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从此以后,夫人和聂空将同为卫王府军师,聂空言语上若有冒犯处,还望夫人海涵。”聂空拱手说道。
“聂总管言重了,日后欢萦行事有不周到处还望你多多包涵。”欢萦回道。
听罢他二人所言,卓瑞桐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满眼怜惜的凝视着长孙欢萦。心想:真是苦了她了,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般委屈…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一阵绞痛。
约两盏茶工夫,聂空已将当前局势及卫王立场详尽告知了欢萦,欢萦也总算了解了卫王的两难处境,心中不免也泛起了一丝为难。仅踌躇片刻,她便调整好情绪,决心放下为难,一心助卫王平定战乱,推翻厉氏,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同时一雪家恨。
傍晚时分,苍凉卫地,风沙四起。站在窗前,放眼远方,只见黑漆漆一片,一阵干风,桌上的蜡炬被吹灭。欢萦定了定神,关上窗扇,摸索着移到桌边,打开火褶子将蜡炬点上。若一个人的心中再无感情,活下去也仅仅只为达到一个目的,那么这个人便已无所谓生死,没什么可怕的了。
此刻,欢萦心中如一汪湖水般平静,似乎任何事端的搅动也无法再激起波澜,惟一能令其微微泛起一层涟漪的就是对与她情同姐妹的贴身女婢爽儿的思念。思念爽儿可否安好?可否遭受宫中人欺辱?
阑止宫内,两个奴才正在捞着池塘中的残枝败叶,显然也废弃多日。屋内,爽儿坐在床边两眼发直,不知是真的姐妹情深心有灵犀,还是出于自己对欢萦的歉疚,爽儿此时也正在想念欢萦。
“老爷,夫人,小姐,原谅我,爽儿不是有意出卖你们的,都是厉太后逼我的啊……”临近三更,爽儿从梦中惊醒,她额头不停冒着冷汗,浑身打着哆嗦。连日以来,白天她要随时准备应对厉太后的种种试探,夜晚又被自己良心所折磨,整天寝食难安,加之她前后的身份,宫中太监宫女都像躲瘟疫一般躲着她,她已被折磨的憔悴不堪、日渐消瘦。
内心深处涌起的一阵酸楚,爽儿不知道是该悔恨回头还是继续谋划、有朝一日在后宫争得一席之地。自小欢萦虽将她拿姐妹相待,但在旁人眼里始终欢萦是主她为仆,积压多年的嫉妒和自卑使她最终在厉太后的唆使下出卖长孙一家……思索良久,她索性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事已至此,她惟有继续算计下去,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如今,她只望上天能够保佑,让她怀上龙裔。
收到宁棠儿的消息,北戎那边整戈待发,蠢蠢欲动。可又发觉边境处的卫郡守将数日来只是防守,并未主动侵袭,却只得按兵不动,不敢轻举妄动,惟有知会宁棠儿继续打探。
近日,长孙欢萦皆以影夫人之名出入于卫王府,以谋士之名每日来王府于卓瑞桐、聂空商讨政事。王府中上下也都知晓了存在一个叫影夫人的女子,宁棠儿那边自然也早有耳闻。犹豫数日,宁棠儿终于沉不住气,以送糕点为由来到王府。一路上,她火急火燎,不顾守卫阻拦,也不等守卫通报便径直闯进前殿。她闯进时,卓瑞桐、欢萦、聂空三人正在商讨北戎之事,卓瑞桐见她擅自闯进顿觉怒火中烧,碍于宁姬身份特殊又不得不压住怒火。于是,蹙眉正色道:“宁姬匆忙闯入,所为何事?”“臣妾怕王爷劳累,特意亲自送来糕点。”宁姬粉面含笑娇声道。“下次这等小事,派下人来就好,你不用亲自跑一趟。”卓瑞桐一脸不悦。“臣妾知道了。”宁棠儿答,随即将头转向欢萦。
聂空忙走上前行礼。见状,欢萦也上前向宁棠儿躬身行礼。
宁棠儿盯着欢萦:此女子虽蒙着面纱,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冷艳,但仅从眉眼间便可看出定是个绝色佳人,难怪卫王将她视若珍宝藏于流觞宫。微微颔首的欢萦不觉也抬眼注视宁棠儿:这个宁姬,虽扮相妖冶却也绝非那等庸脂俗粉,明眸皓齿,气质脱俗,难怪瑞桐将她留在身边。
