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你和玥娘以后就住在这儿?”霍大夫人皱眉问。
长孙昭笑的腼腆:“岳母放心,无论住哪儿小婿都不会让娘子受委屈的。”
鼎鼎大名的平宁侯长孙昭在岳母面前却是这副模样,霍大夫人的家教与修养不容她表露出丝毫不满,毕竟女儿还没和她诉苦,这是亲家家事。
由于岳母不大喜欢自个,长孙昭也没多留,寒暄之后迅速离场留母女俩闲话家常。
长孙昭走后霍大夫人先是幽幽叹一口气,然而还没开口便被霍容玥将剩下的话堵回肚子里。
霍容玥开口便道:“母亲为何叹气?难道夫君被削爵母亲便看不起女儿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担心你才过来看看!”霍大夫人委屈又愤怒,她哪里是那样势利眼,女婿没了爵位便换脸色。
可霍容玥明显不相信,眉头紧紧皱着:“那母亲为何而来?”
“你父亲还未归家就使人来告诉我这事儿,我听了担心,况且你们就算挪府也该跟长公主殿下一同居住,现在可好!长公主住在城西你们在城东,人家都要骂你们不孝的,昨夜府里才起火你们今早就住在将军府……就不怕别人说你们早有分家的念头?”霍大夫人只觉得自个操碎了心,开始愁女儿嫁过去不受重视,如今又怕她被人戳脊梁骨,这小女儿真真没有大女儿省心!
霍容玥却丝毫也不担心:“母亲这是嫌女儿有地方住了?您是盼着女儿流落街头去霍家求救才好?”
她故意曲解霍大夫人的意思,说来说去不就是怕她这女儿不孝敬婆婆连累霍家名声!
“母亲怎么就不问问我与夫君为何不和长公主一同居住?母亲关心女儿是不是孝敬婆婆,可有问过婆婆可曾欺负女儿?”前世也是如此,一味让她孝敬婆婆,从不问婆婆是否虐待与她。霍大夫人在闺中备受娇宠,嫁到霍家霍老太太又不是个爱折腾媳妇的,只要媳妇不过分也就和和美美过日子,霍大夫人要求女儿们和她一样孝敬婆婆,但不是哪家的婆婆都像霍老太太一样开明!
可霍大夫人不这样以为,“你是咱们霍家的女儿,以霍家的家世只要你祖父和你爹在一天都不会有人虐待与你,况且长公主为人低调整日礼佛,这样和气的婆婆有哪里难伺候?”
霍容玥呵呵一笑,她差点忘了,她的婆婆在外头确实是一位痛失幼子、整日吃斋念佛为儿孙祈福的长公主殿下,就连前世她也喜欢长公主的性格,真嫁进来才知晓有些事真不能凭耳朵听,眼睛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
霍容玥不答话,霍大夫人却以为她是被戳破谎言的尴尬,顿时觉得自个更有道理:“纵然长公主殿下偏疼大公子一些那也是应当的,孩子现在还小,你还可以多亲近亲近培养感情,养成自己的孩子多好?玥娘,娘说这么多没一处是在害你,你听你娘的,与侯爷,不,与昭儿一起去向长公主认错,长公主只剩你们一对儿媳,你们可万万不能分家,也没有分家这一说!”
霍大夫人气势汹汹说完才发现霍容玥只是盯着某一处发呆,并没有听她说话,她脸色霎时不好起来:“玥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女儿在听娘说话,只是娘说的也是片面之言,况且现如今我们也进不去长公主府,侯爷送去孝敬婆婆的侍妾也都被晾在门外不准进府,婆婆因为一点事儿在生夫君的气,不过若是婆婆真心疼爱我们这些小辈必然舍不得我们在外头吃苦,过不了几天便会要我们回府,娘还是不要多想了。”霍容玥懒得和亲娘理论,把事情都推到长孙昭身上,反正他后续还有别的打算。
而霍大夫人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她不能去问女婿因何事将长公主惹恼,心里惦记着过几日催他们回去给长公主认错回府便是,至于这将军府不要也罢。
“你知道娘的良苦用心就好。”霍大夫人长叹一声,明明她与婆婆相处那样好,怎么女儿就是学不会?
