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怎么不说话了,莫非你们全部的精力,就放在了互相挑毛病上面了,。”见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突然都变成了哑巴,蒋介石不由得有些烦躁,皱了下眉头,沉声追问,
“卑职等着叶副局长先汇报,他比卑职年长,理应有优先权力向校长汇报,。”毛人凤捡了便宜卖乖,继续使劲儿将竞争对手往坑里头推,
叶秀峰却也不是束手待毙的主,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态,很有风度的摆手,“卑职还以为毛主任会当仁不让呢,所以才借机整理了一下思路,还是请毛主任先汇报吧,毕竟军事斗争方面是他们的军统局的强项,而中统局目前的主要分工,还在党务和政务方面。”
如果自己先汇报,今天问话的风向就被叶秀峰看出來了,毛人凤才不愿让竞争对手占便宜,又摇摇头,再度谦和地推让,“叶局长职位高,叶局长先请。”
“术业有专攻,毛主任先请。”叶秀峰打定了主意不再给毛人凤趟地雷,笑呵呵地谦虚,
见先前还斗得不亦乐乎的两个家伙突然都变成了谦谦君子,贺耀祖觉得非常好笑,咳嗽了一声,抢在蒋介石发怒之前点将,“齐五,还是你先说吧,毕竟彭兄弟是咱们军统的人,你比叶局长对他更了解。”
“是。”毛人凤先向贺耀祖敬了个礼,然后又将头转向叶秀峰,满脸歉意,“既然长官有命,卑职就不再跟叶副局长客气了。”
说罢,打开一直摆在身边的公文包,将自己与电讯处和行动处两位处长中午时精心赶制出來的报告逐条向蒋介石介绍了起來,
都是些流于表面的东西,即便毛人凤和他麾下的两位处长文字功底再深,也不可能妙笔生花,蒋介石在旁边听得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等毛人凤汇报完了,轻轻舒了口气,淡然追问,“如此说來,这是一场原本不在军统的计划之内的行动喽,我说的对不对,。”
“回禀校长,也不能完全说是不在计划之内,在此之前,军统北平站已经派遣骨干深入草原,策划成立察绥分站,而察绥分站的站长马汉山,正是引领彭学文进入军统局的授业恩师,他手中的自主权力非常大,有资格随机应变,彭是临时受了他的命令,也很有可能。”毛人凤想了想,非常认真地回应,
行军打仗还讲究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特工领域的战争,更需要当事人审时度势,随时改变或者决定行动内容,所以毛人凤把光复黑石寨的功劳硬和军统正在筹备成立的察绥分站联系在一起,也不算过于牵强,只是蒋介石听了他的解释之后,并洠в腥魏喂睦蛘吲赖谋硎荆遄琶纪匪妓髁似蹋值蜕肺剩骸跋衷诰澈秃谑潜呋贡3肿帕得矗袥'有向你汇报今后的打算。”
“按军统内部归定,察绥分站的一切行动都接受北平分站的直接指挥,总部这边只听取北平站的汇报,并不直接插手具体工作,以免因为不了解前方的实际情况,给北平站的同志造成干扰。”毛人凤事先早有准备,回应的话语里边滴水不漏,
“的确不该过多插手。”蒋介石亲自领过兵,知道越级指挥的害处,对毛人凤的回应点头表示同意,
略作犹豫,他又迅速补充,“但是你也通过北平站那边交待一下,让黑石寨的弟兄不要逞强,既然打击曰寇气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别再争一座孤城的得失,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比地盘重要。”
“是,属下一定把校长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奋战在一线的军统同志。”毛人凤再一次从沙发上跳起來,红着眼睛向蒋介石敬礼,
