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默特说,“那东西,Galmo,玛丽娜·格雷自己用过吗?”
“靠它度日子。”吉尔克思医生说,“这圈子的其他人都是。”
“那东西真的改变了一切?”
“哦,”吉尔克思说,“那确实改变了,它发挥了它的功效,让你冷静或精神振奋,觉
得自己无所不能。”
“我希望知道,”德默特说,“你到底要告诉我些什么。”
“我要决定,”吉尔克思说,“什么是我的职责。我的职责有两点,一是医生对病人的
责任,无论病人对他说些什么他都得保密;不过另一方面,你必须推测这对病人是否有危
险,假如有危险就必须采取步骤避免。”
他停止说下去。德默特瞧着他等待着。
“听,”吉尔克思医生说。“你如果愿意听,我告诉你一些她对我说的话,当然,它们
也许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说些什么?”德默特问道。
“这件事情发生后她神经崩溃了,她来看我,我给她镇静剂,告诉她冷静下来,她在还
没有失去神智时说,‘医师,那阴谋是针对着我的。’”
德默特吃了一惊。“她真的这么说?以后——第二天?”
“她没有再提到这件事。我曾经提起一次,她回避了。”
“你认为她真的是那个意思?”
“她是那个意思没错,”吉尔克思说,“但这不是说事情一定如此,”他提醒道,“有
人企图毒死她或想毒死希特·贝寇克这我不知道,可能你比我更清楚。我要说的是玛丽
挪·格雷真的相信那毒药是下给她吃的。”
德默特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才说,“谢谢你,我很感激你对我说的,我也了解你的动
机,假如玛丽娜·格雷所说的是有事实根据(也许没有),那危险对她仍存在吗?”
“这是个问题,”吉尔克思说,“而且是整个问题所在。”
德默特站起身来。“医生,再问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她是否也对她先生说同样的这些
话?”
吉尔克思慢慢地摇摇头。“没有,”他说。“我非常清楚,她没有告诉她太夫。”
他的目光和德默特的眼光相遇,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离开,德默特留在原地,噘起嘴巴
低声地吹起了口哨。
第六章 危险不得外露
“杰逊现在已经回来了,”海利·普列斯顿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总督察,我带
你去他房间。”
杰逊·路德使用的半为办公室、半为起居室的房间位于一楼,虽舒适但并不豪华。这个
房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也看不出主人的个人嗜好。杰逊·路德从桌边站起来迎接德默特。
“抱歉,总督察,让你久等了,我在摄影棚那里有一些杂事不容易走开。你想喝什么东
西?”
“现在不要,谢谢你,路德先生。”
那小丑般的脸突然皱成一团,既滑稽又带讽刺的模样。
“我去见过吉尔克思医生。他告诉我你太太身体还不太好,不能接受访问。”德默特
说。
“玛丽娜,”杰逊·路德说,“她很敏感,容易引起神经上的毛病。谋杀案发生在这样
近的地方,你也得承认,这很容易产生神经错乱。”
“这种经验不是很愉快。”德默特淡然的同意道。
“不管怎样我在想,有什么我太太可以告诉你却不能从我这里知道的。这件事发生时我
始终在她身旁,但白说我比我太太更会察颜观色。”
“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德默特说,“你或你太太以前认识希特·贝寇克吗?”
杰逊·路德摇摇头。
“可是她说过以前曾见过你太太?”
杰逊·路德点点头:“是的,大约十二、三年前,在百慕达的时候,那时玛丽娜为救护
协会开了个大游园会。贝寇克太太一被介绍认识后就长篇大论地说,虽然那时她因感冒卧病
在床,不过还是爬起来参加这个盛会,还要求她赠送照片留念。”
他的脸上又泛起那嘲讽的微笑。
“我要说的是这种事常常发生,通常都有一大堆人排队要我太太的照片。而且对这个时
刻还念念不忘。那是他们一生中的大事。自然,我太太要在一千人中记起一位要照片的影迷
是不可能的。”
“这我可以了解,”德默特说。“路德先生,有人告诉我,当希特·贝寇克跟你太太说
话时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你认为有这种情况吗?”
“很有可能,”路德说。“玛丽娜身体不是很好,不过我没有注意这种情况,不,等一
下,我记得她在回答贝寇克太太时说得很慢,而且我还轻轻地碰一下她的手肘。”
“或许什么东西让她分心了?”德默特说。
“可能,不过也许是由于疲倦的关系。”
德默特沉默了一阵子,他瞧着窗外,暮色已渐渐笼罩高士丁庄周围的树林,路德脸上一
副倾听的样子,看不出他内心感觉,这是个高深莫测的人,德默德觉得他这个人假如不打算
透露什么的话你也没办法,除非你摊出王牌。德默特下定决心要这样做。
“路德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希特·贝寇克中毒可能完全是意外?真正的预谋对象是你太
太?”