母女俩坐在一起没什么说的,霍容玥只好问一问大姐霍容薇的状况,提起大女儿霍大夫人不无骄傲:“你大姐与她婆婆处的极好,前几日回府头上还带着她婆婆赏下来的金簪,不过你姐月事迟了好几日可能是有喜了,你呢?可有消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霍容玥默默掩饰自己的失望,装作羞涩道:“我也不清楚,可能快了吧。”
事实上她也想知道为何一直没怀上孩子,明明她与长孙昭身子都没问题,房事也频繁……
霍大夫人走的不情不愿,长孙昭挽留多次都没留住,事实上霍大夫人确实没时间留在这儿,霍府那一大摊事儿都等着她,能抽时间出府看望已经是对这件事极为重视。
“岳母生气了?”长孙昭实在不想让岳母忧心女儿,但现在的举动又是非做不可的,他不能向岳母解释便盼着妻子能安抚好岳母。
但他没想到妻子也不愿意安抚岳母,反而信誓旦旦道:“你放心,过几日母亲忙起来便顾不得咱们了。”
长孙昭哭笑不得,但是妻子有和岳母相处的方法,他也没有过于担心,反而跟在霍容玥身后一副闲极无聊的样子。
不大会儿陆勇来回话,早起他带回府六名侍妾,但送到长公主府上的七人都被挡在门外头,说是没有长公主吩咐不能放任何闲杂人等入府,可主子吩咐这些人必须要送到长公主府去,长孙昭又给他一封信,信交给门房后长公主府的大门便开了,那七人安安稳稳住进长公主府替侯爷尽孝,至于后面会过什么日子倒没人在乎。
“将军,殿下让小的给您带话,说明日要见你和夫人。”
陆勇说完这话便在长孙昭吩咐下离开。自陆勇走后长孙昭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霍容玥奇怪极了,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长孙昭与庐阳长公主是多年的母子,庐阳长公主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故意纵火烧去宅邸又暗示圣上削去爵位,没让她得到她想要的,她不仅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变本加厉的来折腾,长孙昭只想妻子有个心理准备。
“你怪不怪我不与你商量就纵火烧府?”长孙昭一向不擅长与人解释什么东西,他以为夫妻之间便是会心意相通的,可岳母来了之后他才想到,也许妻子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却一直乖巧的没问他原因。
但是霍容玥想知道的是庐阳长公主为何如此执着与平宁候的爵位,明明忠远候也是不差的。
“我这十多年才挣来平宁侯的爵位,是传给子孙的荣耀,我不愿意给长孙念。”长孙昭从不掩饰他对长孙念的不喜,“但是忠远候的爵位我不在乎,只要继承人是长孙家的骨肉都是可以的。何况父亲在世时也是要将爵位给二弟,不过二弟早夭未能达成,如今让他儿子继承也算完成父亲遗愿。”
他大约要讲一个久远的故事,霍容玥乖乖依偎在他身边,由他握着手。
“父亲年轻时做过一件错事,当时母亲正怀着我,他与一名女子有了苟且被母亲发现,母亲伤心之下动了胎气,生我时差点血崩而亡,父亲指天发誓与那女子了断和母亲重归于好,但是百岁宴时有人说我与那女子长相相似,母亲又生一场大气,渐渐也不再亲近我,后不久生下二弟爱若珍宝。二弟夭折之前我便得了平宁候的爵位,他死之前曾说想当将军也想做平宁候,母亲大约是想满足他的遗愿,所以一直想让我将爵位给二弟,让长孙念继承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寥寥几句讲完,霍容玥不满又心疼,难道仅仅是因为长孙昭长的像与公公偷。情的女子,婆婆便不要这亲生儿子!简直离谱!
