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明把她掐起来,放在腿上,轻轻拍着她两边的脸蛋,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无奈地说道,“小玉,这不是该你操心的事儿,你就跟着你娘和春草好好干点家务,等再长大点,针线活啥的都得学。你大哥二哥慢慢的都会有一家子,有你俩嫂子操持着,你管好自己就行啦,以后到了婆家,勤勤,做一手好活,婆家人都喜欢。”
韩玉也不说话了,说到底,还是钱不够。不过这个年纪,正是脑袋灵光的时候,再耽搁下去,恐怕以后就算有钱了也难办。韩玉决定偷偷教两人认一些字,学习一些最起码的启蒙知识。在此之前,得去找韩文才,看看有什么好的书,想法子借过来一本。这个朝代,人们用的都是繁体字,尽管韩玉都认识,但写却是写不出来,他觉得很有必要先给自己充充电。
前苏联影片《列宁在1918》中,列宁的警卫员瓦西里与妻子互让一只面包时说过:“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韩玉觉得这个时候,只能用这个来安慰自己:银子会有的,小康会有的,哥哥读书会有的,爹娘享福会有的,好男人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二天大清早,喂鸡的时候,韩子明在院里喊道:“他娘,昨儿个,这鸡少不少?”
林氏一听,立马跑了过去,数了数,一下子变了脸色:“这,这,咋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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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 给鸡拜年
八只肥嘟嘟的老母鸡,一只少说也有三五斤重,各个都是心尖尖上的肉,这忽然少了一只,林氏哪里会不着急,喊了几个娃子,在院里各个旮旯里找,真真是“活要见鸡,死要见尸。”
“他娘,别领着几个娃子在这瞎倒腾了,你去隔壁蛮子家、铁宝家都看看,说不定膀子(翅膀)没有剪好,让它飞过去了。”
韩子明在一旁看得心焦,耐不住性子,朝林氏喊了一喊。
隔着墙,东边是两户人家,南边的是张蛮子,也就是那天见到马氏的男人;北边的是韩铁宝,是韩天顺的小儿子,也就是韩玉堂名义上的弟弟。几家邻里关系处的都不错,也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韩玉趴在鸡圈边上,凝视着墙上的一处成人巴掌大小的窟窿,这在农家叫“扬污嘴子”,是为了能够及时排除家禽家畜圈里的污水等脏东西,专门挖的一处开口。这开口处污泥上的脚印吸引了韩玉的注意。鸡爪有四趾,踩出来的印记应该也是四分叉,而且不小,但这污泥上都是很小的爪子踩出来的,几根趾头已经看不出来,而且边上有零零星星的鸡毛散落。想到这里,韩玉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黄鼠狼。
不等林氏出门,韩玉跑到院子中央,立在韩子明的身边,说道:“爹,娘,咱家的鸡,是不是黄皮子过来偷吃的?”
黄鼬,俗名黄鼠狼,在这农家,口语中称之为黄皮子,被一些迷信的人当做灵气之物,对它敬畏有加,甚至尊称为“黄大仙”。
韩玉多少了解过,黄鼠狼是杂食性动物,在野外以鼠类为主食,也吃鸟卵及幼雏、鱼、蛙和昆虫;在住家附近,常在夜间偷袭家禽,首先吸食其血液,再吃内脏及躯体,性嗜吸血。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益兽,但因为不时偷鸡,在农家人眼里变成了害兽。至今来流传着一句谚语:黄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净胡说!咱这穷家,耗子来了都能面黄肌瘦含泪爬出去,黄大仙没事来干啥!我得去问个清楚。”
说罢,林氏一转身出了门楼,没了身影,匆匆赶去了。
“你听听,你娘说的啥话,咱家有这么穷吗?别管是不是黄皮子过来吃的,不去看看,她死不了这个心。”
韩子明说完话,站起来,走到鸡圈,跨了进去,蹲在那洞口处看个究竟,不一会儿又跨出来,哀叹着说道,“那不是它还能有谁?”
韩玉问道:“爹,这黄皮子能抓不?”