“她是影夫人,本王请来的谋士。”卓瑞桐故作严肃地对宁棠儿道。
宁棠儿在心中嗤笑:一介女流,何也能称上谋士,分明是你的托词。面上却柔声道:“原来是王爷新请来的谋士啊,王爷素来慧眼识人,想必夫人定有过人之处了。”
“宁姬过奖了,属下只是干些力所能及的差事罢了。”欢萦看出这宁姬虽表面温婉,骨子里也绝非善类,自己还是不要锋芒太甚为妙。
聂空看出这两个女人都心口不一,各有打算,不知道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相持下去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故对卓瑞桐道:“主上,属下还得去排查哨岗,就先行告退了。”欢萦见状也请求退下。
卓瑞桐自然明白聂空的心思,准二人退下后,对宁棠儿道:“本王也要休息一下,你回酌闲阁吧。”宁棠儿自知再留下也是自讨没趣,行过礼遂退下了。
第三十章 苦思良策
自从知道真相以来,长孙欢萦每天虽面上表现的镇定自若、足够坚强,可在她的脑中却无时不刻不在设想着爹娘被害时的情景,内心深处也一直沉浸在满门被抄斩的悲痛中。
这几日,悲伤过后的她渐渐恢复理智,早晨梳妆时不由对镜思考:既然厉津一党以私通吴王、企图叛乱为由斩杀我一家,那么他们所说的私通证据究竟又从何而来呢?
身后的小瓷见欢萦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便走过来对欢萦道:“夫人在想什么,可否告知小瓷呢?也让小瓷为您分担一二。”
“噢,我是在想厉津等人为何要无中生有说爹爹私通吴王呢?据我所知,我长孙一家素来与吴王没什么来往,并且爹爹对此人一向印象都不是很好,又怎么会跟他联合谋反呢?”经过上次的患难与共,欢萦早已将小瓷当自己人对待,自然是把她所想都据实以告了。
“夫人,奴婢听说当时是厉太后得到消息说长孙大人与吴王通有书信意图叛乱,然后厉津一伙人便去府中搜查,结果真搜到来自吴王的书信,信中吴王相邀长孙大人共同反厉氏一党,并请长孙大人作为京城内应,联络对厉氏不满的旧臣及义士在恰当的时机里应外合,以一举推翻厉氏,拿下京城。”小瓷告诉欢萦。
“这就更奇怪了,当时爹爹已安居家中,手中再无半点权利,跟他关系要好的老臣大都不是请辞回乡,便是被厉太后罢免官职,爹爹的影响力也已大不如前,为何平素对爹爹素有芥蒂的吴王偏偏找上他呢?难道是吴王有心陷害?”说到这里,欢萦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瓷插话道:“可是,吴王为什么要陷害长孙大人呢?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二人坐在桌边,双手撑着脑袋,思索良久也未理出半点头绪,欢萦撇撇嘴对小瓷道:“明天一早,我们便去王府找卫王,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欢萦虽是女子,但却生性倔犟,这件事疑点重重,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她不禁攥紧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查明真相,决不能不明不白的让爹娘枉死。
翌日清晨,欢萦和小瓷便相随来到卫王府。见到卓瑞桐,欢萦表示有事要跟他商量,卓瑞桐遂下令随从退下,将欢萦请到后院书房。欢萦和卓瑞桐走进书房,吩咐小瓷在门外守候,卓瑞桐招呼欢萦在案几前坐下,问她有何事要说。
“瑞桐,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但凡关于朝廷和吴王的消息,一定不要隐瞒欢萦并据实相告所有细枝末节。我不能让爹娘死的不明不白,就算是牺牲性命我也要查明真相。”欢萦激动的说道。
看着泪水涟涟、情绪波动的欢萦,卓瑞桐的整颗心都快要碎了,要知道每当看到欢萦痛苦时他的心中都百般折磨,恨不得所有的痛苦都让他来承担。在欢萦乞求的目光下,卓瑞桐只得点头应允:“好,我答应你,日后但凡关于朝廷和吴王的消息,我绝不避你。”
欢萦满眼感激的回道:“谢谢你,瑞桐!”
