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清楚哇!”韦待价长叹一声道:“现在的朝廷呆不得了!好怕例竟门!”
“啥子?”韦来个川腔问道。
原来神都洛城南丽景门内设制狱,以处逆反者。凡入此狱者,非死不出,人称“例竟门”(人入此门,例尽其命)。
制狱声名远扬,朝士人人自危,相见不敢言,恐被诬为结党谋逆。每入朝,则与家人诀别,恐遭掩捕,不得生还。
韦一听就恼了,问道:“那军队呢?他们敢动军队吗?”
他有言在先,军队不能乱,也是经过武则天同意的。
真要乱抓军人,韦带兵去砸了制狱,敢无故伤害军人的酷吏,韦敢照杀不误,他也持有圣旨的!
“军队中,他们没有直接抓人,但奏明太后,照抓不误!”韦待价唉声叹气道。
“呼!”韦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武则天指示抓人,韦也不能拦。
以韦待价的敏感身份,酷吏们也不敢轻易动他,但动他的手下、亲戚朋友还是敢的,不过没有攀咬到他与韦,毕竟之前吃过韦反击的苦头。
韦待价很不爽地道:“我没眼看他们闹的,不如象你这样,去西域做点实事,你叔父我虽然不才,但给你修建道路,练练兵马还是成的!”
韦苦笑道:“朝制不允哪!”
亲戚间不能同地为官乃朝制也,韦爱莫能助,只能安慰他道:“一切皆有终了,待我岳母登上大位……嘿嘿,事情自然了局!”
韦待价却失望地道:“那还得起码三年哪!”
武则天登位后,至少得有三五年的巩固期,酷吏少不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酷吏是武则天登位前后一段时期的必须品,为她当政而保驾护航,他们至少还有好几年的运道。
可几年功夫,会出什么妖蛾子,韦待价心中实在无底。
他既去不了西域,又不能告老还乡(试过乞骸骨,武则天不允,还给他加官晋爵),象韦就好了,重耳在外则生,确确实实古人云是不错的!
第六六十节 栗特人低头
韦陪韦待价喝酒,见他如此愁闷的样子,实在心中不忍,给他出主意道:“这样吧,我家的‘铁路’技术日益成熟,开年后,我表奏你为‘铁路’总办,去筑铁路罢!”
他讲解铁路知识,韦待价听得顿时眉开眼笑地道:“那感情好啊!你可要说到做到!”
韦胸膛拍得砰砰响道:“包在侄儿身上!”
回府后,与太平公主谈起“例竟门”,说起韦待价这等身份、那么大的官儿,还怕成这个样子,可见酷吏的气焰嚣张到什么程度!
太平公主亦叹息道:“连我两个兄长都逃不掉,难怪老叔父都怕啊!”
夫妻俩默契地没谈起日后清算酷吏之事,韦诚心诚意地道:“谢谢你了!”
太平公主明了,抿嘴一笑道:“还得谢谢你自己吧!”
确实,没有自己的努力,岂能得娶太平公主,而且他自已有相当的自保能力,酷吏们难以捍动。
……
过年确实事多,你见客,客见你,如上官婉儿,不乖乖地过去找她缴获公粮,那就等着头上染绿吧!
如果不是韦的实力劲爆,普通男人根本降服不了这种眼高过顶的女子!
求见的客人一拨接一拨,其中,有一起不得不见。
栗特商人康采恩进上百万贯财物以助军饷!
栗特人以善经商闻名,多豪商大贾,但白白送上百万贯,也是出了血本,大手笔!
韦回神都不久,他的渠道宽广,他查的,有人讨好他的,让他得知他在朝堂上受到攻击,有栗特人的背后身影。
他对栗特人建立的昭武九国灭国之战,栗特人不搞他才怪!
昭武九国在大唐有代理人,更有一些看韦屠戮栗特人不顺眼的栗特人,栗特人善于投附一定政治势力,并取得一定政治地位,因此,当韦对昭武九国的栗特人举起屠刀时,栗特人瞅准机会,参与到武家诸丑、酷吏们乃至于大唐的忠臣(他们虽与前两类家伙不合,但对于韦的警惕性与前两类家伙相同,无它,韦太有兵权了!)对韦的攻击中,说动御史弹劾韦。
什么时候,政治势力内部都有不同政见者,一些栗特人要搞韦,如康采恩这个栗特人却是铁杆的拥韦派,他在韦微末之时已经与他相识,一直投资给韦,情报部门指出他曾经在栗特人高峰会议阻止通过对付韦的决议,因为票数不够而无法阻止。
韦心知肚明,他们是在多方面投资,鸡蛋不放在同一篮子里,不致于尽数倒霉,这不,作为韦的重要投资方,康采恩求见韦时,两人相谈甚欢,
虽然恼怒被一批栗特人在背后搞鬼搞怪,可康采恩这个栗特人与他无仇却有恩,现在送上百万贯,再大的怒气,看在银子的份上,韦好脾气。
就在侍婢上茶时,康采恩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随身的一个大漆盒。
娇俏侍婢“啊”了一声,吓得花容失色,托盘倾斜,把茶杯、茶壶都给倒在地上,几声响,尽碎了。
大漆盒里装了一个用石灰浸着的人头,闭着眼睛,看出是个栗特人。
韦当然不会被吓着,翻翻白眼,说了两个字:“丢脸!”
