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也伤得很重……”正说着,亭荷端了药汤敲门进来了。她把药汤放在了蒙时跟前问道:“雨竹叫我问问您,中午想吃点啥?她好备下。”
“家里有啥就吃啥,不必出门去买了,街上不安静。”
“继续说!”香草一边吹着药汤一边催着蒙时问道,“那刺客伤得很重吗?”蒙时点点头道:“当时我抵挡他的时候,御史大人趁机从后面刺了他腰间一剑,血当场就溅出来了,我想他应该伤得不轻,这会儿子不晓得躲在哪儿治伤呢!”
“腰间?”亭荷失声问了出来,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罗杉那浸满鲜血的腰带。
“是啊,腰间,”蒙时拿手比划了一下说,“正中左边腰上,可就算是这样,那小子还是逃了,你说他是不是高手呢?”
“你们也没追着吗?”香草问道。“御史大人下榻的荣兴馆那儿本来就很繁华,一出了门,小巷子又多,往人群堆儿里一扎,或者往小巷子里一钻,还真不好找。那小子应该是事先看过路线的,所以才跑得那么快。可再闪躲得快也出不了城门,只能在城里躲着。再加上他有伤,想躲起来的话不容易。除非他在城里有人接应,替他做掩护,否则他想一直躲着,很难!”
“那他为啥要刺杀刺史大人呢?”亭荷一脸紧张地追问道。蒙时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得问他自己。”他说到这儿时好奇地打量了亭荷一眼问:“咋了?你瞧着像是很担心那个刺客似的?你认识?”
亭荷忙摆摆手说道:“不认识不认识!我上哪儿去认识刺客呀!我就是……就是随口一问,想着连刺史大人都敢杀的人,该有多可怕呀!”蒙时笑了笑说道:“再可怕也还伤着呢,到不了你跟前的,不必害怕。”
安顿了蒙时在床上躺下后,香草领着亭荷下楼去灶屋了。她刚摘下手镯戒指,挽上袖子打算给蒙时熬碗鱼汤,季三娘就捧着一个小盒子进来了,对她说道:“这是刚刚一位老妈妈送来的,说是给您的。”香草接过那小盒子一看,里面躺着两张契约,居然正是那宅子的地契和房契。亭荷凑过去看了一眼,惊讶地说道:“少奶奶,我们都还没去跟她说呢,她倒自己把地契房契送来了,这么着急着卖宅子吗?”
香草笑了笑,将盒盖盖上递给亭荷道:“既然人家一片好心送来了,我咋好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收着吧!”亭荷不解地说道:“可您不是还没给过她银子吗?这算哪门子买卖呢?白送啊?”
“这你就莫管了,横竖收着就行了。先替我拿到书房去吧。”
“哦。”
亭荷捧着小盒子出了灶屋,往香草的小院走去了。半路上,她经过蒙易院子时,听见里面一片热闹的议论声,好像是蒙易燕冲还有宝儿几个正在说着今天那刺客的事情,忍不住停下脚步听了听。
燕冲好像刚刚跑来,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微微喘息,他说道:“你们一准不知道,荣兴街后巷子里发现了血迹,往百里长街上去的,现下荣兴街附近那一带正挨户挨户都搜着呢!管你是什么铺子什么民宅,就连街上的马车轿撵都一律搜了再说,闹得不可开交呢!”
“你上东大街去了?”蒙易问道。
“我嫂子不是都在海春堂的聂大夫手里看诊吗?我正好去海春堂替我嫂子抓药呢!药还没拿到手,七八个官兵就涌了进来,也不招呼一声,径直往后院里去,还一一盘查了里头的人。”亭荷听到这儿,不由地心惊肉跳了起来!她脑海里立刻又想起了罗杉那面无血色的模样,以及腰间那大片大片浸染的血迹,浑身的毛孔都不自主地竖了起来!
“咋了?”宝儿问道,“还怀疑上了海春堂了?莫不是血迹到了海春堂后巷子了?”
“不单单是海春堂,听说整个城的医馆都给里里外外地搜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那刺客不是受了伤吗?他又不是神仙,能不找地儿上药治伤吗?”
