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天求菩萨保佑铭愈活得好好的!”
“我没那闲工夫,”悦媛口气淡漠地说,“近来看账本都得熬夜,哪儿有工夫求菩萨呢?只怕菩萨给你们这些人求烦了,也不会搭理我的。”
“现下是拿着太夫人给你的账本向我炫耀吗?”阮氏轻笑道,“我倒是要问问,你查出什么不对劲儿了?都是些芝麻蒜皮,连你自己都觉着没必要理会的小事吧?哼!少拿鸡毛当令箭!想找出我的漏子在太夫人跟前告我一状吗?我倒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了!”
悦媛轻蔑一笑道:“您是在说您自己吗?”
阮氏瞳孔陡然放大,指着悦媛轻声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居然敢这样骂你亲婆婆,这就是郑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吗?”
“您请慢走,我就不送了,前面路很平,只要心里没鬼的人自然不会摔着。我那儿还有一堆账本要看,先回去了。”悦媛说完吩咐含露打了灯笼原路返回。
“这……”阮氏气得翻起了白眼,冲相思说道,“有她这样的儿媳妇吗?不行,我得给铭愈寻两个小妾放着,压压她那股子邪火!要不然往后只怕她会吃了我!”
“这倒是个法子,夫人。不过,她肯吗?”
“耽误了铭愈延后,这事放在太夫人跟前也不能容忍的,由不得她不答应!等我寻两个听话的收在铭愈房里,生下两三个孩子,看她还怎么嚣张!”
这天晚上,香草搂着蒙时睡得特别的踏实。直到蒙时起床时,她还搂着蒙时的腰撒娇道:“再陪人家睡一会儿嘛……”蒙时俯下身去吻了她额头一下,笑道:“我得去官署,会晚些回来,你备了宵夜等我,听见没?”“嗯……”她闭着眼睛嗯了一声,然后松开手,往里抱着枕头又睡了过去。后来裘氏抱着小布谷来喂奶时,她也是迷迷糊糊的。直到日上三竿时,她才自然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她搂着枕头重温了一遍昨晚蒙时踢门来救她的场景,美滋滋地乐了一回,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这时,亭荷推开门走了进来,轻声问道:“少奶奶醒了吗?”香草翻身起了床,伸了个懒腰道:“都啥时辰了?怕是快吃午饭了吧?”
“可不是吗?刚才雨竹还在问中午给您做啥好吃的呢!”亭荷冲兑了蜂蜜水递了上去。香草接过抿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昨晚回家的时候我太兴奋了,没注意少了一个人。现下想来好像燕冲没出来欢迎我,他上哪儿去了?”
亭荷道:“我也是早上才听寻梅说起的。那赵府的少夫人指使下人来抢了燕冲一回,好在千合郡主肯帮忙,这才把燕冲救了回去,要不然他现下该在元府里了。”
“有这事?可燕冲去哪儿了?”
“听寻梅说,千合郡主已经把燕冲送回老家去了。”
“啥?”香草差点没呛着,噗嗤了一声,咳嗽了起来。亭荷忙替她抚了抚背说道:“您咋这么激动呢?燕冲回了老家,这是好事呢!”
“好啥事啊!”香草连连摇头道,“那燕冲这样逃回去,算啥呢?畏罪潜逃还是做贼心虚呢?今年的秋闱他还赶不赶了?只怕他也是没那个胆儿进州府城了!难不成寒窗苦读了这些年,功名就断在这儿了?”
亭荷想了想,点头道:“对呀!他要赶秋闱,横竖是要进州府的,除非能换了籍。”
“你以为单是我能想着这一点,元府那边想不到吗?等到了秋闱的时候,那几天元府的人一准在城门口候着呢!现下元府失了个少爷,失了个命根子,岂能善罢甘休?要是你我,也是一肚子委屈和恨意吧!”
