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回忆,“谌爷爷以前可能干呢,学问好,最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听说他的学生都怕他,最调皮的学生都不敢逃他的课。”
路重庆笑了一笑,瞥了一眼谌晓玉,“某人这一点上很相似,严肃认真,不苟言笑。开不得一点玩笑。”
“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也会跟爷爷一样?”谌晓玉没好气。
正在开着车的杨畅噗嗤一笑,从倒车镜里与瞥了一眼谌晓玉,眼神略微讥诮。
可不就是。
车子送到大院门口,谌晓玉与璐璐下车,诚恳礼貌地连连道谢,
路重庆披着军大衣下了车,目送着她们进了大门。
脚下的积雪已经上了冻,踩着嘎吱嘎吱作响,两个女孩互相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走在雪地里。
一边还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璐璐:“你啊你啊,人家怎么说都是帮了你大忙,你不要一副欠你米,还你糠的样子好吧。”
谌晓玉:“我哪儿有,明明都是千恩万谢了,难道要下跪磕头吗?”
“算了,算了,真搞不懂你到这年纪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别说我没提醒你,再这样下去,以后你就要和你的木乃伊过一辈子。”
“什么木乃伊,我的研究课题是唐宋文化,好吧?才不喜欢木乃伊呢。。。。。。”
灯光在地上拉着长长的影子。
路重庆回到车上,靠在座位上不出声,眼角眉梢里竟然是一片寂寞与无奈。
明天他就要回去了,今夜却无法告别,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杨畅靠在椅背上,解开领口的风纪扣,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刺啦一声划了火柴点着了,狠狠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沉默了会,还是忍不住,“重庆,我跟你哥这么些年,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你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儿多了去,脾气又倔,闯了祸都往自己身上揽,被老爷子揍得也不肯哼一声。当时我就想,这孩子长大了可是一条好汉,这两年你也大了,现在全军上下都知道,你去了西藏,又立了一等功,给老爷子长脸,大好的前程等着。你哥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是真骄傲啊。可是,你啊,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个女孩子,掏心掏肺的,这也就罢了,人家要领你情啊,你说你去西藏,落了心脏这个毛病,趁着这次回来治病,赶紧调岗吧,偏偏还要申请回去。。。。。。。,我还真的觉得你有点过了。”
路重庆没吱声,摊开手掌,问杨畅要烟。
杨畅摇了摇头,只得递了一根给他,又忍不住唠叨:“心脏不好,不能多抽。”
“没事,就一根。”
他拿过杨畅放在驾驶台上的火柴,划一根,笼着手,看那火苗一点点的燃起,空气里有着硫磺的焦香味。
沉默了好一会才说。
“三哥,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这次检查,医生不也说了问题不大吗?既然没什么问题就回去,说好了几年就服役几年,总不能让别人说我是逃兵吧。这次回去,领导已经说了,不让我下哨所了,在机关呆着,条件比以前要好得多。”他抽了一口烟,仰着那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看着车顶棚发呆。
“这事儿,我也管不了。”杨畅嘟噜着,心里嘀咕着反正等你回到部队,你爹就会下调令,军令不可违,还真能让你跳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忽然,他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我晚上在军总瞧见了童家那小妮子,她说她在军总当护士,听说那丫头跟你是青梅竹马?我听说,童家最近风头可劲啊,听说已经是后勤部接班人的人选之一啊。”
言下之意,放着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不好好珍惜,何苦去自讨没趣?
杨畅是将门之后,从小耳濡目染,对裙带关系的重要性,了如指掌,当然知道在他们这样的家族,喜欢归喜欢,可是结婚联姻是完全不是一回事。
“少胡扯了,童姗姗跟我没关系,最多把她当妹妹,什么青梅竹马,扯淡。”路重庆弯了弯唇,笑着,“我也听说童家最近风头很劲,也好,童叔叔不管怎么样跟着首长多年,是个可信任的人,他接了后勤部的班不会出乱子,首长放心。”
轻描淡写,就把话题扯到了官场人员安排,又一脸认真地与杨畅探讨了一番,最近的人事传说。
明显是不想讨论他的感情问题。
他脸上有明朗的笑容,只是弯了弯嘴角,笑不达眼底。
“好了,不管你了,小鬼头,懂个屁,以后有你的苦吃呢。”杨畅笑了笑,把烟蒂扔出窗外,发动了车子。
第103章 为官之道()
