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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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 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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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怎么样才能实现一个平静的死亡呢?”

    傅牧师说:“平静的程度取决于**的炽热程度。”

    他说:“我感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未竟心愿越多,没有完成的工作越多,没有实现的**越多,他临死的时候就越是不能平静。”

    他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活着的时候抓紧时间去完成你此生最想完成的工作。”同时也不要执着于大量的工作。”

    他说:“一定要在人生各种纷纭的事务当中懂得有所取舍。不要期望齐头并进很多的工作。这样你很可能一件事情也没有办法做完。”

    他说:“如果能把未完成的工作压缩到最少,则可以走得非常平静。越是平静,就越能看到神的光芒,就越是没有恐惧,就越是充满落叶归根的满足与安详。”

    从咖啡馆出来之后,我想要去体验一下那些狂欢的游乐项目。傅牧师说,他不能回去太晚,也不合适参与狂欢活动,他就先告辞了,我回国的时候,他再来给我送行。

    于是,我们在游乐场的门口分别。

    在我去玩空中飞人的时候,他向另外的方向走了。

    我在高高的天上开始飞旋的时候,看到他穿着教袍的身影,消失在异国街头的人流当中。

    (三)

    傅牧师到机场给我送行。

    我们在等候进安检的时候,再次谈起昨天的话题。

    我问傅牧师:“您现在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吗?”

    傅牧师说:“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活着一天,就为神的事业效力一天。”

    他说:“我没有别的牵挂了,我随时可以听从神的召唤而出发启程。”

    然后,他也问我:“你呢?你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吗?”

    我说:“还有。一个很宏大的心愿。”

    傅牧师说:“那么你要抓紧时间去完成它。不要再等了。”

    他说:“愿神的光芒指引你达成心愿。”

    我说:“谢谢。”

    (四)

    后来,我和傅牧师还一直保持着邮件和电话的联系。彼此通过不少电话讨论教义和人生。

    2006年的春天,我接到韦格的电话,说傅牧师昨天晚上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韦格说,这些年他过得其实并不容易。

    傅牧师去世的时候,我本来是有机会去参加一个汉诺威的展会的。但我因为一件事情而被绊住了,最后换了别人去的。所以,我们从啤酒节以后就没能再次见面。

    傅牧师下葬的那天,当地下着雨,著名的重金属乐队edgy(艾德小子)从他的国家来到了北京,开始了第一场的公演。

    我拿到一张600元的vip票,但我也没有去。

    我不能坐在那种喧哗躁动的垃圾音乐里想象他的安葬。

    我匆匆忙忙地坐了一趟飞机,然后坐在了出租车司机播放的周润发版《上海滩》老歌里。

    我到了徐家汇的上海国际礼拜教堂。

    这是傅牧师早年回国时曾经布道过的地方。

    我在他提到过的、曾经执教过的讲坛下放了一束白玫瑰花。就这样,默默地和他说了永别。

    在他登台过的讲坛前,我心里浮现出《心经》中的经文:“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我知道他一定走得很安详。

    我也会努力地做到。

第八百零七章 解梦人方达锋() 


    (一)

    我和星相家及占卜解梦人方达峰,是在一次午餐的时候认识的。

    当时我们都在一次丰盛的自助餐中。我们同时在桌子的两边伸出夹子去夹盘子里剩下的唯一一块点心。我们的夹子几乎碰在了一起。然后,我们的眼光相遇了。

    我收缩,表示放弃。他也收缩,表示放弃。

    就在我们一起收缩的时候,另一个饥肠辘辘的家伙西装革履地从斜刺里面杀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夹走了那块点心。

    我们同时觉得吃惊和哑然,于是,就相视而笑。

    然后,我们就在坐一起吃了那顿午饭,因为谈得比较投机,就相互留了邮件地址。

    我就是这么认识方达峰了。

    我们见面了n次之后,我才惊讶地知道他是做什么职业的。

    他竟然是星相家、水晶球占卜者及解梦人!

    我以前从来不认识这类江湖术士,因此,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交往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现,他虽然做的是江湖术士的事情,人倒是很不坏,而且,在某些方面颇具生活的智慧。

    知道他的职业之后,我们就经常在一起谈论有关梦的事情。

    我们在各种见面中谈,我们也在邮件里谈。

    如果说,我曾对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和荣格的《集体无意识》深感兴趣的话,方达峰就是让这种兴趣生根芽的人。

    我对符号、暗示、催眠、象征、隐喻等概念的持久兴趣,有相当一部分源于方达峰。

    (二)

    有一次,我问方达峰:“人一生当中会做很多的梦。它们重复的概率有多高?”

    方达峰听了看着我笑笑。然后他说:“直接一点问吧,这样你可以早点得到回答。”

    他反问:“你要问的那个梦重复概率有多高?”