“这倒是呢!除非燕冲少爷往后不往功名上奔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要是不把事情弄清楚,他自己心里也会有个疙瘩的。回头你去问问蒙易,可晓得燕冲老家在哪儿,派个人带个口信给他,叫他回州府来,横竖要把这事说个清楚才行。”
这时,楼梯上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寻梅端着热水,雨竹捧着热粥小菜,听雨拿着刚刚掐下的月季花,一块儿笑嘻嘻地跑了进来。屋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几个人动手帮着香草梳洗打扮。寻梅一边递帕子一边笑道:“少奶奶,您平安回来了可不容易呢!您不在的这几天我们天天都冲那观音像求了平安的,果真是灵验的。您说是不是得去寺庙里还愿呢?”亭荷正在给香草梳头,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掐了寻梅胳膊一下道:“准是有啥好玩的点子,想求少奶奶恩准吧?少奶奶刚回来,也不叫她多歇歇?”
香草看着铜镜里笑道:“说吧,打算让我去哪儿还愿呢?”三个丫头齐声说道:“昭觉寺!”香草愣了一下,点头说道:“对哦,我们来了州府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去过闻名遐迩的昭觉寺呢!”
“可不是吗?”寻梅脑袋像啄木鸟似的点着说道,“我听说昭觉寺比韩府还大呢!”雨竹接过话兴奋道:“我也听说了,那儿的树又高又直,一眼望不到尽头呢!殿前的香灰炉都是八宝玲珑造型的,有三四层呢!”
“对呀对呀!”听雨捏了个小拳头跟着嚷道,“说里面的签可灵验了,求啥得啥!”
香草噗嗤一声笑了,问道:“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呀?是韩铭念跟你们说的吗?”三个人一齐点了点头。香草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他都来吗?”
寻梅道:“来,都来呢!您不在,少爷也不在,我们可担心了!有时候是铭念少爷来,有时候是他和千合郡主一块儿来。那两人倒一点也不见外,把我们府上当自己家似的进出。铭念少爷本来说带我们去的,可我们怕千合郡主吃醋发火,所以还是想央求少奶奶带我们去。”1660750917Gn3。
“行,等我歇一日,明天带你们去。顺道路过宝镜斋的时候,得去瞧一眼,有小半月没去了,不晓得铺子里咋样了?”话音刚落,寻梅三个脸上的笑容就唰地一下收敛了起来。香草见耳边没声音了,回头看了一下她们的表情,问道:“咋了?该不是宝镜斋又出啥事了吧?”寻梅看了一眼雨竹,雨竹又看了一眼听雨,听雨一脸无辜地问道:“要我说吗?”
天回哟好上。“到底出了啥事了?”亭荷放下梳子问道,“莫不是韩府又来封铺子了吧?”
听雨摇摇头道:“到底是咋回事我们也不清楚,横竖前两天我和寻梅姐姐路过宝镜斋的时候,发现招牌都变了,改成了个买笔墨的铺子了。”
“啥?”香草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招牌都没了?”
“是啊,”寻梅点点头道,“我和听雨还往里瞧了几眼,啥都变了,一点脂粉都没有,全是笔墨纸砚那些玩意儿了。看来,该是铺子被盘了的缘故。昨天铭念少爷来的时候,我问了一句,他好像有些为难,只说等你回来再跟你交代这事。”
香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呢!被困了小半月而已,连铺子都改招牌,改主人了,她还真是头一回遇着。她立刻吩咐道:“去!上韩府里带个信儿,叫韩铭念现下就来一趟!我得问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呢?”寻梅跑下楼不久后,又折了回来。亭荷问她:“铭念少爷来了?”她摇头道:“不是铭念少爷,是那个上门找过少奶奶两回的吕二哥来了。”
香草忙点头道:“他是宝镜斋的伙计,赶紧请了他进来,我正好有话要问他!”
寻梅请了吕二哥到了楼下厅里。稍等了片刻,香草便匆匆走了进来,见了面就问道:“铺子到底出了啥事?为啥要盘了铺子?现下你在哪儿干活儿?”
吕二哥起身给香草行了个礼,然后坐下轻轻摇头道:“说起铺子的事,我和掌柜的倒真觉着有心无力呢!”
“是韩府的人做的吗?”
“明面儿上不是韩府做的,可背地里一准就是韩府捣鬼的!”
“这话咋说?”