长孙昭读懂她的神情,捏捏她脸颊道:“母亲是天之骄女,不喜的东西决计不会再碰第二次,唯有父亲除外,你这些日子应该见识过她的任性才对。”
“你就不伤心吗?”小小年纪被送入军营,父亲不敢亲近,母亲看到便厌恶,那该是怎样的日子?
长孙昭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点点头:“小时候确实伤心过,后来渐渐也不执着于此了。在军营里的日子也不难过,特别是打过胜仗之后。”
他像是为军营而生。
“不过你安心,我是不会如此对待咱们的孩子的。”以前的日子他挺过来也不再追究伤心,但以后他要做个好父亲。
霍容玥依偎在他怀里轻声叹气,她不知是该责骂长公主太没母性,还是该夸赞长孙昭意志坚定。
可无论怎样,她都会心疼。
第41章 兼祧()
又是一夜春雨,霍容玥倚在长孙昭怀里听着外头雨声感慨万千,她怎么也想不到重生之后竟然变成了这样。
“叹什么气?”长孙昭两手箍着她身子,还不老实的动来动去,若不是霍容玥身子还没恢复好,怕是又一场躲不过的翻云覆雨。
原本已经困倦的霍容玥因为自个一声叹不得不重新睁开眼睛:“今天我娘问我为何一直没有身孕。”
“你怎么答?”他带着一丝坏笑问道:“若是觉得为夫做的不够,娘子可以尽管提要求,圣上大约明日就会叫我在家中闭门思过,咱们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你怎么连圣上叫你做什么都知晓的一清二楚?”况且他不是太子心腹么?
长孙昭挑眉,往她身边挤了挤才道:“我与太子提的请求,这些年南征北战累极了,总得先让我有了子嗣才好继续征战。太子一听二话没说就答应我,他去向圣上求情,刚好借着这个名义。”
太子最信任的人长孙昭当属第一,而且两人又是表兄弟,有这一层亲戚关系,太子殿下贴补起表哥来更是不遗余力。
霍容玥总觉得太子对长孙昭太好了一些,但是前世就听过不少长孙昭拼死护卫太子的传闻,他身亡那一战就是为了保卫太子的地位,她还听说圣上有个私生子流落在江南,太子因为此事也弄的焦头烂额,也不知今生会如何,但不论怎样她是一定要制止长孙昭去那一战带兵的。
“你这纵火还纵出好事来了?”霍容玥笑的解气,听过长孙昭解释她才明白他为何要纵火烧掉平宁侯府,如此一来长孙念不仅不能做平宁侯世子,便是长孙家祖传的宅子也要重建,他想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两个爵位,还是想都不要想了!
“你不觉得对你我处处都是好的?”被自家娘子用如此崇拜的眼神瞅着长孙昭心里有些飘飘然:“为夫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霍容玥哼一声,转过身子不答话。
长孙昭立刻凑过去:“娘子可是睡着了?”
“没……”难得他这样开心,霍容玥觉得还是给他个回应的好。
“如此长夜漫漫既然娘子无心睡眠,不如咱们做些别的?”长孙昭笑的谄媚,不过这表情也只有霍容玥偶尔才能见到。
霍容玥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刚套上身的亵衣便被扯下来,火热的身子不容拒绝的扑了过来,虽然只能亲亲摸摸,但抱着媳妇的感觉就是舒服。
长孙昭觉得自个想法有些无耻,但如今也管不了太多。
——
将军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檐下缀着的铃铛随风而响。马车停在门前不大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打头有俩丫鬟出了们便侯在车辕两侧,许久未归的将军利落上马,待丫鬟扶着他新娶的夫人上马,他才一拉缰绳,驱着爱驹向前走。
这对人马很快消失在转弯口,将军府也重新关上府门,又回复到原先的寂静。
一顶石榴红的小轿落到门前,有丫鬟上前敲开角门,得了门房的回答又匆匆回到轿前回禀主子。
轿帘边伸出一只细白玉手,很快露出蒙着面纱的小脸,朝紧紧关闭的府门看了一眼才相信丫鬟说的是真的:“将军不是回来了么,怎么不在府中?”