    我说:“反复梦到过数百次。从小到大。我也没有详细数过,也许还不止几百次吧。”

    我说:“其实,每次梦过之后我都不大记得了。但是下一次再次梦到的时候,我就想起之前曾经来过这个地方。我觉得对它好熟悉啊,它下面会要生什么,我心里都知道。”

    方达峰说:“每次细节都一样吗?”

    我说:“事实上,我不止一次做过反复出现的梦。我做过很多个梦都是会反复出现的。有些梦里,所有的细节都一样。而有些梦里,每次细节都不一样,但彼此共有场景和主题,就像一部间隔播出的电视剧。不同的演员在不同的地方演着同一个故事。”

    方达峰说:“有点兴趣。说说看。”

    我说:“好多个这样的梦呢,从哪里说起呢。”

    他说:“先说细节不一样的吧。”

    于是,我就跟他说了机场的那个梦。

    (三)

    我总是反复梦到自己在旅行。

    我总是梦到一个巨大的机场。

    我总是梦到自己在这个巨大的机场里面中转前往某处。每次我总是担心迷路和错过航班。每次我最后都搭上了一架飞机。每次飞机飞离地面的时候,我都知道自己坐错了。但是已经不能返回了。但是只有这样继续了。

    每次我都是在这种醒悟和想要从飞机上下去的愿望里醒来的,醒来以后我总是觉得有同伴在等着我,而我因为迷路而与之错过了。

    我到过世界上很多城市的机场,但这个机场比任何一个都要庞大上千倍。它有无数的termina1s,道路非同一般地错综复杂。有很多不同颜色的通道,还有大量忽上忽下的步行电梯。每个电梯的长度都很惊人。长得几乎就像人的一生那样。

    各种肤色,各种高度的人在不同的电梯上来来回回地走啊走啊,每一个都行色匆匆,,每一个都惶惶不安,仿佛被什么强制,又仿佛被什么追逐。

    无数的标识牌指引着方向。每走几步就有一个分岔。分岔的后面不远又是分岔。它就这样一直不断地分岔,直到所有的人都感到迷失方向。

    每次我都梦到和面目模糊的人一起旅行。

    我们一起要去某个目的地,但我从来不记得那个目的地是哪里。我也从来不记得是和谁一起旅行。我只记得我们每人都只带着一件带有拉杆的行李。

    每次,我们走进机场的时候,大厅里都铺着厚厚的毛地毯,只是每次的颜色和图案都不相同。

    在我们被机场里面的复杂庞大所惊呆时,总有穿着制服的服务人员过来,请我们出示机票。她们看过我们的机票之后,就带领我们穿越七弯八拐的道路系统,把我们深入带到某个分岔处。

    就在我们觉得放心,以为她们必定引导我们去到正确的登机地点时,她们总会因为什么原因而中途停止。

    她们总是谦和有礼地指着前面的无数分岔说:“您就朝这边走吧,某个颜色标识的termina1就是了。通往您要去的地方的登机口就在那种颜色里。”

    然后,她们就事不关己地走开了。

    她们看着我们迷惑不解地向前继续走着,一边谈论着其他的事情。有时候是互相请教某个词汇在另一种语言里面怎么说,有时候是在议论某个令她们不满的人,有时候是在谈一件衣服,有时候是在谈今天的早饭,总之,她们就此把我们扔了,她们忙自己的去了。

    在随后的行程中,我必定迷路,并与同行的人最终失散。

    我们开始是一起走的,后来总有些原因让我脱离了同伴。

    有时候是我要去洗手间,有时候是我忘记了一件什么东西,有时候是我要去打一个电话,有时候是我贪看一个走廊里的广告海报,有时候是我的行李包拉链掉了,有时候是我现护照忘记在引导服务员那里了,有时候是我现手里的机票被她们弄错了,现在我拿的并不是我原来递给她们的那张机票。

    我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必须脱离人潮涌动的队伍,我必须朝回头方向的另一段路上走去了。

    当我返回的时候,我一路万分小心地看着各种指示标识,但我还是最终走到一个空无一人的甬道上,我走在一个狭窄的、灯光惨白地明亮的、无人的甬道上,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和行李拖动的声音在甬道中空荡荡地回响。我再也看不到身边同行的人了。

    也没有机场,也没有飞机,也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就是一条长得不可思议的空空的甬道,光线充足但并不温暖,道路清晰但心里慌张。

    我总是不知道怎么从这个甬道里出来的。我总是走着走着就到了某个登机口了,我拥挤在最后一分钟争相登机的人群中,我在推推搡搡中进了机舱。

    我刚坐好飞机就飞起来了。

    就在它飞起来的那一刻,我知道那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因为我的同伴不在机上。

    每次梦都是从走进机场的那一刻开始的,然后都在这里结束。

    醒来之后,我每次都心情沮丧。我知道从此就和什么南辕北辙,并且长久地天各一方。

    (四)

