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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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帷红姣-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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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了,聂空好不忿然气恼,然而也越发焦急起来,他知道,若不能赶在府尹动手之前截住他们,那粟州城的攻陷,就白费了!

身后踢踢哒哒,又响起一连串的马蹄声,聂空转首望去,是自己的十几名部下跟着跃过了火障,便急忙喊道,“快,快找找后营出口,粟州府尹定是从后营门逃走了!”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发现了后营门,赶紧打出唿哨,其实那也不能算作营门,只是扇仅供两三人出入的小门,不过设置很是隐蔽,不太熟悉大营环境的人,一般不容易察觉。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争锋相对

刚刚推开小门,便见刀光剑影,有人厉声喝道,“粟州败军,快快跪降,且饶尔等不死!”

聂空听出是自己人,忙应道,“是我,聂空!”

“聂主帅,你们怎么从这儿出来了?里面的情况怎样?”几个卫军收起刀剑,上前参拜。

聂空未正面回答,只问,“除了我们,还见有别的人从这儿出入吗?”

那几个卫军面面相觑了一下,皆摇头道,“不是听见这边有动静,我们也没注意这儿还有道门啊!”

聂空点点头,“那好,你们继续守在外面,谨防再有粟州兵逃脱!”

“喏!”一个兵甲拱手道,“聂主帅,你见到许将军了么,他们已经到了,刚刚带领一部分人马入营接应你们去了!”

“到了就好!”聂空道,“营内火势太大,传本帅的话,勿要再强攻,找到自己的人马,尽早撤出来,残余的粟州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只要守住外围就行。”

“喏,遵命!”那兵甲答道,“可聂主帅,你们要去哪里?主帅不在外面等许将军了么?”

聂空不语,他的目光落在雪地凌乱的蹄印和脚印上,此时雪势弱了不少,故而许多痕迹都还触目清晰,但在这些杂乱的痕迹下,似乎另有几行浅浅的马蹄印被薄雪半遮半没,聂空对身后的副将道,“你下去看看,顺便叫他们让一匹马给你!”

副将顺着聂空的目光,早已醒悟到什么,当即翻身下马,蹲在地上仔细察看起来,轻轻扫开薄雪,果然另有马蹄的痕印,副将接连又扫了几下,然后起身对聂空回禀道,“主帅,据末将判断,至少应该有四、五匹马,朝东北面而去!”

“东北面!”聂空想了想道,“若本帅没记错的话,大营的东北方亦是连绵山麓,是粟州一道绝好的天然屏障,但咱们的府尹应该不会指望靠着这道屏障来阻挡我们,所以他的目标绝对是直奔粮仓,粮仓一定就在距离大营不远的地方,快跟我来!”

“对啊,用粟州大营来看管粮仓,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了,而且粟州大营恰恰是在丘坳谷地,既具有隐蔽性,又有足够的地方囤积数量巨大的粮食”,副将一拍脑袋道,“都怪我,让那个府尹跑掉了,可他只带了四五人逃走,难道是因为粮仓那边还有戍仓的人马?”

“毋庸置疑,既然把粮仓建在大营附近,就一定有大营的兵马轮换着去戍仓!”聂空奋声道,“还有没有跟上来的人,随我一起去保住粮仓!”

“来了,又过来了十几人!”队伍最后面尚未出营门,留在营内观望对敌的将士答道,并同时打了个唿哨,招呼自己人赶紧朝这边来。

“好,那我们就有三四十人了,走!”聂空用后脚跟猛磕马股,“一定要保住粮仓,否则我们会被困死在粟州城的!”

一行人快马加鞭驰行了大约两里地,果真在风雪中望见了隐约的灯光,和一大片黑乎乎的高低相间的建筑,看规模和形制应就是他们寻找的粮仓。

不过聂空却忽然放慢了速度,直至停马不前,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不祥之感,前方的粮仓太平静了,平静的就像对他们的到来毫无知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

“聂帅,怎么办?”身旁的副将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息,担心地问聂空。

“尽可能悄悄的接近吧!”聂空沉声吩咐道,“此为开阔地,根本不好隐蔽,若对方有防备,我们也躲不过去,所以我倒不怕他们明刀明枪的对付我们,因为他们就算暂时击退了我们,许将军的人马收拾完局面后,迟早也会赶来,倒是那些粮食,我担心会不会已经被做了手脚!”