韩冬和韩俊一听,也都围了上来,仔细听着。韩子明若有所思地说道:“抓倒是能抓,不好办。”
韩俊一脸兴奋地说道:“外面常有货郎担子喊着收黄皮子,要是能抓,说不定卖点钱呢。”
韩冬则是眉头皱着,摸着下巴,慢吞吞地说道:“就是不知道,这黄皮子的肉能不能吃。”
“你小子,不想活了,黄大仙的肉都想吃!让你娘知道,非说叨你大半辈子。”
韩子明笑着在韩冬的头上象征性地摸了一把,开玩笑地说道,“我给你们说,这黄皮子的肉不能吃,就是皮值钱。特别是霜降后,它尾巴尖上的那点毛,可是上等的狼毫,做成毛笔,那绝对也是上好的。真能抓到,还卖给货郎担子干啥,寨上的月祥,那老头就是做毛笔的,他也收,价钱给的高,少说能拿个十文钱。”
霜降,二十四节气之一,天气渐冷,开始有霜。古籍《二十四节气解》中说:“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可见“霜降”表示天气逐渐变冷,露水凝结成霜。我国古代将霜降分为三候: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蜇虫咸俯。《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关于霜降说: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一般是发生在每年公历的10月23日,换成农历便是九月的中旬,也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是秋季到冬季的过渡。
享有“中国诗歌史上现存最早文人七言诗”美誉的曹丕《燕歌行》,第一句便是: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宋玉《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都有意无意提到“霜降”。
韩冬一下子来了精神,瞪大眼睛说道:“那咱们天天抓,不是有好多钱拿?”
“死娃子,你也不想想。要是人人能抓,天天能抓,那黄皮子还不早早就绝了种?”
韩子明又伸手拍了一下韩冬的头,“现在就是抓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儿,今儿我就先把扬污嘴子给堵上,等霜降了,逮它两只黄皮子,也算是给咱家死去的鸡报仇了。”
“不光咱家,他两家的鸡也被偷了。”
正好这个时候,林氏从外回来,一脸的沮丧,有气无力地说道,“这黄大仙吃就吃了,权当破财消灾了,你别净想歪点子,万一捅出娄子来,惹得大仙生气,咱可担当不起。”
韩子明满脸的无奈,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什么黄大仙绿大仙的,你都听谁说的,不就是黄皮子吗,搞的神神鬼鬼。要真是大仙,还偷人家的鸡吃?!笑话!”
林氏也不服气,说道:“你没听过后庄的‘鞋底子精’,好些人都知道了,就你还不知道。”
原来不久前有个这样的事:杏花村后庄的王毛蛋,在田里干活时,见一个黄皮子在沟边草丛里趴着,脱了破鞋拍了过去,黄皮子受惊一溜烟就逃窜了。等他回到村里,村中一妇人,正是王毛蛋的亲娘,疯子一样又哭又闹地迎面跑过来并跟他哭诉:我谁也不怕,就怕鞋底子精。从此,王毛蛋有了个外号:鞋底子精。
就因为这事,好些个妇人都相信,这黄皮子是大仙,不能得罪,抓了杀了更是犯忌讳,一家人都要倒一辈子的血霉。
韩子明问了一句:“你亲眼见了?”
林氏回道:“没有,但有人见了。”
韩子明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那不就得了,又不是亲眼见的,就听人家说点子乱七八糟的,什么大仙小仙,就是一个会放臭屁的黄皮子!”
林氏不说话了,木呆呆地走到鸡圈旁边,看着剩下的七只鸡,眼神里尽是忧伤。
韩玉走过去,抱着林氏的腿,说道:“娘,爹说了,把扬污嘴子堵上,不叫黄皮子进来就是了。就是一只鸡,不是刚到了几只小鸡娃吗,很快就长成了。至少咱家里人都好好的,不用难过。”
“唉”林氏又是一声长叹,摸着韩玉的头,说道:“就你小妮子想得开,幸好不是你们几个娃子被偷吃了,那娘还不一头撞墙死了去啊。”
韩冬嚷嚷道:“娘,你瞎说,我大发慈悲不吃了它,它就该……该谢天谢地了,它还敢偷吃我们!”
