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使者是等的不耐烦,只是等的是你们!”她话声中长剑一挥,一招“苍龙摆尾”,只见长虹一道,刃芒在波声中洒出一溜彩色艳丽的血雨,三个土匪早横尸当场。
于大海一见,不由大骂道:
“好个泼辣货,看于大爷饶得了你!”
好重的一柄厚背砍刀,挟着刺耳锐风,席卷而砍向腾跃的黑衣姑娘,像群蚁争食一般,十来个土匪早抢着挥刀围住金刀震八方呼喝着狂杀起来……
于是飞云堡的大厅变成了杀人场,刀刃撞击中挟杂着呼喝哀号,刃芒冷焰旋流闪耀下,一束束血雨喃洒开来,光景可真够惨烈的!
于大海似已杀出个性,早把上衣脱去,露出胸前好大一片森森黑毛,只见他双手握刀,配合着口中低沉的哼咳声,与黑衣姑娘双双战在一起……看起来一个是力沉势猛凶如狮虎,一个是剑走轻灵,招式辛辣……
战到分际,突见黑衣姑娘卖个破绽,斜却跃向一张桌面,幽灵似的又自那张紫檀厚桌面下消失,而使得举刀欲砍的于大海一迟疑,却不料黑衣姑娘已自下又钻回去,于大海只觉下面黑影一晃,刚一警觉,口中“不好”二字才说出一半,就觉右足痛彻心肺,而使得中途稍滞的砍刀猛力劈在桌面上,“卡”的一声,在黑衣姑娘斜飞而出同时,桌子已被劈裂!
只听于大海破口骂道:
“奶那个熊,于大爷看走眼了!”
不料他右足难抬,双手抱刀,等着黑衣姑娘扑上的同时,空中一声冷笑,只觉无数剑花在自己眼前爆裂开来,不由奋力一刀斜劈!
璀璨夺目的碎芒突然结合成窒人的刃芒,那么令人难以捉摸的划过于大海那粗如儿腰的脖子,但听“咯”的一声,像巨石激起池中一片水花,只是这些水花却是鲜红色,破桌也被压碎了!
又是一声清叱,黑衣姑娘剑走连环,身随剑旋,早又放倒五名围攻铁胜英的土匪……
只听铁胜英高声赞道:
“姑娘好剑法!”
突然间,其中一个土匪似是头目的狂叫道:
“不好了,当家的被杀了,快告诉二当家呀!”
又在几声惨叫中,黑衣姑娘冷凛道:
“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她逃字出口,人已挟着剑山般的刃芒,迎着几个匪徒杀去,一面高声道:
“铁总镖头伤的如何?”
“金刀震八方”铁胜英傲笑一声,道:
“皮肉之伤不碍事!”只见他精神一震,撩起金芒闪闪,早又把围近身的三名土匪逼退……
不旋踵间,黑衣姑娘又放倒三个,大厅上只余六七名土匪,一看情形,那名小头目急叫:“扯呼!”
几个土匪冲出大厅,到了厅前一片广场,早遇上另一帮土匪自堡墙上,堡后面冲杀过来,看来足有二三十人之多,其中一个冬瓜形矮胖子,手握一对铜锤,迎住铁胜英高声骂道:
“姓铁的,放着你的阳关道不走,为何偏就挤在这独木桥上穷搅和,你今坏了爷们的买卖,你那万胜镖旗往后就别在这八百里伏牛山区走道了。”
铁胜英一摆手中金背砍刀厉声喝道:
“大旱三年,山区里不知从哪里冒出你们这些跳梁小丑,搅的黄河水不清,今晚既然大家兜上,总得要杀出个结果来……”
黑衣姑娘早声问道:
“你们是不是老爷岭赵长腿一伙的?”
双铜锤碰的当当响,就听那矮冬瓜道:
“眼前虽不是,但却早接到赵大当家的入伙信函,卷了飞云寨,老子们这就要往西南去老爷岭呢!赵大当家人多势大,你们若是害怕,现在退出老子就放你二人一马!”
冷冷一笑,黑牡丹道:
“如果你命够大,还有机会遇上赵长腿,那就告诉他,有位黑衣姑娘早晚要去取他项上人头!”
