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锦山兴奋的满脸通红,跟喝过酒一样,“小玉跟阿泽,真是大本事的,给咱韩家人增了光。咱老韩家的人都承你们的情!”
韩子丰的儿子韩华东大声说道:“咱韩家人很少聚得这么齐整,五爷,要我说,改天叫蚂虾过来,咱摆个宴席庆祝一下,正好也都坐一块吃吃饭咋样?”
“成!就这么说定了!”
韩锦山手往大腿上一拍。说道,“过两天我叫张思虎给看个好日子,咱老韩家的人一起趴个桌(吃宴席),谁不来也不成,我不愿他的意!”
“咚咚咚……”
见到前面举着“肃静”“回避”的衙门人,从十字路口停下来。从中间让开一条路,四个人抬着一定蓝顶轿子。朝东边拐过来。
韩锦山紧张地说道:“来了,来了,县太爷这就来了,都准备好啊。”
眼看着轿子来到跟前,轿帘掀开,一个头戴乌纱帽的胖墩墩胡子长长的中年男子走出来。满脸油光,笑嘻嘻的还没说话,就只听到韩锦山一声“跪拜”。韩家的老老少少都跪下去,齐声喊道:“草民给青天老爷磕头了。”
王金荣摆手笑道:“都平身吧,在本官面前就不要虚礼了。”
把县官大人请进了屋里,堂屋里只坐了几个辈分比较长的作为代表,当然少不得韩玉和白泽,林氏和韩子明。
“你是韩玉,你是白泽?”
王金荣扭头看着两人,啧啧称赞,“真是年轻有为,一个巾帼,一个英雄,都是我云锦的好子民,你们韩家能教出这样的娃子,不得了啊。”
韩锦山说道:“主要是王大人治理有方,我们这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对这样的溜须拍马,韩玉真是有些想吐,说到底还是官民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造成的,当官的就是爷,当民的就是孙子。
“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当今圣上吃中了你们的松花蛋,赐其为贡品,每个月都要上供,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王金荣小口喝着端上来的茶水,打着官腔又唠唠叨叨说道,“当今圣上对松花蛋赞不绝口,金口将其列为贡品,你们韩家有福气了。从今往后,你们韩家的商人,身份与平民同级,平民赋税全免,安心做好这松花蛋,伺候好皇上,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到时候,可别忘了本官啊。”
韩锦山拱手道:“哎呀,我们韩家能有今天,也是托王大人的福,这份大恩,怎么敢忘。”
韩家的六个老白子,也就是爷爷级的存在,已经去了四个。
仅剩两个韩锦山和韩明山,而韩明山因为凶宅的缘故搬去了远方的县城,多年不回来一次,故此韩锦山变成了韩家辈分最高的人。
这种庄严肃穆的场合,他不说话,旁人是万万不会开口的。
“本官这次来,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们,看着本官管辖的黎民百姓能够这般有头脑,过上如此的生活,也是本县的福气啊。”
王金荣似乎还是意犹未尽,又清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们安心开好这个作坊,好好地做松花蛋就是了,要是有什么麻烦,尽管跟本官说,应该没有本官解决不了的问题。好了,本官要务缠身,就不多坐了,你们韩家每个月往县衙送一千枚松花蛋,本官派人负责送往京城,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否则啊,不光你们韩家,连本官的头怕也难保。”
伴君如伴虎。
说着,王金荣站起来,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做出这就要转身离开的姿势,似乎还有什么别的期待,所以动作就缓慢了一些。
“王大人,这是我们韩家的一点小意思,还望大人笑纳。”
