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儿?爽儿被封了美人?这,这是怎么回事?”欢萦诧异的瞪大眼睛,“封美人是太后准的吗,我还以为,以为长孙家的人都会遭到牵连呢,原来……原来……也好,至少,至少爽儿她比我幸运,可是……”
意外的消息让欢萦一时里有些混乱,因而变得语无伦次,不知自己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长孙姑娘!”厉仁不无同情的看着她,“唉,事到如今,你还在替爽儿着想吗?你真的是太过心善,太低估你的婢女了!”
“我不明白,爽儿,爽儿她怎么啦?”欢萦愣愣的问厉仁道,忐忑的猜测厉仁将会告诉她一个怎样的真相,而她还有没有勇气去接受新的打击?
“唉,这件并不光彩的事儿涉及到我姑母,我本也是不想再提及,可……可我又不忍一直看你被蒙在鼓里,实话告诉你吧,就是爽儿向姑母告的密,说你爹确实和吴王有密信往来,密信就藏在你爹的书房中,所以尽管长孙全家都被……但爽儿是检举有功,我姑母答应她,会让她得到想要的荣华富贵!”
“爽儿告的密?这怎么可能?她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说,就算我爹真的和吴王有往来,她和我一样待在深宫中,连我都不晓得的事儿,她是怎么晓得的?哦,不对,她是替我送过几次吃不了的贡品给我娘,那我爹也不可能让她知道如此机密的事儿啊?”欢萦彻底的糊涂了,“会不会是你弄错了,厉仁?”
“是我爹亲口告诉我的,怎么可能弄错?”厉仁由于欢萦不相信自己而着急道,“当然,不是爽儿主动去告密的,而是我姑母找了个机会,让椒兰悄悄的把爽儿给带到珠阙宫,恩威并施又是恐吓又是安抚,爽儿这才交了底儿,不过爽儿为何会知道你爹的书信,这我就不清楚了,好像我姑母对此也曾有所怀疑,但当时确实搜出了书信,加上姑母因为反对她的声势越来越大,正想杀鸡骇猴,结果便不顾一切的抄斩了长孙家,还赐死了你,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和我爹进宫面见姑母之时,姑母随口聊起,说如今的人心她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就比如爽美人,她算是被这个小贱人给糊弄了。”
欢萦的脸色白了白,强自争辩道,“一句话而已,说明不了什么,也许太后故意放出这样的风声,好坐实我父亲的罪证呢?爽儿是我长孙家的人,推说密信为她所供出的,不是比较令人信服么?”
“问题是,我姑母一开始并不确定长孙太史令是否和吴王有信函往来啊,她只是问爽儿,爽儿回府替你送物品时,长孙太史令大人有没有向你传过什么话,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之类,如若不是爽儿交代出密信问题,以你父亲在朝中的威信,我姑母怎么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冒然让娄训抄了长孙府吧?”
厉仁接着道,“其实别说你,就是我自己也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藏在心中,当初我姑母或许预感到京城会发生变乱,所以在病重之际,将我和父亲深夜召进宫中,悄悄的把虎符交给了父亲保管,然而这个秘密却不知怎么泄露了,我被娄训的人掳走,以此要挟父亲交出虎符,父亲知道事关重大,他是宁愿死也没有把虎符交给娄训,但据我所知,晓得虎符在我父亲手中的,应该不超过六个人,除了姑母、父亲和我三人以外,就只有椒兰、甄湄和爽儿知道这件事,椒兰不用说,她是姑母的人,一直忠心耿耿,不可能将消息泄露出去,甄湄原也是不清楚的,只从我这里才获悉了虎符的下落,她更不可能与娄训有什么牵连,我与她劫后余生在京城重逢后,她才告诉我,爽儿曾从她口中套得过虎符去向,所以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爽儿泄密的可能性最大,可惜,此事已无从查证了。”
欢萦深吸一口气,沉吟道,“虎符的去向虽然看似只有你们六个人知晓,然太后对厉侯的倚重与信赖这是谁都知道的,你和厉侯又一直掌管着羽林禁卫,太后病重将虎符交给厉侯乃顺理成章的事儿,娄训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没准儿是他猜到的呢?”
