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璇看了一眼魏妙,惊叫道:“爹!快来看呐!魏妙晕过去了!”
乔大夫忙从灶屋里跑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黄色的汤,往魏妙嘴里灌了下去。奶娘带着哭腔问道:“乔大夫,我家魏妙没事吧?”
“快,抬进屋里,给她洗干净了!”乔大夫指挥道。
几个人把魏妙抬进了屋子,乔大夫拿出银针,开始给魏妙针灸。这时候,香庚和梁氏才闻讯赶了回来。
“哎哟,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咋样了?”梁氏还没跨进门就哭了起来。
奶娘迎上去说道:“你老人家的孙子没事,你媳妇……”
“孙子没事呀?那就谢天谢地了!”梁氏不等奶娘说完就朝屋内的摇篮里跑去。看着自己的孙子,她欢喜得不得了,连忙招呼香庚进来看看。
香庚一进来就看见了香草,眉头一皱问道:“这丫头为啥在这儿?谁许你进来的?”
香草知道香庚不欢迎她,便对司璇和乔大夫说道:“这儿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她说完就跨出门去了。
香庚指着她的背影还想说点什么,旁边的奶娘看不下去了,冷冷地说道:“老太爷,您急着骂她做啥呢?看看您孙子吧,要不看看床上您那晕死过去的媳妇也行!”
香庚听出了奶娘的不满,斜眼瞪了梁氏一眼,喝道:“光晓得看你孙子,媳妇还躺在床上没醒呢!你是咋当婆婆的?景红死哪儿去了?”
梁氏这才往床上瞄了一眼,问道:“乔大夫,她还能救过来不?”
奶娘气得背过身去,懒得看梁氏一眼。乔大夫道:“她已经没啥大碍了,只是失了些血,又用尽了力气,需要好好歇一歇。”
“哦!”梁氏问完又继续搂着她的乖孙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香庚封了两个红包,送乔大夫和司璇出了门,然后找人去城里向学馆里的香槐报信。
傍晚时分,香槐又急又喜地赶了回来。魏妙一见着他,就哇哇地大哭了起来。奶娘在旁劝慰道:“魏妙啊,身子要紧!纵然是受了万般的委屈,也该顾惜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香槐听出奶娘话里有话,便问道:“妙儿,为啥哭得这么伤心?”
魏妙哽咽了一阵子,吐出两个字:“分家!”
香槐哄道:“你刚刚生了娃,暂不提这事。莫哭了,哭多了伤身子。你瞧,你哭娃也哭,你们娘俩倒挺心有灵犀的!”
一句话把魏妙逗笑了。这时,院子里传来了魏妙母亲魏夫人的声音。奶娘急忙把房门打开,迎上去喊道:“夫人呐,您总算是来了!”
☆、第九十九章 受委屈魏妙吵分家 ☆
魏夫人兴冲冲地跨进房间,风一阵地来到了魏妙床边。言殢殩獍她捧着魏妙发白的笑脸,心疼地说道:“我的儿哟,受苦了受苦了!瞧着小脸白得像纸似的,失了多少血呀!”
她看完魏妙又从奶娘手里接过那白白胖胖的外孙,笑得合不拢嘴巴。她嘟嘟嘴,逗着小外孙:“乖乖哟,这模样可像极了你娘哟!瞧这小鼻子,再瞧着这小嘴巴,哎哟,外婆真舍不得撒手嘞!”奶娘往门外瞟了一眼,靠近魏夫人身边一步,拿手拢住嘴说道:“夫人,这家人的心太黑了!今天要不是镇上乔大夫父女和那香草,只怕您见不着妙儿母子俩了!”
“咋回事?”魏夫人皱眉问道。
奶娘将自己进门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魏夫人,并说道:“那亲家夫人可真有趣儿!一进门就问孙子在哪儿,哪管我们妙儿的死活呀!亲家老爷骂了她一句,您猜她咋说?她问乔大夫妙儿还救得活吗?您说气人不气人?”
魏夫人沉下脸色,从鼻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正要说话时,堂屋那边传来了景红杀猪般的惨叫声。她走到门口一看,只见景红跪在堂屋内呜呜哭泣,身边是一脸恶相的香未高举二指宽的荆条往她身上抽!
