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往年,许氏一家都参加了祭祖,可偏偏今年,香未居然连一个招呼也没有就叫上其他香家族人去拜坟了,这叫什么话呢?许氏当然是气得浑身打颤了!
“当我们死了吗?当我们死了吗?”许氏悲愤地控诉道。
“娘,您莫往心里去。大伯嫌弃我,所以才不告诉我们。今晚,我们收整些东西,单独去拜坟也是一样的诚心。”
许氏含泪点了点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当晚收了摊,母女三人就置办好了拜坟的刀头和供果,又去汪嫂子铺里打了酒,吴氏家铺子里买元宝蜡烛纸钱。收拾妥当后,第二天清早,许氏带着香草两姐妹往香家坟头上去了。
香家宗亲都葬在青苗坡那边,上下三排,位置最高的人辈分最大。坟头都打理得很干净,压着一张张黄色的纸钱,应该是头天拜坟收整的。许氏领着两姐妹先从辈分最高的拜起。她们刚把刀头供果拿出来,香未和他的儿子香樟就到了。
香未指着她们喊道:“谁让你们来香家祖坟拜祭的?”
许氏见到香未心里就有气,她从坟头上绕下来指着香未说道:“大哥,这话你好意思问出口?你们头天偷偷摸摸地拜祭了,也不跟我们娘仨说一声,这算啥事?难道香附不是你亲兄弟?”
香未拂袖道:“香附是我亲兄弟,但我不会认香草这个侄女儿!我们香家祖上也还算个书香门第,颇懂礼仪廉耻,孝义厚德,万没有像香草这类德行败坏的后人!今天,我以族长的身份给你一句话,若是你跟断了跟香草的关系,我便认你这个弟媳,否则你没有资格来拜祭香家的祖坟!”
香未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他这话分明是叫许氏将香草赶出家门,恩断义绝罢了!许氏哪里会肯,当即怒骂道:“好个亲大哥,好个手足相连的亲兄弟!竟有逼着兄弟不认自己亲生女儿的理!”
一旁的香樟冷笑道:“三伯娘,这怪不得我爹。香家也有香家的家规,自打香草出那这事,前前后后香家给人骂了多少回了?恐怕祖宗们都气得想跳棺材板板了!若不对香草有些惩治,那香家的家规何在?”这香樟说话像极了香未,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第五十七章 急红眼香樟动脚 ☆
香草明白,莫说古代,就算在上一世,也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言殢殩獍香未不过是仗着族长的身份,行使那些他自己借祖宗名义定下的来的“家规”罢了。与他斗气,只是徒劳而已。于是,香草劝许氏道:“娘,你和香珠去上坟吧,我就不去了。”
许氏惊讶地看着香草说道:“草儿,你莫怕,有娘在呢!哪有不让后人敬自己祖坟的理?”
香未插话道:“那是她有自知自明,晓得给祖宗抹了黑,没脸去拜坟!好啊,你总算有点觉悟,最好离开这镇子,省得姓香的人跟着你丢脸!”
许氏性子也倔,紧紧地拽着香草的手说道:“草儿,你是香家的后人,就应该去祭拜祖坟,谁也拦不住你!”
香樟闪身挡在了她们母女三人的面前,抄手抬鼻说道:“三伯娘,您是听不懂人话吗?我爹是族长,他说的话就是香家的家规,你要想还是香家族人,那就要听我爹的话。”
许氏一把推开香樟,喝道:“让开!你好歹是我侄儿,竟然挡住我这伯娘的路,大哥家就是这样的教养?”
香樟表面看上去安静斯文,可实际上是个急脾气。他被许氏推倒在旁边草堆里后,又急又窘,伸出一只腿想绊倒许氏和香草。谁知香草跳起来躲过了,许氏却被绊倒了,顺势滚下了田坎,滚进了旁边地里,压倒了一片胡豆苗。
香珠和香草吓得不轻,急忙跳下去扶起许氏。许氏捂着腰的地方,轻声地唤着疼。香草心疼极了,问许氏:“娘,是不是疼得厉害?”
许氏指着香樟骂道:“歹毒的小兔崽子,你是啥心肝的?”
