什么?”白露的声音上扬,光是听着音调也可以想见她眉梢上挑的模样。
“我确实没想到你还会来。”略为清冷的声音,但她已经能够体会对于这么一个一直冷若冰霜的人来说,这种语气已经算得是熟稔。
“我如果不来,岂不是要叫有些人失望。”她顽劣地偏过头,微勾着嘴角,意有所指。
他几不可见地亦弯了弯唇角,发出组队邀请。
她接受。
“你当心弄巧成拙。”他声音淡淡,丝毫不为挥舞的剑光干扰,仿佛执剑的人和说话的人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如此刚烈凌厉的技能效果和平静闲适的声线便形成了这样奇诡却令人赏心悦目的组合。
“有你还有CICI他们罩着,我怕什么?”她支着肘,一派我上头有人的模样,引来他无奈的一瞥。她坐了一会,起身往旁边的草丛里面走,“今天我就尸位素餐一回,吸你经验,顺便采采高级药草。”
他是看不出来哪些是药草——没有修药剂师为副业,更没有达到药草辨别的相关等级,在这种玩家的眼睛里,作为风景装饰的草丛和药剂师所要的药草根本毫无二致——但他却毫不在意这些,挥剑的手势并无一丝一毫的停顿。
甚至,略带了些许的笑意在唇角,但这些被那些招式的华丽效果所掩,谁都看不见。
她虽然那么说,但殊无愧意——正如那个“她”所说,她于朋友之间,向来不计较得失,亲密无间。而她也对他不再算得过分清楚,这至少是令他欣慰的一个进步。
“你记不记得以前‘天下霸业’里面的那个玉玲珑?”正在采药的某人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
“有点印象。”他对这个ID略有些记忆——这对于与他无关的人一向无视的他而言,这实在算是个特例——其原因,也算得当初那游戏里的一个大事记,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但凡上线,便看到全服喇叭对吵,加上N多个人商店店名开着乱骂,甚至还引发了某几次的工会互屠事件——有这么大的动静,若他再对事件中心人物一无所闻,他便真是与世隔绝了。
“怎么了?”
“没什么。”埋首于药草堆的某人呵呵地笑,故作沧桑道,“这世界上,在哪里都会有这样的人。”
“但不是都遇上了你。”他轻哼一声,手中剑光轻巧地划过魔物的要害,带出令人咂舌的高伤害。
她摇头晃脑,很是得意。
好友名单上,来自天外还是在线。
但她不去找他。
城战开启只有两天多了,他一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办。
而且,他们都已经说好了的。
再而且,她虽然信心满满,但仍然需要去处理某些不确定的因素。
她从来都不是软弱可欺的人,也不喜欢去胡思乱想疑神疑鬼,但从不容许任何不稳定的因子出现在她所笃定的事中。
就像一只猫,平时慵懒作日下眠,但一旦被踩到尾巴,便亮出牙齿和利爪,毫不示弱。
她不喜欢猜,也不擅长乱猜,她只相信条理分析明白的线索和逻辑,因而她在凌昭的爱情面前所显出蠢笨与迟钝,皆是来由于这是她所不擅长的领域,皆是源于她害怕太过相信而未必会有未来,她不愿意直面心里的这些那些疑惑,而是放任它们和别人的刺探;一向勇往直前的芳心,却可以在那些关头犹豫。她也不愿意——她薛葭葭在从前,在现实中的多数时候,都是风光惯了,奈何在情关面前偏偏就生出“英雌气也短”的悲愤。
她不希望自己的争取到最终还是一场空——正如不希望唐逸凡为无望的爱情继续付出,她便可以断他念想;但别人帮不了她,她也只能用那样放任的姿态去面对其他人的手段。
但他,凌昭,却在这样的时机里用行动给了她保证。
——而他甚至是一句保证也没有说过,便让她的心完全安定。
完全明白应该去面对什么,完全相信他与她的感情,终于不必畏惧怎样的不确定,而可以尽情坦然地维护和表达。
所以她可以在这样的一天,在那样花香四溢的地方伸手去主动拥抱他;回想他从前对她的种种,内心更加柔软更加甜蜜。
所谓爱情,本就是不可用理智来控制的情绪,更无法用逻辑去分析其起因与时机;但,维护爱情的时候,却还是离不开心机。
手下不停采集药草的她轻轻吁了口气。
这都怪他过分的美艳呵……
采药采了一个多小时,算算时间她就应该下线睡觉了。
高级炼药师蒹葭苍苍起身,活动活动手脚,招呼着在一旁让她白白吸经验涨了50%的“前夫”,“我要下线了,我们走吧。”上次下线时在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