空气中一阵沉默。杰逊·路德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德默特等着,终于杰逊·路德轻松
地吐了一口气。
“是的,”他平静他说,“你说得很对,总督察,我始终这样认为。”
“不过你没有这样说,对可尼思督察或在调查时你没有这样说。”
“没有。”
“为什么没有,路德先生?”
“我可告诉你,因为那只是我个人的一种推论而没有任何证据,我对贝寇克太太没有什
么了解,也许她曾树敌,因此有人想利用这种场合下毒,然而实在是很奇怪、很不可思议
的。很可能有人想利用这种公众场合较混乱的局面下手,陌生人一多,大家被怀疑的机会就
多,罪犯就越不容易找到。不过坦白告诉你,这不是我保持沉默的,我会告诉你是什么。我
不希望这时我太太认为她自己是死里逃生。”
“谢谢你的坦白,”德默特说。“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保持沉默的原因吗?”
“不知道?或许这有点难以解释。你应该了解玛丽娜需要人了解,她非常渴望幸福和安
全感,但她个人生活深深陷入不愉快中,一次又一次她觉得自己找到幸福,但不久又觉得所
有的希望都被粉碎了。克列达先生,她是个逃避现实的人。”
小丑般丑陋的脸露出嘲讽的微笑,瞬间化成奇异和可爱。
“在我们电影圈里婚姻常常由于工作而带来危机。电影明星常结婚再结婚。有时很幸
福、有时很不幸,不过很少是持久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应该说玛丽娜太过抱怨,不过她的
性格造成她在这方面有很深的倾向,她深深觉得自己不幸。一位很有名的医生建议她收养小
孩,他说通常收养小孩可以缓和为人母的渴望,自然以后就容易有小孩。玛丽娜收养了不只
三个小孩,每次她都得到一些幸福和宁静,不过那只是表面的。你可以想象十一年前当她发
现自己快有小孩时有多高兴。当时她健康良好,结果却是悲剧,那个小孩是男婴,生下来就
是智能不足的白痴,玛丽娜完全崩溃了,她病了好几年,最后住进了疗养院。过不久我们就
结婚了,她又一次对人生感到兴趣,觉得或许她可以幸福。起初她很难弄到一部片约,大家
都怀疑她的健康能否忍受那种紧张的拍片生活。因此我必须为这个奋斗。”杰逊·路德双唇
紧抿。“哦,结果我的奋斗成功了,我们又开始拍片了,在这期间我们买下了这栋房子,加
以整修,就在一两天前玛丽娜告诉我她觉得多么幸福,终于能够稳定下来过快乐的家庭生
活,她再也没有什么烦恼了。我有点感到紧张,因为她的期望太过乐观。每件事情都很顺
利,直到——”他停止说下去,那声音突然变得痛苦起来。“直到这件事发生!那个女人死
在——这里!这本身就够吓人了,我不能冒险——我决定不去冒险——让玛丽娜知道那阴谋
就是针对着她。这可能引起第二度的惊恐,甚至是致命的惊恐,可能造成另一次精神上的崩
溃。”
他深深地瞧着德默特。
“我明白你的意思,”德默特说。“可是请原谅我,你没有忽略某个问题吗?你告诉我
那企图是为了要毒死你太太,难道你不认为那危险还存在吗?下毒的人这次没有成功,下次
还不是会重施伎俩吗?”
“当然我想过这点,”杰逊·路德说,“不过有了一次警告,我相信我可以采取合理的
预防,我觉得可喜的是她不知道有任何危险会威协到她。”
“你认为,”德默特谨慎地说:“她一点都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她不清楚。”
“也许你说得没错,”德默特缓缓地说:“不过这留给我们几个问题,还是让我坦白说
吧。你怀疑过谁?”
“这我无法对你说清楚。”
“路德先生,抱歉,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愿告诉我?”
杰逊·路德立刻接下去说:“不知道,对我对她来说那是多么不可能,竟然会有人不喜
欢她,而且到了怨恨的地步,做出这种事。另一方面,根据明显的事实,这又是必然发生的
事。”
“你能不能说明一下这些事实?”