香樟却不以为然,轻松笑道:“三伯娘,是您老眼昏花没看清路吧,怪得了我?我劝你们,收拾东西赶紧走!”他说完转身去了第一个坟头,将香草刚刚摆上去的刀头和供果全都扔在了旁边乱草堆里。他一边扔一边说道:“祖宗不会吃这样的破烂币的!”
“你……”许氏想起身教训香樟,却感觉肋骨有些疼。而香未,一脸满意地看着儿子扔东西,十分欣慰儿子继承了他“优良”的秉性和血统,做事十分有派头。
这时,香草嘱咐了香珠几句,跳上田坎往坟头走去。香樟指着走上来的她喝道:“下去,这是香家祖坟!”
香草走到香樟面前,不由分说地甩了他一个耳光。那声音响亮得让树枝上的雀鸟都飞了起来。他彻底被打愣住了,睁大了眼睛盯着香草,说不出半句话来。
香未更是惊得双腿颤抖了一下,两只脚往后退了两步,过了几秒钟,他才指着坟头的香草喝道:“作死的丫头,你竟敢打我儿子!”
香草直视香樟,气愤道:“是,我打了你,那又如何?你想找我拼命吗?我不介意,不介意你当着你口中敬仰的祖先的面绊倒你长辈之后,再殴打你的亲堂妹!”
香樟涨红了脖子,握紧拳头威胁道:“你以为我不敢?打你跟打死一只蚂蚁没分别!”
“当然有分别!蚂蚁不会反抗,不会躲闪,我会;蚂蚁不会报复,不会寻仇,我会;要是真被打死了,蚂蚁不会索魂寻命,我也会!大堂哥,我是个死过一回的人,阎王跟前我打过照面,比你熟,你要下了地府,我保管让阎王判你个十八层地狱!”
香樟气得歪嘴咧吃,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连阎王都要you惑,真是个……”
“骂过几百回的话总是挂在嘴边不嫌腻吗?空有个秀才名分却不敢秀才该干的正经事,丢人显眼的恐怕是你吧!今天这坟你让拜我也要拜,你喜欢站在旁边观摩也行,喜欢站在旁边像泼妇一样骂人也行,你随意!但是,若我娘身子有个好歹,找你拼命那是迟早的事!”
☆、第五十八章 送医馆司璇贴心 ☆
香樟完全被香草双目里迸发出来的目光所慑服了。言殢殩獍站在坟头下的香未急得拳头都握紧了,他多希望香樟能在显示出香家未来族长的气势,将香草那丫头骂个服服帖帖的。可是,他终究失望了。
香草折回田里,与香珠一道扶起了许氏,上了坟头。香未在她身后喝道:“你反了吗?”
香草根本不理会他了,将被丢弃的刀头和供果捡了回来,用火折子点燃了纸钱。易燃的纸钱裹着通红的火光,热腾腾地燃烧了起来。一股热气向香草的脸袭来,将脸蛋熏得如飞霞一般红亮,宛如某个神话故事里的蛇灵女神。
香樟缓缓地走下了坟头,走到香未身边说:“那丫头是妖怪附体,是疯子!”
