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必定会因此戳破!
“一派胡言!本宫怎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庐阳长公主面色通红凤目圆睁,鬓间的珠钗也晃动不停。
杜英满是无辜:“殿下莫恼,臣当初也是不信的,且此时干系重大,臣不敢擅自做主,与长孙侯爷商议后便来此请圣上做主。”
庐阳长公主一听大理寺还未审案稍稍放心,可心还未放到肚里,又听到杜英用他那略带娘娘腔的声调道:“但长孙侯爷已将犯妇送到大理寺,臣总得走个过场,这是两名犯妇写下的口供,已签字画押,臣不能做主便未看供状内容,还请圣上过目。”
太子轻咳一声,免得自个真的笑出声来,人人都说大理寺卿杜英滑不留手,今日他可算见识到了!
宏敏帝练气都生不起来,将大太监呈上来的供状拿到手便狠狠瞪一眼杜英:“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还留着做什么,等朕赏你?”
“臣不敢,臣告退。”
杜英走了,但供状却没忘留下。宏敏帝看过众人脸上才低头打开供状,即使隔的远远的仍然能看到供状下方那殷红的手指印,再看那两名婢女,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红色。庐阳长公主眉头紧皱,一点也不掩饰自个的慌张。
“圣上,这两名婢女是被冤枉的……”
庐阳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宏敏帝抬手打断:“等朕看完供状再说话。”
宏敏帝眉宇间已不似方才的轻松,抬眸看庐阳长公主那一眼带着少有的郑重,这一眼让庐阳长公主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是先帝长公主可以霸道任性,但眼前人是当今圣上,旁边的未来皇帝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她的荣耀还得依靠宏敏帝,如果宏敏帝都不帮她,那她……
大殿里静悄悄的,太子却神色轻松,走到一旁倒来两杯茶,一杯递给长孙昭,拍拍他肩膀表明自个的态度。其实不用太子表态,这朝中谁不知晓平宁侯便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宏敏帝恰好听见那声响,暗暗哼了一声,这小子是做给他看。
一刻钟后,宏敏帝放下供状,向来和气的脸上布满怒意:“当真荒唐!这二人死不足惜!”
那两婢女原本已灰心丧气,但来到大殿见到庐阳长公主便跟有了主心骨似的,但这大殿上真正下决策的是当今圣上,宏敏帝话出口,她们便吓得哭哭啼啼:“长公主殿下救命啊!”
“殿下,不管奴婢的事,是这丫头妄想攀附侯爷才做出如此锥心之事,此事不是殿下主使,全是这红珠擅自所为!求圣上明察!”
那发髻凌乱的婢女苦喊出这一句立刻让庐阳长公主回过神来,她立刻跟着跪在地上:“圣上,玉羽说得对,还望圣上明察,这事儿和姐姐我毫无关系啊!”
宏敏帝眸中闪过浓浓的无奈,他不知该说胞姐蠢笨还是说她大胆,这供状内容他还没说,只骂婢女两句她便急了,这不是心里有鬼这是什么?
“皇姐还是起来说话。”宏敏帝心中门清,今日绝不会治庐阳长公主的罪,长孙昭的目的是分家。
庐阳长公主一喜,睫毛上还挂着泪水,方才她是真的怕了。
可长孙昭还在地上跪着,热茶已变凉,他神色也更加悲凉:“圣上……”
宏敏帝一怔,皱眉对大太监说:“将她们二人带出去。”
“奴才遵旨。”大太监静静等着宏敏帝宣判二人的罪行。
“此二人伺候庐阳长公主不尽心,杖毙。”
“奴才遵旨。”
两婢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捂着嘴巴被人带出去,带到人烟稀少的偏殿,一顿棍棒后气息皆无。
庐阳长公主脸色不大好看,长孙昭跪在地上不言不语,却没人敢忽视他。宏敏帝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对庐阳长公主道:“皇姐这是何苦?珏儿与昭儿都是你的亲生孩子,你何苦如此偏心?昭儿这些年不容易,好不容易要有嫡子,你竟然……”
殿内也没二人,宏敏帝说起话来便不像方才那样留面子:“那供状上面白纸黑字招认是你使人去给霍氏下药,皇姐你真是糊涂啊!”