    我和方达峰一起讨论过这个梦很多次。他一直追问梦中的各种细节,但从来没有说过他的结论。

    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了。我不断地问他,那个机场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听了这么多次,心里总该有个想法,别总是让我重复了。”

    方达峰于是问我信什么宗教。

    当我确认不是基督徒、天主教徒或者穆斯林时,他说:“那好吧,说说我的看法吧。”

    他说:“我的看法常常不科学,但人家常常说很准的。”

    他说:“我觉得你在梦到死后或者生前的事情。”

    他说:“那个机场就是生命和死亡的中转站。你每次都在那里寻找正确的路,以便跟随正确的人,但你每次都走错了。”

    他说:“你在生死沉浮中想要寻找和追随一个人,但是你没有能力生死自主。你常常在无奈中和他失散。”

    方达峰的话非常简短,但它却一下子击中我了。

    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方达峰又继续说:“这是关于你肯说出来的部分梦境的想法。”

    他说:“另外我还感觉到你有没说出来的部分。”

    他说:“你想知道和你同行的人的下落吧。”

    他说:“你一直不能梦到这个部分,但你一直想知道的吧?”

    我再次惊愕。

    他说:“你一直不停地做这个梦,是因为你想知道答案。你一次又一次地走进这个中转站,是因为你想看清和你一起走的是谁。你想知道你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你想知道那个同伴最后上了飞机没有。你想知道他最后飞到哪里去了。”

    我被他的话钉在座位上难以动弹。

    然后他说:“告诉你我的看法吧。”

    他说:“和你一起走的人,也和你一样。你以为他坐上了正确的航班,但他其实也没有。他回头找你了。他在回头找你的过程中也走错了甬道。所以,后来他也没在正确的航班上。”

    他说:“那个机场里,其实没有人在正确的航班上。大家都走失了。只是未必人人知道。”

    在我的沉默里,方达峰开始喝着饮料。

    他说:“没人知道现在谁在哪趟航班上。”

    他说:“只能一直这么走来走去,直到偶然彼此碰到。”

    (五)

    这次交谈之后,我理解了方达峰为何能以星相、占卜和解梦为职业,他就靠这个养活了全家11口人,并拥有两栋别墅和私人游艇。

    应该说,他是有点本事的。

    我并不迷信。但我觉得他的话里,有什么,挺打动我的。

第八百零八章 烤肉大会() 


    (一)

    结识方达峰对我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他是一扇大门的那把锁,是某一类社会关系和人际脉络的总枢纽。

    通过方达峰认识的很多人,丰富和改变着我的生活面目。

    按照常理,在方达峰周围围绕的应该多是一些愚昧无知的人,比如说一些富有而固执的老太太。但情况并非如此。方达峰的绝大部分朋友,竟然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学者。

    身为一个江湖术士,方达峰最有魅力的地方,就是他的人际关系圈。他竟然认识那么多的著名科学家,并且把他家里的周末烤肉大会,逐渐办成了一个著名科学家,尤其是天体物理学家们的俱乐部。

    必须说,他家的烤肉风味独特,是难得一尝的美味佳肴。但这绝不是吸引科学家们纷至沓来的主要原因所在。

    科学家们更多的是迷惑于为什么方达峰这家伙不学无术,却常常能够洞悉人心深处的奥秘,或者预言即将到来的某些未来。

    对宇宙人生真相完全无惑的科学家,是并不存在的。虽然整个社会迷信科学已有几百年,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科学迄今为止,不能很好地解释宇宙的来源与结局,我们生从何来,死后何往。现有的各种观点,都只是逻辑推论或者科学设想,这与事实真相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越是科学家,想要探寻事物真相的渴望就越炽烈。他们对“自然”能力和现象就越感兴趣。烤肉大会上,他们想的是,要从方达峰那里现点什么诀窍吧。

    结果,他们对“自然”的好奇心,被方达峰利用了,方达峰也不告诉他们自己赖以谋生的那些小神通的秘密,只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并且慷慨地馈以美味烤肉。

    因为每到周末,方家餐桌皆鸿儒,bbq无白丁,别人看着方达峰,也就自然多了几分敬畏与崇信,一般来说,是不会怀疑他是不是江湖骗子了。

    (二)

    方达峰就算是江湖骗子,也并不是一般道行的江湖骗子。

    我且说他的二三事,从中诸位便可看出他的道行深浅。

    新年的时候,方达峰一般会在圣诞前夜给我贺新短信。这是他去年给我的短信:“感谢上天,让我拥有。感谢上天,让我没有。”就算这一条不是他原创的,能选择这一条,也说明他的眼力不凡啊。

    有一次,方达峰和我聊天,不知怎样一来,就谈到了小孩的教育。他有三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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