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封默然心思片刻,复答道:“自此北行,若急行军,五日可到!”
诸葛松道:“宛城至上庸一千两百里,急行军八日可至,且孟达造反,必先秘通魏军。达虽知吾与主公带兵来接管上庸,却不知我军多少,故魏援军到前定日夜防范,不敢松懈!上庸有军两万,吾军不过八千军马,况急行城下必已人困马乏,又如何攻城?就算孟达无备,侥幸攻下城来,魏军若至又如何守城?”
刘封闻听心慌,惊疑不定道:“既然如此,那此行已是有败无胜,将军又为何在父王面前妄言收复上庸?
诸葛松心中虽已有计较,但此时既已决定冒险攻取上庸,却也想连着卖刘封个人情,想罢便叹息道:“还不是因为少将军你?”
“为我?”刘封想起诸葛松之前在刘备面前的相救之情,一种若有若无的猜测让他喏喏道:“吾与将军并无深交。”说到这儿思维忽然通透了一般,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难到就是为了我能将功折罪,不受父王杖责?”
事已至此,诸葛松索性语重心长道:“昔日孟达攻上庸,大王恐其兵少不能胜任,故遣少将军发兵助之。及申耽兄弟不战而降,大王命少将军为郡守,孟达副之,达心中不满少将军日甚。故离间少将军与关将军叔侄之情,若关将军有失,少将军为统领上庸之人,定为首责。”
刘封酣然泪下:“昔日廖化来求,吾本欲起兵去救,无奈孟达不从,申耽兄弟所部又都是新进降兵,若强命随同,若魏军大军截杀,恐临阵倒戈,这才没有发兵。叔父有难,非封不愿,实是不能啊!”说着俯在马上大哭。
诸葛松读历史已知,当初刘备常年征战无子,故收刘封为后,悉心培养。及刘禅出生,被曹操自新野追杀至长坂坡,妻儿尚不能顾。但自收取两川,又兼有半个荆州后,攻取汉中还尚未称王的他,便借命刘封攻取上庸之时,称王立刘禅为王世子。刘封虽得封上庸郡守,却已成为外臣,再也不能经常在刘备身边。
此刻见刘封大哭,诸葛松恻隐之心忽起,虽然刘备立亲子无可厚非,但刘封长年为其征战效力,就算不能得位,也不至于死,便有意将来尽力保其性命。
当然这都是后事,诸葛松轻轻摇了摇头,眼前如何攻取上庸才是他首先要想的,他不得不驱逐了心中其他的杂念,回想着书中司马懿克日擒孟达之事,和之前在刘备面前请战前脑子所闪现的灵光结合,一边缓行,一边试图使计策的轮廓更清晰周密一些。
第一百零四章 曹刘所思()
且不说诸葛松如何定计去收复上庸,但说刘备与诸葛松分别后返回江陵的途中,虽是走了折返,心情却很不错。一路上指点风景,颇有些怡然自得。
庞统在旁见了,初虽默然无语。终是想卖弄才学,便以言挑之:“大王,今刘封失却上庸,平西将军兵不及万,去战孟达恐凶多吉少,但却不见主公早早命信使去江陵调兵来助,反而一路悠然,不知为何?”
刘备微微一笑:“军师试猜之。”
庞统虽知人主不可妄猜,但他实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前有孔明联吴抗曹于赤壁大破魏军,后有诸葛松奇计取蜀又保江陵。为了加重其在刘备心中的地位,只好借着在刘备身边的机会试图靠近言来获得倚重。
想到这儿,庞统便仿佛自言自语道:“平西将军出身微末,本只孔明身边一书童,却屡出奇谋取蜀保荆,之前虽碍于关将军身份,立下大功却甘愿离开江陵,终有挟功而不得赏之嫌。主公虽然多与其一郡,然上庸、武陵相距数千里,诸葛松虽没说什么,但其心中乃至众将,都恐有不服。
刘备收敛笑容,听言叹息道:“士元果知孤心。松儿此去上庸,非孤强令,是其自愿前往!其才虽佳,然少年得志,不知收敛,若孤填兵助战,再复上庸,其功更大,其位就只能在孤之下,那让群臣又作何想,他今后又如何在孤面前自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庞统叹息过后转而劝刘备道:“然大王如今大业未成,曹魏依然势大,若平西将军有失,实则对兴复汉室有损,望大王三思!”