韩锦山拿了个红色的口袋,里面装了韩家人凑齐的五十两银子,递到王金荣的跟前,笑呵呵地说道。
王金荣连忙托辞:“这如何是好,本官虽然‘千里迢迢’去往京城,但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更何况这要是让外人看见,说本官受贿那就不好了。”
韩锦山还是把银袋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说道:“韩家请王大人喝杯酒的钱,咋就成了行贿呢,大人放心就是了,这也是我们韩家的一点点心意,大人要是不收,让我们情何以堪啊。”
王金荣脸上笑意绽开来,说道:“如此,不收下的话,就是本官的不近人情了,哈哈。”
说到喝酒,韩家人中,嗜酒成瘾的,也就三个:韩锦山、韩铁林和韩子丰。
嗜酒到什么程度?见了酒走不动,谁家有了酒宴,那是必去的,酒友有邀,也是必赴的。不过其中的韩铁林,因为婆娘靳氏喝药闹腾了一次,多多少少有了点自控能力,偶尔也喝,但不似以前那么凶了。
五十两银子,辛辛苦苦才挣来的银子,成了人家的一点酒钱,听得韩玉是一阵肉痛。
更何况,这五十两银子中,她和白泽就出了其中的四十两,其余的十几二十家总共才出了十两,也算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等到王金荣离开,所有人才长长出了口气,不过也都明白过来,这么大排场过来,也就坐了一小会儿,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韩家人散去,尤其是韩锦山离开之前,嘱咐了一大堆的话,无非就是好好地做好松花蛋,说王大人临走时暗示松花蛋的价格可以提升多赚些利润之类,白泽和韩玉也只能使劲儿点头以示在听,实际上心里头有着自己的打算。
“你看看,你看看,这官府的人能惹吗?人家往这一坐,凳子都没暖热,五十两银子到手了。可都是这几个人累死累活赚来的啊!”
林氏对五十两银子更是心疼的要命,捶胸顿足地说着,“这些当官的啊,一个两个都不是吃素的,喝的都是咱平头百姓的血啊。”
“小马,大门关了没?”
韩玉先是回头看着马三问了一下,看他点头之后,这才回头看着林氏,笑道,“娘,银子送就送了,总不能再讨回来吧,是咱自个儿愿意送的,又不是人家张嘴要的,也怪不着他。”
韩子明说道:“松花蛋现在成了贡品,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到的,提价,把钱赚回来再说!”
“爹,娘,它是成了贡品,就是因为成了贡品,才不能提价。”
韩玉长长舒了口气,娓娓道来,“你说咱这乡下有几家钱多得花不完,身上穿不暖,肚子里填不饱,人家愿意买松花蛋,那不是傻子么。我跟阿泽商量好了,把这松花蛋的秘方,一个个都交给咱村子里,让家家户户都做起来,家家户户都能挣钱,咱杏花村就成了松花蛋村,人人过好好日子。”
林氏立马瞪了眼,说道:“你俩傻了吧,咱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做,你们的作坊还去哪里挣钱?!”
韩子明朝林氏瞪了一眼,说道:“他娘,你说你急个啥!现在的年轻人有自己想法很好,先听他俩说完。”
“实际上,咱在广阳集上赚不了几个钱,咱乡下人能有几个钱?”
白泽得了韩玉的眼色,便张口解释道,“我家不是在城里吗,我前几天不是回去了,正好跟那边俺爹商量了一下,咱家的松花蛋都送到城里,高价卖给那些官宦豪门人家,甚至辗转弄到边疆其他的国家,这样赚的银子就是翻了好几番,也算是放长线钓大鱼。”
“是这个理,说到底还是咱这乡下穷,城里人家富裕。”
韩子明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还不忘看看林氏,“作坊是你们两口子搞起来的,那接下来的事儿,看你们的决定,但是有一点,不管是赚钱赔钱,你们绝对不能给我得罪官府的人,否则咱整个老韩家的头可都保不住!”
韩玉连忙说道:“爹,娘,你们放心吧,我跟阿泽要是连这个心眼都没有,那还能成?”
