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麻了啊,站起来在地上使劲儿跺几脚。”
韩子明本来一边抽着水烟,一边眯着眼睛听着,听到林氏这么一说,不等韩玉下来,一把把她拎起来,放在一边,把林氏扶起来。
林氏一脸的哭笑不得,试着用力在地上“咚咚咚”跺了几脚,这才慢慢缓过来。
一堆人就这么聊天打屁,日头已经落下去,但天还不黑,不似白天里那么热,吹着习习的凉风,没有空调和风扇的时空里,也只有寄托给自然风了。
“你这老不死的!……我家闺女,用得着你来疼吗?!……”
忽然几声叫骂,隐隐约约传出来,众人立即止了说笑,仔细听着,“当年俺爹死,你害那场病……花了多少钱……真该死了,一了百了……以后要是……”
韩子明一听不对劲,这骂声是二嫂子谢氏的,立马站起来,就往她家奔,林氏和其他几个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你要真有囊气,咋不一头撞墙死了寻俺爹去,自己生不出来闺女,就来祸害俺家的闺女,怪不得这香油跟馍馍天天少,我还以为是老鼠偷吃的!……”
来到韩铁链家的门口之后,声音听得更加清晰连贯,还有韩喜凤哇哇的哭声。
韩铁链的声音也响起来,有些软弱无力:“别嚼(jué,骂)了,咱娘不也是想叫喜凤多吃点么,又不是叫外人吃了,你这嚷嚷个啥。”
谢氏的声音更凶:“我就嚼,你滚一边去,闺女和儿都是我生的,我该嚼她个老不死的!”
“二嫂,这是俺娘,你说的都是啥话!闺女儿是你生的,我跟二哥不是地里爬出来的,都是娘生的。”
韩子明拳头握的很紧,咯咯作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是再听你喊一句,信不信我打不好你!”
“娘,你没事吧,别哭了。”
林氏过去,把蹲坐在地上满脸老泪的姜氏拉起来,帮她擦着累,安慰道。
谢氏一脸的哭丧样子,吼道:“凡事都得论理,这老婆子俺家不缺她吃,不缺她穿,她跟个偷油的老鼠似的,偷这偷那,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五婶子,铁林家的,你们都给我评评理!”
“论理?你还有脸给我论理,论你娘了个逼!”
韩子明听得心里烦烦的,怒吼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我再说一遍,你要是再唧唧,我管你是什么狗屁二嫂!”
“我就唧唧,在俺家,我想咋唧唧咋唧唧!”
谢氏听了心里也是怯怯的,不过在自己家,而且自家男人韩铁链就在旁边站着,料想他不敢真的动手,便泼皮似地嚷道。
“他二嫂,好了,别说了。”
“拿东西还不是给你家的喜凤吃了,老婆儿没闺女,心疼孙女,想的过去。”
“都是一家人,伤了和气多不好,一个人少说一句,就这么算了啊。”
……
几个妇人纷纷劝说,也都在情在理。
韩子明的耐性消耗完了,三步作两步,上去一拳打在谢氏的眼睛上,只听“嗷”的一声,谢氏捂着左眼大叫起来,杀猪一般。
韩玉本来正拉着韩喜凤,给她拍打身上的尘土,看到这一幕也惊呆了。这兄弟打自家嫂子,可是新鲜事。
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虽然是个二嫂吧,但也是个长辈,这么一拳打过去,不知道情况的人以为这老三韩子明是个混账。
“再嚼?还叫?我看你这张臭嘴,就是天天灌大粪灌出来的!”
韩子明啥也不想,就是一心想着自家娘被骂了,这人不管是谁,都该打,就是天王老子敢骂自家娘,那天都给他捅个窟窿。
“咦!这赖熊打我,你们都看到了啊……铁链你个鳖孙,你兄弟打我,你就站一边不吭声,你这个鳖孙娃子!……”
谢氏挨打之后,往地上一躺,撒起泼来,嘴里还不停骂着。
韩铁链站在一边,不知所措,这么多人面前,又气又急,脸红脖子粗的。别说不敢动手,就是敢动手,他的身板和韩子明比起来也太弱了,根本打不过。
“二哥,不是我说你,她嚼咱娘,你这个儿子是咋当的,就在一旁听着?!很好听是吧?!哪家的男人有你这么窝囊,怕婆娘也没这个怕法!”