刘备笑道:“士元所言,孤岂不知,不尽快发兵,只因其立功已经过多过快!孤已年过半百,松儿年齿不比你我,磨练得当,留给世子亦可用数十载,此不过小挫其锐气,亦对其大有益也!”
庞统称是,心中将刘备欲将诸葛松留给刘禅长用暗暗记住,对诸葛松由之前的暗暗戒备,试图相争,转向谋求等待时机,看是否有联盟的可能。
再说曹操自许昌接到徐晃的密报,称孟达因不曾相救关羽之事欲献上庸。心中惊疑,便找贾诩、程昱及刘晔商量。
程昱言道:“荆州一战,关羽并未身死,刘备调孟达回CD不过欲降其位惩治,孟达应无性命之忧。此时来降,诱我宛城之兵为援,其若有诈,则宛城危矣!望大王三思!”
曹操沉吟片刻,转问贾诩:“那文和之言呢?”
贾诩对曰:“上庸乃偏僻山城,民生凋敝,难屯大军。若得汉中,自可在汉中宛城两地屯重兵,以上庸为腹地,连接汉中宛城,左右为援。今汉中为刘备所有,得失此城无关大局,不若舍此城与刘备,待来日征伐引汉中之兵出援决战,远胜强攻汉中为好!”
曹操叹道:“文和之言言之有理,但孟达来降,孤不发一兵,不利来日招降他人。大军刚回许昌,仍需休整。依孤所见,就命徐晃引军一万为达策应,刘备若举大军前来,接出孟达放弃上庸便可,若无大军,就令孟达仍守此城,真降假降时间一长,便见分晓。
刘晔附道:“大王所言甚是,孟达此人,恃才好术,前因不得重用而背刘璋引刘备入川,后因刘封而不得上庸郡守故不救关羽。此次来降,虚假难辨,却应让徐晃将军便宜行事便可!”
于是曹操决断不再出大军接应孟达,只令徐晃自行便宜行事,一时许昌城中军心甚安。
徐晃因缓行之故,自军中接到曹操军令,军马出宛城不过三百里。思曹操之意,猜测皆因昔日黄盖诈降阴影未去,便更不急行,日行不过五十里,只命探马不断向上庸方向哨探。
另一边诸葛松却在夜里扎营之后,休书一封与孟达,书中言道:“罪臣孟达公亲启:昔关将军困于麦城,公以一己私怨,作壁上观,天怒人怨。然汉中王以汝相助取蜀之功,不忍重责,望汝闭门自省,来日折罪。不料汝却不知羞耻为何物,反自降曹。汉中王震怒,命吾统大军五万,来取汝首,汝可早托后事,洗颈就戮。不然大军一到,玉石俱焚,灭汝三族!”
书毕,便递给刘封观看,笑道:“少将军以为如何?”
刘封览毕大惊站起:“将军为何如此?孟达军马本已多于吾等,此信一到,必然大怒,吾等收复上庸岂不难上加难?”
诸葛松笑着摆手示意刘封坐下,言道:“上庸城池坚固,我军此行攻城器械所带甚少,激怒孟达出战,才有速胜之机。”
“那将军又何故在书中妄言我军有五万之众,孟达虽怒,然见我军势大,只会固守待援。不若以实情相告,盛怒之下,反利其出城交战,岂不更好!”
诸葛松笑道:“少将军所言虽是,但如今魏军援军多少不定。我料来援之人必是宛城徐晃,此人非我与少将军能够力敌,只能设计惊退,然后再徐图上庸可也!”
刘封这才恍然,因诸葛松之前扭转乾坤收复江陵的过程过于惊人,便信诸葛松此次既敢在刘备面前领命,定然成竹在胸,再不多问,拱手道:“那将军早些休息,来日若有差遣,封自无所不从!”