“奴婢问门房,门房说将军的行踪不便告诉外人,说完便打发奴婢出来了。”那丫鬟也挺委屈,她们小姐冒着多大的风险来找将军道谢,结果将军连见都不见,门房也狗眼看人低。
蒙面女子失望坐回轿中:“罢了,回府吧,不然哥哥知晓又该恼了。”
丫鬟不敢多言,立时让轿夫调转方向朝自家府中走。
李嬷嬷挎着竹篮出门恰好看到这顶轿子停在府门前,这明显是姑娘家才会坐的轿子,她扭头便问门房。门房知道她是夫人身边的嬷嬷,当下一五一十说了:“那姑娘经常来咱们府门前转悠,但将军一直不在家中,她和丫鬟也是停一停就走,小的也不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
“噢,那下次你问问她们要做什么,再使人告诉我一声,我看这姑娘眼熟!”李嬷嬷啧啧有声,心道八成是姑爷惹来的桃花债,她还是先替姑娘注意点好。
李嬷嬷也没走远,就在将军府路对面的榆树下打榆钱,等她打完榆钱便又见那小丫头探头探脑往这边看,见她看过来犹豫片刻才靠过来:“嬷嬷同您打听件事儿,你可知晓将军今日在不在府中?”
“不在,将军带着夫人去城西给长公主请安,今日不在,你们找将军可有事?”李嬷嬷笑眯眯的啥都说。
那丫鬟完成主子交代也喜滋滋的,递给李嬷嬷一粒银瓜子赏道:“将军救过我家公子的命,公子一直想上门道谢,来府上也没遇到过将军,所以便让奴婢先来问一问。”
李嬷嬷和气笑笑,“将军后面几日都是在家的。”
小丫鬟眼一亮,又给她一粒银瓜子:“多谢嬷嬷,奴婢告退。”
李嬷嬷笑盈盈的目送她走,转身便收了笑脸跑回去问门房这丫鬟可是方才跟着那顶轿子的,得到门房肯定的回答,李嬷嬷这才将人记在脑子里,哼着小曲去弄她的榆钱。
霍容玥可不知道她刚离开家便有女子上门,她正坐在轿中打哈欠,一边打一边骂长孙昭没有分寸。
在前头骑马的长孙昭没有预兆的打个喷嚏,心底忽然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来……
公主府是庐阳长公主当年下嫁忠远候时先帝给自己闺女的嫁妆,因为是中宫嫡女,早早仙逝的中宫皇后又是先帝心头挚爱,因此庐阳长公主当年出嫁时轰动全城不说,这公主府也是华丽又大气,到处可以看到名家手笔,这府中的小花园也是宫中御用的匠人修整。即使庐阳长公主这些年都没有住在府中也一直有人打扫,平宁侯府失火当晚便有管家派人去将庐阳长公主与大公子接回府中。
长公主府的管家是个胖乎乎的太监,据说是当年伺候过先皇后的,他架子颇大,见到长孙昭与霍容玥也只是不甚在意的行个礼,到了庐阳长公主面前又是另一幅殷勤样子。
“殿下,大爷与大奶奶来了。”因为长孙昭没了爵位,底下伺候的人也都跟着上头换了称呼。
不过是两日未见,一向容光焕发的庐阳长公主忽然老了许多,但在看到长孙昭那一刹那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与儿媳,而是与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不知怎的,庐阳长公主像是遏制住了自己的脾性,恨意闪过又变成平常的样子。
“你们来了,坐吧。”
庐阳长公主挥挥手便有丫鬟送茶过来,倒完茶两人都没动分毫,她讥讽一笑:“怎么,怕我在这里头下毒?”
长孙昭端起茶水看了一眼道:“如今孩儿已没了爵位,即使现在死掉也不需要人继承爵位,自然是不怕母亲给我下毒的。不过我怕喝了母亲的茶水还要给母亲办事,不如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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