第一百八十章 倍受困扰
“对,猜到也不难,可是事情的前后,衔接的太巧了,你忘了,虎符原本是在卓元灿手中啊,若没有人通露消息,谁会想到虎符已易主?”厉仁盯紧欢萦,已有些不耐烦,女人一旦不愿相信,就算是事实摆在眼前,也要视若不见吗?他已不知是该同情欢萦,还是鄙弃她的迟悟了,“我姑母和元灿因为你的事儿怄气,元灿终日不理政务,和爽儿在阑芷宫内沉溺玩乐,姑母这才去了阑芷宫逼他交出虎符,爽儿当时应该是亲眼看到了,她后来曾找甄湄,劝说甄湄帮她一起将虎符从姑母手中偷出来,结果,她们在珠阙宫找了半天,也没见到虎符的影子,之后,甄湄才召见我,从我口中问出了虎符的下落。”
“爽儿她为何一定要找到虎符?”欢萦柳眉深锁地问道,“虎符的下落跟她有关系吗?”
“听甄湄的意思,爽儿好像是担心姑母废掉卓元灿,所以才想把虎符偷回,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只安慰甄湄,若太后真的废帝,我一定会帮她,可未料到……”厉仁悲哀的团紧了双掌道,“祸端其实已从其他方向在悄悄逼近,我们却皆未知觉。”
欢萦沉默不语,不管向娄训泄密的人是不是爽儿,单从爽儿这么处心积虑的,说服甄湄偷盗虎符来看,就和她心目中一直认定的单纯的小丫头,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当然,厉仁肯定是会向着甄湄说话的,然则厉太后废不废帝,对甄湄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她是厉太后的侄女,元灿名正言顺的皇后,毕竟虎毒不食子,厉太后再怎样的心高气盛争强斗狠,至多也就是把握朝政,将元灿闲置在一边,锦衣玉食供着他和甄湄而已,何况以甄湄的本事,还真想不出什么,在厉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偷盗虎符此等胆大包天的计策。
见欢萦不再争辩,厉仁明白,欢萦终于肯听进一些他的话了,于是他又道,“而且你知道吗,长孙姑娘,你的爽儿在宫乱中并没有死,她被娄训藏在郊外的黄老庙,娄训心机狡诈,特别怕被暗算,自从登位以来,几乎寸步不出皇宫,可他却会在固定时间前去和爽儿欢好,若说爽儿和娄训没瓜葛,厉某是打死都不信呐!”
“什么?爽儿跟了娄训?真的跟了娄训?黄老庙?我知道的,可那里不是道观的清静之地吗,什么时候……”欢萦身形摇晃,手脚冰冷。
“什么时候变成龌龊之地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发现娄训去探望爽儿之时,观主已经变成了一个很不正经的老道姑子,对了,还是郎定远引我发现娄训的这个秘密的呢,不信,你也可以去找郎定远对证,听说那老道姑子好像是娄训的什么亲戚,总之在黄老庙中藏着的,乃爽儿确凿无疑!不过……”厉仁变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说啊!”欢萦追问道。
厉仁苦了脸,勉勉强强说道,“我去黄老庙刺杀娄训,刚翻进窗户,黑灯瞎火的迎面就冲上来一个人,我随手就刺喽,结果当胸一剑听到对方惨叫,才知道刺中的可能是爽儿,而娄训却不知所踪……”
“你,你杀了爽儿?”欢萦气得浑身直哆嗦,拿手指着厉仁道,“你你,你是在耍我吗?死无对证是不是,死无对证你就可以信口雌黄啦?”