韩子明指着韩铁链的鼻子,语气很冲,丝毫不留情面,“以后你们要是好好的,我还叫你们一声二哥二嫂,别看是亲兄弟,叫咱娘受委屈的话,我谁都不认!不想养活好说,咱娘今后跟着我过!”
“铁链,你这个狗降(jiang;第一声:生)的,你兄弟打我,你不还手……我日你亲娘!……韩子明你个赖种鳖孙,你凭啥打我啊你!……”
谢氏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见没人来拉,自己坐了起来,指着两人骂。由于刚才那一拳,她的眼珠子充血,红得跟兔子眼似的,眼睛一圈也青紫起来,最后发黑,变成了熊猫眼。
林氏无奈地说道:“二嫂,别说了,多难听的话,拐一圈还是回到自己头上。”
谢氏一听,转而把矛头指向了林氏,骂道:“就你这个死妮子能,你男人打我,少不了你的教唆!少给我假惺惺的充好人,我不吃这一套!”
“别说了!”
韩铁链终于像个男人一样憋出了一句话,要上去拉她起来,“起来,进屋去,别给我在这现眼了。”
“我就说,韩铁链,你这鳖孙,你摸摸良心,我哪里给你现眼了,我嫁到你们韩家,嫁给你这样的窝囊废,是给你长脸的,我哪里给你丢人了!”
谢氏立马来了劲,高声骂道,随后又手掌拍着地,嘴里小声嘟囔,好似呓语,“你娘了头,你打我,你不是人,你弟兄俩都不是东西……”
“二大娘,快起来吧,都是一家人,闹腾起来,叫外人看笑话。”
韩玉把韩喜凤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长长舒了口气,也说了一句。
“咦……五婶子你们都听到没,他家大人打我,这不大点的死妮子也来教训我,这一窝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外人,我不活了……”
谢氏声音还没落,韩子明牙齿咬的咔咔作响,上来一脚踹在她的胸口,骂道,“不活了,去死!上吊!投井!抹脖子!咋样死得快就咋死!别在这活着膈应人(讨厌不舒服,令人作呕)!”
踹完之后,韩子明回头对林氏说:“叫咱娘去咱家,被褥单子啥东西都不要了,赶明儿你弹点棉花,弄双新的。小玉,走,回去!”
秦氏、靳氏等几个妇人也都摇着头离开了,走在胡同里还在小声说:“咋该这么昏呢,老婆儿(和老头儿一样,专指年纪大的女性)人也不赖,铁链也真是,自己亲娘被婆娘嚼成这样,要我说,铁墩这一顿,打得好!让她长长耳性了,看以后还敢不敢!”
韩子明和林氏搀扶着姜氏,韩玉在后面跟着,几个同门的妇人也都上来劝慰了几句,最后散了,各回各家。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不点灯还看得见,趁着微弱的亮光,韩子明和林氏把粮食屋里的一个空床搬出来,掸掉灰尘,擦拭干净,放在韩玉三兄妹所在西间,又把自个床上的席子抽下来,铺在上面,弄了个薄薄的被褥。
“娘,儿不孝,叫你受这么多委屈!”
在姜氏的床前,韩子明扑通跪下,“娘,以后你就跟着我过,不受那七孙妮子的气!”
