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媛关上了门,打量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好像消瘦了,是吃不下饭吗?”韩铭愈面色苍白地瞪着悦媛喝道:“郑悦媛,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么阴毒的一个女人!你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儿?你可知我是谁?我是未来的太子!要是让我活着从这儿出去,你们郑家一门就等着死吧!”
“可问题是,你能活着从这儿出去吗?”
“你……”韩铭愈浑身颤抖了一下,指着悦媛问道,“你还真打算杀了我灭口?从小到大,我怎么没看出你是这样有心机的女人!”
“这话你早说过了,不嫌啰嗦吗?我劝你还是好好地待在这儿,我不会杀你,因为你不配我杀。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放了你出去。”“你会放我出去?你有这样好心?你不怕我回去之后抄了你们郑家满门吗?”
“不怕,”悦媛一脸淡定地说,“我怕什么呢?若是你们韩家还执掌大局的话,我倒是可以怕一怕。但若是我们郑家执掌江山,那你韩铭愈顶多算前朝太子,哪儿有资格给我们郑家满门抄斩呢?”韩铭愈的瞳孔张大,吃惊了片刻之后,情绪激动地朝悦媛扑过来嚷道:“你们郑家要造反?你们胆儿可真大,居然要造反了!”
“韩家天下不也是造反得来的吗?古往今来,天者之命非天授也,乃人定胜天所致。能者居之,像你韩铭愈这种毫无治国之能的人,岂可把天下交付于你?你做太子,会遗害千年的。倒不如交到我们郑家手里。”
“你们简直是疯了!我爷爷和我爹没那么容易让你们歼计得逞的!”
“是吗?”悦媛轻蔑一笑道,“可是现下的他们急昏了头,到处寻你呢。寻不着你,任何猜想,任何怀疑都会产生。父子间,兄弟间,甚至是夫妻间,弓箭不过是可以杀一个人,可猜疑会毁了一座城,甚至是一个国!你这个至关重要的所谓未来太子失踪了,你说这城里城外该有多少猜疑呢?或许有人会说你是给严亲王派来的刺客杀死的,或许有人会说你是给自家兄弟暗杀的。不过,谁也想不到你韩铭愈会在我手里。”
韩铭愈暴跳如雷地喊道:“你的野心竟然如此可怕,难不成你想效仿武则天吗?”
“说实话,从前读史时并不佩服武则天。一个女人当皇帝有什么意思呢?除了在史书上留名外,又能得到什么呢?我不喜欢那样的日子,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像太平公主那样想要效仿武则天权倾天下,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就想给蒙时出道难题,让像小时候解九连环似的慢慢解。”
“呵!你恨蒙时罢了,拉上我做什么?你要真那么恨他,你就该把他抓到这儿来折磨,一辈子跟他朝夕相对,那不是就是你的心愿吗?”
“他的心不属于我,但也会因为我而痛,这就是我的目的罢了。跟你韩铭愈说这些,你大概听不懂。小时候你的能力就比不过蒙时和唐廉哥哥,做君王,你还不够格。好好待在这儿吧,韩铭愈,我会放你走,不过得等到我们郑家掌权那天。到时候,你会像丧家犬似的被放出来,你会看见你们韩家所有的名誉荣耀都皆归尘土。”
“你怎么变得如此可怕?”韩铭愈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悦媛问道。
“我还是我,没有变,只是多用了一些心机而已。你当初娶我的时候,不是也心机满满地想利用郑家在成都的根基,拥护你们家自立为王吗?岂不知黄雀捕蝉,螳螂在后?”
“是家狗养大了也会咬主人了!”韩铭愈气愤地骂了一句。“慢慢骂吧,横竖你待在这儿的日子还长呢!”
悦媛要离开时,韩铭愈叫住了她问道:“婉儿呢?”她转过脸来问道:“还想见她吗?”
