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李万齐擦了一些镇神油,然后开了几副调理的方子,之后嘱咐了几句便离去了。李万齐渐渐的苏醒了过来,木然的躺在床榻上,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个上海大亨都已经老了十多岁,整个人都是憔悴不堪。李月如虽然是女儿,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里,如果真有不测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是李振宁做为李家独子,这个打击可是相当严重了。
徐邵文在李万齐醒后,详细的问了一下李月如被劫持的情况。
李万齐告诉了他,李月如今天早上九点就出门了,因为是单独出门而且没有乘车,所以李万齐让两个护卫跟随。当李万齐得知李月如被劫走的消息,是警察局卢湾口分所的警长赶来告知的。
卢湾口分所的警察听到市民的报警,在法租界分界线外的一个小弄堂听到了枪声,看到一个护卫被打死,另外一个护卫重伤。当警察局的人赶到地时候,除了现这两个护卫之外,还看到一把摔坏了的小提琴,并没有现李月如的踪迹。
警察局的人从护卫的制服辨认出了是李家警卫人员,于是立刻就派人去通知了李万齐。
徐邵文从这些过程当中得知了两个信息,很显然劫走李月如而非杀死她,那么就一定是为了威胁李家。当然,如果是寻常的勒索钱财,在上海这个地方不管是哪条黑道,都是绝对不敢打李家注意的,很显然是另有企图。第二个信息那就是这次劫持绝对是有预谋的,但是劫持因为不知道李月如会什么时候单独出门,因此肯定会派人长时间在李家别墅附近进行监视。
至于李振宁遇袭,很显然他是为了保护徐邵文,那么火车站的枪击究竟是针对徐邵文还是李振宁,这一时还是说不清楚地。不过,如果将李月如被劫持的事情与火车站遇刺地事情联系在一起的话,那这件事幕后一定会涉及到政治原因。
徐邵文找来了陈森,对他说:“你马上让警察局派一些便衣,在李家别墅附近的地方给我挨家挨户的打听,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有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或神色诡异地人。如果有,就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另外,派人去法租界找找黄金荣,既然李月如是去要法租界,那么黄金荣也能协助打听一些消息。”
陈森原本以为徐邵文会责怪自己莽撞。提前把李振宁遇刺地事情告诉了李万齐。但是现在看来。徐邵文还是一个明白事理地人。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他立刻点了点头。转身去找人办事情了。
过了十分钟。陈森在交代完毕徐邵文地指示之后。又返回到了徐邵文地身边。他犹豫了一下。对徐邵文说道:“徐巡督。今天生地事情。下官觉得有可能是林祖年、倪宽等人所为。在李督控制115师师部和镇守使署衙地之前。这些郑汝成地老部下基本上都没有多作犹豫。全部都选择立刻脱逃。由此可见他们是铁定了心思要与督军署作对。”
徐邵文微微怔了怔。在来上海之前。他从电报里得知过这件事。只是当时李振宁表示已经掌控了上海全局。所以他并没有多把林祖年等人放在心上。现在听到陈森这一提醒。他地心中倒也是有些想法了。
按照常理来说。李振宁带队控制镇守使署衙和115师师部地时候。林祖年、倪宽等人没必要这么仓促就选择逃跑。毕竟督军署地人不会那么不讲道理。利用强硬手段对付郑汝成地旧部。既然林祖年和倪宽他们选择逃跑。那么势必就是表明了他们坚决要与督军署地少壮派对立到底。
如今上海全局已经被督军署接管。同时不到五天地时间。袁世凯也承认了督军署在上海地唯一统治权。委任李振宁为代理镇守使。所以说。林祖年、倪宽等人即便想要夺回政权。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地事情了。
难道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采取极端地手段。准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说的有道理,林祖年这人我小看了他,原来这厮城府如此之深。”徐邵文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脸色显得很沉重,眉宇从始至终都是挂着一个“川”字。“现在有他们的消息了吗?”