“那是她们二人胡诌!圣上你信她们不信我?”庐阳长公主昂着脖子不肯认输,却怎么也不敢看长孙昭的神色。
宏敏帝失望的摇了摇头:“皇姐,白纸黑字的供状在此,你觉得我要相信谁?昭儿是个好孩子,你不该如此待他。”
原本庐阳长公主面带悔意,听到后半句却彻底变了脸色:“圣上要如何处罚我?”
“姑母此言差矣,您是皇家尊贵的嫡长公主,这宫中没人能处罚你,只是眼瞧着我这表哥不得您心意,还要在您面前晃悠着实影响您老心情,你们干脆分家算了!”太子嬉笑着说出解决办法。
庐阳长公主讽笑:“分家?这是谁想出的主意?本宫是长孙昭的母亲,便是再分家我也是要跟着嫡长子过日子,况且我小儿子早就夭折,只余长孙昭一个儿子,如何分家?分谁的家?”
太子被堵回来也不恼,姑母这便恼羞成怒着实没有皇家风范。
长孙昭闻言看向庐阳长公主:“孩儿不孝母亲,又借居长公主府多年,如今自当归还,忠远候之爵位孩儿拱手让与长孙念,这府邸牌匾合该换成忠远候府。孩儿不日外放,恰好借此机会让长孙念承爵,也好少些碎言碎语。”
外放?宏敏帝无奈摇头,方才可没说过外放的事,而长孙昭若是外放,那这偌大的京城让谁守着他都不放心哪!
庐阳长公主不为所动:“忠远候爵位给念儿,那平宁侯呢?你倒是想让谁做平宁侯世子之位?”
此刻,宏敏帝与太子也震惊不已!他们知晓庐阳长公主是个霸道性子,但没想到如此霸道!长孙念实为长孙珏之子,非嫡非长本就不应承爵,占去忠远候爵位已是侥幸,竟还想占去平宁侯世子之位?!这堪称无耻!
“母亲意思是只要我是平宁侯,世子就必须是长孙念?”长孙昭认真反问。
庐阳长公主点头:“对,念儿是你的嫡长子,你不能委屈他!”
太子心道,有你这样霸道的祖母,谁还敢委屈长孙念?
没成想,长孙昭竟低头认输:“好,只是母亲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庐阳长公主有诡异的兴奋感,长孙昭竟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母亲须同意分府而居。”长孙昭双眸无波,太子瞧他如此淡然也得没再跟着急。
庐阳长公主没多想便点头同意:“可以,但如今的平宁侯府也得归念儿。”
“好。”
宏敏帝叹气,再不看庐阳长公主的神色:“好了,也闹完了,各自回府吧。”
庐阳长公主反倒诧异起来:“圣上不宣旨?”她可不想回头长孙昭想明白了再后悔,一门双爵,她的珏儿拿不到,那也得让念儿拿到。
“朕先让人拟旨,待会儿还要召见大臣,你们都堵在这儿不大妥当,回府等朕的旨意,朕不会食言,昭儿也不会食言。”宏敏帝静静坐在龙椅上不再看他们,庐阳长公主想说好话也找不到由头,只能讪讪离去,虽然明知今日惹得宏敏帝不喜,但拿到的好处才是真的,珏儿一定会高兴。
庐阳长公主高高兴兴走了,长孙昭从地上站起,拱手谢礼:“臣谢圣上,不过臣今日身子不适,便不多留了。”
宏敏帝眸光一闪,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回吧。”
伴着长孙昭出宫的是宏敏帝一溜儿的赏赐,庐阳长公主听闻后也不嫉妒,不过是圣上给长孙昭的一点补偿而已。
***
霍容玥昏昏沉沉醒来时天已大亮,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身下虽然疼痛,但已无昨夜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口中还留着一丝苦味,她蓦然想起昨夜长孙昭慌慌张张灌她药汁儿的情景。
俩丫头吓坏了,见她醒来纷纷凑到床前端茶倒水。
梦棋眼里噙着泪,她昨日还活泼爱笑的姑娘一晚上就失尽血色,脸白的跟张纸似的,都怪那老妖婆如此狠心!
