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重庆淡淡地应了一声,依然闭着眼睛。
路红卫闻言倒是抬起眼皮,微微诧异地掠了他一眼,这模样跟清晨一头冲进病房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路重庆面容依旧沉静如水。
路红卫静默了两秒,眼底里有了一丝隐约的笑意,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在装着呢。
不过,正是因为知道他这个弟弟在装,路红卫心里隐约有了几丝安慰。
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知道分寸,更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
能成大事的男人本该如此,即使有软肋,也应该妥善收藏,不给对手以机会。
沉默了一会儿,路红卫说,“那条路基本上我每天都会走,发生那样的事情,倒还是第一次,让畅畅找个人去查查,看看到底是一个起偶然事件还是有人故意所为。”
“哥,”路重庆打了个哈欠,有点心不在焉,嘴角一撇,有点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今天一个上午,人家的父母才离开,你让医院各个科室的主任都轮流去了一遍晓玉的病房,该检查的,和不该检查的,都检查了。”
“什么叫不该查的?身体检查还有不该吗?”路红卫明知故问。
“连妇产科朱主任都去过了。”路重庆摇了摇头。
“妇产科?”路红卫轻蹙了一下眉心,“在这样的事件中,妇产科检查好像是必须的吧,要不然,如何判定是否受到了侵犯?我到场的时候,谌晓玉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
路重庆眼神幽深阴鸷,骤然之间冷冽了下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
“你去问问,谌晓玉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人。”路红卫说。
“应该没有,她一向小心谨慎,轻易不会冒险,除了几年前因为她父亲的事情冒险找过张军。”路重庆思索着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那件事情。”
路红卫挑眉:“她找过张军?”
“嗯,有好几年了,当时她还是个小丫头。”路重庆说,脑海中浮现出起那时候的谌晓玉,圆圆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柔软而倔强的眼神,经常把小脸绷着,一脸的严肃认真倔强,只是那时而蹙起的眉心,微带忧虑的眼神,已经不有自主表露出来的冷淡,让人觉得很心疼。
那个黄昏,他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看着她一个人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咬着铅笔对着作业本发怔,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弥漫着雾气,嘴角紧紧地抿着,无助而倔强。
黄昏柔和的光线笼罩在她的脸,绒绒软软,温暖而朦胧,路重庆至今记得她穿着件淡粉色的棉衣,樱花般柔嫩。她的肌肤是如此的娇嫩柔软,牵着手里的感觉
“张军的事情她知道?”
“应该不知道,她从那之后就与罗罗他们断了来往,一心就是考大学,除了班上几个女生,交往的人,实在是有限。”
“你倒是了解得清楚。”路红卫微微讥讽了他一句。
“哪里,不比哥哥对晓玉的事情这么上心。”路重庆听出了他哥的言下之意,脸上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事我上心是因为谁呢?”路红卫嘴角轻扬,眼神里有几分宠溺与戏谑。
“我怎么知道,按你教给她的话说,不就是个急性阑尾炎嘛,至于要这般大动干戈。你是在彰显着你的特权?可也不像啊,整个军区,谁不知道路家的大儿子是最艰苦朴素,平易近人?你这就把你这一世的英名给毁了?”
路重庆撇着嘴角讥讽着,在这件事情上,他对哥哥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哥哥救了晓玉,也是哥哥招呼着医院里所有的专家给她做体检,又安排最亲信的人去查事件的来龙去脉,而刚刚他说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因为看在了自己的面上,动用着手中的特权。他应该心存感激。
想到这个词,他的耳边又回响起谌晓玉的语气,“你哥救了我,我心存感激。”
这种语气,为什么让他的心里如此不舒服呢?