卓瑞桐不悦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现在卫郡处境甚难,关外北戎已有出兵侵扰之势,南面吴王也欲联合我一起杀进皇城,京城中厉氏一党更是多方刺探、软硬兼施想拉拢我……”卓瑞桐遂又道,“我和聂空思量多日,也未能想出个万全之策,甚是苦恼啊!”
“依你所言,以目前的情势来看,北戎已盘踞漠北多年,早已积蓄好力量整戈待发,如今按兵不动也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吴王所管辖的南边素来富庶且物产丰富,论其实力自然敢于朝廷相抗衡;而京都皇城内,先帝在位时存下的充盈国库更不用说,加之厉氏一党暗中招纳江湖人士、培养了像娄训那等难对付的人物。这样一来,卫郡不论与三方中的任何一方展开较量,都只有五成的把握取胜,最多也只不过六、七成,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招兵买马、囤积粮草、扩充实力,而后训练出一支能打硬仗的精兵队伍。”欢萦分析道。
“嗯,你说的的确没错。”卓瑞桐听罢道。
欢萦继续说道:“上次擒拿刺客时,那个年轻的将领有勇有谋,要是卫郡再多些像他那样的人才,日后倘若真交战起来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哈哈!你看出来了?此人确实智勇双全,我和聂空也都非常看重他。不瞒你说,我已命他为统帅,暗中训练了一支溟沙营,他们隐藏在距离卫郡城百里开外的溟沙山谷中,那里有风蚀形成的天然丘壑迷阵,不熟悉地形的外人倘若冒然进入,只会迷路且渴死饿死在迷阵中。加之这几年的密集训练,他们个个骁勇善战且身手敏捷,战斗力极强。”卓瑞桐告诉欢萦。
“这太好了!看来我先前的担心是多余了。”欢萦满脸惊诧道。
卓瑞桐叹一口气:“不过溟沙营的战斗力虽强,却只能当做小股奇袭劲旅,真正打起大仗来,军力还相差甚远呐!所以,你的担心是对的啊!不然我跟聂空也不会考虑这么久仍未想出良策了。”
“原来如此,那当务之急仍然是训练兵力、扩充实力了。”欢萦了解情况后说道。
“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卓瑞桐皱眉道。
欢萦离开后,卓瑞桐便开始为难:这招兵买马需要大量资财,这卫郡偏远之地,物产匮乏,百姓贫苦,每年的财政上收支仅能平衡,哪有多余的银钱来用作军费呢?
“那影夫人究竟与卫王是何关系呢?看卫王对她恭恭敬敬、处处以礼待之,还有他看着她时眼中满是温柔,完全不像是平日看我时的那种冰冷的眼神,所以这女人绝对不止是谋士那么简单。”酌闲阁内,宁棠儿暗自揣测。
这宁棠儿也确实聪明,仅一盏茶的工夫、几番对话中,便看清卓瑞桐对欢萦的态度,并且一眼就撞破了卓瑞桐对欢萦的特别情愫。
“既然她只以谋士身份示人,那我也先静观其变,暂时不得罪她了。”宁棠儿心想。接着,她吩咐畏儿拿些糕点送去流觞宫。
“你干什么的?”流觞宫外的守卫拦住畏儿。
“是宁姬派我来的,要我给影夫人送来糕点。”畏儿回话。
恰好欢萦和小瓷回来,两人相视一看,小瓷走上前接过装糕点的屉笼道:“你回去回话,就说我家夫人多谢宁姬的好意了!”