韩铭愈道:“我想问问她,真是她自愿帮你引我入陷阱的吗?”她笑了笑说道:“相比起我,她更恨你。更何况,你忘了,我有一张不输给蒙时的辩论之舌。她早已被我说服,心甘情愿替我引你上钩。难不成你还奢望她待你有一丝真情?杀了她的心和她的孩子的人是你,而不是你娘,也不是我郑悦媛。当时但凡你流露出一丝不舍之情,想必她也不会帮我做事。”
韩铭愈整个人像垮了似的,倒下去靠在了背后的榻上,面色如土。他转动一下浑浊的眼珠问道:“你能告诉我,她人去哪儿了吗?不会给你杀了吧?”
“我说了不会杀人,我已经送她走了,她往后也不想再见到你。你还是忘了这个人吧!”
“郑悦媛,”韩铭愈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是斗不过蒙时,也斗不过我们韩家的。”
“胜负未分,局势未明,没人可以说这天下就是他的了。外面的事跟你没什么干系了,好好在这儿养神吧!”悦媛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回到前院后,吩咐看守的侍卫说道:“你们得随时警惕着,可能这几天还会有一次搜查。”
那侍卫道:“属下明白了!亏得二小姐消息灵通,否则要把这位未来太子藏稳妥了,还真是个麻烦事。您放心,交给属下等,保管他跑不掉!”
“辛苦了!”悦媛朝侍卫们点点头,然后悄悄离开了别院,打道回府了。
蒙时和唐廉离开的第六天,香草的第三匹粮储和药包运送来了。她早早起了床,正在熟悉时,蔡灵舒忽然推门而入,把她吓了一跳。她见蔡灵舒神情不对,忙问道:“出啥事了吗?”蔡灵舒道:“我刚才出门去逛了逛,看见几辆马车入城。”“那又咋了?”
“其中一辆马车上坐着的是礼部郎官崔阿庆!他在严亲王府见过我,指定会认出我来的!”“啊?”
“我没想到他居然背叛朝廷,投奔到这儿来了!”
“你们那朝廷,不说也罢了,要垮不垮的,后来顶多弄个后唐出来,也撑不了多久了。要不这样吧,你也投奔了这儿,不就完了?”蔡灵舒坚决摇摇头道:“你不必再说服我了,我是不会背叛严亲王的。你相公蒙时之前已经劝说过我了,没有用!”
“那万一崔啥庆的认出你了,咋办?”
“所以我不能再待在城里了,我得尽快带着千合离开才是。”
“你疯了!你自己出城都麻烦,还带着怀儿婆,找死吗?那崔阿庆一时半会儿又不能跑这儿来认人,慌啥呢?这几天你就莫再去韩府了,外婆有啥事我去就行了。我给你随便找个借口,不就完了吗?”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那不得走一步看一步吗?要不然这样你先走,正好我的粮车了、今天入城,你可以混在马车里出城。至于带千合,你还是想都莫想了,她大着个肚子,能藏哪儿去呢?万一路上出了啥事,大小都会没命的!”
“我一个人走?不行,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带千合离开的。”
“哎哟,我说姐姐,你带得了千合出城吗?难不成你还想拉着千合母子陪着你一块儿以身报国啊?那你告诉我,你打算咋办?偷偷地从韩府带了千合出门?没等你走到大门口,早有侍卫把你们围住了!你就听我的吧,能出城就出城,莫再耽误了!”
蔡灵舒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即便我要出城,那不得跟千合说一声吗?我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她心里肯定会难过的。”“那行,等我去粮仓那边入了帐,再回来找你一块儿去韩府。记住了,莫冲动,冲动误事!那崔啥玩意儿的指定见不着你呢!”
“行,你去吧!”
香草梳洗完了,用过早饭便出门去了。到了粮仓那边,韩铭念已经在那儿了,冲她笑了笑说:“香草,你比我还晚呢?是不是夜里想蒙时想得睡不着了?”
“这才比我早到一回,就得意上了?你是咋回事啊?今天来这么早?给千合赶出来的?”
