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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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 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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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我只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爱他。每当我看到有更多的人爱他,我心里就觉得更安全了。”

    (四)

    那天,我们分开之前,我对刘雯丽说:“谢谢你当年爱他,帮助我们。”

    我说完就看到她眼里泛起一点泪光。

    我说:“更谢谢你当年虽然也很爱他,但却只表现出有一点点爱他。”

    刘雯丽对我说:“心心。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了解你内心的痛苦,那个人,就差不多是我了。”

    她说:“这么多年了,忘了他,重新生活吧。”

    我说:“我不会忘记他的。我会用余生爱着他。用所有的余生一直爱他。”

    她说:“这样啊,那我就祝福你吧,今生无悔,心心。”

    我说:“我也祝福你,希望你一直能过着想要过的生活。”

    (五)

    雯丽姐后来还是又结婚了。这次找的男人,比她年龄要小,也没有什么钱。

    她给我发来过婚礼的邀请函,但是我没有过去参加,我只托人送了一份厚礼给她。

    听人说,她后来这次嫁得挺好,那个男人一直对她不错,在生意上也颇能帮她一把。

    我跟高雄说过沙田的偶遇后,高雄就一直暗中帮衬着她的公司,直到他出事。

    现在,雯丽姐依然在香港生活着,她和丈夫没有要孩子。

    她找到想要的幸福了吗?(。)

第六百八十三章 绸带() 
♂,

    (一)

    那次,在沙田,刘雯丽和我说到一件事情。她说,这件事情缠绕她很多年了。

    从你第一次住院开始,你最后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那些日子,因为身份所限,我很多时间是不能陪伴在你身边的。在你母亲过来照料你之前,陪护着你的,通常是汪指导、体育组的同事们、高雄和刘雯丽。

    刘雯丽可以名正言顺地公开去看你。她去看你的频次可以很高。她去了之后,其他的人都会有意识地避开,让你们有机会单独在一起。在很多人看来,她是正在和你谈恋爱的女朋友。

    雯丽姐每次去之前,都会设法联络我,问我有什么想要对你说的,或者想要带给你的东西。她每次都忠实地做着我们之间的信使。高雄也是这样。

    我和他们两个人,就是这样,变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密了。

    在沙田,刘雯丽告诉我说,到后来你被疼痛折磨得很厉害。她去看你的时候,你常常浑身大汗淋漓,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在她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常常都趴在枕头上,你把脸埋在里面,不让她看到你脸上的神情。

    你有时候似乎能听到她说话,有时候完全被疼痛淹没而不能有丝毫的反应。

    无论你能不能听到她,你经常都不能答复她。

    在她说话的时候,如果你的手没有被固定,你就常常会竭尽全力地抓紧床边的金属护栏。你那么用力地抓着它,就好像把整个生命都吊挂在上面一样。

    因为太过用力地抓握,你常常都不能自己松开抓握。当护士进来给你量血压或者量体温或者打针的时候,常常需要把你的手指一个一个地轻轻掰开。

    有一次,护士很忙,就让刘雯丽帮忙。当她碰触到你的手指时,发现它们僵硬得有如石头一样。

    刘雯丽尝试了很多次,她觉得除了掰断你的手指以外,好像无法让它们松开。

    护士不停地问她好了没有,她着急得汗都出来了,但还是一个手指头也没能掰开。

    护士非常不耐烦地走过来,白了她一眼,把她推开,自己动手去掰开。当你的手指终于松开的时候,刘雯丽看到它们不能控制地颤抖不已。

    刘雯丽说,它们就像被踩断身体的小虫子那样,神经反射地颤抖着。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她就这样,忍不住在你面前哭了。

    她趴在你床边饮泣吞声地哭得几乎晕倒。

    就在她哭得昏天黑地不能自已的时候,她听到你的声音。

    你对她说:“辫子。”

    刘雯丽满脸是泪地抬头看着你。

    你用手指轻轻地挑了一下她落在床边的一个淡黄绸带结成的蝴蝶结。

    你温存地看着她,微弱地说:“你,辫子上的,绸带,散了。”

    你说:“你,今天,很漂亮。每天都,漂亮。”

    这句话让刘雯丽当场又哭了。

    你看着她在你床前哭得透不过气来。但你不能再说话了。

    那天,后来,刘雯丽哭得不可收拾。

    她不想你再耗费力气来安慰她,她就一路哭着离开了病房,然后一路哭着坐公车回到了家。

    她回到家之后,就一头扎在床上,整整哭了大半夜。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她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她几乎都看不见操作机床了。

    因为你经常抓握那两处的栏杆,并且大量出汗。后来,那两处栏杆上都依稀可见你手指抓握的痕迹。

    刘雯丽说,后来,看上去好像你的手指印迹已经蚀刻入金属里面那样了。

    (二)