对唐宋文化有着浓郁的兴趣的谌晓玉读过的,那位赫赫有名的,位居大唐宰相高位赫赫狄仁杰,这位宰相大人不仅仅是一位民间传说中的神探,更是一位深谙为官之道的政治家,他曾经写过一部流传深远的书,名为:《宦经》。此书开宗明义的第一条:“明势”就表明了:“为官必明势也。上心易变,下意莫执。上好之勿驳,上言之勿信。官者忌孤,智者忌名,忠者忌直。察微而趋之,无患焉;知大而顺之,无凶焉。”说白了,就是要识时务者为俊杰,凡是顺势而为,领导指鹿为马,你用不着急着去显示自己的聪慧与见识,更没有必要急着去反驳,官场之上,并无对错,只有等级森严。为官之道,忌无朋党,没有圈子,忌功高盖主,忌刚直不阿,不懂得保护自己,见微知著,顺势而为,才是为官之本。路家从爷爷开始即为军队官场人士,在经历了战争年代的出生入死,各次的风波之后,能够平步青云,屹立于不败之地,能够保持家族的根深叶茂,除了当年的战功赫赫之外,更是路家的人家学渊源。路家爷爷虽然是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却并不是草莽出身,路家祖上曾经出过状元。路家爷爷对待子女要求十分严格,所以,尽管是路重庆的父亲坐到了一定的位置,爷爷很少在官场上为他铺垫、干预,最多只是创造机会,让其顺势而为。到了耄耋之年,老人最看重的是天伦之乐,儿孙绕膝,对孙子辈的关心竟然比子女要多上许多。他目前最看重的就是准备回西藏驻地的最小的孙子路重庆。秘书处的秘书们都知道,老爷子现在顺带着连成都军区的事都比以往上心几分,简报都都看得比其他军区的要时间长。这天老爷看了军区的汇报之后,一个人背着手在军事地图面前默不作声地站了许久,参谋们以为老爷子有什么重要指示,一个个收腹挺胸以立正姿势站立着,大气不敢出一声。还是他的贴身秘书曹铎心里明白,那是老爷子在想孙子了,这个春节,这个让路家长脸的孙子依然坚守在边防前线,没有回来阖家团圆,老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心疼的。秘书一个电话打给了军区司令部,又是一番传递,等到了通信兵小张去叫路重庆的时候,已经是从中转了基层了,“报告首长,某某部队某某团某某营某某连某某排士兵路重庆向您报告,请您指示。”电话中的声音干脆利落,铿锵有力,曹铎心里笑,怪不得老首长对这两孙子特别看重,越大越是沉得住气,稳得住神儿,这面上的功夫滴水不漏的。“好了,重庆啊,是我,你曹伯伯。”曹铎笑了笑,亲切地询问了他的训练、工作情况之后,又仔细地问了他的身体状况,“我听说你回去治疗了一段时间,现在心脏怎么样啊?”“报告首长。。。。。”“哎,不要报告来报告去的,你还是叫我曹伯伯吧。”“那好吧,曹伯伯,”路重庆就放松下来,带着顽皮的轻声笑着,“谢您老人家的关心,我没事,去军总住了了快两个月,除了发现军总的小护士们越来越漂亮,其他都很无聊。”“无聊?你这小子还知道无聊?在营地天天带着训练不是更无聊,怎么就能耐得住,还死乞白赖地要回去,我听说你爹为了这事都气得够呛,说锻炼个一年也差不多了,你还真得呆满三年啊,当真那个地方离佛近,能镇得住你?”曹想铎也跟他玩笑。他能想象出路重庆靠在墙上,手拿着话筒那懒散样。“哪儿有啊,我不过是不想别人说闲话。欸,要不是当初他们撺掇着首长,把我去西藏当兵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让我骑虎难下,我说不定早就打报告要求去其他部队了,现在这样,我都给他们撑着门面,哪能说走就走,有千万个理由也不能啊。说真的,这里真得很无聊。还没上山好玩呢。”路重庆说着叹了口气。曹铎心想,这孩子想得倒是周全,无论如何,得保住首长的颜面,当初拿他做典型,就得想到会有这样的处境。可是一听还他还要上雪山,曹铎连忙说,“这你可得听军令安排。”路重庆嗯了一声,“我就这在您面前抱怨两句,您听着就算了,哪能当着呢。只是。。。。。。”他微微思索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探探口气,“曹伯伯,您说我爷爷会反对我早结婚吗?”“早结婚?”曹铎张口结舌,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哥都没结婚,你就想结婚了?小子,这次回去是不是玩出什么火来了?”他深知路家家教严厉,真的要是出有了什么事,孩子们不会去找大人处理,秘书们当然是能够妥善处理这些事情的行家里手,有些事情,根本不会让家长知道。“欸,不是,不是,曹伯伯您老想到哪儿去了,我就是在琢磨着,若是我真的看上谁,爷爷不会反对吧?”闹了半天他是来套口风的,还套得如此理直气壮,煞有介事的模样。曹铎心里不免想,这孩子就是孩子,一时感情冲动,却还真的当回了事,等热乎劲过了,再问他他都不会承认的。于是,只是敷衍他:“这你都不知道,当初你爷爷是为了逃避家里的包办婚姻才投身革命的,怎么会再干涉你们小辈的恋爱婚姻自由呢,这是新社会了。”又忍不住问,“你看上谁了?”路重庆轻笑了一声没正面回答。心里确定了,自己的事情还没传到这老爷子那里,最多就在他父亲那儿压着。他撇了撇嘴唇,似乎有点不屑。他又跟曹铎闲扯了几句,便要挂电话,曹铎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得了空给爷爷写个信,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首长最近很忙,也很担心你,你要再主动一点。”最后又做回了官样文章,一切都是为了工作。路重庆应着,记得想着上次在谌晓玉的病房中翻阅过的,那本《宦经》,“官以智胜焉。贵以谋得焉。无心必失,存疑当慎也。谋人谋心,谋事谋利也。上谋安,下谋进。私不示人,意不宣人也。”何止是为官之道。