“您给困在陆判司府里没两天,我便在茶楼里听见两个差爷说起一桩子大事。他们说长安城的卉妙斋给抄封了,当家人也给斩了,说是进上的东西里有毒,伤了宫里的娘娘。我一听这话,忙跑回来让掌柜的把卉妙斋的东西下架。可谁晓得就有那么巧,我后脚回去,前脚就有人买了十盒卉妙斋的胭脂走!”
“十盒?”香草诧异地问道,“就算是刺史大人府上,每回也顶多五盒罢了,是哪户人家一下子买了十盒去?”
“不晓得少奶奶听过没有,这城里有户姓金的人家,在城外薄有田产,在城内经营了两三家书斋和笔墨铺子,还算殷实,却比不得元府那样的人家。”
“金府?”香草想起来了,上回暗地里送她好轿子的就正是金府。她又问道:“是不是买去的胭脂出了啥毛病?”
吕二哥拿手背拍了拍手心,气愤道:“可不就因为那些胭脂吗?买去的第二天,金府的人就找上门了,说他们家宣姨娘用完胭脂就起了红疹子,浑身发热晕倒了,差点没把命折了进去!我跟掌柜的一听也吓了一跳。头天我们还在说,卉妙斋的东西未见得样样都有毒,指不定他们买去的没毒呢!谁晓得第二天就出这样的事了!您没瞧见,金府来了四五个家丁和他家管家婆子闹得铺子没法子做买卖了,掌柜的只好关了一天铺子。”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使奸计买通金家 ☆
香草紧皱起眉头问道:“这事跟二夫人说了没有?最后是不是决定盘了铺子赔钱?”吕二哥一脸无奈地说道:“您是晓得的,二夫人没做过买卖,又是大户人家的贵夫人,说句难听的话,真是没啥见识,一听说这样的事也慌了,不晓得该咋办了。言铪碕尕偏您又在陆判司府里困着呢,我们找谁去?那金府的人来闹过两三次,铺子是没法子开下去。他们搁下了话,要赔二十倍!”
“二十倍?”旁边的亭荷惊叫了一声道,“吃了人总还该吐些骨头吧?这要价也太狠了吧?谁晓得是不是我们铺子里的胭脂惹出来的祸?”
“可不是这话吗?少奶奶,您想想,卉妙堂的海棠胭脂每盒是八两银子,十盒就该是八十两,要赔二十倍那不得一千六百两了吗?这样赔下去,不等于把铺子的老底儿都赔光了?这还不算,那卉妙堂的胭脂是发脱不出去了,往外倒腾也没人敢接手,单单是那儿就压了二百来两的银子,如此赔法,我们就折了一千八百两银子在里头了!”
香草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缓缓吐了出来,说道:“继续说吧,最后到底给了多少?”
“起初那金府的人咬死不松口,后来二夫人出面了,他们才有所松动,说韩府到底是旧主子,不给您和二夫人颜面,也得韩太夫人面子,所以就少到了一千三百两。”
“哼!一千三百两?”香草冷笑了一声道,“可不刚刚凑了那铺子价和地价吗?所以,二夫人就索性将铺子和地都盘给他们了?”
“可不是吗?二夫人也逼得没法子,回去求过韩太夫人,可说来说去金府非要一千三百两才罢休,要不然就闹上衙门去!掌柜的说了,闹上衙门倒没啥,可偏卉妙堂又摊上了抄封的事。到了衙门,只怕也得判我们一个不是,到时候指不定还得拖个人去牢笼子里。所以二夫人思来想去还是盘了铺子和地给金府,才抵了账。”
香草点点头道:“二舅母也不傻,要是真让她拿出私房来抵的话,她有多少私房只怕就给旁人都晓得了。她也没做过买卖,经不住吓,盘了也是常理。可是——”她说着重重地拍了拍茶几道,“这事还没算完呢!”
“眼下铺子都盘了,改了别的店面儿了,还能咋办呢?”
“韩太夫人盯着我那一个小铺子不转眼,非要灭了才甘心,那行!现下我没铺子可打理了,正闲得慌呢,我就跟她老人家慢慢玩玩。她毁了我一间铺子,我得叫她吐十间铺子出来才行!趁我不在的时候动手,以为我没命从判司府出来吗?我得叫她瞧瞧,啥叫乡下人的手段子!”