    刘雯丽在你病中曾经去看过你上百次。但她告诉我说,她从未听到过你的呻吟。

    你每次,都在她面前忍住了。

    在沙田,刘雯丽说,她那一次哭得那么伤心,并不完全是因为看到你在被痛苦反复碾压。

    她哭是因为你在忍受痛苦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照顾她的感受。

    你一直在竭尽全力地照顾别人的感受。尽管你已经非常力不从心了。

    她说,虽然你从来也不曾爱上过她,但你就能为她做到这样。由此可以知道,你如果深爱一个人,你能为她做到怎样。

    雯丽姐说:“他永远都是安慰者。明明他才是那个最艰难的人,最虚弱的人,但他却永远是那个能把温暖和力量送给别人的人。他从来都没有需要过我们的安慰。虽然他那时还那么年轻,但他已是真正的勇者,也是真正的仁者。”

    所以,她感到空前伤心。因为一个这样的男人,就在她身边,消失了。

    她是因为知道失去和错过了什么而痛哭的,是因为在得不到爱情的失落当中还能感受到温暖而痛哭的。

    那天,当刘雯丽和我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我们俩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我们最后都没有让它落下来。

    我听她说完这些,我什么也没有回答。我舀起碟子里那杯很苦的咖啡。我把它们慢慢都喝完了。

    当我喝完咖啡的时候,刘雯丽说:“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们应该把这些都忘掉。”

    可是,有些事情,能够忘记。有些事情,无能为力。不思量,自难忘。

    她不是也还没有忘记吗?

    她对我说,本来这些事情,她都不想对我提起的,可是,一直闷在心里,她一个人越来越承受不了,她想有一个同样爱你的女人,一起来分担这些感受。她渴望得到共鸣的支持。

    她说:“你是想要知道所有有关他的事情的,对吧。”

    我点头。我说:“是的。谢谢你肯告诉我。”

    (三)

    为什么不会嫉妒呢?答案其实很简单啊。

    在死亡的面前,我们和我们所爱的人,全都渺若微尘,彼此匆匆一会,继而转瞬分开。

    所以,还有什么好去争夺的呢?有什么可嫉妒的呢?

    无所有,毕竟空,不可得。

    (四)

    你第一次住院后的第二天早上,高雄陪着他的母亲一起来看望你。

    高雄的母亲说:“我们会连续给你静脉注射安定加杜冷丁,让你能够好好休息。”

    她说:“持续给药会有效缓解那种疼痛。你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不要紧张。”

    你点头。你说:“谢谢伯母。”

    高雄的母亲说:“到了这个阶段,关键就是要心情好,要看得开。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你说:“我都很好。疼痛只能影响到一个人的身体。但我们的精神是没有身体的。疼痛不能影响到它。我的精神,依然健康和完好。”

    走出病房后,高雄的母亲对高雄说:“你听到他刚刚的话了吗?他说,我们的精神是没有身体的,所以,疼痛不能影响到它。这话,很有启发。”

    以后,高雄的母亲就学会了你的这句话。她去查房,安慰那些被疾病折磨得万分痛苦的病号时,常常用你这句话来鼓励他们。她对很多的病号都说过:“我们的精神是没有身体的。我们的精神,可以依旧保持健康和完好。”(。)

第六百八十四章 看台() 
♂,

    (一)

    一周以后,你出院回来上班了。队员们还不知道你的病情,你对外只说是有严重的胃溃疡,大家也未加怀疑。

    我重新见到你的时候,感到你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整天下午的训练里,我一言未发。过去你没有来上班的一周里面,我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我已经有好一阵子看上去沉默寡言了。

    这也没有引起怀疑。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学习和训练的压力越来越大,而我又一直排在各个项目的第一名,对自己要求过于完美的缘故。没有人想到真正的原因,并不是那样的。

    当我单独面对你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哽噎住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落。

    你站在我面前,不知道怎样安慰我。

    我就这样一直在你面前哭着。我知道这样会让你更难受。但我无法抑制内心巨大的恐惧和创痛。我感到十分痛恨自己。

    看着我掉了一会儿眼泪,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心心,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也回来上班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我默然点头,用手帕擦着眼泪。

    你说:“其实,这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痛苦。真的。”

    你说:“我并没有你所看到的那样难受。”

    你说:“说不出话的时候,我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你哭。我很想告诉你,不要这样哭,因为我其实并没像表面上看着的那样受苦。但是你听不见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听见我。”

    你说:“痛苦的下面其实还有更深的东西。不要为表面看到的痛苦而困惑。”

    你说:“我的心里平静的,而且安乐。”

    你说:“心心,如果你也能继续平静而且安乐地生活,你的力量将会传导于我。”