“姑娘,还疼吗?”拂晓心里自责的要死,若是她亲自盯着砂锅也不会让人钻了空子,生生害没了小主子!
霍容玥哭笑不得:“你俩怎的当我死了一回似的,我没事,就是不大舒服,给我弄点吃的来吧。”她原本来月事就疼的厉害,昨晚喝了加了红花的汤药自然难受的厉害,疼痛也比往日强烈。
可梦棋却难受的啪啪掉泪:“姑娘,您别强颜欢笑了,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奴婢也难受……”
霍容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受什么?我不过月事厉害了些……”
拂晓狠劲拧了下梦棋的胳膊,给她使眼色,梦棋反应过来,擦掉眼泪做出笑脸来:“是奴婢想岔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梦棋说着便匆匆跑出去给霍容玥端药,霍容玥看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她真是月事来了错吃红花!昨晚还跟长孙昭说过的,怎么一转眼就成小产了?!
“拂晓,你们……”霍容玥一顿,这俩丫头知晓她的病情也是从长孙昭口中,但长孙昭为何要这样说。灵光一闪想明白某个关键点,霍容玥便咽下要说的话,催着拂晓给她端吃的来。
拂晓见自家姑娘还有心思吃东西便没敢多说,强压着心头难受往厨房走,厨房那些食材还不知有没有人动过手脚,打今儿起她非得好好看着不行!
霍容玥在床上躺的难受,想下床活动手脚,脚刚挨着地腿便软了三分,想想昨夜汩汩而出的血,她苦笑,这也跟小产差不多了。
长孙昭推门进来便见她艰难的下床,匆匆走来扶着她:“伺候的人都去哪儿了?”
见是他回来,霍容玥先暗暗白了一眼,还不是你将我的侍女吓走的?
“我让她们去给我端吃的。”
在长孙昭的搀扶下,霍容玥才算走到圆桌边,茶壶里放的都是红枣茶,她一连喝三四杯,才扭头质问长孙昭:“你对拂晓梦棋他们说什么了,我看她们吓的胆子都要没了。”
长孙昭一无所觉:“她们没照料好你,我说几句还是轻的。要是再军营中犯这样的错儿,早就被拉出杖毙了。”
可怜梦棋端药进来便听到一句杖毙,吓的身子一哆嗦,仍是鼓足勇气往里间走,姑爷想杀她,也得等她伺候过她家姑娘!
第38章 狠毒()
喝过梦棋端来的药又被拂晓伺候吃过饭,霍容玥便昏昏欲睡起来,长孙昭在一旁观望许久见她身子没有大碍总算将吊着的心放下一半,亲自抱她到床上安歇。
霍容玥躺在床上安静睡着,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昨晚已经好太多,长孙昭坐在床边看了半晌,替她掩好被子才从正放出来。
陆勇正候在外头,一脸凝重,见长孙昭出来立刻微微点头。
“吩咐兄弟们晚上机灵点,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长孙昭负手朝书房走,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解开过。
陆勇自然称是,他从十五岁便跟着侯爷做事最是忠心不二,长孙昭最信任的人他排第二便不会有人排第一。一主一仆都朝书房走,可还没走到书房便看到候在书房门口的少年。
长孙念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惊喜回头,眼中带着全所未有的雀跃,方才祖母告诉他父亲要让他做世子,那是不是代表着父亲终于认可他这个儿子?从小便没得到过长孙昭一次好脸色的长孙念想也不想的朝东院书房来,虽然长孙昭不再书房,他还是一心一意候在书房门外,他不想去东院找父亲,因为会看到他不喜欢的女人,如果父亲能休妻该多好?