狂傲的一笑,矮冬瓜一抡双锤,转而暴砸黑衣姑娘,口中却骂道:
“我操,口气不小,先吃老子一铜锤!”
黑衣姑娘正要他扑来,如今见铜锤一先一后暴砸而来,奋力一跳,半空中搅动一天气漩,剑芒收敛中,就见矮冬瓜双锤抛地,撤地滚出三丈外,左手紧抓右臂,口中不断“丝”叫中,大吼一声:
“杀!”
于是二十几个土匪蜂拥似的围杀而上,刀声与叫声,喝骂与哀号,交织成一幅既不壮观又不伟大的战争场面,因那么多人围杀两个人,有什么壮观可言,除了可耻以外!虽然不断的出一滩滩鲜血,也没有什么伟大之处,因为土匪的下场原本是如此!
才不过又躺下十一个土匪,不料突听土匪中有人叫道:
“快扯呼,二当家的走了!”
如果说兵败如山倒,这正好是个好写照,因为就在那一声叫喊中,足有二十个土匪,抹头撒鸭子,狂奔向飞云堡那个大堡门而去!
黑衣姑娘仗剑欲追,早被铁胜英拦住,不料突然从城墙那面一连射来数箭,黑暗中一只箭穿在黑衣姑娘头巾上,差一寸没有射中顶门。
一气抓下长箭,黑衣姑娘怒叱一声,往空中一连三个空心筋斗,半空中黑衣姑娘高声道:
“快找飞云堡的人!”话声中,她已扑到堡楼下,正遇上五个弓箭手要下来逃命呢!一迎碰撞上黑衣姑娘,五个鱼贯走下来的弓箭手举箭不及,拔刀已迟,早被黑衣姑娘截杀于堡楼墙边!再回头,二十几个土匪早消失在黑暗夜影中了……
黑衣姑娘仗剑走到大厅廊下,总镖头铁胜英正席地而坐,为自己伤处敷药包扎……一看只是些小伤,虽有四五处,却全没中要害,一见黑衣姑娘,铁胜英早激动的满眶热泪忍不住流的道:
“老夫干的是替人保镖,却不料中途还得被姑娘保,怎不令人啼笑!”
一笑,黑衣姑娘道:
“还是快找出飞云堡的人吧!”
铁胜英缓缓的站起来,道:
“姑娘怎知茶中有毒?”
黑衣姑娘双目一亮,道:
“对了,那个送茶的姑娘呢?”说着快步冲入大厅,转过后面长廊,来到一排后屋,不料竟然没有一个人在。
黑衣姑娘正感奇怪,不料铁胜英也走进来,二人每个房间找了一遍,依然找不到人,黑衣姑娘当即高声叫道:
“姑娘出来吧!土匪全跑走了,你只管出来吧!”
花丛中一阵悉嗦声,早见那个端茶的姑娘走出来,一脸青灰全身发抖……
黑衣姑娘拍拍她的肩头,道:
“没事了,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堡主一家人吧!”
那姑娘点点头,立即领着黑衣姑娘与铁胜英二人绕过后面一排房舍,到了一处悬崖边,抬头看,光滑溜啷的断崖,就算是猴子也难以攀登,只是在这断崖下面,离地两丈高的地方,有一个山洞,一张长梯子倒在附近地上。
“我们堡主一家,还有一众堡丁,全被囚在上面,快两天了!”
铁胜英早把梯子靠拢,急急的先爬上,不料那洞口尚有一扇厚木门,外面一把铁锁。
铁胜英举手一刀劈落门锁,早有一股臭味冲出洞来。
“宗亮兄,铁胜英来迟了!”
“原来是铁总镖头驾到!”说着,从洞中走出一位衣衫华丽但却已破烂的灰发老者,在他的后面,一系列的又走出七八个女眷,近二十名众堡丁。
只见一个个委靡不振,一付失魂落魄样子。
女眷留在后面,宗亮领着两个儿子宗浩宗光与众堡丁,随着铁胜英黑衣姑娘来到前面大厅上。
那宗亮一见地上尽是尸体,早指着骂道:
“这群土匪真不是东西。”一面走到于大海尸体旁,又是一脚踢去,狠声道:
“这家伙,武功不错,老夫就伤在他手,土匪中有些恶人,一般百姓岂能活命!”