“墩儿,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姜氏抹了抹泪,连忙去拉韩子明,“你爹死得早,我现在年纪慢慢大了,干活也不似年轻的时候。”
林氏笑道:“娘,你这是说啥话,年纪大了还干啥活,好好享清福就是了。咱家条件虽然不太好,但吃喝还不愁。”
韩玉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道:“奶,你不老,还年轻着呢,能活到一百岁。”
得知姜氏晚饭还没吃,林氏去灶屋打了几个鸡蛋,弄了锅鸡蛋汤,韩玉、韩冬和韩俊平日里都没这口福,也沾了点光,每人弄了一碗。
夜色完全笼罩下来,这一天算是结束了。
韩玉躺在床上,回忆着发生的一切。她本就知道这农村生活,和和睦睦,人人相亲,但免不了家长里短,打架吵架,想不到的是,这么早就发生了。自家和二大娘谢氏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知道今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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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 积怨成仇
这人一旦上了年纪,睡眠的时间就少了。
自从姜氏来到家里一起生活之后,便成了每天起床最早的一个。等韩子明和林氏起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把饭做好焖在锅里。
考虑到一大清早要被秦氏的动静叫醒,韩玉自觉地调整睡眠时间,不再当夜猫子,早上也随着秦氏一起起床。
穿越来之后,身子骨弱,需要加强锻炼。毕竟人活一世,健健康康,活着才会舒坦。
前世,大学毕了业,开始工作后,为了塑造身材,韩玉练过颇长一段时间的瑜伽,甚至可以达到教练级别。但现在才四岁,身子骨都没长成,练瑜伽对骨头的损伤非常大,甚至可能导致畸形,她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忆着当初的传统养生方法《八段锦》,它动作简单易行,功效显著。古人把这套动作比喻为“锦”,意为动作舒展优美,如锦缎般优美、柔顺,又因为功法共为八段,每段一个动作,故名为“八段锦”。整套动作柔和连绵,滑利流畅;有松有紧,动静相兼;气机流畅,骨正筋柔。不分老幼,练习起来,不会损伤身体,百利而无一害。
练习起来也简单,功法口诀: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弯弓似射雕。顶天立地臂单举,摇头摆尾去心火,双手攀足固肾腰,左顾右盼任耳瞧。攒拳怒目增气力,背后七颠百病消。
“小玉,你这跟跳大神似的,在干啥啊?”
晨曦之中,借着微光,姜氏从灶屋出来后,看韩玉在院中一招一式做动作,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
“奶,这可以锻炼身子骨,你也跟着我做吧。”
韩玉暂时停下来,跑过来抱住秦氏的腿,笑吟吟地说道。
秦氏抹了一把韩玉的头,说道:“唉哟,我的乖乖,奶奶都一把骨头棍子了,老了,再锻炼也不成喽。”
在农村乡下,大家是不太注重所谓的锻炼的,农忙时候,一累就累一下,农闲时节,说闲又闲一段。这样很容易积劳成疾,年轻的时候不明显,上了年纪,各种各样的毛病也就出来了,腰酸、腿疼、眼花、手脚不灵便……
说罢,秦氏就坐下,看韩玉在那东一拳,西一拳,拉弓似的又一拳,冥冥之中还颇有些章法。
不等鸡鸣狗盗,韩子明和林氏也起了床,此时的韩玉已经脑门子生出细微的汗珠,停下来歇着了。
“娘,以后别起来这么早,多睡会儿,饭我来做就行了。”
看到姜氏乐呵呵地看着韩玉,林氏系着胸前的盘扣,笑着说道,“你年纪大了,好好享享清福,这天天起来做饭,传出去,还不叫人戳我脊梁骨啊。”
韩子明一边洗脸一边说道:“是啊,娘,醒了多躺会儿也好啊。”
“哎呀,醒得早,躺着跟瘫了似的,浑身不带劲。”
姜氏笑笑,给韩玉擦擦汗,又说道,“谁要是敢戳你脊梁骨,背后说东道西,看我不上他家,找他娘评理去!”