“如此多的仓房,那粟州府尹就算做手脚,也应该没那么快吧,看粮仓安静如常,或许府尹根本就是打算在此,等待大营反击的消息呢?”

聂空摇摇头,蹙眉道,“手脚可并不一定是要现做的,粟州营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守粮仓,他们难道不会做应变的准备吗?何况一个丢下自己大营不顾的府尹,怎么可能还会等大营反击的消息?”

顿了顿,聂空接着又道,“总之大家一定要小心万分,听我的号令行事,随机应变!”

“既然如此,求主帅容末将先行接近,查探一下粮仓的情况吧,单人匹马的总不容易被发现些,何况府尹是在末将手上丢的,望主帅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副将闻言拱手拜求道。

聂空略微沉吟了一下,“也好,你去吧,如若发现异常,赶紧唿哨预警,自己也要立刻抽身退回,听明白了吗?”

“喏,末将自会小心,主帅放心吧!”副将说着牵引了缰绳,驱马向前而去。

聂空他们则慢慢的尾随在后,因为怕动静太大,惊扰了敌人过早动手,他们自然也不敢行进的太快。

粮仓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紧闭的门内似乎并无异常,副将翻身下马,准备牵着马走向大门,谁知脚刚一落在雪地上,他便听到一种轻微的特别的响动,那绝不是脚踏积雪所发出来的声响,而是他所熟悉的拉弓引弦声,他停住身形,辨别出声响来自院墙内的某个高处,由于整片建筑是依照地势而建,故而看上去就是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的黑影,并不是整齐划一的仓房,而只有零落的四五盏灯悬在不同的檐角,所以无论如何仔细的观察,也看不清仓房的屋顶到底埋伏了多少敌兵,但至少他知道了,的确是有埋伏。

副将突然用力拉紧缰绳,另一手扶住马鞍,再次翻身上马,不过只是跨了一条腿上去,整个人则是伏在马身一侧的,负重加上缰绳的牵引,马不由自主地就调转了方向,载着副将就欲往回路跑,同时一声唿哨也尖利地响起在夜空。

…奇…然而没跑几步,嗖嗖的利箭便如急雨飞向一人一马,转瞬间,身中数十箭的马便带着副将栽倒在雪地上。

…书…听到唿哨声的聂空当即急令部下停止前进,全数戒备待敌,可惜此时的他们距离粮仓也只有不足三百米远了,在开阔的雪地上,甚至可以望见副将倒下的身影,聂空心中焦急,却也只能眼睁睁盯着前方,以静待动。

…网…卫军将士的刀剑刚刚拔出,忽然擂鼓震天,数百只火把照亮了粮仓,或者更应该说照亮了粮仓大门内的岗楼,在火光的映照下,聂空终于看清了岗楼上,皆是全副武装的粟州兵,个个张弓搭弩瞄准了他们,接着粮仓的大门也打开,从里面跑出了成队的兵甲,分前中后三列排开在大门前,长枪弓弩的阵势,杀气腾腾。

大略的估算了一下,粮仓的戍卫至少也在三百人以上,聂空的心比身躯更觉冰冷,他知道如果硬拼,自己和手下这几十人,绝无取胜的机会,甚至便是生还都难,现在他唯一可做的,似乎就是先撤退,然后待兵回援,眼看失算在一个看似懦弱的粟州府尹手上,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涌动在胸腔内,直窜喉间,让聂空痛闷难当。

但聂空到底忍住了情绪的失控,因为他看见粟州府尹和另一个魁伟的全副盔甲的中年男子登上了岗楼,男子身着大将军装束,应该就是粟州营的总领兵无疑。

聂空尚未开口,粟州府尹已经朗声喊起了话,“逆军贼首,你们听着,你们不是会火攻吗,那好,如今不妨再试试你们的火攻,看一把火烧了偌大的粟州粮仓,是何等的痛快淋漓吧,哈哈哈!”

聂空不动声色,冷着脸缓步向前,几名跟随的将士连忙阻拦,“主帅,小心啊,千万不能再向前了!”