陈森惭愧的摇了摇头,说道:“至今并不清楚他们的任何消息。上海这个地方四
,就算封锁了陆路,他们也可以从海上逃离。”
“你的意思,他们已经不在上海了?”徐邵文略略的问了一句。
“这,下官不敢妄断。下官刚才的意思,只是说林祖年等人,想留在上海也可以留,想离开上海也可以离开,着实很难揣测。”陈森解释道。
“不管怎么也,他们也算是头号嫌了,就算翻变这个上海,都要给我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徐邵文冷冷的说道。
陈森犹豫了一下,他是一个谨慎的人,说道:“徐巡督,如果要在全上海进行排查,恐怕单靠军警营和警察局的人力,会所有力不从心呀。”
“上海大营最近怎么样了?”徐邵文微微点了点头,转而问道。
“士兵们的情绪很稳定,虽然有不少人念旧,但是毕竟徐巡督您给的军饷要比以前高出三成,这个时代当兵的都也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他们还是愿意向督军署投诚的。”陈森如实的回答了道。
“这样就好,调一部分上海大营地兵力,协助警察和军警对上海进行地毯式搜索。”徐邵文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是,下官马上就办。”陈森说完,转身打算离开。徐邵文又叫了道:“等一下,那些被软禁起来的上海大营原部军官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陈森微微的笑了笑,说道:“徐巡督,您就放心吧,他们现在吃的好玩的好,而且手里还攒着一百块大洋,这些老军官们,现在心里可美着呢,都快乐不思蜀了。”
“是吗?郑汝成的旧部,竟然都如此无能不济事吗?”徐邵文感到有些惊讶。
陈森愣了愣,他原本以为徐邵文是担心这些军官会闹事,所以说了一句比较夸大的话,好让徐邵文感到安心。可是从现在徐邵文的口吻里,他听出长官似乎并不是在担心这个问题。他立刻讪笑了两声,说道:“下官刚才只是随便比喻一下,如果说到不安或情绪激烈地军官,还是有一部分的,但是只是少数而已。”
“总是软禁他们也不好,你三天之内安排一下,派遣一个评估小组,对这些军官进行调查,有哪些是真心愿意加入我们督军署地,把名单记录下来,我抽个时间会去见他一面。”徐邵文并没有多去责怪陈森,语气缓慢的说了道。
陈森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下官明白。”
等到陈森离去之后,徐邵文心神再次投入到了李家的事情当中,他的神经渐渐又变得忧虑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李家地管理福伯从二楼楼梯走了下来,这个跟着李家三代人的忠诚老人,在李万齐、李振宁和李月如三人都不稳定地时候,脸色也显得很难堪和焦急。
福伯手里拿着一个小记事本,下了楼梯之后,步伐老态的走到了客厅找了四个下人,然后对着记事本上的内容,向他们吩咐了一些事情。几分钟后,这四个下人便形色匆匆的出了李家别墅去了。
徐邵文有些感到奇怪,信步走了过去,叫住了福伯,问道:“福伯,刚才你吩咐下人出去,是李叔叔交代的吧。”
“唉,是呀,”福伯逶迤的叹了一口气,原本老态安详地脸上,此时愁云密布了起来,他说道,“原本呢,老爷定在明天下午,召开一次上海各大商会的碰头会,但是大少爷和二小姐都出了事,他现在哪有心思举行这次碰头会呢。所以刚才老爷睡下之前,让我照着记事本上地名单,派人去通知其他商会的大老板们,暂时取消明天地碰头会。”
“碰头会?”徐邵文不是混商界的,自然不太了解这名词,他显得有些疑惑不解。
“徐大人也许您还不了解上海地碰头会吧,”福伯看出了徐邵文疑惑的神色,于是主动解释了道,“这种碰头会其实是不成文的一种规矩罢了,每当上海生大变局或上海政权换届的时候,各大商会的领袖都会聚在一起碰个头儿,然后商议上海商界下一步的走向。如果是遇到政权换届,碰头会上还会选出新的代表来,主动去与新的当权接触,以保证上海商界的利益。”
徐邵文缓缓的吸了口气冷气,福伯的话让他似乎想到什么。
福伯看到徐邵文沉默不语,以为他还没明白过来,于是又说道:“这次大少爷被总统委任为上海新的镇守使,就表示上海政权已经变幻了。所以上海商界的老板们,都会想多拉拢了一下新的当权,原本前不久的时候,老爷他已经召开过一次非正式的碰头会。在那次碰头会上,老爷还被临时推举为新的代表。”
他顿了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明天的碰头会原本是决定商界向新的当权表示支持的会议了,如果顺利的话,上海商界就会正式承认并且支持新的当权了,从此会遵从新政权所定下的新商业法则了。唉,这原本对大少爷来说,是一次很重要的会议,毕竟大少爷年
地就成了上海镇守使,是需要获得更多支持的!”
徐邵文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那福伯您去忙吧。”
福伯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带着悲伤和忧虑缓缓的走开了。
徐邵文现在几乎能肯定,李振宁遇刺和李月如遭劫持,就是林祖年等人所为了。林祖年和倪宽既然打心底对督军署不满,就算现在上海大局已定,他们也会做出一些报复行为。
可是徐邵文依然想不通,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举动,究竟能给林祖年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就算李振宁死了,李月如也遇害,上海的政权还有他徐邵文坐镇,并且出于对林祖年等人的愤怒,但是要是落在了自己手里,那绝对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对于失去势力的人来说,最好地归宿莫过于向新势力投诚,不仅能获得地位和名节的保留,兴许还能迎来新地仕途生涯。所以,徐邵文绝对不相信林祖年、倪宽和郭恒这些郑汝成的老部下会憎恨自己到如此变态的地步,只求报复不求未来。
林祖年、倪宽等人,一定还会有后招!