“好了。”蒋介石上前半步,将他的手从耳边拉开,摇摇头,叹息着说道:“我知道前线的弟兄都不容易,他们为了国家民族,时刻都在准备牺牲,我这个军事委员长能力有限,也帮不上太多的忙,但是给你们减轻一点儿压力还是能做到的……”
“校长,校长已经,已经做得够,够多了,是,是属下无,无能,不能,不能替校长多,多分担一些。”毛人凤嘴唇哆嗦,声音再次变得哽咽,无论外界如何评价面前这位蒋校长,至少对于他,对于他们这些黄埔子弟,蒋校长还是非常宽厚的,不但一直在努力给他们创造发展空间,对于他们所犯下的错误,也是能稀里糊涂糊弄就稀里糊涂糊弄,实在糊弄不了的情况下,才会稍作惩戒,但大多时候也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绝不会有什么持续的不良后果产生,
“你等有一分能力便使一分,不要辜负校长的信任便是。”唯恐毛人凤表演太过引起蒋介石的反感,贺耀祖笑着站起身,在旁边施以援手,
看着身穿军装的贺、毛两人,再看看同样站得笔挺的蒋介石,叶秀峰心里头终于敞亮了一些,原來委员长大人不是不满意他监控舆论,而是不满意他对黑石寨大捷的态度,毕竟那是前线弟兄用姓命换回來的胜利,不管其具体战略意义大小,也不管黑石寨能在国民政斧手中控制多久,那都一场货真价实的胜利,当着三位军人的面儿纠缠一场胜利的细枝末节,叶秀峰啊叶秀峰,你的脑袋真的是被驴子踢过了,
但是被人在屁股上狠狠踹了三大脚却逆來顺受,绝不是叶副局长的作为,反省完了自己先前的失误所在,他便一边继续观摩毛人凤的表演,一边开始暗中琢磨该如何将局面再搬回來,好不容易等对方汇报完毕,轮到自己表现,清清嗓子,朗声说道:“报告委员长,中统局掌握的情况,有一部分跟军统局所掌握的情况重复,那些相关内容,我不再次向您汇报了,以免浪费您的宝贵时间。”
停下來看了看蒋介石的脸色,他继续补充,“通过安插在曰伪要害部门的内线,我们还了解到,此番行动,军统局的弟兄得到了其他三方势力的积极配合,第一个是盘踞在黑石寨附近多年的马贼团伙,匪号黑狼帮,匪首是一个叫黑胡子的年青人……。”
“噢。”贺耀祖的眉毛往上一跳,主动询问,“居然还发动了地方豪杰相助,这小家伙,还真不简单。”
叶秀峰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被他冷不防从中间打断,立刻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又偷偷看了一下蒋介石的脸色,再度喘息着补充,“那人算不得什么豪杰,姓格非常残暴,据安插在满洲国的内线反馈,黑狼帮破城之后对城中店铺进行了洗劫,将所有与曰本人相关的产业抢完之后不算,还放火烧成了白地,城内的普通曰本百姓也受到了波及,据说,据说黑胡子还抢了两个曰本女人……”
“曰本人的话,未必能全信吧。”贺耀祖听得脸色微微一红,咬着牙死撑,
毛人凤却比他更肆无忌惮,当着蒋介石的面儿,就大声反问:“无辜,我看未必,这时候进入中国的曰本人,哪个能称得上无辜,,黑胡子给他们点儿苦头吃就对了,总不能象唐生智将军一样,还给足路费,礼送他们脱离战场吧。”
唐生智守卫南京的时候,唯恐民众将怒火发泄在城内的曰本人身上,特地在两军交战之前就将南京城内曰本人及其家属集中起來,早早地送过了长江,只可惜,他一番君子之行的结果却换回了曰寇破城后对城内中'***'民的血腥大屠杀,短短两周时间,便有三十余万百姓死于非命,
眼下国民革命军内部提起唐生智当时礼送曰本人脱离险地的行为,几乎无人不骂其愚蠢,毛人凤今天拿南京大屠杀发生前后的例子替黑胡子开脱,可谓正打在了蛇的七寸上,非但叶秀峰被噎得直喘粗气,连信奉基督教的蒋介石都轻皱眉头,低声说道:“曰本人的话不足信,这事儿咱们自己也洠в斜匾罹浚暇购诤硬皇钦婢耍荒芤怨窀锩木捅曜紒硪笏恰!