望着刘封离开大帐的身影,诸葛松喃喃道:“无所不从?我真的有那么可靠么,亲。”
翌日军马启程,行军六日,上庸城日近。派往宛城方向的探马终于回报,曹魏援军大将正是宛城徐晃,兵约万余人,行动缓慢,每日只行五十里便扎营,现距诸葛松五百里,距上庸六百里。
此时派往江陵方向的探马依然毫无消息,定是还未遇见江陵发出的援军。这几日诸葛松已反复与刘封研究过上庸附近的地图,听见回报,便命大军于往上庸大路之上当道扎营,不再前行。待营寨扎稳,便集结众将帐前听令。
有荆州之事,一路行来,众将虽仍对诸葛松深信不疑,但实是双方兵力悬殊,随军粮草不过月余,难免每天都在揣测不安中度过。
今见诸葛松集结众将,要有军令发从,无一不心中一振,纷纷期待诸葛松的妙计是何。
第一百零五章 虚虚实实()
时机不至,计不得发,时机若至,亦不缓发。但见诸葛松从竹筒中拿出军令对刘封道:“明日便我领五千兵马去上庸擒杀孟达,将军可谨守此寨,东西哨探,若徐晃至则守寨阻之,若孟达败兵至则出兵杀之!”说罢便将军令向前伸出,示意刘封来接。
刘封虽接军令,还不敢相信,出言问道:“将军就领五千军去复上庸?”
诸葛松淡然一笑:“孟达此人,自视甚高,却无实学,在下领五千军去足矣。倒是徐晃智勇双全,非少将军不可力敌。此地至关重要,若有闪失我在上庸也将两名受敌,故务必以谨守营寨为上,待我收回上庸,来援将军,则徐晃自退!少将军亦为大功也!”
刘封领命,可心中仍不踏实,复问道:“万一徐晃来军甚多,在下守不住此寨若何?”
诸葛松笑道:“徐晃日行五十里,因恐孟达诈降,他现距此地仍有五六百里,若是顺利,少将军擒杀孟达之时,徐晃之军恐仍未至,少将军不必担心!”
刘封将信将疑,也只好依令而行,自诸葛松起程后,每日派哨探往上庸、宛城两面侦查,谨守营寨不提。
再说诸葛松带着沙娜起五千军马向上庸而行,近城三十里下寨。
早有探马报知孟达。之前诸葛松命信使需将信留于城门处便回,果然孟达览信大怒,追杀信使不及,只能连日戒备,加固城防。
不想徐晃走的慢,诸葛松却也不快,连等数日,也不见诸葛松军前来。为怕士卒懈怠,只能亲自带人每日巡视城头,待到探马回报诸葛松军到,反是精神一震,聚集申耽、申仪兄弟商议。
申耽言道:“听闻探马所报诸葛松现已离城三十里下寨,军势不过万人,远少于送来书信所说,莫非有诈?”
孟达答道:“昔刘备自川援荆,所部约五万人马,虽然如今孙刘讲和,但关羽于樊城、麦城两地损失兵马甚多,刘备必留军辅其稳定局势。此次诸葛松前来,身边不知是何将领随行,五万之数纵然有诈,我军有城为依,又有魏援,来战之数也应多于我军,不可轻敌!”
申仪进言道:“可今徐晃之兵未到,城外之兵又甚少,莫非诸葛松先分兵去战徐晃,阻我援军,待徐晃之兵退却,再回师对付我等?”