可是,说了又后悔,毕竟是他哥,那个待他如父亲般的哥哥。
“我的一世英名?”路红卫笑了了笑,伸长了长腿,舒服地靠在了木质的长椅上,迎着阳光扬起了脸,“我的一世英名不是让给了你,现在何止是整个军区,恐怕连全军都知道了,路老爷子的孙子,守卫在祖国的边防哨所。你这英雄事迹,可是大大地给首长脸上贴了金。”
他们父子一直称父亲为首长,称爷爷是老爷子。虽然爷爷的官职比首长还要首长。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不让我去,为了这个还拿了皮带抽我嘛。”
“那是私下里,当着全体指战员的面上,他能说出来不让你去的吗?首长在开思想作风会议上,每每提到干部起到模范带头作用,不要搞特殊化,不要给家属谋利益的时候,嗓音特别洪亮,底气特别足,还听说,他私下场合在批评人的时候都会拿你说事儿,孩子怎么了?谁没有孩子,我的儿子还不是送到最边远的地方锻炼了?”路好卫学着他父亲的口吻,特别像。
“欸,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的事情跟他关系不大。这么些年他心里根本就没我。。。。。。”路重庆显然不想提起他父亲。
“你不想提,可是别人偏偏要提,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汇报到首长那里。有些事情,别说我现在没有提醒过你,你若是当了真,就得现在就想好了,以后怎么过得了他们那一关。”
路重庆闻言抬起眸子,沉静地看着他的哥哥。
“我们路家的门,不是你想让谁进就能让谁进的。我现在所做的,有人自然也会做。”路红卫淡淡地说。
“可是哥哥,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早了吗?,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会当真?”路重庆嘴角有着一丝散漫的笑容,略略带痞气。
“你知道这世界上谁最了解你吗?不是你自己,是我。”路红卫看着他的眼睛,沉静地说。
第89章 真是同学?()
“有些事情,别说我现在没有提醒过你,你若是当了真,就得想好了,以后怎么过得了他们那一关。”“我们路家的门,不是你想让谁进就能让谁进的。我现在所做的,有人自然也会做。”“你知道这世界上谁最了解你吗?不是你自己,是我。”路红卫的语气严肃谨慎,充满着路重庆耳边回想着哥哥的声音,闭了闭眼,沉默不语。他心中非常清楚路红卫所说的那些话的含义,深刻能体会到在路家,所有的一切必须符合家族的利益,包括他们的婚姻。路红卫近三十岁了,除了和杨畅那帮的哥们在一起玩,路重庆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特别亲近,他身边的女人很多,有爷爷,爸爸的老战友家的孩子,从小在一个军区大院里玩大,知根知底,也有和畅畅那一拨人认识的女孩,还有他在工作以及其他场合中结识的各类女人,桃红柳绿,莺莺燕燕。路红卫对待她们一律是一视同仁,既是温和体贴,照顾有加,却又礼貌客套,疏远隔离,路重庆曾经看过也有女人为他泪流满面,哭闹纠缠,而此时的路红卫冷酷薄情得犹如魔鬼附体。路红卫曾经在无意之间感叹过,在我们这样的家族里,个人永远不是个人,而只是家族的一份子,一个可以摆布的棋子,在家族中,只有父亲的儿子或儿子的父亲,只有亲朋好友的亲疏关系网中一个结点,只有宠与贬的区分。路红卫少年离开父母,在清高冷漠的外公外婆家长大,儿时便看尽了世态炎凉,加之他天赋聪明过人,对人情世故,仕途风雨,早已经学会了洞若观火,分寸拿捏。难得的是他纵然心中了然,却依然坚持一份距离,对权利,对圈层,依然保持着距离。路重庆一直受他所庇护,虽然不甚全然明白,总是知道哥哥一片真心为己。只是他心中陡然多了几分不舒服的感觉。*****黄昏的时候,路重庆上楼去了谌晓玉所在的病区。护士站的值班小护士见到他,立即就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殷切地打趣问,“你来看32床的病人吧?早上不是才来过,又跑来了?”路重庆驻足,站着值班台前,眯着好看的桃花眼,嘴角一弯,笑着回答:“是啊,我来看看我那同学被你们医院折腾成什么样了?还是活的吗?”路重庆在医院才住了几天,全医院的年轻护士都知道他了,本来他有个显赫的家庭,又长得如此引人注目,而且他又是非常的“和蔼可亲”,讨人喜欢。小护士撅起嘴,“还说呢,今天一拨一拨来了那么多大主任,我们都跟在后面忙死了。”路重庆轻轻一笑。是啊,不知道他哥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张旗鼓地给谌晓玉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还跟他说什么,凡是要收敛小心,他这么一折腾,风声早就传过了首长那里。“哎,问你哥话啊。”“什么?”小护士左右打量了没人,冲他招了招手。路重庆慵懒地凑近了,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等着。小护士压低了声音,“这女孩真的是你同学?”“怎么,同学还有假啊?”路重庆轻声地笑了笑,嘴角微挑,怎么看这笑容都多了几分戏谑与痞气。“你说是你的同学,我们只好相信了,不过,按照你们家的重视程度,恐怕以后也不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了吧。哎呀,说说看啊,到底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哥的女朋友啊?”说完,口罩上面的眼睛眨了又眨,一副八卦的模样。路重庆颇有几分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我发现你作为一名医护人员还真的是浪费了,看,调动到我哥那里的情报部多好,真正的人尽其才。”“呸。”小护士啐道,“人家好心问你,你就会戏弄人家。”又嘟哝,“骗人吧,普通同学之间,能有你们这样的吗?一会儿我的小师妹会来实习,看看我们同学之间是怎么样的。”