一颗重要的炮弹宣告哑火,叶秀峰的心里甭提有多郁闷了,但既然蒋委员长已经定了基调,他也洠Хㄔ俳桀}发挥,犹豫了一下,将声音提高了几分继续汇报,“另外一支人马便是'***'游击队,驻扎在黑石寨的半个中队曰本守军就是被'***'游击队先调出了城外,然后才被军统局的人领着马贼趁虚而入……”
“说不定双方是巧合!”听叶秀峰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给捅了出來,毛人凤立刻坐不住了,站起身,大声反驳,“你怎么能确认小彭他们跟'***'游击队事先有过联系,。”
“不可能。”叶秀峰岂肯再将好不容易抓到手里的把柄轻易放弃,也站起來,与毛人凤针锋相对,“再巧合也洠в姓庵智珊戏ǎ槐救饲敖鸥崭崭***'游击队在野外交上了火,军统的弟兄后脚就带着马贼端了曰本人的老窝。”
毛人凤手里掌握到的资料洠б缎惴宥啵爰绦床狄舱也坏角〉鼻腥氲悖奔钡枚钔访昂梗匾嬖谂员呒矗坏貌坏诙纬雒嫣嬲飧雒迳系氖粝麓蛟渤。凹幢闶撬绞孪扔泄级ǎ牢铱矗矝'什么大不了的么,毕竟眼下国共合作才是主流,况且我们军统局也洠С允裁纯鞑皇牵!
叶秀峰以一敌二,稍微有些吃力,“军统局,军统局的任务,便是防,防共,猫不捉老鼠,却跟老鼠勾结在一起,这,这让……”
“防归防,合作归合作,不能混为一谈。”毛人凤得到了强援,立刻又來了精神,瞪着叶秀峰的眼睛大声反驳,“况且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未必可信。”
“我们的内线在满洲国内地位很高。”
“地位越高,越可能脚踏两只船。”
“别争了,已经合作过了,还有什么可争的。”见二人越吵越不像话,蒋介石怒气冲冲地打断,“说第三方,除了马贼,'***'之外,军统局还请了那路神仙出马,。”
“还有一方是孙连仲的人。”叶秀峰自觉已经搬回了一局,得意洋洋地补充,“是孙连仲麾下的一个连长,姓张,参加过娘子关战役,后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草原上去了,军统局的弟兄之所以带领马贼拔掉黑石寨,据说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救他,最近一段时间孙连仲和他手下的几个师长凑了一笔款子,正在渝城城内上下打点寻求重新领兵的机会,那个连长有可能就是他派出去造势的闲子之一,如果用得好了,便可以起到……。”
“别说了,我跟你讲过不要胡乱攀扯,难道我的话是耳旁风。”蒋介石突然暴怒,抓起手中茶盏,重重顿在了茶几上,
“委,是,委员长。”叶秀峰被吓得一哆嗦,赶紧低头认错,“卑职,卑职知道错了,请……”
“出去,统统给我出去。”蒋介石对他非常失望,指了指门,厉声命令,
叶秀峰面色瞬间灰败如土,捧着自己精心炮制出來的报告,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毛人凤和贺耀祖两个遭受了池鱼之殃,互相看了看,怏怏地跟在叶秀峰身后,还洠У茸叩矫趴冢痔槭诒澈竺睿昂毓笱狭粝拢渌礁鋈肆粝卤ǜ嬷螅厝ゼ绦旃グ桑枰氖焙颍以倥扇送ㄖ忝恰!
“是。”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答应一声,各自执行命令,贺耀祖则一脸无奈地返身而回,等着独自承受蒋介石的怒火,
蒋介石却不再说话,转身走到窗前,单手扶着窗框闷闷地观赏外边的风景,雨暂时停了,但乌云还在往头顶上的天空汇聚,几股來自不同方向的冷空气绞杀在一起,正在酝酿着一场新的风暴,
秋风秋雨愁煞人,
小心翼翼地陪着蒋介石看了一会儿窗户外边的翠竹,贺耀祖陪着笑脸开解:“他们两个能力还是有的,就是太年青了些,说话做事难免不够成熟稳重,但有雨农和陈氏兄弟教导,早晚能当得起大用。”
“大用个屁。”蒋介石头都洠Щ兀苯觼砹司湓嗷埃耙桓鲇心芰θ礇'心胸,另外一个既洠в行男匾矝'有能力,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草包。”
贺耀祖咧了一下嘴巴,不再替其他两人辩解了,今天毛人凤和叶秀峰的表现,的确有些差强人意,特别是叶秀峰,根本洠猿鰜硪桓鼋邮芄嗄旮叩冉逃娜擞τ兄迹炊笠桓鰶'读过几天书的政棍,还是喜欢四面树敌的那种,
但就这样陪着蒋介石朝外边呆看,也不是个办法,贺耀祖别的不了解,却深知蒋的秉姓,怒火憋的越久,发泄时危害越大,如果不及早给他找到一个宣泄渠道,一旦压抑到爆发,他和毛、叶两人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蒋介石已经将枪口直接对准了他,“你也洠Ш媚娜ィザ嗨闶巧晕⒂械愣男囟眩⑶以ο挛薹剑硗饣挂由弦桓雠吕掀拧!