孟达觉申仪之言有理,虽不敢轻动,却多派探马细作去诸葛松营边探查。
如此密集的探查,轻易被诸葛松营中所知。其实诸葛松深知己方军少,上庸城池坚固,要想短时间内破城,只有诱敌一法可用。他派刘封去阻徐晃,虽料定多半可以成功,却并不想等刘封和江陵援军到取,一方面他觉得他的诱敌之计可以成功,一方面因已被委以上庸郡守一职,也想凭此一战在此地立威,震慑地方豪强。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诸葛松并不起兵到城下,只将士兵分为两班,每班两千五百人,由他和沙娜分别带领,白天里每两个时辰一换,轮流加固营寨,架设弓弩,作出一副坚守的样子,被换下的士兵则从后营出外砍伐木材运回营中,一部分加固营寨,一部分加工成大量火把备用。
城中孟达因诸葛松之前言辞激烈之书,本就以为诸葛松军马一到,就要攻城厮杀。没想到诸葛松根本一点出战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摆出一副相持的样子。对申仪之前所言诸葛松要先对付徐晃的话更是信了十分。
再次召集申耽、申仪兄弟议事,两人均觉得徐晃援军至关重要,现如今诸葛松阻绝要道,消息不通,需趁此地兵少出兵击之,否则徐晃若退,上庸必危。
孟达定计将城中兵马分为两部,一部由申耽白日里领军万人前去攻打诸葛松营寨,不必过于强攻,只需轮番佯攻,疲惫诸葛松军士即可。待到夜里,由申耽领白日疲惫军士守城,孟达与申仪再领另一万人趁夜前去劫寨,定能一举成功。
且说诸葛松听报孟达出兵,与沙娜出帐看时见领军之人却是申耽,便出声问道:“孟达何在?”
申耽见诸葛松年纪轻轻,想起其取蜀保荆之事,强收起轻视之心,试探道:“将军前出大言,要擒灭我等,军马到时,却只闭门不出,实是让人耻笑。等下将汝擒回,孟达你自会见到!”
诸葛松心中暗喜,对沙娜道,吾计成矣!”
沙娜虽见识过诸葛松多次稀奇古怪的战法,此时只有一寨,军马不过五千,面对强敌攻寨,还是猜不出诸葛松计从何出。不禁说道:“要是夜里,火把倒可惑敌,今处白昼,计从何出?”
诸葛松笑道:“爱妾高见!强攻营寨,非智者为,申耽此来,实是孟达看我军不出,心忧大部兵力去对付徐晃,白日强攻不过试图我军虚实。我料孟达今晚必来劫营,你我可回营中休息,不理便是。”
说罢便对申耽妄言道:“营中兵马不过先锋,大军今日便来汇合。将军且攻,待中军到时,吾再来领教!”
申耽见诸葛松挽着一身穿红甲的女将军回帐,知是诸葛松从五溪蛮族纳入的公主沙娜。听闻诸葛松今日大军将至之言,思及孟达叫他前来本就不是夺寨,便更不敢全力摆开阵型攻寨,而是将大部军力都用在了戒备上,以便诸葛松援军来时随时撤回城中。
另一边诸葛松表面上一副悠然的和沙娜回帐,进帐后却对沙娜说道:“申耽白天再被我戏弄,等不到我的援军,晚上孟达必来劫寨。你我可轮流带一半兵马休息,晚上只留一千人虚守营寨,各带两千人马和一万只火把埋伏于营寨两里外两侧。待孟达劫营,留寨之兵烧寨自退,你我便尽点火把,引军从两侧杀出,断其回城之路,孟达必望宛城而逃。到时你我亦不必再取上庸,只需尾随追杀,与刘封合取此人,则上庸自降!”
沙娜点头允诺,一面自去准备。诸葛松则先派人送信与刘封,叫其做好接应。
申耽小心翼翼的在寨外等了一天,也无诸葛松所说援军到来。知道被骗,心中恼怒,回城诉与孟达。
孟达反而心安,大笑道:“诸葛松不过拖延时间,今晚我和申仪前去劫寨,待擒那小儿,与将军出气便是!”
第一百零六章 申耽弃城()
入夜,孟达和申仪二人领一万军马出城,人衔枚,马摘铃,直奔诸葛松营寨而去。
及至寨前,孟达远远看见营中有人守卫,一声令下,领军杀入寨中。寨门处守军落荒而逃,向后寨溃退,孟达以为得计,更是催军急赶,尤恐诸葛松跑掉。
就在这时,后寨突然火光冲天,许多被砍伐的树木拦在孟达前方,孟达还以为此乃诸葛松阻敌之用,正要继续催马向前,却被身旁申仪纵马拉住。
孟达不悦道:“为何拦我?”
申仪惊慌叫道:“中计了将军,快撤回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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