“说什么呢?我们家千合才不会赶我呢!是一大早长安那边来人了,爷爷派人叫了我去见见,才起得这么早,”韩铭念说着打了个哈欠说道,“一个礼部郎官嘛,用得着我去见吗?投奔到这儿,不就是想求个安稳吗?”香草随口说道:“往后来投奔的文人官员只会越来越多,小到参军,大到相国。”19XTd。
“你怎么知道?”韩铭念好奇地问道。
“我是半仙,总行了吧?赶紧去瞧瞧,粮卸完了没有,我们好对账入账了。”
“哎哟,你又不是等着银子花,那么着急干什么呢?”
“我就等着银子花呢,你才晓得啊!”
“拿银子去干什么?”
“都用到我的客栈上去了。”
“哟,那么一个小客栈用得着花那么多银子啊?我还不信会比长安城的易舒馆还漂亮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祸事至身份揭发
“易舒馆就那么巴掌大的一个客栈,摆设再豪气,也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我的客栈可是八星级豪华农门客栈哟!啥东西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香草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八星级农门客栈?横竖不就是个客栈吗?”香草提起笔在白纸上画了起来,说道:“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客栈,集住宿,娱乐,健身,休闲以及美容为一体的客栈!”
“什么东西?还……还健身,娱乐,美容?”
“算了,整高雅了你还不明白,说通俗点吧,就是吃的喝的玩的姑娘们喜欢的温泉都有,就是个小型的度假胜地!度假你懂吧?没事坐个马车去溜达溜达一圈那种。”
“听着挺舒服的,可是有人去吗?你花那么多银子,万一要没人去,那不亏大了!”香草指了指院子里挺着的几辆装粮的马车说道:“你瞧瞧,那上面都写着啥了!”
韩铭念抬头一看,只见每辆马车上都有四杆标旗,旗上都写着:“农门客栈欢迎您!龙泉驿官道直达,方便快捷!”
韩铭念指了指问道:“这算什么?旗标?”
“不是,是宣传标语。我这拉粮的车来回在官道上走着,经过的人都会看得见,只当免费宣传了。上回我表哥来的时候跟我说,效果还不错,不少人都慕名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亏本!”
“哎哟,要真那么好,什么时候我也带着千合去住两天?早说过要去一趟了,可每次都只是说说罢了。”
“对了,韩铭念,”香草凑近了一点说道,“问一个有点伤你自尊的问题,行不?”
“你伤我自尊的话还说少了?问吧,我没那么小器。”
“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外公要拿千合去威胁严亲王,你咋办?你身为一个男人,连妻儿都保护不了,这说不过去吧?你心里就没点打算?”
“我有打算的,”韩铭念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说道,“我早早就打算好了,爷爷非要这样做的话,那我就陪着千合,要不一块儿死,要不一块儿活。”香草重重地拍了韩铭念肩膀一下,笑道:“终于像个男人的样儿!”
“什么话吗?难不成你从前没把我当男人?”
“嘿嘿……说实话,真没!”
“香草,你怎么这样呢?”
这时候,粮草卸完了,冯大人走过来说道:“可以入账了,两位,我先走了,官署里还有事呢。东平郡王一走,我手头的事就多了。”
“放心,”韩铭念笑道,“今天来了个礼部郎官,爷爷一准派了去官署帮你。”
“来了哪个礼部郎官?”冯大人问道。
“崔阿庆。”
“崔阿庆原先是跟着严亲王屁股后面转悠的,现下也投奔到这儿来了?”冯大人摇头叹息道,“所以说,树倒猢狲散,严亲王再有本事,抵不过这时局呢!照我看,还打我们干什么呢?收拾他自己那片地做个王吧!”
“严亲王很厉害吗?”香草问了一句。
“严亲王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没他,朝廷早垮了,他又是李氏子孙,自然要扛着这要垮不垮的基业了。若要我说,他倒不如跟我们说和,做个藩镇之王算了。要不然,可惜了!”冯大人说完就回官署去了。
韩铭念看香草发神,拍了她一下说道:“怎么了?说严亲王罢了,又不是你们家蒙时,发什么愣啊?”