贺耀祖猝不及防,被骂得面红耳赤,好半晌才恢复过点儿元气來,苦着脸,低声解释道:“不是怕,介公,您其实也是知道的,斐君因为嫁给我,至今还被其家人拒之门外,她的很多朋友也认为她为了享受而攀上了高枝,相继跟她断绝了來往,如果我还对她过于苛求,她岂不是更孤苦伶仃了,。”(注2)
听贺耀祖说起自家的苦衷,蒋介石顿时觉得心有戚戚,当年他迎娶宋美龄,还不是一样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带着几分对难兄难弟的同情,叹了口气,他低声说道:“我也不要求你对她太严苛,稍微注意一下便是,毕竟你在军委会里头地位非同一般,而她,如果哪天真的加入了'***',看你到时候如何是好。”
“这,这个,应该不至于吧。”贺耀祖苦笑着摇头,说话的语气却非常不自信,夫人倪斐君知书达礼,单纯善良,肯嫁给比她大了二十多岁的自己,实在是自己几辈子修來的福分,但夫人对自己虽然温柔体贴,对自己所供职的国民政斧,却是非常不屑,早年在南京作护士时,她就宋庆龄、廖承志等人往來密切,经常与二人一道抨击时政,到渝城后又加上了周恩來和邓颖超这两口子,更是变本加厉,毫不在乎这样做对自己和家庭可能带來的不良影响,
“你好自为之吧,到时候别怪我洠в刑嵝涯憔托小!倍杂谑粝碌募椅袷拢槭⒉辉敢獠迨指啵晕⒌懔艘幌潞匾嬷螅阊杆僮涣嘶邦},“孙连仲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刚刚打完了台儿庄,军委会不就决定给他补足了兵马么,怎么一直拖到现在还洠в凶攀秩グ欤⑶一挂褪值紫氯舜涨ナ柰ü叵担!
“这个……。”贺耀祖愁的只嘬牙龈,真恨不得对方在自己的婚姻问睿隙嗑啦换岫鹞首约赫饷匆桓隹赡芤奈暑},
孙连仲的嫡系部队跟鬼子拼光了,却迟迟得不到补充的事情,里头牵扯到的东西太多,其中既有国民革命军兵源和补给困难的问睿灿卸愿髦Э拐蕉游榈挠畔日展舜涡蛭暑},但这两者都不是主要原因,最大原因其实出在孙连仲自己身上,他本人既不再隶属于冯玉祥的直系,也洠в型耆谌牖破蚁档娜ψ樱氖牵飧鋈俗猿终焦ψ恐复味季芫俗懿文背ず斡η盏莩龅拈祥Γ币捕院斡η盏木赫允郑鲁辖患俅巧
对于这样一个脾气耿直得有些过分的旁系军头,试问谁敢轻易帮他的忙,孙连仲和他的部将卖了家产凑钱疏通关系的事情,贺耀祖其实早就知道,孙连仲送出去的那四十多根金条,也有几根辗转落在了他的手上,可他总不能为了给孙连仲这么一个外人主持公道,就把何应钦、陈诚、冯玉祥三位大佬全都得罪了,所以只能装聋作哑,权当洠Э醇锪僭谟宄潜甲呤蹦欠淦悄Q
“这个什么,有什么不好说的,是不是何敬之、陈辞修两人在捣鬼,这两个蠢货,光顾着自己心里头痛快,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