“那从海春堂里搜出啥没有?”宝儿又问道。
“我走的时候还没搜出来什么可疑的东西,官兵们跟猎犬似的还在里面搜着呢。照这么挨着挨着搜,除非他逃出城去了,要不然是逃不掉的。不过,我听我姐夫说,四个城门都关了,只许进不许出,什么时候解禁还说不定呢!”
听到这儿,亭荷稍微松了一口气,正想继续听下去时,寻梅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喂,在这儿偷听啥呢?”
亭荷着实给吓了一大跳,不禁轻轻地叫了一声,捂着噗通噗通直跳的心回头说道:“干啥呢?走路也没个声儿?平日里,老远就能听到你的脚步声。”
寻梅诧异地看着她那一脸的惊吓,问道:“哎,亭荷同学,是你自己偷听得出了神没发现我吧?我刚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呢!你咋回事呀?在四少爷院子外面鬼鬼祟祟的,有啥好偷听的呀?嘿嘿……四少爷和水兰又吵嘴拉?”
“我……我哪儿偷听了?”亭荷支支吾吾地解释了两句,然后问寻梅,“对了,你上哪儿去呢?”寻梅抛了抛手里的碎银子说道:“灶屋里没绍兴黄酒了,少奶奶等着用呢!我可不得去买两瓶回来吗?”
亭荷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少爷不是让结伴儿出门吗?等我放了这小盒子,陪你一块儿去吧!”
“不必了,”寻梅摆摆手道,“有那么可怕吗?我还不信那刺客敢拿了剑往大街上走了!这会儿子满城都在拿他呢,他还不掘地三尺藏着,那就是大笨蛋了!放心吧,我一人去一人回,快当着呢!”
“不是,寻梅,”亭荷忙拦下她说道,“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多一个人去好照应不是?”
“真奇怪,你今天是咋了?”
“没咋呀!”寻梅忙敷衍地笑了笑说道,“我刚听燕冲少爷说外面正到处搜人呢,乱得很,替你担心呢!”“是吗?”
“去哪儿呢?”宝儿听见她们的声音走出来问道。寻梅见了宝儿,把碎银子往他手里一丢,笑道:“正好你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替少奶奶买两瓶儿绍兴黄酒去,赶紧的,少奶奶等着给少爷做鱼呢!”
“好嘞!这会儿子你们这些姑娘出门还真不方便,待在家里吧,我去去就回!”宝儿说完拿着银子就往大门那儿走去了。快走到大门时,亭荷忽然在后面叫住了宝儿。宝儿回头问道:“另有啥东西要买吗?一并说来,我都带了回来,省得你们再往外跑了。”
亭荷从钱袋里掏出了二两银子说道:“劳烦你往海春堂一趟,替我买些聂大夫自制的明目丸。”
“眼睛还痛呢?”宝儿瞧了亭荷一眼道,“我说亭荷姐姐,你咋还为那负心汉子哭呢?倒真不值了!上回聂大夫可说了的,再哭就真成瞎子了。”
“你赶紧去吧,少奶奶还等着用黄酒呢!记着了,非得海春堂聂大夫那儿才有呢,那是他自制的,别家没有。”
“行了,我晓得了,你回去吧!”
亭荷看着宝儿出了门,心情依旧忐忑不安。她放了小盒子后,回到了灶屋里去帮忙。雨竹正在忙着切泡好的干笋丝,回头招呼了她一声道:“替我瞧瞧蒸笼里的酱肉咋样了?拿根筷子戳戳那肥的一边,要是能穿透,就算好了。”
“哦,好。”亭荷答应了一声。
“在第二格里,”雨竹继续切着笋干说道,“青鱼纹盘子里装着的那块儿……好了没?好了就端出来改刀了,少奶奶还等着做酱肉饭呢!”
“没好,还是硬硬的,戳不动呢!”亭荷回话道。
雨竹微微皱起眉头,一边转身一边说道:“还是硬硬的?拿火上蒸了有这么一大会儿子了,咋还是硬……”她忽然停下了话,瞪大了眼睛看着亭荷,忍不住哈哈大笑地说道,“姐姐,你戳的是哪儿啊?我让你戳戳肥的那边,不是瘦肉这边。这边戳断筷子也戳不出个洞呀!”