聂空置若罔闻,仍是固执的靠近粮仓,及至能清清楚楚和府尹对视的位置才驻马停足,“府尹大人,本帅早就和你讲明了道理,我们卫军不是什么逆军,我们卫王也不是什么乱臣贼首,恰恰相反,你所效命愚忠的那个才是真正的乱臣贼首,想放火烧粮仓?好啊,你且看你这一把火烧下去,会不会落个千夫所指万世唾名!”

“胡说!本大人食的是朝廷的俸禄,镇守的是朝廷的粮仓,为了朝廷宁求玉碎不苟瓦全,何错之有?卫王虽然是皇室宗亲,可他到底只是一方藩王,朝廷早有规矩,非朝廷许可,藩王决不可离国,更别说是起兵兴师,无论哪朝哪代,恐怕都只能论他个叛逆乱国之罪吧!叛逆乱国者,本大人又岂能和你们同流合污!”

聂空轻蔑地哂笑,“叛逆乱国?现在蹲在朝堂上的那个就不是叛逆乱国么?他若不是,何至于天下大乱,四土濒裂,府尹大人,我本顾惜你还有一丝仁德,岂知你竟老聩昏庸,为了你那点朝廷俸禄而置天下民生不顾,好吧,你不愿与我们同流合污,就与天下最大的窃国贼同流合污好了,烧掉了粟州粮仓,也替伪朝廷多造些饿殍遍野的孽!”

第一百二十章   转危为安

“哼,会不会作孽,就要看你们了,聂主帅!”府尹冷冷道,“本大人知道,你们图谋我粟州已久,单论兵力,我区区粟州城绝非你们的对手,不过幸好我还有身后的百万担粮食,你们若强取,大家便只好来个玉石俱焚,可如若你们肯退兵,本府尹愿意奉送你们万担粮食以作退兵的资用,聂主帅意下如何?”

聂空高声朗笑起来,“好一个如意算盘啊,府尹大人,我军若无粟州城为屏障,一旦从粟州退兵出去,又岂能不遭到景、贺、蒲、蔺四州的围追堵截?到那时,万担粮食非但对我军无益,还会成为我军退兵的累赘,等到景、贺、蒲、蔺四州合围将我们歼灭,万担粮食不就又能回到你府尹的手中了?嘁,府尹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会与你做这种自取其亡的交易么?”

“呵呵,我劝主帅还是同意本府尹的条件吧,你没见我粮仓数百张弓弩都瞄准了主帅和主帅的部将么,说实话,主帅退兵还有一线生机可寻,可若不答应,那本府尹只有先叫属下射杀了主帅,再一焚粮仓,与主帅的余部同归于尽了!”府尹说罢手一挥,顿时岗楼上的大半弓弩,全都齐齐对准了聂空。

聂空单眉轻挑,仰天长笑道,“可笑,府尹大人自己贪生怕死,为保狗命可以厚颜无耻的说什么,是为了北方数州的弟兄们能有饭吃,现在府尹大人已经不为弟兄们打算,仅求以聂空的一命来换得粟州的暂时安稳么,聂某告诉你,别说聂某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就算在乎,如今天下烽烟四起,你便是能逼退聂某,又有何能螳臂挡车阻挡天下被娄训激反的人心?府尹大人,百张弓弩算什么,聂某便是殒命在此,亦能含笑看你如何不得善终!”

聂空说罢,竟不理不顾,牵马转身,似完全没将府尹和他身后的百张瞄准自己的箭矢放在眼里。

“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全体将士听命,给我立即放箭,射杀这帮乱臣贼子!”府尹大怒,咬牙切齿的吼道。

“且慢!”一个雄浑沉厚,震若洪钟的声音在楼岗上响起,“这是本将军的地盘,未经本将军许可,谁敢擅自动手!”

“牟将军,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反了不成?”府尹变了脸色,悻悻道,“连本府尹发的话你都有疑议么?”

被府尹称呼为牟将军的魁伟男子没有回话,却对聂空喊道,“聂军帅是吧,聂军帅请留步,在下牟鲲这厢有礼了,牟鲲乃一介粗人,不懂什么天下大义,更不想参与权谋纷争,在下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聂军帅不吝赐教!”