【第183章】 小姨雪华
县太爷前脚一走,十里八村不少人后脚就来到松花蛋作坊问价钱。一直到晌午饭,几个人都不得清净。还是白泽咬咬牙想了个办法,在大门边上贴了一张告示,大致意思就是松花蛋不提价,但暂时缺货。如此一来,也就鲜有人敲门打扰了,顶多是站在门口看几眼,做恍然大悟状离开。
买卖,最重要是价和市,有价无市也好,有市无价也罢,都不是很正常。但话又说回来,有价无市,再好的货也都屯在卖家的手里,鲜有人问津;但有市无价就不一样了,存货是有,但价格过高,一般人谁也承受不起。
所以韩玉和白泽这般动作,难免会被一些过度精明的人自作聪明地揣测,什么囤积居奇,什么白脸黑心,什么心口不一,什么要钱不要脸……韩玉对这些声音丝毫不在乎,先不说两口子本来没这份心思,就算有,就算真的要钱不要脸,是囤积居奇,那又怎么着了,买卖讲究的自愿,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巴掌还真拍不响。
一人难称百人意,百人难称一人心。
韩玉搬了个凳子,坐在堂屋门口,靠着门框晒太阳,院子里鸽子乱飞,身上落下来容貌在阳光里飘飞跟柳絮一样。
“这些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都不怕人了。”
韩玉这么一挥手,一只白鸽误以为她要喂食,扑棱棱落到了她的手上,脖子晃来晃去,打量着眼前人,哪里有什么害怕。
“小玉,站起来,你就直接坐在这凳子上,屁股不凉吗!”
白泽进屋拿出一个棉垫子,把韩玉扶起来。把垫子往凳子上一放,这才让她重新坐下,不过鸽子却吓跑了,重新回到了群体中,白泽看着落了一地鸽子屎的地面,摇头说道,“这些鸽子越来愈多了,你看着地上屙的,到处都是,天天都是一层子。要不咱把这个鸽子杀杀吃了算了。”
“我反对。”
韩玉立马就不乐意了,当即举手表示强烈的抗议,表情非常严肃,语气也是坚定不移。声音铿锵有力,她说道,“鸽子象征和平和安乐,杀掉鸽子就是抹杀掉安居乐业的生活。不都说鸽子和斑鸠肉都不能吃吗,吃了容易手抖,赶紧熄了这个念头。”
白泽说道:“没长大的娃子吃了手抖。咱大人又没啥事。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不杀了,看把你吓的。”
“我现在怀着娃子,你就不怕吃了之后。娃子一生出来就手抖?”
韩玉笑着瞥了他一眼,目光仍旧聚集在成群的鸽子身上,“管天管地,你管不得人家屙屎放屁,更何况鸽子就是短肠子。大不了咱手勤快一点,经常扫扫就是了,又不费多大的劲儿。”
对一向想得开的韩玉,白泽再了解不过。听她这么一番话下来。他多少有些后怕,甚至自责竟然没有想到这么一层,以致差点就你酿成了大祸。亏得她心思缜密,考虑的周全。如果真造成了后果,世上是没有卖后悔药的。
想到这里,白泽在在脸上不轻不重打了一巴掌。
“阿泽,你啥了么,打自己做啥?”
韩玉看他脸色不对,站起来,抚着他的脸,心疼道,“是我不对,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可你这么虐待自己,心疼的也是我啊,我这一心疼一着急,也容易不舒服,你又不是不知道。”
“丫头,得亏遇到的是你,”
白泽脸上阴云散去,紧紧抓住韩玉的手,把她搂在怀中,笑道,“在这么个世上,不管有多少人,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般漂亮精明又善解人意的丫头了。而且茫茫人海中,又不偏不倚让我遇到你,让你我结为夫妇,想起来,真跟做梦一样。”
“你呀,这酒都没碰,竟说起醉话来了。”
韩玉在白泽的怀中依偎着,娇滴滴圆溜溜悦耳的声音说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腻腻歪歪的话,也不怕旁人听到笑话。”
终究是女人,尤其是在心爱的男人心中独一无二的女人,听了动听的话,心里真的就像是吃了蜂蜜一样,叫人觉得日子是最美妙不过的,穷也好,富也好。哪怕是结了婚,坏了娃,两个人还能腻腻歪歪能够跟小情侣一样你侬我侬,那这份爱情更是独一无二、无可挑剔的。
前世的时候,韩玉就知道,作为一个平凡寻常的女人,她想要的不多,无非就是真心爱她的男人,一个温暖的家作为随时可以停泊的港湾。
黄四娘和马三看到两人在阳光下拥抱着,连连躲开,在作坊院子里你看我我看你,乐呵呵地笑。
“四娘,你看小玉姐跟阿泽哥,两口子感情真好。”
马三脚在地上轻轻踢着,眼睛盯着脚尖,手指着旁边的院子说道。
“嗯。”
黄四娘应了一声,几步走上前去,来到马三的跟前,看着他的脸。
阳光下,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马三抬起头,看着她透彻如清泉的双眸,再也把持不住,一把搂她在怀中,在她红润的脸颊和唇上亲着。
“三哥,别……别……”
黄四娘嘴里呢喃着,双手推了两下,便不再反抗,任由他亲着,身子也如融化了一般。
时光流转,岁月静好,大门外的敲门声,惊到了两对鸳鸯。
马三问了声,听是林氏,连忙开了门,迎她进来,又重新把门关上。
“大白天的关着大门干啥?外面贴的是啥东西?”