…………
晌午饭刚吃罢,韩子明就跑到外面,找了块大小刚合适的干泥巴块,把鸡圈的窟窿给堵上。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事儿,也算是告一段落。眼瞅着几只小鸡娃子茁壮成长,林氏丧鸡的悲痛也渐渐消退了。
一块白云遮了日头,趁着几个人不注意,韩玉偷偷溜了出去,谁知刚出门口,就碰到了对门的大胖二胖兄弟俩。
韩大胖吃的胖墩墩的,小山一样挡住了韩玉的去路,坏笑着问道:“小玉,你跑去哪玩啊?”
韩玉很不乐意地说了一句,就往旁边走:“我去哪管你啥事?让开。”
韩大胖一副得意欠扁的神情,赖皮似的口吻说道:“我就不让!就偏不让!这是我家门口,你能把我怎么着?”
韩玉心想,老娘外表虽嫩,但马上都快三十的女人,跟你这小屁娃子计较,岂不是失了风度。便不再理会他,侧着身子,猫着腰,从他身边过去,毕竟吃得再胖,他也堵不了整个胡同。
“二胖,愣着干啥,跟我一起堵。除非给咱们弄点好吃的,不然就不叫她过!”
韩大胖对韩二胖发号施令之后,又是一个阻挡,韩玉不偏不倚撞在他的肚子上。
“叔,婶,大胖二胖不叫我过去。”
为了不让自家人听到,韩玉两手捂着当喇叭,压低了声音对着韩国齐家里喊打。
韩大胖摁着韩玉的头,恩狠狠地说道:“精的不是你了!俺爹俺娘出去了,不用叫了!”
韩玉被他摁着头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生疼,长长吸气,也不哭,揉着屁股站起来,咬着牙说道:“你娘了个头,让不让开?”
韩大胖扬了扬下巴,张开双臂,拦住路,俯视着她,说道:“不让!”
“不让!不让!”
脾气再好,韩玉也有点生气了,这种熊孩子,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长记性。说着,韩玉咬牙切齿,连续两脚狠狠踢在韩大胖的裆部,嘴里念念有词,“叫你娘的不让!踢废你丫的!”
韩大胖疼得“嗷”地一声重重到在地上,双手捂着裆部,蜷缩的跟煮熟的虾似的,眼泪好像喷泉哗啦啦地淌,哭声震天,如丧考妣。韩二胖在一旁站着,木愣愣的,有点不知所措。
韩冬和韩俊听到后,立即奔了出来。正好这个时候,韩国齐和自家婆娘戚氏回来,看到韩大胖的样子,戚氏赶紧跑了过来,大声问道:“二胖,你哥咋啦?”
韩二胖指了指韩玉,说道:“韩玉,她,她用脚踢的。”
戚氏一听,怒不可竭,一把拎起韩玉,挥起巴掌,这就要去打,被赶出来的韩子明和林氏喝住了,韩子明一声“住手”吓的周边几个娃子都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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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 针尖麦芒
“墩哥,嫂子,你们来的正好,看看这咋办吧。”
戚氏连忙放下韩玉,把韩大胖扶起来,一脸心疼,但嘴上却厉害的很,说道,“你家闺女干的好事,要是把俺家的娃踢坏了,绝了种,那可咋整?”
一个七八岁的大胖子,眼看这身材和年龄都可以是韩玉的二倍,竟然被她给欺负,而且还是两兄弟都在,任谁想都觉得不对头,韩子明瞥了嗷嗷大哭的韩大胖一眼,随后指着韩玉问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氏也装出一脸的愠怒,提了提韩玉头上的小鞭子,质问道:“你看把你大胖哥欺负的,快说,因为啥?”