“不,不是啊!”厉仁急得连连摆手,“我只是说可能,因为那是爽儿的房间嘛,但我苏醒之后,将当时的情形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又,又拿不准对方是谁了,再说我摸着黑一剑下去,说不定根本没刺中要害,对方只是昏厥了过去呢?反正我真的没想杀爽儿,我的目标明明是娄训的嘛,谁知道……”
“够了!”欢萦冷着脸厉声打断了厉仁的解释,“不要再说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
欢萦只觉头晕目眩,脑中一片混沌,厉仁的话桩桩件件都让她深受刺激,辨不清真假也辨不清是悲愤还是心碎,她摇摇晃晃推开房门,一步接着一步的挪了出去,随手重重摔上屋门,门内是厉仁关切的声音,“长孙欢萦,长孙姑娘,你没事儿吧,我真的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可欢萦已经听不见了,她抬首望向正在渐渐变暗的天空,无语相问苍穹,假若她一直以为的不共戴天的仇冤,却是起于自己待若亲姐妹的婢女,而婢女又被所谓的仇人所杀,那爹娘的惨死,长孙家的灭门,整件事岂不比想象的还荒谬?爽儿为什么要那样做?她在长孙府中长大,有多少个日子,与自己同桌吃饭同塌而眠,亲密无间说笑嬉戏,难道相伴岁月不过是这一个荒唐噩梦中的梦中梦?
周延庭穿过用来伪装的隔墙进到甬道,走向甬道通往的隐蔽内堂,刚踏入内堂,却见施风独自一人闷闷的坐在桌旁,“夫人呢?”周延庭几步奔到桌前问道,“我有重要情况禀报夫人!”
“别,你还是暂时先别打扰夫人吧”,施风满面愁容道,“夫人也不知怎么了,离开齐嫂家之前和厉仁说了一阵话,然后人就不对劲了,这不,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连晚饭都没吃。”
“那你去敲门,劝夫人吃饭啊,傻坐在这里顶什么用?”周延庭推搡了施风一把,“你不去劝我去!”
“劝过啦!”施风不满的将身子挪开一些,“夫人说谁也不许打扰她,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静一静?”周延庭诧异的瞪了施风一眼,“不会是厉仁那小子,不知进退的说了什么吧?”
施风摇头,“我问过了,夫人什么也不肯说。”
“不行,那我也还是要见夫人,夫人说过,有重要消息一定要及时通报她!”周延庭说罢撇下施风,径直就去敲里间的门,施风劝阻不及,也就随他去了。
门应声而开,欢萦目光淡定的出现在门内,周延庭见此反倒略略有些吃惊,“夫人你没事吧,施将军说你……”
“进来说吧”,欢萦从门旁让开,“我们回来时听说周将军亲自去核实消息去了,所以我们也一直在等周将军回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情况,令周将军非要亲自去跑一趟呢?”
周延庭跟着欢萦进到了屋内,施风尾随着进来,俩人先后一左一右的在宾客椅子上坐了。
周延庭察言观色的仔细的审视了欢萦一番,并没有发现欢萦有什么异常,便稍稍放宽了些心道:“是这样的,属下们几经打探,获知那日在黄老庙被厉仁刺杀身亡的人是娄训的亲姑姑,叫白志兰,而当天夜里躲过一劫的娄训,还带了另外一个女人回宫,属下抓了几个经常去黄老庙行乞的叫花子,经询问证实,黄老庙中除了住有一位白观主外,还另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小道姑,小道姑的身份来历没人知晓,但娄训似乎对这位小道姑很感兴趣,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一趟黄老庙,而且只去小道姑所住的偏屋,想必当夜娄训带回宫中的人,也一定就是小道姑了。”
“死者是娄训的亲姑姑?”欢萦诧异的问道:“这个消息准确吗?”
“准确,末将亲自去核实过了,也找到了那白志兰的坟,上面写着生出年月,以及坟主的名号等等,可以确定代娄训而死的是白志兰无疑。”
欢萦瞪大眼睛,突然跌坐在床边,“这么说厉仁可真错的离谱,爽儿她并没有死吗?”
“爽儿,爽儿是谁?”周延庭好奇的问道。
“哎,此事说来话长,”欢萦摆了摆手道:“你先别管爽儿是谁,我且问你,你查过那白志兰的背景了吗?还有郎定远这些天的动静如何,何宁还住在郎定远的府上吗?”
“白志兰的身份背景,末将已派人去核查了,恐怕还得等两天才能有消息回来,至于郎定远这两天他倒好像没事人一样,依旧按部就班的每日清早就出门去虎贲营练兵,直到晚上才回府休歇,何宁本人似乎已不在郎府上了,我们发现了他的另一个落脚点,夫人你猜是哪里?”