林氏一进来,就皱着眉头子,抛出这么两个问题来。
“还不是因为咱们的王大人,从他一走,十里八村的人都来问,一点也不得安生,只能这样了。”
韩玉站起来,过来扶住林氏的胳膊,问道,“娘,你来有啥事吗?”
“这不是你小姨回来了吗,我过来给你们说一声,问问你俩看是不是到东院去吃饭,今儿个杀鸡炖鸡肉吃。”
说到这里,林氏笑着扭头看着马三和黄四娘,很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要去的话,不准再留下这俩娃子,要去就一块过去,我一下子杀了三只鸡,绝对管吃饱。”
韩玉说道:“啥时候到的家?”
林氏回道:“没一会儿,正歇着哩,一路上颠簸的厉害,玲珑都晕车给吐了,这会儿睡着了。”
说起来,从韩玉来到这个世界,还没见过小姨,只知道她的名字是林雪华,更别说这个叫做玲珑的表妹。但对这个远嫁他乡的小姨,她还是有一些好感的,多年来从娘亲林氏的嘴里听说不少她的事情,得知她性格和品行都是不错的,是兄弟姊妹中的老幺,最叫人心疼呵护,对姥姥柳氏也非常孝顺,时常会寄来一些衣料食材之类。
韩玉摩拳擦掌,笑嘻嘻地说道:“是啊,既然杀鸡,有好吃的,那肯定要去的。”
“德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要不然,我才懒得过来叫你,你个啃吃嘴(馋嘴、贪吃)。”
林氏摸摸她的头,回身看着白泽,好像看着亲儿子一样,“阿泽,看你头发乱的,快去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你们四个收拾好都过去,说不定哪些地方需要你们帮把手哩。”
四个人都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才来到西院娘家。
“呀,小玉么,我是小姨啊。”
林雪华看到韩玉,立即上来挽住她的胳膊,“小姨出门子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你看现在长得,咋该这么富态,真是个大美人。”
富态,这个词颇具玩味。其实说白了,“富态”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胖”。
小姨林雪华,个头有一米六左右,非常瘦,脸庞小的用乡下的话说,跟脚脚跟似的,虽然年纪不大,但眼角两旁已经有隐隐约约的鱼尾纹,似乎是受了夫家的影响,说起家乡话听来有些蹩脚,但她脸上热情善良的笑容,却是极美的,如这冬日暖阳。
韩玉说道:“小姨,你这一路上奔波劳累,快去屋里坐下歇着。”
林雪华看着白泽,问道:“这是白泽吗?后面的这两位是?”
“那这不可就是白泽,可孝顺的娃子,咱韩家捡到宝了,哈哈。”
林氏乐呵呵地夸赞起来,又介绍道,“这是马三,这是四娘,本都是在小玉的松花蛋作坊帮忙的,现在也算是俺韩家的人了。”
马三和黄四娘眼皮子也够灵活,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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