第104章 晴天霹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悠悠过了三年。
谌晓玉大四,即将毕业。
六月份的天气,正是南方的梅雨季节,阴雨连绵,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宿舍里挂着未晾干的衣物,内衣、外套,袜子件件如彩旗一般飘在头顶上。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只要宿舍的房门一开,就会从公共卫生间传来腥臭难闻的骚味,前几天更甚,隔壁小金她们宿舍里还跑进了一只大老鼠,吃得大腹便便,在房间里乱串,大约就是从卫生间的地漏上爬上来的,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大呼小叫,几乎没把学校保卫科的人招上来,以为是进了坏人。
就是那么恶劣的环境,居然让颇有洁癖的谌晓玉就一直在宿舍里呆着,她是有课不回家,没课也不回家,成天恹恹的,竟如同生了病一般。
小金心下奇怪,便到她们宿舍串门,只见她窝在薄被子里拿着本着。
藕姿色的薄被子下露出一截手腕,肌肤白皙,带着一串红色的玛瑙珠子,晶莹剔透,更衬得皓腕如雪。
“你这手钏真漂亮,是在什么地方买的啊?我也想去买一串。”小金眼睛盯着那珠子。
听她这么说,晓玉低了头用手指抚弄了一下,“别人送的。”
这串珠子是上一次她去宝莲寺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喇嘛给的,让她带着,原本看着并不起眼,又有点脏兮兮的,谁知道越带越亮,一个月之后竟晶莹剔透,温润如玉,晓玉这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佛教七宝之一的赤珠。
“哎呦,谁送你这样漂亮的珠子?男朋友?”小金大了胆子起了玩笑。
前两年因为邓一楠那件事,小金与她的关系多多少少有点微妙,也不似刚入学的时候那番亲近,两人表面上虽然有说有笑,体己话却不太说了。
直到这一年才小金谈了个男朋友,把邓一楠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才解开了心结,更何况,这几年谌晓玉居然没有谈一个男朋友,包括让她之前心存芥蒂的邓一楠。
小金才算是真正的豁然开朗了。
心结既开,小金对谌晓玉又多了几分歉疚,言谈举止之间更是不少亲昵与讨好的成分,这几天见谌晓玉情绪不佳,着实挂心,白天为她打饭,晚上有空便过来探望。
谌晓玉知道她的意思,却也不点破,顺其自然地接受着她的好意。
“哪里来的男朋友,只是个朋友。”晓玉淡然一句带过,宝莲寺的事情她轻易也不提过。
每过一段时间,必然要去寺里祈福。
两人叽叽咕咕,又说了些生活琐事。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已经快两个多星期了,再要这样下去,我都没有衣服换了。”小金抱着床上的靠枕,看着屋内悬挂着万国旗,抱怨着。
“天气预报说,还要下几天呢,再这样下去,人都要长出蘑菇来了。”谌晓玉气恼地说“长就长吧,我是懒得动弹,下他个七七四十九天才好。”
成天阴雨连绵,她的情绪也是极为不好,躲在床上看武侠全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烦神的事情。
“是啊,要不是还修改论文,我也想像你这样躺着看少不要看老头那脸色。哼,为什么你就可以这样舒服?”小金唧唧咕咕地抱怨。
“我舒服吗?我的胃已经痛了一个星期,在我躺着看已经完成了论文,为了完成论文选题跟导师考察了三个月,回来又赶论文,得了胃溃疡,所以现在只能躺着这里看姐,万事有因才有果,你完全不用嫉妒我。”
说完,她笑着拍了拍小金的手,麻烦她将桌上的那杯中药冲剂端了过来,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中药的苦涩顺着喉咙咽下,心里却是更加的苦涩。
“晓玉,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金嗫嚅着没说下去,眼睛却是笔直地看着她。
晓玉看着小金明亮清澈略带歉意的眼神,心里知道,这个姑娘是真心诚意地想和自己重修旧好。
她摆了摆手,“对不起,是我脾气不好。心里烦着”
“你论文也完成了,还有什么好烦呢?”这次小金问得小心翼翼。
学生,最烦恼的不过是作业,考试,论文,当然还有男朋友。
可是这些都与她无关,她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学习用功刻苦,考试成绩优秀,论文过关,男朋友虽然没有,可也不是在学校里也不乏追求者众多,只是她兴趣缺缺,对男生都是敬而远之。
小金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忧虑的。
谌晓玉低了头没有说话,女孩子之间喜欢交换秘密,可是她的烦恼跟小金说也说不出口。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奶奶身体更加不好,加之谌文辉回来,本来想多一个人照顾,没有想到,谌文辉此次的回来竟然更加剧了奶奶的病情。
之前,她不是没有猜测与怀疑过,就在重生的最初日子里,她就觉察到,青春年少的谌文辉对那忧郁清丽的邓红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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