畏儿回到酌闲阁禀报宁棠儿:“她们态度很和善,还说谢谢夫人的糕点。”宁棠儿听后摆摆手,让畏儿退下了。
“看来她是想向夫人表示友好呢,不然怎会没事专门派人送来糕点。”小瓷将糕点放下,对欢萦道。
“我想她只是想来试探我们对她的态度和立场罢了,既然她送来糕点,显然她明里还没把我们当敌人,兴许还想拉拢我们,这样的话,我们自然不可主动去得罪她,以礼相待便可相安无事了。”欢萦端着茶碗道。
几日后,欢萦询问卓瑞桐关于扩招兵马的事况,见卓瑞桐面露难色道:“还有很多相关事宜未安排妥当,所以我们还未开始行动。”欢萦疑惑不已,正要追问缘由,聂空在书房外求见。聂空进来行礼后,对欢萦道:“夫人,主上说的都是实情啊,的确还有未安排妥当之处,这招兵买马需要大笔钱财,而夫人可能不知,卫郡地处偏远,物资短缺,每年收来的赋税也只仅够开支,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拿来招买兵马。再说,扩充兵力后所需的军费开支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训练溟沙营所花的军费还都是主上从王府的开支中节俭出来的,这几年主上对百姓也都是采取轻徭薄赋的安抚政策,王府中是的确拿不出这笔银钱啊!”
欢萦听罢,微微蹙起了柳眉,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卓瑞桐的不容易,可是自己却也无可奈何。
夜深人静,当是熟睡时分,可不论是欢萦,卓瑞桐还是聂空,三人同样都内心焦灼,辗转难眠。欢萦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睛思前想后也未想出办法,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的她索性披衣下床。伫立窗前,望着天空中那弯月亮,良久,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筹集银钱的方法,只等天明后告知卓瑞桐了。
书房中,三人皆是一副疲惫的样子。卓瑞桐看到身着素衣的欢萦虽戴着面纱看不到脸庞,可她的眼中分明少了些许平日里的神采,眉间也平添了一丝黯淡,料想她昨晚肯定也未睡好,心中顿觉心疼不已。
欢萦看一眼卓瑞桐和聂空,抖动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问道:“你二人可想到了尽快筹措到军费的方法?”
卓瑞桐摇了摇头道:“本王浅陋,尚未想到对策。”
聂空也叹气道:“属下愚钝,不能为主上分忧解难,想了一整晚仍未能想出良策。”
欢萦轻笑道:“你们休要谦虚,欢萦倒是想出一对策,就看你二人觉得是否可行了。”
“还请夫人快快道来!”聂空拱手道。
第三十一章 横生枝节
“如果欢萦没记错的话,再过几日便是绣妃娘娘的寿辰了。我们大可以放出风声,以给娘娘做寿为由,让卫郡城中的商贾富豪进献寿礼,并按他们的富庶程度规定进献数额,这样一来,算计好数目轻易便可筹足练兵所需的费用。同时,其他几方得知卫王此时还有心做寿,定会以为你无心出战,自然会对卫郡放松警惕,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欢萦在房中踱着碎步徐徐道来。
卓瑞桐听罢道:“难得你还记得我母妃的生日,只是你有所不知,自从来到卫郡,母妃一向不主张铺张浪费,我也多次训诫朝臣要戒奢从简、禁止奢靡,对百姓也是采取安抚和宽纵政策,如今倘若大肆铺张做寿,我只怕会引起朝臣及卫郡百姓们的非议啊!”
“主上说的没错啊,突然为此定会引起朝臣非议,认为主上其实心口不一,这样会使主上的威望受损呐!”聂空接话道。
欢萦正色道:“如今当以大事为重,你们又何必拘此小节。再说,这几年来你和太后都一切从简,不曾铺张,此次逢太后五十大寿为何就不能隆重一回呢?”
听了欢萦的话,卓瑞桐和聂空对视一看,觉得欢萦说的也不无道理,故答应欢萦再考虑考虑她的提议。
聂空跟卓瑞桐经过讨论,最终决定采纳欢萦的建议,向卫郡属地的富绅商贾们征集寿礼,不论是金银财帛抑或是玉器珠宝,一概不拒。
商定好后,卓瑞桐便来到王宫后院卫太后清修的佛堂争取她的支持,卫太后早已放下尘俗一心向佛,知道要给她铺张做寿自然是不情愿了。不过,她虽不情愿,但听说儿子要筹集钱财用做大事,故只得勉为其难点头应允。
得到绣妃的支持后,卓瑞桐便吩咐聂空放出消息,规定城中富绅商贾按等级进献寿礼,王府中也忙碌起来,门窗柱子上都挂满了红绫彩灯,将王府中布置的喜气盎然。
然而,此举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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