路重庆薄唇微勾,嬉笑了一番,摆了摆手,翩翩走了。他站在病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里面没有声音,门却是虚掩着一条份儿,路重庆皱了皱眉,黑眸轻敛,有几分不豫之色。昨天还刚刚出了事儿,这会儿却如此不小心。他轻轻转动了把手,极其轻缓地推了门进去,只见谌晓玉靠坐在病床上,却是阖着眼睛,睡着了。夕阳的光芒从窗口照耀进来,给她的脸上镀上一层薄薄的绯色,她歪着脑袋,半边脸压着大枕头上,呼吸清浅,眉心微蹙,嘴里喃喃地轻声嘀咕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睡梦中那张清秀的小脸,笼着着一种淡淡的愁绪,柔弱至极。路重庆站在那里,凝视着眼前这张睡颜,心中像是有什么被融化了,温柔四溢。他想起在西藏的时候,天空高远澄净,如同蓝色的玻璃般透明,金色的胡杨林,皑皑的雪山,草甸上有云朵一般飘动的羊群,五颜六色的经幡。闲下来的时候,他总是喜欢躺在枯草堆之间,枕着脑袋,嘴里叼着根草根,看着眼前那成片成片如海浪般起伏的枯草,一个人想他的心思。有时候在军车里,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戈壁,听着冰雹砸在车顶上的声音,他会走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西藏,因为一个模糊不清的梦境,如同着了魔一般要来到这里。谌晓玉嘴唇动了动,发出几声轻微的声音,猛然听到,像是低低的呜咽,路重庆回过神来,不禁蹙眉,知道她又是沉入了不好的梦魇中了。他凝视了了半晌,还是拉上了窗帘,轻轻关上门,走了出来。走廊上,护士长正领着一群新来的小护士经过,路重庆猜测这就是来实习的,于是礼貌地点了点头,避让到一边。其中一个女孩子走了几步又停下,返身走到他面前,瞪着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一边摘下脸上的口罩,一边冲着他甜甜地笑着,“重庆哥哥,真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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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真是哥哥?()
路重庆愣怔了一会儿,才认出面前这个位娇俏甜美的小女孩,是他从小就认识的童姗姗。“童姗姗,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了护校了吗?”“我来这里实习啊。”童姗姗笑得阳光灿烂,又温柔如水,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一时让他迷惑了眼,“听妈妈时候你回来休养了,是真的吗?“嗯,心脏有点小毛病。”路重庆轻松地说。“哦。”“姗姗~~”前面的同学们在叫她,童姗姗回头应着“来了”又抱歉地吐了吐舌头,说,“我得过去了,重庆哥哥,一会儿我下了课,去病房找你吧。”路重庆点了点头,报给她病房号。目送着她的蹦蹦跳跳雀跃的背影,路重庆的眼里浮过柔和的笑意,他摇了摇头,姑娘长大了对于这个从小就认识并且总是被称为“青梅竹马”的玩伴,路重庆对于童姗姗,当然比对对别人多了一份关心与爱护。他记得有一年冬天,风雪交加,大年初一,家里没米没面,首长还在,“干校”劳动,妈妈只会抱着他坐在火炉前淌眼泪。童叔叔一家人带着米,带着油来给嫂子拜年。那是童叔叔下放到农场做司务长,假公济私地搞来白面与大白菜,童阿姨还给他们包了一顿白菜饺子。童阿姨包饺子的时候,路重庆就帮着大人看孩子,婴儿时期的童姗姗转动着宝石般的黑眼珠,盯着路重庆流口水。后来,路重庆的父亲恢复工作,童叔叔成了他的得力属下,经常来家里汇报工作。童叔叔的一家也搬至军区大院,与路家独栋小楼隔了几条小马路。保姆阿姨抱着童姗姗上军区幼儿园,小姑娘哭得声嘶力竭,小脸涨得通红,可是到了幼儿园门口看到,大班的路重庆就不哭了,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就伸着小手,倾斜着身子,口齿不清地大声叫“重庆哥哥,抱,重庆哥哥,抱。。。。。。。”小重庆觉得很丢脸,气呼呼地转身就跑。童姗姗保姆的手里踢蹬着小腿要追,哭得更厉害了。保姆阿姨们回去当作笑话讲给各自的主人听,于是大人们一聚会,就会有人逗他们,“路重庆,以后娶姗姗当老婆好不好?”“姗姗,以后嫁给路重庆好不好?”童姗姗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娇娇地说“好。”路重庆却板着小脸冲她发脾气,“小丫头,羞不羞。”又一脸严肃地说,“我才不要老婆,老婆最烦人。”因为爸爸总是嫌弃妈妈烦人。院子里的孩子玩游戏,童姗姗总是路重庆的小尾巴,跟在他后面,“重庆哥哥,重庆哥哥。。。。。。”稚嫩的声音跟了一路。小时候的路重庆嫌她烦人,“别老是跟着我好不好,怎么这么烦人。
童姗姗嘟着小嘴看着他:“你说过老婆就是烦人的啊。。。。。。。我要当你老婆。”“小丫头,不知羞。告诉你,我才不要老婆呢。”小男孩瘪了瘪嘴,不屑一顾。“重庆哥哥,为什么你要叫重庆,妈妈说重庆是个城市的名字,为什么你要叫城市的名字?”“我就是叫重庆,不要你管。”“重庆哥哥,告诉你把,我知道啦,我爸爸说你的名字是老首长爷爷起的,因为老首长爷爷以前在八路军重庆办事处工作过。”“你烦不烦啊,老是打听我的名字干嘛啊。”大院里的调皮蛋们一看到童姗姗跟着路重庆,就会怪声怪气地叫嚷,“路重庆,你老婆来了。。。。。。”路重庆就远远地跑开,把那小跟屁虫远远地甩在后面。不过,谁要是欺负了童姗姗,那他的小拳头可不饶人。还是小学高年级的时候,有次在大院家属食堂排队买饭,一个男孩子嫌童姗姗端着锅,动作慢,推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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