“你耳朵聋啦?老子说的话你当耳边风?我们临出门前是咋嘱咐你的?魏妙快生娃了,家里万不敢没人在,你倒好哇,跑去看人家吊马虾,家里少你那点马虾肉吃嗦!”香未骂完又抽了景红一下。
景红惊叫了一声,搂住胳膊,呜咽道:“我哪晓得她要生了嘛!我又不是她肚子里头的娃!我以为出去一下不会有事,哪晓得……”
“哪晓得个屁!”香未抬手又是一鞭子,眼角还不时地往魏妙房门口瞟。
魏夫人收回目光,轻蔑地笑笑说:“这是打给我看的哟!”
魏妙含泪委屈道:“下午我肚子疼的时候,喊了几声没人应。我自己开门出去找人,刚好看到灶屋门动了一下,门角那儿有个黄色的影子,就是景红早上穿的那件衣裳。我连喊了几声,灶屋里都没人应,我只好往院子外走,哪晓得肚子越来越痛,结果就倒在鸡笼旁边!”
魏夫人一边替魏妙抹泪一边哄道:“莫哭了,我的乖乖儿!娘晓得你受了大委屈,肯定会给你做主的!你放心养着身子,坐月子不许哭,往后老了眼睛就不好使了!”
“娘,我要分家,一定要分家!”魏妙态度坚决地说道。
这时,堂屋那边又传来了景红的惨叫声。她一声叫得比一声凄惨,又尖又细,怕是一里外都能听见。
魏夫人缓步走过院子,站在了堂屋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一家子的“好戏”。
香未忙对魏夫人说:“亲家母,你稍微坐坐,一会儿再来给你赔礼道歉!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这死丫头,不然以为我香家没家法了!”
“歇着手吧,亲家公!”魏夫人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景红,“你打得她鬼哭狼嚎的,吵了你媳妇和孙子歇息,那就麻烦了,是不是?”
“亲家母说得对!”香未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忙把荆条丢给了旁边的梁氏。
“唉……其实景红也委屈,谁愿意出这样的事呢?她嫁进门来这几年一点动静也没有,自己心里就够委屈了,你再这样责打她,她还能活得下去吗?”魏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景红的脸瞬间变得更难看了。魏夫人表面是在替她说话,其实是在讥讽她生不了娃!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心里十分憋屈。
魏夫人微微低头看着景红那又气又羞的表情,笑道:“景红呀,你放宽心吧!我家妙儿不会跟你争啥东西的。等到分家的时候,当初妙儿那八大箱嫁妆是咋抬进来的就咋抬出去,不会多带走香家一砖一瓦的!”
这话一出,堂屋里的人脸色都变了。梁氏口快,问道:“啥?分家?哎哟,亲家母,这分家的话也不该你说出口吧?”
☆、第一百章 忙庆贺街坊同喜 ☆
“哦,那是自然,我这样说不过是想宽宽景红的心,叫她莫那么委屈。言殢殩獍这分家之事是你们香家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不敢乱说。所以呀,等满月酒过了,你们爱咋分就咋分吧!”魏夫人带着一脸轻蔑的笑容拂袖而去了。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记闷棍,正好敲在了香未的脑门上。他那双小眼睛使劲一睁,脖子一伸,说道:“她说啥?满月酒一过就分家,谁说的?香槐,是你跟你丈母娘这样说的吗?”香槐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轻轻摇头道:“我不晓得。”
“嘿!这婆娘才是……她凭啥说分家的事?她是我香家啥人?香槐我跟你说,娃儿生下来要人带,你瞧魏妙那样子能带娃不?还不是要靠你娘和嫂子!嘿,太好笑了这婆娘!”
香槐只好不答话,由着父亲抱怨。当晚,魏夫人留下奶娘照顾,自己坐马车回去了。第二天一清早,她又来了,身后还带着三个人:两个丫头,一个厨子。
看着这几个人在院子灶屋穿梭来去,围着魏妙和孩子团团转。香未心里有点不乐意了,把香槐叫过来问道:“你岳母是要做啥啊?我家没人伺候魏妙了吗?”