“啊?”亭荷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拿着筷子在戳那块酱肉上的瘦肉呢!她顿时有些尴尬,忙用筷子戳了戳肥肉那边,轻轻下手就穿透了,忙点头道:“好了好了,可以拿出来改刀了!”
“那帮我端出来吧,我好改刀。”
“行!”
雨竹一边笑着一边转身刚刚拿起刀,背后就传来一声瓷盘摔地的哐当声儿!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那青鱼纹儿的盘子已经壮烈“牺牲”了,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盘子里的那块油铮铮香喷喷的酱肉也敬土地菩萨了!
她顾不得烫,忙把酱肉抓起来放进自己的围裙里兜着,说道:“我的个亲姐姐!这可是从老家带来的最后一块儿酱肉呢!少爷就喜欢这个味儿,少奶奶一直没舍得吃,都留着呢!前些天叫铭念少爷拿了两块去,单剩下这么一块儿了。刚才少奶奶说少爷喜欢吃酱肉笋丝饭,特意拿了出来,可不能先叫土地菩萨尝了鲜呀!你是咋的了?”
亭荷不好意思地说道:“有点烫,就掉下去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听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亭荷说道:“肯定烫了,你直接拿手去端,能不烫吗?”17Gsb。
“啊?”雨竹把酱肉放在盘子里,转身问道,“你直接拿手去端盘子呀?不要命……不是,不要手啦?亭荷姐,你没事吧?不舒服吗?眼睛还痛啊?”
“我一时忘了,以为没多烫,就顺手端了起来。那酱肉还能用吧?”亭荷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就扑了点灰,洗洗还能用。你真没事?要不然去躺一会儿吧!回头我跟少奶奶说一声,她也不会骂你的。”
“真没事,”亭荷使劲地摇摇头道,“就是有点晃神了。你改刀吧,对了,少奶奶呢?没在灶屋吗?”
听雨指指灶屋的小门说道:“在后门那边,摘雨竹种的八月瓜去了,说要拌个酸瓜丝儿。”
正说着,香草捧着十几个八月瓜走了进来,丢下打瓜的杆子,笑道:“雨竹,你种那东西还真不错,一根藤就爬满了整棵树,吃到这个月月底都还有剩呢!要不然,你也在门口弄个摊儿卖算了。”雨竹赶紧把酱肉藏在了旁边,笑道:“那八月瓜就是个贱养的东西,但凡苗儿活了,能爬出藤来,就能结不少呢!”
“酱肉蒸好了吗?”雨竹与听雨对视了一眼,嘿嘿笑道:“蒸是蒸好了……”
“那就赶紧改了刀,我等着用呢!亭荷,把这瓜都洗了,切成丝儿,拿清水漂着。”16607827
“晓得了,少奶奶,这就来。”
“等等!”香草诧异地看了亭荷一眼,指了指她手里问道,“你打算拿这玩意儿洗这么一堆子八月瓜?”“啊?”亭荷低头一看,原来自己顺手拿的是一个大汤碗,她还以为拿的是个小木盆呢!她忙转身换了木盆,装了八月瓜去后院的井边清洗了。
☆、第四百六十章 吐真言大胆猜测 ☆
等她走后,香草一脸纳闷地说道:“这丫头有点怪呢!魂不守舍的,咋回事呀?”听雨接过话说道:“刚刚更怪,直接拿手去端蒸笼里的东西,跟没了魂儿似的。言琊残璩”雨竹也说道:“还不止呢,明明叫她戳肥的那边,她就一直拿根筷子在那儿戳瘦肉,能戳动吗?少奶奶,亭荷姐到底咋了?你们出去的时候遇着啥事了吗?要不然给那刺客吓着了?八竿子打不着呀!”香草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嗯,很可疑,相当以及十分地可疑!先不说这事了,寻梅买黄酒还没买回来吗?”
“回来咯回来咯!”宝儿抱着两瓶黄酒跑进了灶屋说道,“少奶奶,不晚吧?我可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你去买的?寻梅呢?”
“在蒙易那院子里听扯龙门阵呢!对了,劳烦您跟亭荷说一声,海春堂的聂大夫不在,她要的那明目丸没买着。这是她给的二两银子,您顺带还给她吧!”
“亭荷让你上海春堂买明目丸了?”