两兄弟,特别是韩大胖,那是调皮捣蛋出了名,用邻里们的话来说,就是“赖得跟屎一样”。欺负人家娃子,大人说两句,甚至敢直接骂娘。加上戚氏护短,把他惯得不成样子,越发的蛮横不讲理。这些韩玉是早有耳闻,不过未曾正面发生过冲突,本来她想去韩文才家里借本书籍,惹来阻挠,一来二去便没了耐性,直接把他给踢了。
韩玉朝着韩大胖啐了一口,说道:“我想过去,他不让,还打我。不信你们看,我屁股上都摔青了。”
戚氏喊道:“二胖,是不是这样?”
“是的。”韩二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正,“哦,不,不,不是。”
戚氏上去朝他头上就是一巴掌,喝道:“到底是不是?”
韩二胖挨了打,脑袋吃疼,哽咽着便哭了起来,眼泪跟井喷似的,哪里还会回答的出来。
“方英(戚氏名字),要我说,这一个巴掌拍不响,俩小孩打架,一个不怨一个。”
林氏安慰说了一句,随后脱了破鞋,在韩玉的屁股上“啪啪啪”打了几下,嘴里还说道着,“叫你皮脸子,叫你踢你大胖哥,叫你逞能……”
“好了,好了,嫂子,别打了,打坏了。”
戚氏一脸的无奈,这肇事者已经被狠狠教训了,给自己儿子出了气,她把韩大鹏脸上的泪抹去,问道,“大胖,还疼不疼?”
这种小事,大老爷们是不太关心的,交给妇人处理便是。韩子明和韩国齐怎么说也是祖儿们,两人在一旁站着也只是笑。
韩国齐说道:“墩哥,我看肯定是大胖这熊货先捣事,欺负小玉了。”
韩子明付之一笑,随后说道:“小孩子皮脸,搁个架正常,别往心里去就行。这闺女踢得太不是地方,下脚有点狠,回去我好好教训她。”
两个男娃子哭得一个比一个响,反倒是韩玉,屁股上挨了几破鞋,疼是不太疼,毕竟林氏还是下手有些分轻重的,没有一点要哭的意思,笔直地站立着,一副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的气势,不过春草赶紧把她抱到了一边,省得她再挨打。
韩大胖挣扎着要起来,指着韩玉喊道:“娘,你别管我,我打死她个死妮子!”
戚氏面子上挂不住,在韩大胖脸上“啪”的扇了一巴掌,说道:“够了没有,再叫一声,我嘴给你撕烂!要不是你先拦路打的她,她不会踢你,你小玉妹妹就不是那手狂的人。”
“咦,我说这谁家儿在这拉弦子呢,远远就听见了,咋回事啊?”
韩铁林家的婆娘靳氏,手里拿着鞋底子,站在胡同口,笑呵呵地说道。不过看到戚氏之后,她的脸上还是阴沉了一下,好似晴空万里忽然飘来一朵阴云。
靳氏这人,性格上大大咧咧,肯说话,很爱说笑话,嘴里经常蹦出来一些让人觉得新鲜的词儿。正如这“拉弦子”,弦子就是二胡,意思就是“哭”,哭的声音嗡嗡嘤嘤嗷嗷的,像极了拉二胡时候的发声。这些也都是靳氏从娘家带过来的说法。
杏花村以北不到两公里,有一条东西走向、宽约五六十米的河流,名叫粉河。在习惯的称呼上,以粉河为界,北岸叫做河北家,南岸叫做河南家。河面上有两座桥,其中一座多年前已经老旧不堪,断掉了,被称为“断桥”,后来朝廷下令在断桥旁边新建的一座石拱桥,被称为善德桥,不过名字太过官方,人们习惯上称呼为“新桥”,靳氏自幼便是在河北家长大的,出生在新桥的桥头不远处的靳庄。靳庄的邻村是大吴营,韩家姑太太,也就是韩家爷爷辈几个人的姑姑,嫁到了这里,至今仍旧健在,联系也非常紧密。
林氏看着靳氏,远远说道:“哎,还不是几个小孩子搁架。”
韩玉探出头,高声喊道:“大娘。”
“小玉啊,这小妮子真讨人喜欢。”
靳氏不再去看戚氏,朝着韩玉摆摆手,“小玉,整天闷在家里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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