吕二哥忙说道:“少奶奶,您想咋办尽管吩咐,我照旧跟着您,替您办事!”
“对了,上次我托你打听的事打听到了吗?”“哦,您说那道士的事吧?我倒是真打听到了些眉目。城里近来在各府里转悠的也就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您说得找那壮年的,模样还过得去的,就只有那隐法道士了。您要找他做法事吗?我听人说他没啥大名气儿,今年才来州府城里转悠的,爱往各府摇个铃铛保个平安啥的。”
“你替我找找他的落脚处,再来回我的话。”
“行,铺子那边您打算咋办呢?”
“我先问问,你那兄弟小七现下在哪儿做活儿?”
“在客栈里做跑堂子小二。少奶奶问他做啥?”
“我给他每月六两银子的工钱,叫他替我做事,你看他会答应吗?”
“那自然肯的。在客栈做小二也顶多三两银子的月银呢!少奶奶要不嫌弃,我这就叫了他来给您磕头。往后我们兄弟俩就死心塌地地给您办事了。”
“磕头就不必了,我不矫情那个。你叫小七要替我盯着那道士,不许他出了城没影儿了,再顺带寻着他的落脚处;你就跟着我去办那铺子的事。金府来说事的时候,有没有提过寻了哪家大夫看的?”
吕二哥点点头道:“听说是寻的那位退了宫的吴太医看的。那位太医告老还乡后,就在城里开了家仁德医馆,就在韩府巷子口对面那条街上呢!”17Go5。
“连赵远明这样有官职在身的都请不动吴太医,金府倒是沾了韩府不少光彩,给个姨娘看病居然请了吴太医。行,我们就先从吴太医开刀吧!”
“少奶奶打算咋办?那吴太医也是有些名望的。”
“有名望的人最怕是啥?最怕别人说他不够清高不够自诩不够超凡脱俗了!”香草起身捏了捏手指说道,“亭荷,叫了寻梅一块儿跟着,说有好玩的玩了!”
“那叫不叫雨竹和听雨呢?”
“不叫了,场面火爆起来,会对未成年人影响不好的。留了她们两人在家,替裘妈妈看着小布谷。”
与此同时,韩太夫人的小院子里正传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原来太夫人正跟金府的金太夫人开心地聊着天儿呢!太夫人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吩咐如意道:“去取两支八宝如意簪子来,外拿从长安带回来的织金缎子两匹,鸡血石一块儿,四十两银子一包送给金妈妈。”
金太夫人就坐在旁边椅子上,一直身子前倾地跟太夫人说话。她忙弯腰谢道:“太夫人厚礼儿怎么敢收呢?实在叫奴婢不好意思了!”16607573
草问过定眉。“你替我办了件舒心的事,再多赏你几样儿也是应当的。眼下你那孙女儿又快招婿了,身边能不多备些银两吗?那鸡血石就算赏给你儿子的,我听说他爱摆弄那石头。前年有人送了我两块,我一块儿给了孙女婿,另一块一直搁在那儿呢!我又不爱那冷冰冰的玩意儿,索性送你去吧!”
“太夫人这话就跟奴婢太客气了!”
“我早说了你也不必再奴婢奴婢的自称了,眼下也是个太夫人了。”
“奴婢哪儿敢忘呢?奴婢是韩府家养的,要不是太老爷和您恩典,许了籍让我儿子进学,我儿子也考不上贡生。又托着大老爷的福气,在他手底下做了几任官,才得了现下这个家业,奴婢真是一刻也没敢忘记呢!但凡太夫人用得着的地方,奴婢一家子必定用心效劳。”
“呵呵呵……你说话还是这么招人喜欢呢!”一番话把太夫人奉承得开心极了。她乐得满脸皱成了橘皮干,连连点头道:“这说来还是你儿子自己争气呢!太老爷是个惜才的,瞧着他聪慧,能不叫他去进学吗?他倒也没让我们失望呢!眼下虽说单有个女儿,可招个能干的女婿上门,一样儿有好日子过。那新女婿有没有人选了?再怎么样也得是个举人才行。要是定下来,我替你问问太老爷能谋个官路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