    你说:“你的心如何,我的心就会如何。如果你感觉痛苦畏缩,那么我才会真正失陷。”

    你说:“我的痛苦在你的心里,它不在别处。我只会因为你的痛苦而感觉痛苦。其他的,都不能粉碎我。”

    你说:“这就像打仗一样的。某一支部队顶不住了,并不等于全部战场都输掉了。你就是我的另一支部队。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你要帮助我坚持住。如果你一直坚持,那么,我也就永远不会输。”

    你看着我,你说:“一会儿等技术辅导完了,我们到运动场的看台上去坐坐吧。”

    我点头。

    (二)

    看台的最后三级台阶,你花了两分钟才登上去。

    我看着你气喘吁吁,我过来想要拉你一把,但是你不要我帮你。你说:“我自己可以。”

    我站在那里看着你竭尽全力地登到了台阶的顶上。

    我强烈地渴望上帝的力量。

    我希望能阻止死亡和衰弱向你靠近,阻止它吞噬你。

    你坐在最高的那级台阶上急促地呼吸着,你坐了很久才能发出声音。过了那么久,你还有些喘气不匀。

    你一边喘气,一边看着我说:“心心,不要那么想。你阻止不了那样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那样的事情。”

    你说:“但是,我们也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比如说,可以接受它的发生。”

    你说:“不要去想不能做的,要去做能够做的。”

    你的气息终于均匀了。

    你说:“心心,你看,身体健康时,爬这200级台阶,对我来说完全不算什么,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超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可是,一旦生病,就像是被石头击中的鸟雀一样,体力几乎完全消失,连爬20级台阶都成了困难的事情。它的差异,就有这么大。”

    你说:“其实,心的情况和身体一样。当我们的心健康无病时,它有巨大的能量。它能让你轻而易举地做到很多出色的事情。比如说:在汪指导面前打出那完美的一枪,比如说,在黑暗中找到靶纸的位置。可是,一旦生起了难过,它受到袭扰,心力无法集中,它也就不再有那样的能力了。”

    你递给我两张靶纸。你说:“还记得吗?这张,是你去年今天打出來的。而这张,是你今天打出来的。”

    你说:“你看,同样是你,心的状况不同,它能力的差异就是这么大。”

    你说:“难过,其实,也是心罹患的一种疾病。它对心力的损害,和疾病对身体的损害,是一样厉害的。”

    你看着我说:“心心,我们的身体正在遭受如此损害时,还要让自己的心也遭受同样的损害吗?”

    你说:“不要用损害自己心力的方式来陪伴我。不要用眼泪来陪伴我。你可以做到用更有力的方式来陪伴我。请,让我的生病,变成让你心力更稳定更强大的促进因素,用你的内心强大,给予我更多忍耐的力量。”

    你说:“我不要你过来用胳膊帮我上台阶。我要你用心的力量帮我。”

    你说:“如果我们让难过占据了上风,我们就会孤立无援。就会坐以待毙。我们就会什么力量都没有。不管那有多困难,我们都要努力向上走。我们都要坚持向上走。我会做到。我誓愿做到。你呢?你会陪我吗?”

    (三)

    我说:“我一点也不想这样脆弱。可是,看到你这样,我还是会情不自禁。”

    我说:“道理上我虽然明白,但是,行为上却为什么总是做不到呢?”

    你说:“知道目的地,和实际上走到那里,这之间,是有距离的。”

    你说:“你现在做不到,是因为训练还不充足的缘故。假以时日,矢志不移,每天都去训练自己,每天都坚持努力,总有一天,你能够做到的。”

    你说:“那时,你就能把已经明白的见解,变成切实的行动。”

    (四)

    你说:“有时候,负面情绪看起来很强大,我们似乎无法摆脱它的控制。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的。”

    你说:“难过是什么?它有身体吗?它有手脚吗?它有肌肉吗?它有武器吗?它有枪吗?如果它什么都没有,没有身体,没有手脚,没有肌肉,也没有武器。再看看你,你有身体,你有手脚,你头脑中有意志,手里有枪,为何要被它打败?为何要被它击垮?它怎么可能把你击倒?”

    你说:“你能找到那个压住你心脏的难过吗?它存在于你的心脏吗?神经吗?血液吗?皮肤吗?四肢吗?脑细胞里的哪一个部分吗?”

    我仔细思维你的话,我在身心之内寻找着那种叫做“难过”的东西。但是,我无法在身心的任何一个具体部分找出它的存在。于是,我看着你,摇摇头。我说:“找不到。它好像哪里都没有存在。”

    你说:“对啊,它本来就不是实际存在的。它是没有根系的浮萍,是天空中漂浮的白云。它原本是没有力量的。它拥有的力量,都是你以为它有的。”

    你说:“就像是那时你为了拉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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