一面早叫人把所有尸体暂抬出堡外,并吩咐厨房快整备酒筵,并派人把众难民领回飞云堡来。
于是,飞云堡的大厅上,又见灯火通明,飞云堡房舍够多,正好把一众难民安置妥当,宗亮更叫厨下多备菜饭,让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们,好生的吃喝一顿!
这时大厅上早备下一桌丰盛酒席,连柳员外也被招待入席。
宗亮举杯向铁胜英道:
“铁兄一路劳顿,我们则是两天未见日头,被囚洞中,每日两个干馍,真是苦不堪言,小弟这第一杯水酒,敬铁兄援助之德!”
铁胜英未曾举杯,摆摆手叫宗亮坐下来,这才缓缓的道:
“我不说宗兄还不知道呢?真正救你们飞云堡的,可不是我铁某人,而是这位姑娘!”
黑衣姑娘道:
“不必客气,大家的力量!”
宗亮双目暴闪如电,怔怔的望着黑衣姑娘,道:
“这么说来,姑娘可算得真正的巾帼英雄,女中丈夫,来,请受宗某一礼。”说着即席站起来,他的两个儿子也随之站起来,一同对黑衣姑娘施礼!
一旁的几个镖师却现出惊奇眼神,早听铁胜英道:
“那姓于的贼首就是死在姑娘之手,被杀的土匪,有一大半是这位姑娘佳作……”于是,铁胜英在黑衣姑娘的礼让不迭中,把搏杀经过即席又细说一遍……只听得众人佩服不已!
柳员外庆幸自己在途中一念之慈,把黑衣姑娘留在自己那伙人中,间接算是救了整个柳庄的人了!
吃过第一杯酒,黑衣姑娘突然问道:
“有位姑娘曾为我二人端茶,怎么不见她出来?”
宗亮不由怒道:
“那丫头就别提她了,老夫恨不能一掌劈死她!”
双眉一紧,黑牡丹道:
“为啥子那么恨她?”
于是,就在一众吃喝中,那宗亮缓缓道出两天前的一段往事,那是令人难以忘怀的事,因为飞云堡就在两天前的晚上,几乎演出堡毁人亡的惨事来……
应该是月黑风高星不亮的二更天了,飞云岭下的飞云堡,除了堡楼下面两个值班堡丁外,整个飞云堡的人全都进入梦乡,荒年乱世,天一黑堡门就关得严严的,却不料这晚值班堡丁同堡里一个丫头私下相好,二更天以后,那丫头就陪着堡丁在堡楼下谈情言欢,而使得另一堡丁回到堡上睡下了。
三更天的时候,堡门外突然来了两人,说是行路的因为生病没有赶着住店,苦苦哀求叫行个方便,堡丁本来不肯,不料那丫头竟动了恻隐之心,要堡丁放二人进来。
堡门开处,只见两个蓬头垢面老者,拄着手杖进来,丫头一看,还自动往堡内为这二人取吃的呢,不料她还未把东西送出来,早听得堡门附近喊杀之声震天……
就在堡楼上的锣声才敲几下,早被冲进堡来的土匪冲上堡楼连杀上面五个堡丁……就在一片喊杀中……
“怎么回事?”
“启禀堡主不好了,土匪杀进堡里来了!”
“快抄家伙,杀!”
早见飞云堡总管关中,举着一根齐眉棍,领了十几个堡丁迎上前去。
突然一声打雷似的吼叫,只见一个毛粗巨汉,双手握着一把沉重砍刀道:
“吃于大爷一刀!”
只不过三两个照面,齐眉棍早被砍刀劈断,关中未及闪避,竟被姓于的劈死当场。
这时候飞云堡堡主宗亮,舞动一杆亮银枪拦住姓于的撕杀,不料姓于的果然了得,宗亮竟然无法取胜。
就在此时,一众土匪早把宗亮内眷押入大厅,宗亮的两个儿子也受伤被押在一旁!
一见这情形,宗亮虚晃一枪跳出圈外,立刻叫道:
“住手!话声中,二十几个堡丁早退到宗亮一边。
只见姓于的把大砍刀往肩上一扛,左手叉腰,对身边的矮胖汉子道:
“姓宗的手底下不过如此嘛,哈……”
宗亮大怒,道:
“哪里来的蟊贼,敢跑到我飞云堡来耍狠!