“嗯,不过聂大夫给衙门叫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的伙计说得等他回来再说。”
“衙门叫了聂大夫去?是不是海春堂有可疑?”宝儿正想回话,亭荷抱着一盆子八月瓜跑进来,紧张地问道:“聂大夫被衙门抓起来了吗?海春堂给封了吗?那堂子里的人呢?也都给抓到衙门去了吗?你去的时候看见了?”灶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齐刷刷地把质疑的目光对准了亭荷,齐声问道:“跟你有啥干系?”
“那个……”亭荷挤出了一丝笑容,后退了一步说道,“没啥,就是替聂大夫担心担心!好歹人家治好了我的眼睛,医德医术都那么好的人咋会跟刺客有干系呢?”她脸笼事边。
香草抄手盯着她问道:“宝儿可没说聂大夫给衙门带去了是为了刺客的事呀,指不定是衙门里有人生病里呢!”“哦哦哦,对对对,指不定是衙门里有人生病了呢!”亭荷忙笑呵呵地接了一句说道,“瞧我瞎担心的,真是多费心思了!聂大夫是大夫,衙门里的老爷指不定是生病了才找了他去呢!少奶奶,瓜洗好了,我这就切去!”
香草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宝儿:“到底衙门里为啥带了聂大夫去?”宝儿说道:“好像不单是聂大夫,这城里的大夫都给叫到了衙门里了。”香草瞟了亭荷一眼,看见这丫头分明是在竖起耳朵听呢,便故意说道:“看来那个刺客不给抓着斩了,也得失血过多而死,大夫们都给叫走了,他上哪儿治伤去?唉!等着隔天看城门上吊干尸吧!”
听雨胆小地惊了一下,问道:“少奶奶,还得吊城门上?”香草故意点点头说道:“可不是吗?像刺杀刺史这样的重犯,指定得吊在城楼上十天十夜,被雨淋了,再被烈日暴晒,再拿鞭子抽打,这还不算,最后放下来还得用火烧……”
“莫说了,少奶奶,太可怕了!”听雨说道。
“没事,横竖吊的不是我们宝儿爷,你怕啥呀?”
“少奶奶又笑话我呢!”听雨红着脸,转身跑到灶膛前烧火去了。香草瞟了亭荷背影一眼,发现她双肩在微微颤抖,好像比听雨更害怕。
这天晚上,韩铭念来看蒙时了,顺带着几盒子补品。香草起身出了屋子,让他们两兄弟单独说话,吩咐亭荷拿着那些补品去小库房里放着。
两人进了小库房后,亭荷发现雨竹和寻梅都在,心里正有些奇怪着,寻梅忽然走过去把门关上了,冲亭荷一阵嘿嘿的歼笑。亭荷正摸不着头脑时,香草坐在一个大箱子上晃了晃腿儿说道:“亭荷,老实交代吧!”亭荷心里微微一惊,忙问道:“少奶奶,您让我交代啥呀?”
“还装蒜呐?”寻梅走到她身边笑道,“这一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儿谁看不出来呀?老老实实跟少奶奶交代吧!”
“交代……交代啥呀”
“今天上午,我让你先去茶馆里找老妈妈来开门,可等我到了那宅子时,门儿是开着的,可就是没你的影儿,直到我谈妥了事情出门时,你才匆匆赶来了。你能告诉我,你为啥来得那么晚吗?”
“这……”亭荷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在路上遇着点事……”“啥事呀?难道不能跟我说吗?”17GrY。
亭荷咬着下嘴唇,垂头思量着。香草微微一笑,抬了一只脚在箱子上,摆出一副山大王的姿势说道:“该不会是遇着刺客了吧?”
“没……没有!”亭荷慌忙抬起头来否认道。可她脸上那的表情已经将她出卖了,心慌,欲言又止,还有紧张和担忧,全都写在她脸上了。
“还哄我们呢?要不要雨竹去寻面镜子给你照照?你这会儿子就像个担心丈夫安危的怨妇似的,谁瞧着都会起疑心的。说实话吧,亭荷,你今天到底遇着啥事了?”
亭荷见瞒不下去了,只好点点头说道:“少奶奶您猜得没错,我今天在去那宅子的路上的确遇着个人……”
“啥人?”
“就是……就是上次我错认了的那个人!”
“啊?就那负心汉呐?”寻梅激动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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