香未只能咬牙切齿地承认,香草不是人,是异类,是妖怪附体,因为她居然敢掌掴自己的儿子。不是儿子无能,是香草疯了!今天的事着实让他丢脸,不忍再看下去,甩头就走了。
母女三人拜祭完后,香草和香珠将许氏送到了翠微堂里。乔大夫看过后,说道:“她需要针灸三天,吃些跌打的汤药,就会好的。”
说话间,一个穿黄布衫的年轻姑娘从帘子后走了出来,手里捧着准备用的银针。她是乔大夫的女儿乔司璇。这姑娘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生得婀娜如细柳。若说香草是一朵带刺的蔷薇花,那她就是一朵温婉的海棠红。
她把手里的针给乔大夫看了看,然后让香草两姐妹把许氏扶到了里间。她是乔大夫的好帮手,每每有女患者要做针灸治疗,都是她来做。
许氏对司璇的针灸功夫十分地称赞,原本许氏的二儿子香实也在翠微堂当学徒的,原本许氏以为香实和她可以有个结果,但是如今许氏想也不敢想了。
“疼吗?”司璇轻声问道。
“不疼,你的手艺好着呢,一点都不疼。”许氏不住地点头道。
“您过奖了,三娘,往后您要小心一点,莫再摔着了。”
“谢谢你嘞,司璇,你这姑娘就是好啊!”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金大姑的声音。原来金大姑有事来镇上,随便找秦大夫看病。
“您瞧瞧,我这腿……哎哟喂,早上肿得更厉害了哟!”金大姑跟秦大夫抱怨起了自己的腿。
秦大夫用指甲轻轻地掐了一下,立刻陷下一个弯弯的印子,久久无法复原。他道:“水肿得厉害啊!最近下地干活了吗?秧田里你不要去了。”
金大姑道:“我许久没干过活儿了,总是在帮人跑媒说亲。”
秦大夫笑道:“你也一把年纪了,跑跑就算了,不该太频繁了,对你这脚不好。家里有绿豆没有?多煮来喝喝。”
“对了,秦大夫,”金大姑露出媒婆特有了米米眼笑容,讨好地说道,“我今天来呀,顺便跟您说个事。原本人家还没让我来说,可我觉得您是大好人呀,必须先知道这事才行。”
秦大夫一边开方一边微笑道:“是不是哪个毛头小伙又看上我们家司璇了?”
金大姑咯咯地掩嘴笑道:“正是嘞!您猜猜是那户人家?”
“不猜了,你说吧。”
“您多少能猜着的——香未家的香樟,您该见过吧?那小伙子一表人才,知书达理,还是个秀才,与你家司璇正当般配嘞!”
秦大夫一听香樟二字,眉头微微皱起。他搁下毛笔,微笑道:“这事啊,劳烦你跟那家说说,我家司璇还小,她要嫁了,我就真成孤老了。”
“那您打算招个女婿?”
“你看你多少年的媒婆了,这一点还没看出来吗?”
金大姑立刻轻轻拍了拍自己那抹了土红色胭脂的脸,不住地点头道:“我没虑到这层,实在是该死!您老人家莫生气,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先替您说了!”
“那就劳烦你了。”
☆、第五十九章 再计划置买荒地 ☆
里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司璇一如她父亲,只是微笑。言殢殩獍许氏刚才听到提亲的事,心跳估计都快了八十码。她一会儿瞅瞅司璇,一会儿又皱皱眉头,显然比司璇父女俩还忧心。
针灸完了后,司璇收好针拿去了后院。香草扶起了许氏,问道:“娘,好些吗?”许氏扶着腰,轻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满面愁容。她揉了揉腰道:“这倒是没事了,心里却嗝得慌啊!咋啥事都摊到一处了呢?”
香草明白许氏这话的意思,安慰道:“你没听秦大夫说吗?要招个上门的。我估计着,一两年是招不上的。再说了,您觉得大伯舍得让他的长子给人家当上门的吗?以他的话来说,还不给香家老祖宗丢尽了脸面?”
这时,司璇又回到了里面,笑容亲切地对许氏说:“三娘,您莫太操劳了,这腰闪着了可不是小事,您尽量多歇息歇息。要是家里有活儿忙不过来,只管招呼一声,我一定来帮忙。”许氏笑道:“哪里敢来使唤你,翠微堂里还忙不过来呢!你有这份心三娘就谢谢了。”
“对了,我前几天从城里回来之前,和我爹去大牢里看过香三叔和香实哥香诚哥。”
许氏和香草两姐妹微微一怔,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司璇又说:“我……我爹不放心香实哥。再说,他算起来还是我师哥呢,所以去看看也是应当的。”说到这儿,司璇流露出了一点点少女的娇羞。香草这就看明白了,司璇对自己的二哥恐怕不止师哥的情分。
这晚回家后,香草给许氏用药酒揉了腰,然后伺候她睡下了。小满听说许氏被香樟绊倒了,气得想冲到香未家算账。香草拦住他道:“不必这个时候跟他们计较,来日方长。”
“行,我暂且忍着,可这笔帐我给香樟记着了!姨娘好歹是他三伯娘,他咋能使那样的阴招,太损了!”
“表哥,你明天去替我打听件事,越快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啥事?”