突听那矮胖子骂道:
“姓宗的你吒唬个鸟,惹恼了大爷们,一把火烧你娘的吊蛋精光,你看清楚些,一把把专喝人血的钢刀架在那些女人的脖子上,她们死活,全凭你姓宗的一句话了!”
“放了她们!”
哈哈一声大笑,姓于的巨汉道:
“放了她们?”
“本主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今晚竟来袭我飞云堡?”
“我的大堡主,你是吓糊涂了呢,还是气疯了,土匪杀人还管他娘的有仇没仇?只不过贵堡的金银财帛罢了。”
宗亮大怒,道:
“即为财帛,各位又是占尽上风,那就快些请吧,飞云堡任凭你们进去翻箱倒柜吧,果再伤我的人,宗亮必同你们杀个同归于尽!”
突听矮胖旋双铜锤的,高声道:
“把他们男女分开看牢,有人反抗就狠点杀!”
早见姓于的领着一众人等冲入堡内,直到天亮,大厅上大箱小包,木柜盒子,摆满一大堆,姓于的搓着手,命喽兵们一件件打开来,不料全是些皮货衣服之类,金银首饰不过一部份!
一看这情形,姓于的大怒,大砍刀早架在宗亮脖子上,不料宗亮双目一闭,话也不说一句,姓于的又逼向宗老夫人,依然逼不出一句话来。
姓于的那个矮胖子一商量,遂把宗亮一众二三十人,全押入后面山洞内,决定慢慢逼使说出藏金所在,一方面五六十人尽在飞云堡内寻找……
姓于的一气之下把那丫环留在身边,想不到那丫头竟一反常态,在姓于的身上媚态毕露,光景是想跟姓于的去当压寨夫人呢,毕竟那丫头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不作此打算,又能如何逃生?”
就在飞云堡主宗亮细说从头以后,黑衣姑娘道:
“宗堡主千万别错怪那位姑娘,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位姑娘必然是想找个机会暗杀姓于的匪首。”
宗亮一怔,问道:
“女侠怎么知道?”
黑衣姑娘放下筷子,对铁胜英道:
“总镖头可记得我说的‘茶中有毒’吗?”
铁胜英道:
“不错,如非女侠一语道破,铁某怕早已中毒而亡了。”
黑衣姑娘一笑,道:
“就在我举杯喝茶的时候,那位姑娘突然将木盘另一面相示,盘上清楚的写着个‘毒’字!”
宗亮一楞,道:
“真是这样么?”
“一点不羝,只要找到那端茶木盘,应可一目了然!”
宗亮对铁胜英道:
“如此说来,老夫倒是错怪她了!”
正说着,早见一个堡丁急步跑进大厅中,道:
“启禀堡主,大事不好了!”
宗亮一惊,急问道:
“何事?”
“老夫人命我去找梅香,老夫人且说梅香年纪轻不懂事,她会原谅梅香的,可是我找了很久,不料在堡楼内发现梅香,她已经吊死了!”
黑衣姑娘唬的一声站起来,道:
“梅香可就是那姑娘吗?”
宗亮默然一叹,点着头,含着泪道:
“正是她,如今她死在堡楼上,必定与我堡里那名堡丁之死有关,真是一对薄命鸳鸯!”
铁胜英拭泪,道:
“梅香,梅香,你哪里会知道,你的忠肝义胆,令我铁胜英今生今世难以报答了!”
突见宗亮举杯仰首,心诚语坚的道:
“虽然梅香死了,但我宗亮仍要收她为义女,明日必将厚葬于飞云岭宗家墓园!”
一席酒,因为梅香之死而草草完事,不过散席的时候,已快三更天了!
流光飞逝,没有带走人们的痛苦,因为痛苦全是人们自己制造的,其结果不论谁与谁制造痛苦,双方都得承受这痛苦的代价,确是毫无疑义!
于大海一帮土匪没有吞吃掉飞云堡,但飞云堡也蒙受巨大损失,单就挖坑掩埋尸体,就折腾两天!
堡主宗亮应黑衣姑娘要求,着人把她那头黑毛驴的四蹄换上新蹄铁,宗亮原坚持要送一匹良驹给黑衣姑娘,却因黑衣姑娘早与她那头毛驴有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