香槐道:“岳母只是想多个人照顾妙儿而已。”
香未轻轻哼了一声,甩手道:“你娘和嫂子不晓得照顾吗?谁让她带这么多人来的?显摆她魏家多有能耐是不是?叫她带走!”
香槐正要答话,却被走过来的魏夫人打断了。魏夫人瞥了香未一眼,满面笑容道:“槐儿啊,这次妙儿给我生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大胖小子,我高兴得昨晚一夜没合眼呢!想着我家妙儿生娃遭了那么大的冤枉罪,我这做娘的心里不好受哇!所以我和她爹商量了一下,就送几个下人给你们。往后啊,你考上了举人做了大官,身边不也得有三五个人伺候吗?”
香槐不好反驳,只能点头道:“谢谢娘!”
香未狠狠地瞪了香槐一眼,气得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镇上四邻听说香未家添丁了,都纷纷赶来朝贺。几个婆子媳妇围着奶娘看她怀里的小可爱,个个喜笑颜开,仿佛这喜事有她们一半是的。
张三姑冲胡氏笑笑说:“四娘,下一回也该轮到你家了吧?叫良坤快些着哟!”她说话间笑嘻嘻地瞟了旁边香云一眼。
没等胡氏答话,一旁也来朝贺的黄氏笑米米地应声道:“我们家卢兴也快了,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张三姑惊讶地问道:“怀上了?”胡氏猛然紧张了起来,一双眼珠直直地盯着好月那瘪瘪的肚子。
好月不满地瞪了黄氏一眼,转而笑对张氏说:“还没呢,正打算着。”
胡氏长舒了一口气,走到魏妙床边笑问道:“魏妙啊,瞧你生了个多胖多白的小子呀!告诉四娘,你怀娃的时候都吃了些啥?四娘好记下来,给香云弄呢!”
魏夫人笑道:“我家妙儿自打怀上就能吃,不挑嘴,还不孕吐呢!”
“哎哟,”黄氏紧跟着插话道,“怪不得那么好胃口呢!不吐就能吃,能吃就能养好娃,魏妙啊,你快说说,你都吃了些啥?”
胡氏白了黄氏一眼,心想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份呀?自己问,她也问,真是个打不走的苍蝇!她转头想叫香云过来听听,却发现香云出了房间,大概在院子里。
香云是故意躲出来的,最近她听婆婆胡氏和伯娘吴氏唠叨的最多的就是生娃的事。偏偏她和良坤最近关系那么冷淡,夜夜都是背对而眠,哪儿来的娃呢?
“哎,她们真够烦人的,是不是?”好月也跟着走了出来,同香云一道站在院子里的胭脂花前。好月随手掐了两朵胭脂花插在头上,转头问香云:“好看不?”
☆、第一百零一章 嫌唠叨好月抱怨 ☆
香云用陌生的眼神看了看好月,敷衍地点头微笑道:“好看!”她原本性格就内向,不易与人敞开心扉,遇见陌生的人或者事,总要多斟酌几分。言殢殩獍
好月往旁边盛满水的石槽里低头看了眼自己,美滋滋地拨弄了一下发髻上的胭脂花。然后,她转头朝魏妙屋子瘪瘪嘴说道:“我婆婆跟你婆婆是一样的,整日地说为啥还没怀上?都成亲两个月了,肚子还没见动静?咳!我听得耳朵就长茧子里!你也是吧?”
“长辈们唠叨大概也只是想要孙子了。”香云没有回答好月的话,因为她并不赞同随意在外面说自己婆婆的坏话。
“要孙子?哼,我婆婆也不看看她是咋养大卢兴的!那身子板又瘦又干,使劲压几下就成碎骨头了……”好月说着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又继续说道,“你莫介意,我们都是外嫁进来的媳妇,境遇都差不多,所以不拿你当外人。”
香云不得不挤出几丝笑容,把好月敷衍过去了。她心里暗想,这好月说话真是一点斟酌也没有呢!自家男人那点事怎好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起?纵然男人不好,也不该如此诋毁吧?她觉得往后还是离好月远一点为好。
在回去的路上,胡氏问香云:“你老实告诉娘,你跟良坤是不是吵嘴了?”
“没有。”香云否认道。
“没有?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前几日,你和良坤同桌吃饭连眼线都搭不上,更莫说讲话了!这两口子过一辈子,谁家不吵嘴拌架的,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晓得不?”