镇守使遇刺,镇守使妹妹遭绑架,这两件事都非同小可,上海警察局平日懒散的警察们今天可是彻底陷入了忙碌之中。民国时期中国的警政机构是相当落后地,没有系统的刑侦经验,也没有积极地警员素质,几乎在当时警察机构就被裁定为有别于军队的第二种武装力量而已。
上海警察局就算知道事态严重,上面压力巨大,但是对于这样棘手的刺杀案,还真是无从入手。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警察们只好凑了一些钱,找到了在黑道上滚爬的几个老江湖,让他们在警察局停尸间来认刺客的面容,最终还是有了一点眉目。
有一个老江湖知道这个刺客是上海贫民区地小混混,因为欠了赌债,一家上下都不得安宁,老婆跟别人跑了,丢下一个儿子和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无人打理。而且,每天那些赌庄地打手都会去家里恐吓打砸,日子过得窝囊不堪。估测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找了地下的匣子,接了刺杀地活计,赚了一笔身后钱给儿子和老母。
警察局顺着这个线索,又去了刺客的家里,儿子和老母还安在,住在一个十多平地小黑屋里,家里一看就是一贫如洗,并且家具大部分都被砸烂了。小儿子才十岁出头,但是穷人孩子早当家,还是很懂事的。
警察就于是询问了这个小孩最近他的父亲与什么人接触过,或今天之内有什么陌生人来过这里,给他们送钱。
小孩如实的告诉了警察,就在下午的时候,的确有一个人来送了一笔钱,那个是他爹爹以前混在一起的一个兄弟,至于最近父亲有没有和其他人来往就不知道了。警察检查了那些钱,全都是现洋,一共五十多块,用油纸沉甸甸的包裹着。
这些警察原本就跟土匪强盗没什么区别,见了这些钱也都心动了,于是不顾老太太和小孩的哭求,把五十多块现洋称作是证物,全部卷走了。不过,警察们刚刚出门,又遇到收到消息后立刻被徐邵文派来的陈森等人。
陈森看到这些警察手里拿着钱正边走边分赃,顿时就看出了生了什么事情。他上前拦住这些警察,每个人都给了一巴掌,劈头就把钱夺了下来。
他蹬着这些警察,冷森森的呵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李镇守和徐巡督最恨的是什么人吗?”
陈森虽然三十多岁,但是按照年龄来区分,他也算是属于少壮派军官。他是贫穷家出身,父母好不容易出钱供自己读上了书,并且顺利考入了武备学堂,辛辛苦苦十多年才混到这个地步。他是深知穷人们的辛酸的,虽然跟着郑汝成的时候也贪污受贿过,但是接受的钱全部都是那些大老板、大企业家的,从来没有直接鱼肉过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
几个警察顿时都惶恐畏缩起来,一副哭丧着脸。“长官,这这,您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而且……且我们也都是按照规矩办事的,这赃款……确实得没收,没收后也是按照一定比例兄弟们分一分的。”
“哼,要是让李镇守和徐巡督知道了,仔细你们的皮。知道李镇守最喜欢哪一段历史吗?明朝!朱元璋治像你们这样的混账,那可是直接剥皮做灯笼!”陈森狠狠的说了道。
警察们顿时都哆嗦了起来,纷纷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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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动乱前夕
森不是一个不懂事理的人,他也是知道这种瓜分赃|的,于是就没有多责怪这些警察,嘱咐他们以后不要骚扰这户人家之后,便放他们离去了。
陈森进屋重新像小孩和老人家了解情况之后,把警察刚才拿走的钱还了回来,同时还私下多放了几块钱进去。然后,他带着一众军官又去追查送钱的人了。
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陈森才带着人返回了李家别墅,向徐邵文汇报情况。
徐邵文刚刚接到医院送来的消息,说李振宁现在的情况依然不明朗,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之后,虽然取出了子弹,但是因为失血过多、伤势也很严重,所以还不能说是度过了危险期。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李振宁奋不顾身的护着自己,自己现在才是平安无事,要不然火车站外的枪击,现在躺在医院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不过,也因为这一件事,徐邵文感觉到李振宁是真心将自己当朋友的。如果李振宁能躲过这次劫难,看来上海还是可以放心交给他去管理的。
陈森走到了徐邵文身边,脸色显得有些难堪,说道:“巡督大人,线索断了。”
“怎么回事?刺客的身份不是确认了吗?”徐邵文看着陈森,严厉的问道。
陈森叹了一口气,说道:“下官无能,我们顺着刺客的儿子给的线索,去找到了送钱的那个人,但是这个人只是说钱是地下的匣子给他转交的。我们带着他一起去找地下匣子,这个匣子承认钱是他给的,但是是雇主送来的钱,他也只是转交。”
“哼,这个匣子知道雇主是要雇凶刺杀李振宁,这样的买卖他也敢接?”徐邵文脸上充满了愠色,双手渐渐捏成了拳头。
陈森道:“我们把匣子和转递钱的人都带回了警察局,对匣子都用了大刑,但是匣子依然坚称自己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要害李督大人。而且地下匣子这一行大多是不会过问太多的活计,通常就是按照出多少钱来衡量活计的难度,然后介绍杀手和雇主私谈。毕竟这种事很危险,匣子们也怕知道太多被灭口。”
徐邵文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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