“哪里?”欢萦问道。
周延庭脸上浮出一抹古怪的表情,“就在皇宫附近,隔着两条街的距离,有一家周记茶庄,咱们的人曾看见何宁在周记茶庄内留宿过一夜,不过第二天一早何宁就又离开了。”
“周记茶庄,皇宫附近……”欢萦双目转动,“这是不是意味着何宁下一步的行动,即将针对皇宫展开?”
周延庭钦佩的点点头,“末将也是这么猜的,因为从周记茶庄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直达皇宫的侧门,再者末将还获悉了另外一个重要情况,当夜负责缉拿刺客的禁军戍卫们,在厉仁跳崖后,却从坡下的小磨坊内搜出来一个被囚禁的女人,并将女人带回了皇宫。磨坊村有胆子大的村民,曾偷偷的从自家的窗户向外窥探过,他们都说禁军戍卫们带走的,是一个穿一袭黑衣的老女人,末将斗胆推测,会不会就是你们曾经见过的,被何宁一路挟来京城的跛脚女人?”
欢萦看着周延庭蹙眉道:“可是何宁为什么要将宁棠儿困在磨坊内,除非他是故意让禁军戍卫们将宁棠儿带回皇宫中,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这种巧合。”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旧梦深离
周延庭和施风相互对视一眼,施风道:“可这也解释不通呀?吴王费劲周折掳走了宁棠儿,就是为了将宁棠儿留做底牌,以便必要之时用以对付娄训,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将宁棠儿又拱手让给了娄训呢?”
欢萦点点头,“你说的对,这里面一定有鬼,我觉得何宁的行为已不是将宁棠儿拱手让给娄训的问题了,你们想想假扮宁棠儿的畏儿就在皇宫中,就在娄训的身边,如果真的宁棠儿被找到,那畏儿还有命活出来吗?”
“是呀”,周延庭和施风异口同声道。“何宁是不是疯了,好不容易安插到娄训身边的细作,就这么给他们自己人暴露出来了。”
“何宁没有疯,不但没有疯还计划的详尽周密”,欢萦若有所思的望着身侧的窗户,这间屋子连同外面的厅堂,都是隐蔽在建筑中的密室,因而窗户几乎相当于摆设,窗外紧邻的就又是一堵厚重的墙,除了灰色的墙体,房间内的人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打开窗户仅是为了和甬道中的空气保持流通,以免密室中的人因空气不畅而感到憋闷,欢萦觉得他们现在的情况,就跟面对这扇窗户一样,一墙障目根本看不清何宁到底在搞什么鬼,然而也许何宁所设计的局,也跟此窗户相似,不是他们惯性思维所认定的用途,而是别有目的。欢萦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踱了几步后说:“周将军,你即刻安排人手给我全力盯住周记茶庄,看来我们得跟何宁玩一场守株待兔的游戏了。”
“守株待兔?什么意思?”周延庭一头雾水的问道:“末将不明白,夫人能否详示?”
“我现在还说不好,只是一种感觉罢了”,欢萦继续在房间内踱着步道:“总之你现在只管派人盯紧周记茶庄便是,也许不日何宁的所作所为便将揭晓谜底,但亦可能是我的推测有误,所以我们还得做另外的准备才行。对了,我让你派去粟州的人回了吗?”
“还没呢!”周延庭道:“路途遥远便是昼夜兼程往返也需十余日,哪儿有这么快的?”
“嗯”,欢萦颔首道:“是我心急了些,可我真的是心急如焚呢,便是当日远袭北戎,也似乎没有像现在这样,令我感到彷徨和迷惘,此番对付吴王和娄训,说实在我真的是一点胜算的把握都没有。”
“怎么会呢?”施风急切的站起身来安慰道:“夫人也别太过焦虑了,大不了我们就捉了何宁,逼郎定远跟我们联手不就得了。”
“事情若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欢萦苦笑道,“现在可比不得在边关杀敌,可以痛痛快快的排兵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