“父亲。”长孙念恭恭敬敬行家礼,期望看到父亲满意欣慰的笑脸,毕竟他都让自己做世子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只是没想到长孙昭对他依旧冷冷的,只是吝啬的点个头:“这个时辰你不该在书房听先生授课?”
长孙念一怔,继而带些撒娇意味道:“父亲,孩儿是急着来见你……”
可惜还没待他说完,便听长孙昭冷硬道:“回去听先生授课,若是再敢逃课,自个去管家那儿领板子!”
说罢,长孙昭就再也没看他一眼,直直朝书房走去,长孙念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已经是世子,为何父亲待他还是这个态度。
陆勇看着长孙念失魂落魄走远,心中不无惋惜,当年前头谢氏嫁进来时他还满怀喜悦,他一心伺候的主子就要成家立业,他能伺候这样的主子,别人不知该怎么羡慕他,然而新娘子一进门不是温良贤淑而是带着鼓鼓的肚子,就连拜堂也是找个侍女随意替代。谢氏进门第二天便被长公主接到她院中看护,这世上值得长公主如此爱惜的便是小公子,但小公子前不久才夭折,他心中有个猜测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验证,而他的主子对他亲娘彻底冷了心性。
长孙昭当年是怎么忍下这口气的?无非是长公主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为了他早夭的弟弟着想,还有人拿命来威胁他。
只是长孙昭对这个名为亲子实为侄子的孩子一点也不喜欢,这孩子太像长孙珏,聪明伶俐但从不用到正道上,长孙珏小小年纪便混在脂粉堆里,游手好闲,长孙念虽不像他父亲那样放。荡,但他的心思全都用在如何讨长孙昭欢喜,如何刁难名义上的继母。
长孙昭甚至有些狠毒的想,如果当初这个孩子没出生该多好,如果他当初没有答应该多好。他最遗憾的是这辈子都不能让霍容玥冠上他原配嫡妻的名分,他的第一个儿子也不是他的嫡长子。
陆勇唤醒明显心不在焉的主子,细细跟他说了晚上的安排。
“但愿能将我们之间的情分烧的一干二净。”长孙昭呢喃道,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情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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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棉花等侍女都被总管叫到宽阔处训话,侯府里许多主管都是当年跟着侯爷南征北战,身子不行才来府中做主管继续为侯爷效力,因此这些主管管理起下人来完全拿出军营中的作风,格外严格不说,一旦犯了错儿都要像小兵犯了错儿,按在凳子上打板子。
照例训过话,棉花等人便回到各自伺候的地方像往常一样干活。棉花过年时来到侯夫人院子里伺候,这里和她想象的一样,侯夫人温柔又和气,赏起下人来一点也不含糊,有一次赏给她的银子比她一个月的月例还要高,棉花自然万分愿意在院子里伺候,也许要不了多久她便能从府里赎身回家呢。
待的久了,棉花见到侯爷都不敢抬眼,她不明白侯爷待夫人怎么就那么好呢?一定是因为夫人是太傅的女儿。她紧紧压抑着心中的不甘与嫉妒,夫人也不过是会投胎,生到个好人家而已,她也想生在富贵人家,一举手一投足便姿态万千呢?
还不到傍晚,侯爷又匆匆回到东院里吩咐人给夫人端来精心烹制的饭菜,侯爷有令:只要夫人高兴,重赏!
今日厨子烹制的饭菜都是女子大补食用的,棉花透过窗缝看见侯爷亲自端着画着精细花纹的青瓷碗,舀一勺看起来就香气四溢的香粥送到夫人口边:“玥儿,再吃点?”
长孙昭总嫌她吃的不够多,可霍容玥觉得自个都吃到嗓子眼了,再失血过多也不是这么个补法吧?她摇头不肯吃。
长孙昭叹气,却又见她做个鬼脸,没一点点防备的被逗笑了,紧绷的俊颜终于撤去十分冰霜,重见春暖花开:“你呀……”
霍容玥在他面前越来越活泼灵动,却衬得他跟老了似的,毕竟他比她大了足足十一岁。
“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