聂空停住了马步,再次调转了马头,“牟将军还有何事,但凡聂某知晓的,愿与将军知无不言!”

牟鲲在岗楼上冲着聂空笑了笑,“在下听闻卫军出兵,乃是打着反娄拥吴的旗号,在下想知道的是,反娄则罢,卫王会真的拥吴吗?”

聂空怔了怔,狐疑地望着牟鲲,摸不透这牟鲲此时问他到底是真拥吴还是假拥吴,究竟何意,聂空尚未来得及答话,倒是府尹听罢急了,双眼一瞪,对牟鲲道,“和他们啰嗦这些作甚?还不赶紧放箭先射杀了他们的主帅再说,要不等他们的大军兵临,我们就没机会啦!”

牟鲲却仍是对府尹的催促置若罔闻,他牢牢盯紧聂空,朗声道,“怎么,聂军帅不愿意回答在下吗,还是聂军帅回答不出?”

聂空苦笑,叹口气道,“旗号已经讲得明明白白,牟将军还要聂某说什么呢?娄训篡朝夺位诛杀皇室,已为天下人所不齿,在共同的敌人面前,难道一笔还能写出两个卓字?”

牟鲲点点头,“好吧,且不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冲你这句‘一笔写不出两个卓字’,本将军姑且信你乃重情达义之人,我若献仓于你,聂军帅能否放过我粟州营存留之将士?”

“牟鲲!”府尹再也忍不住咆哮起来,连退数步,伸手指着牟鲲道,“你果然要反,左右,还不速速将其拿下!”

府尹的话音未落,却有一柄雪亮的刀刃横在了他的脖间,牟鲲此时才轻蔑地瞥了府尹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府尹大人,我早说过,这是本将军的地盘,在本将军的地盘上发号施令,你要三思而后行!”

粮仓外的聂空眼见这一幕,紧绷的弦却丝毫也未敢松懈,事情变化的太快,他不得不疑心有诈,故而他只是不动声色道,“牟将军是否离营的太早了,没听见聂某率军攻营时的再三申明吗,凡立降归顺者,我军皆可饶其不死!所以牟将军的担心多余了,我卫军非嗜杀之兵,挥师南下也不过是被逼无奈之举,牟将军若肯弃暗投明,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为难粟州营的将士?”

“哼!聂军帅以为我牟鲲是贪生怕死才逃到粮仓来的么,你们率军攻营时,我根本就不在大营,否则我又怎可眼看大营毁于旦夕?既然聂军帅已行降者不杀的军令,想必我粟州大营的将士,还能保住大半,罢了,聂军帅请稍等,本将军这就下楼献仓投卫!”牟鲲说罢抱拳向聂空敬了敬,同时挥手对粮仓的戍卫们道,“尔等众将士听令,全部都给我收弓回弩,谁若未经号令擅发一箭,本将军便拿他的人头喂狗!”

“牟鲲!你敢献仓,皇上是绝不会放过你老少家眷的!”府尹不顾脖间的刀刃,又啐又骂道,“不仅如此,你还会连累粟州营的其他将领,他们的老少家眷也会因你而死!”

聂空怔住,此时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娄训明明只是个篡朝夺位的假皇帝,却还是有不少州县的守兵仍在为他卖命,娄训一定秘密控制了不少人的家眷,或掐住了不少人的软肋,让他们不得不俯首称臣。

牟鲲似乎也迟疑了一下,但这不过是短短数秒钟,府尹瞧出牟鲲的迟疑,心中一喜,刚想接着劝说,岂知剑光一闪,只见牟鲲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了长剑,一声不吭,回身就是一剑,当即戳穿了府尹的胸膛,府尹瞪大了直愣愣的眼睛,大概他怎么都想不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反倒先送他自己见了阎王。

牟鲲抽出带血的长剑,冷眼看着府尹断了气的身子扑倒在地,然后大步跨过了府尹,带领着副将,头也不回的下了岗楼。

聂空远远的望见这一幕,一时里心头也说不清是喜是悲,府尹尽管令人生厌,可突然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他自己人手里,不管怎么说都不太光彩,而牟鲲的狠绝也让聂空心生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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