“晓得了,娘。”香云只是轻声迎着,并不多言语。胡氏看着她那模样有些担心,却又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媳妇才嫁过两个月,有点不顺心也是常事。
路过农门食店时,许氏和香草迎了出来。原来许氏怕香未赶她,便托了胡氏偷偷送红封子给魏妙。
胡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封子塞到香草手里,笑道:“这是魏妙娘给的,叫你千万收下。她说这几日不得空,来日再亲自登门道谢,望你莫见怪。”
香草收下笑道:“她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许氏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娃长得如何呀?我听香草说九斤多重嘞!哎哟,我的亲娘哟,那得多沉手啊!”
一提到这个话题,胡氏立马笑逐颜开,跟许氏描绘着魏妙那大胖小子的样子,越说越兴奋。一旁的香云眼眉垂下,似乎有些不悦。
香草察觉到她的神情,便笑道:“香云,上次四娘说我的发带好看,我和香珠闲里偷空做了两条,正打算送给你和四娘呢!你去瞧瞧好不好看?”
香云瞥了香草一眼,正想推脱时,胡氏接过话说道:“好呀!好呀!香云呐,跟香草去学学,回来再教娘,快去快去!”
香云脸上呈现出难为的表情,刚想拒绝,却被香草热情地拉起了手。她本能地想甩开,可她毕竟是有教养的姑娘,做不出这样当面给人难堪的事,便轻声说道:“好吧,我跟香草去。”
香草拉着她进了食店旁边自家的大门。刚走进去,香云就听见几个姑娘的说笑声。望眼看去,原来是香珠,黄幺妹以及李年家的辛寡妇。她们围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或是绣花,或是画纹样儿,或者替人在一堆花线里寻颜色。
黄幺妹抬头看见了香云,笑嘻嘻地招呼道:“香云嫂子也来凑热闹啦?瞧,我们这儿倒比隔壁食店还热闹呢!”
香珠和辛寡妇都抬头热情地跟香云打了个招呼。乡下人就这点实在,就算你是头一次跟她们说话,只要是嫁进本村镇的人,她们都不见外地跟你打招呼。香云很快被这氛围给感染了,挨着香珠坐了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细打量心生凉意 ☆
香珠手里捧着一条还未完成的正红色宽腰带,上面画着鸳鸯和连理枝,一看就是给喜袍配的。言殢殩獍香云笑问道:“香珠是在给自己准备喜袍吧?”
香珠嘴角流露出甜蜜的笑容。不等她回答,辛寡妇从她的画纸上抬起头来笑道:“香云妹妹,你没瞧见吗?这些日子,老是有个赶牛车的年轻小伙子从镇上晃荡晃荡过,每回都停在香珠她们家门口。今天送米,明天送新鲜的桃子,大后天就该送花轿来了!”
香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故意拿针去戳辛寡妇的手背。辛寡妇缩回手笑道:“我们的新娘子咋能这样呢?要是给马二郎瞧见你这么凶呀,怕是要反悔了!”
话音刚落,大伙儿都笑了起来。香草拿着两条发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笑道:“反正聘礼都收了,他反悔的话吃亏的也不是我们呀!”
“姐,你咋也取笑上我了?”香珠含笑嗔怪道。
“你姐是买卖人,这话说得实在哟!”辛寡妇说完低下头去画她的纹样儿了。
香草把发带放在石桌上,对香云说道:“这葱绿色的绣了水仙花,跟你的肤色正好相配;这土红色的绣了水草纹,就给四娘带吧!我抽空做的,你莫嫌弃才是。要是你想学,就先拿这个简单的梅花图案去做,费不了多少工夫的。”
香草的热情让香云有些无所适从。隐藏在心底对香草的厌恶像被这些热情给包裹住了,无法破壳而出。香草就紧挨着她坐下,从绣花篮里拿出纹样和布条,认真仔细地教她如何打底稿,如何下第一针。
香云的心思并没有停留在纹样儿上,而是斜眼瞟着香草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干净整洁的衣襟上绣着图案是红红的石榴花,透着一股热情;耳垂上挂着银质的马蹄莲坠子,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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