“我觉得冯大人的想法很好,为啥不说和呢?应该要有人出面说和,这样才能保证蜀中四十多年无战乱。”
“没听懂,啥意思?”香草抬起手要打韩铭念:“不许学我说话!赶紧入账,给我单子,我得去支领银子了。”“嫂子我就最不喜欢你这点,什么事都算得细。”
“算得细不一定吝啬,只是想做到心中有数,松紧适当罢了。这句话你记住了,万一以后我不在城里了,你自己得学着点。”
“你不在城里,去哪儿?”
“回老家啊!”
“回得去吗?韩铭愈都不见了,你觉得太子之位该谁呢?”“横竖不该蒙时!韩家绝种吗?除了你韩铭念之外,不是还有个最小的韩铭坤吗?再说了,韩铭愈的尸身都没找到,谁说他死了?没准躲在那儿呢!赶紧吧,入账,给单子!”两人把账面上的事情忙完了之后,香草拿着单子回唐府去了。进门后,丫头便告诉她蔡灵舒出门去了。香草忙问道:“罗杉呢?跟着去了吗?”
丫头道:“去了,舒夫人本来不答应,可罗杉哥非要去,她也只好带着一块儿去了!”
“哦,兴许是去找千合去了。”
香草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吩咐亭荷给她送了茶来,然后躺在榻上睡了一个回笼觉。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周公。周公笑米米地坐在她床前说道:“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你要翘辫子了?”
“能说点吉利话吗?我要升仙班了,不再当周公了。”
“那我得恭喜你老人家了,混到胡子发白终于混升官了!”
“借你吉言吧,看你人不错,我来跟你说一声,你命里还有一次机会可以回去,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若是错过了,你将永远留在这儿。”
“啥时候?派时光飞船来接我吗?”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我把话带到了,该怎么选就你靠你自己决定了。”
“你是算命先生啊?还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人生本来不一定任何事都是一清二楚的,有时候模糊的是年龄,有时候模糊的是心情,也有时候模糊的是岁月,但有一样不能模糊,那就是你自己的感情。行了,我走了!”
“姓周的,你把话说清楚呀!”
香草惊叫了一声,忽然从榻上翻了下来,额头正好撞在了木地板上。她哎哟了一声,喊道:“亭荷,亭荷,哪儿去了?”
“少奶奶!”亭荷从门外着急地跑了进来说道,“少奶奶,外面……外面来了好些官兵!”香草坐起来揉着额头问道:“官兵来了?啥官兵啊?”
“不晓得啊,他们一来就说要封府,搜院子!”
“啥?封府?”香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刚把门打开就看见楼下院子里站了好些官兵,心里微微一惊,忙噔噔噔地下了楼。
领首的居然是黄忠。黄忠见了香草,上前行了个礼儿说道:“王妃娘娘,请您立刻往昶书厅一趟!”香草一听昶书厅三个字,就知道肯定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了。她忙问道:“你们带这么多人来做啥?还要封府?这是谁的意思?”
黄忠道:“这是陛下的意思!王妃娘娘请动身吧,陛下还等着呢!”香草隐约觉着很不安,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她问道:“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啥事了?”
“属下不便再次细说,请您移驾昶书厅,到了那儿,您自然就明白了!”
“那你们要把这儿封了吗?”“
是,陛下的旨意,要封了这儿,并彻底搜查一遍。您放心,这儿的东西我们一概不会动的。你请吧,陛下还等着呢!”
香草深呼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出了门,正准备上轿子时,抬头忽然看见了罗杉在街口。她忙朝罗杉摇摇头,示意罗杉不要再回府了。罗杉也不笨,见到府门前这么多官兵,赶紧闪身躲到一边去了。
香草上了轿,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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