“我们镇东头不是曾经修过一个尼姑庵吗?那庵后来给乱军毁了,只剩下几块残墙断壁。不过,那庵后有几亩地倒是不错的。”
“你是想买地?”
“对,所以让你帮我去向镇长问问地价。”
“那地都说不吉利,没人要,你倒想买?”
“说起不吉利,我就是全镇认为最不吉利的人,还怕啥呢?”
“好,我明天就去给你打听!”
第二天早上,许氏挣扎着要起床,香草和香珠硬是不准她出来看摊,只留她在后院歇息。
两姐妹精神头十足,一上午就招待了四个马队,忙得几乎转不过来身。闲下来时,胡氏来了。她手里拿了一封喜帖,想必是来发帖子的。
香草忙叫香珠把准备好的大红封拿了出来,亲自交到胡氏手里,连声道了喜。胡氏客气了两句,接下后并不忙着走,而是问香草:“忙不忙?跟你单独说两句话,行不?”
香草叫香珠先看着摊子,然后和胡氏进了门。胡氏笑嘻嘻地说道:“说起这事,你可莫怪汪嫂子,是我非要她说的。”
“到底是啥事啊,四娘?”
“你那种甘蔗的事有消息没?”胡氏小心翼翼且带着兴奋的目光问道。
香草这才明白胡氏为何如此神秘兮兮的。她笑道:“还在等信呢!”
胡氏拉着香草道:“四娘不跟你绕弯子了,四娘想跟着你沾点财气。你看,良坤快成亲了,明年又要生娃了,家里家外哪一样不要银子,所以四娘想挣点帮补家里。”
☆、第六十章 隔墙耳梁氏偷听 ☆
香草原打算召集几户人家凑地,但她毕竟是第一年干这个,都说投资有风险,亏自己的就算了,要是亏了别人的,那就亏大了。言殢殩獍所以她一开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如今胡氏自己找上门来,她脑子一转,倒觉得还可行。
“四娘,这丑话我要说在前头,这种甘蔗是有风险的。”
“啥叫风险?”
“就是说不准会亏了。我也是第一年干,不敢随便拉人下水。您既然来找我,我也不能驳了您的面子。这事的确还没定下来,倘若定下来了,我会来告诉您,您再决定干不干,行吗?”
胡氏连连点头道:“嗯,就这么定了!那我先走了,还要派帖子嘞!”
可胡氏刚一转身,就发现梁氏站在门边那堆高高的干柴后面。她不由地吓了一跳,喊道:“梁二娘哟,你站那儿干啥呢?”
梁氏挪出来,扯了扯衣角,笑道:“我等你们说完话好进去看三弟妹嘞。”
胡氏走后,梁氏凑近问香草:“你要做啥甘蔗买卖?”
香草不知道梁氏听到了多少,敷衍道:“二伯娘,您听错了吧,我没说做啥甘蔗买卖。”
“吓!还骗我呢!我耳朵好使得很,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你们说要种甘蔗,还是头一年种,有什么险,是不是?”“二伯娘,您可真闲啊!不过,我的确没说过那样的话,您是幻听吧!”
“你没说过?你对灯盏发誓你没说过,要不然就断子绝孙!”
香草笑了笑,问道:“我干嘛要对灯盏发誓啊?您请让让,我还要去招呼摊子呢!还有,我娘在屋里躺着睡觉,您改天再来看她吧!”
梁氏给香草连哄带拉弄了出来,心里十分不服气。上次景红虽然偷了香椿,可家里一分银子没挣到,反而赔了好些油和鸡蛋面粉。她把这笔帐都算到了香草头上。这回,她亲耳听见胡氏想跟着香草种甘蔗,以为有什么大便宜可以占了,哪里肯放过呢?
接下来的两天,梁氏想方设法地套许氏的话,又跟汪嫂子和胡氏打听,结果半个字都没捞着。这时候,她联想到最近那位蒙时少爷也打算在镇上种甘蔗,心里是又惊异又惶恐呀!像她这样的人脑子里装不下太多东西,单凭这点,她就觉得要出大事了!于是,风风火火地往香未家赶去。
刚一进门,香未的媳妇李氏就给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