“假如你喜欢的话,当时的状况很清楚,我从一个已经调制好的罐子里舀出两杯台克利
酒,一杯给玛丽娜,一杯给贝寇克太太。贝寇克太太做些什么我不知道,我想是走开去找认
识的人谈话。我太太手中拿着饮料,这时市长和他的夫人走过来,她放下手中未喝的饮料欢
迎他们。后来又来了更多的客人,其中一位是我们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几个当地人,一两个
影剧界人士。这时那个装着鸡尾酒的酒杯放在我们身后的桌子上,因为我们向前走几步到楼
梯口。应当地报纸代表的特别要求,为取悦当地人,他们照了一两张我太太和市长谈话的照
片。后来我端了几杯饮料给后来才到的客人,一定是这时候有人在我太太的杯子里下毒药。
不要问我这是怎么弄的,要做这种事不简单。另一方面,这实在令人感到惊讶,竟然有人敢
公开、毫无顾忌地做这种事,那会有多少人看到!你问我怀疑谁,我只能说至少二十个当中
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客人一群群地走来走去,谈天,还不时地去看看房子里有什么改变,
我想了又想,想得头脑都快爆炸了,还是不知道谁会做这种事。”
他停止说下去,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我知道,”德默特说:“继续说吧。”
“哦,我走向楼梯口时,我太太朝着桌边走去正要拿起杯子时,贝寇克太太轻轻地叫了
一声,一定是有人碰了她的手臂,杯子摔在地板上。玛丽娜的裙子被弄脏了,她一副女主人
的态度,坚持没什么关系,取出手帕帮贝寇克太太擦裙子,还把自己的酒给她。我记得她
说:‘我已经喝太多了,’那致命的毒药不可能在这之后加的,因为贝寇克太太立刻喝了那
杯酒。你也知道,四、五分钟后她死了,我在想那下毒的人知道自己的阴谋失败后不知作何
感想……”
“那时你就想到了?”
“当然不是。那时我很自然的想到这个女人一定什么病发作了。”
德默特说;“你说得很清楚,你似乎很相信你的看法,你说你没有对某个特定的人产生
怀疑。我不能完全接受这种想法。”
“我告诉你这是真的。”
“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场的人有谁企图伤害你太太?照你这样说,这件事不就
象戏剧一样了,可是到底谁是她的仇敌?”
杰逊·路德做了一个富有表情的姿势。
“仇敌?仇敌?仇敌很难定义。很多人对我和我太太拥有的都很嫉妒。一有机会他们总
是要恶意中伤,散播谣言,不过这不是说这些人当中就有一个是谋杀者,或可能是谋杀者。
你同意吗?”
“是的,我同意。在讨厌或嫉妒背后一定另有隐情。你太太有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我指
的是过去?”
杰逊·路德没有马上反驳,相反的他皱皱眉头。
“坦白讲,我不认为这样,”最后他说:“不过对于这一点我想了很多。”
“有没有和什么男的有过一段情?”
“当然一定有这类事情。我想玛丽娜偶尔会对某个男的很不好,不过这倒不会引起什么
憎恨,我相信。”
“女人方面呢?有没有什么女人对格雷小姐非常怨恨?”
“哦,”杰逊·路德说:“女人实在很难说。现在我没有办法想到任何一位。”
“你太太死后谁是她财产的受益人?”
“她会分别给几个人,不过范围不会太大。我想她会以我是她丈夫及其他的名义遗留给
我,可能还会给在那部片子中取代她角色的明星。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很肯定的。”
“哦,我们不要再谈这个问题了,”德默特说。
“你说过不应该让玛丽娜知道她可能处于危险中?”
“我们必须处理这个问题,”德默特说。“我必须让你知道你在这里冒很大的危险。现
在我希望你做一件事情,就是把在楼上参加茶会的客人名单一一列下来,或是谋杀案发生当
时谁正上楼。至于现在——我很想和伊拉·杰林斯基谈谈。”
第七章 X没有概念
伊拉·杰林斯基从她那宽边眼镜下看着德默特,她以一副商业的冷静、敏捷,从抽屈里
取出一张打好的纸递给他。
“我没有漏掉任何人。”她说。“不过可能会把不在场的一两个人列进去,这一两个都
是当地人,意思是说他们可能提早离开或没带到楼上。”
“办事很有效率。”德默特说。“你工作的范围包括那些?是摄影室和高士丁庄间的联
络员吗?”
“不,虽然我负责摄影室电话间的联络,我和那里一点也没有关系。我的工作是安排格
雷小姐的社交生活,包拓私人的和公开的,还做一些房子内的管理工作。”
“你喜欢这样的工作吗?”
“薪水很高,而且我觉得这是颇有趣味的工作。可是我没想到会发生凶杀案。”她淡淡
地说。
“六倍的毒药,不可能不是凶杀案。”
“也可能是意外事件。”
“假如是意外事件那又是怎么发生的?”
“比你想象的还容易,这栋房子里到处都是药丸。我说药丸不是指迷醉药之类的,我意
思是医生开的治疗药,可是象大部分的事情一样,致命的药常和治疗用药相去不远。”
德默特点点头。
“这些电影界人士对于堕落常怀着好奇。他们常常携带着那些瓶瓶罐罐,不是镇静剂,
就是滋补的,或是神经兴奋的丸,你不认为这很容易弄乱,吃错药吗?”
“我不认为这二者能够相提并论。”
“哦,我认为是可能的。客人中的某个人想服兴奋剂或镇静剂,于是取出他们随身携带
的瓶子,可能这时他们正在和某个人聊天或因为他们不是一次服一种,因此忘了该服多少剂
量,结果放太多在杯子里,后来由于某些事分心而走开了,结果那位叫什么太太的走过来,
以为那是她的杯子,于是拿起来喝。这不是很有可能吗?”
“你不认为这些可能性不切实际吗?”
“不,我不这样认为。那里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