韩玉仰着脸说道:“爹,娘,你看咱家那锄头,时间长了不用还生锈呢,让奶奶多活动活动身子骨也好,不会生病。俺铁林家的大娘说过,这嘴是两张皮,咋说咋有理。人家的嘴,咱又管不住,爱咋说咋说,只要咱一家人过得乐呵就成。”
“哈哈哈,你这妮子,别看人小,就是鬼点子多,可真知道疼人。”
林氏笑着把韩玉抱过去,放在身边,蹲下去,给她洗手擦脸,随后转身对韩子明说,“他爹,今儿逢集,等会儿咱去看看,弄点豆子卖了,给咱娘撕块布做身衣裳吧。”
韩子明说道:“好。”
姜氏一听急了,皱着眉头子说道:“你们这是干啥啊,我都老成这样了,你爹死得早,这又不怎么出门口,穿上新衣裳给谁看啊,给咱家的小玉弄一身就行了,小闺女家正是好时候。”
韩子明说道:“给咱娘做一身,顺便给三个娃子也都弄一身好了。”
女人爱新衣服,是骨子里带出来的,虽然重生在了农家,但谁不想穿的体体面面好看些,只是家里条件还不太好,韩玉也跟着提出了反对的声音,“娘,我不要,我现在长这么快,新衣裳买回来,穿不长时间就小了,太亏了。你就用旧衣裳的布料重新给我做就行了。等以后我长大了,再买。”
“小玉,你这闺女,是真傻还是假傻?”
姜氏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露出剩余不多的牙齿,说道,“等长大了,嫁了人,咱家就不能给你买衣裳了,得看婆家的意思。”
韩冬和韩俊爬起来,听说要做新衣裳,也都乐得合不拢嘴。
一家人吃过早饭之后,韩子明扛了三十斤的黄豆,和林氏一起往广阳集市上去了。
杏花村南边是金钱庄,再往南就是广阳村,村里的一条大街成了集市,日子逢双,就是每月的初二、四、六等,就有集市。有专门做生意的商人,也有不少是自家用的吃不完的作物等,拿出来卖了换点余钱,全部都是周围几个庄子上的人。
韩子明和林氏前脚出门,韩铁链家的谢氏后脚就进了门。
这谢氏前段时间被韩子明拳打脚踢,更重要的是,还领走了她嘴里“老不死”的拖油瓶姜氏,现在,多多少少还像个样子。
“娘,今儿家里改善生活,要不你过来吧。”
看到姜氏和韩玉在堂屋门口的槐树下说话,谢氏走过来说道,“昨个儿夜里不知咋的,鸡死了一个,等会儿宰宰煮了吃。”
姜氏说道:“不去了,就一只小瘦鸡,哪够这么多人吃?平日里没这个机会,叫喜凤三个娃子多吃点,长身子的好时候。”
鸡鸭鹅等家禽,猪马牛羊等家畜,在农村里是非常宝贵的。鸡鸭鹅自不必说,能下蛋,任谁家也不舍得吃;为了维系农耕的基础劳动力,云锦大律规定,不准私自宰杀家畜,违者按杀人罪处置,轻者流放边疆,重则小命不保。
“娘,你就来吧,铁链专门叫我过来喊你,你看这好不容易有一回,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谢氏堆了一脸的笑意,看了看韩玉,又转向姜氏,“要不,你和小玉都过来,成不?”
“都大半辈子的事儿了,还提他做啥!”
姜氏面子上做得很足,表现的很大气,说道,“有啥可生气的,本来还可以安安稳稳活几年,气气还不是早早就死了!小玉,你想不想吃鸡肉,想吃的话,跟你二大娘去尝尝?”
韩玉不说话,笑着摇摇头。
谢氏见叫不动,看着韩玉,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说道:“小玉啊,来,二大娘给你说说话。”
韩玉眨着眼睛说道:“什么话不能当着奶奶的面说?”
“咋,这长大了,连二大娘的话都不听了?”
谢氏立即拉下来脸,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来来来,二大娘就问你个事儿,叫你奶好好歇着。”
韩玉心想,这谢氏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屎不进茅房,看来找姜氏吃鸡是幌子,找自己才是背后的真正的主意。不过,且看她到底想干什么,见招拆招便是,一个现代的女人要是还斗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那岂不是把新时代女性的脸面都丢光了!
谢氏把韩玉拉到门楼下,看看四周没人,蹲下去,小声说道:“小玉,我问你,你想不想有穿不完的花衣裳,还能天天打牙祭吃肉?”
“肉吃多了会变胖,花衣裳再多也会破。”
韩玉淡淡地回了一句,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二大娘,有啥事你就直说吧,小玉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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