堂堂大将军府的侍婢还怕人头,确实丢脸。
但那些家生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她们的衣着吃用甚至比起外面大户人家的闺女要好,结果给吓着了。
康采思先是说:“这是个对大将军不敬的的康真清,他敢对大将军不敬,我们勒令他自杀,以赎前罪!”
康真清,在华栗特人高层人物,大奴隶主,家财百万贯以上,手眼通天,认识许多高官,因为参与倒韦的阴谋中,失败后,说杀就杀了!
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诚意,光给钱是不行的。
成王败寇,康真清付出了代价。
除他之外,还有数名栗特人,同样杀身成仁,以偿前罪。
之后由康采恩送上重金,修复双方关系。
康采恩简单扼要地讲述其他人的结局后,充当个护花使者道:“我吓着这位小妹妹了,责任都在我身上……”
多大的事啊,韦不耐烦地道:“行啦,我不罪她,换过茶具再来吧!”
打个响指,立即外面进来个军士将大漆盒拿走了,可不会展示一下即可,还须验明正身。
主家说话算话的,侍婢欢天喜地地重新上茶。
“老康,我对外征战,乃是天下一统,你能支持我,我心甚慰哪!”韦好脾气地道。
康采恩脸上微现笑容,他知道韦说的是真心话。
韦此人为人阳光,做事光明磊落,喜欢做的是有财大家一起发,若人以真心对他,他亦回报以真心。
他以军队起家,做的又是工部业务,不搞三搞四,喜欢简单化。
“我都对其他人说了!”康采思讲道:“大将军的政策从来都是保护商路,商人只要依法交税,不弄虚作假,就会得到大将军的支持,无论是论!”
“至于大将军对外的战争,闹的都是王族,他们怕的是失去地位,我辈商人,在商言商,怎么可以支持他们呢,只要做好商业,在大唐才有出路,要紧追大将军,做到政治正确性!”康采思阐明立场道。
“你有此等认识,不愧你我相识一场!”韦大悦道。
见他高兴的样子,康采恩暗捏了一把冷汗!
韦大举攻打昭武九国,屠杀栗特人,把攻下的国度百姓尽变成他的奴隶,康采恩心有戚戚。
但他的目光较常人远:只要韦身边有太平公主,只要他还掌有兵权,则他的地位将不可动摇!
哪怕在诸多人等要搞韦时,康采恩也一直支持韦,没有搞坏关系。
“除开资金支持,我等还愿为大将军继续开拓商路,运输物资,并且参与大将军的奴隶管理,这是名单!”康采恩深思熟虑后更深层次地投入到韦的大业中。
呈上一张纸,上面有密密层层的名单。
此为好事,他的人手会栗特语,可以方便管理栗特奴隶,同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栗特奴隶同胞们好一点的待遇,至少,在唐军上层有替栗特奴隶说话的人。
韦欣然应允。
康采恩有点难以启齿地道:“我愿入为部曲,归于公主府里管辖。”
韦一听就拒绝道:“老康,你我朋友一场,我岂会要你做你不乐意做的事!”
栗特人向来附籍或客籍,不肯为编户(被官府正式编入户籍的自耕农、佣工、雇农等),比编户更没有自由的是部曲,接近于奴仆。
康采恩要做部曲,韦还不肯呢,那是在败坏他的名声!
“可是我也怕例竟门!”康采恩直言不讳地道,他更深层次地加入到韦阵营里,必成为酷吏的眼中钉。
“好说了,我给你加个公主府采办,大唐西域都护采办,再让你做个西域府兵都尉,看谁还敢动你!”韦有的是解决办法,一口气给他加了诸多头衔,康采恩要的正是这种答复,大喜道:“多谢驸马爷!”
虽然酷吏通过武则天下旨,照抓军队的人不误,但是加有太平公主色彩方面的人物,就不是那么好抓的了。
大家闲谈,见韦心情好,康采恩又给韦送钱了。
第六六一节 修铁路
“驸马爷,您攻下两国,收获甚多哪!”康采恩引入话题道。
“怎么,看中了什么人吗?我可是明码标价的哦!”韦应道。
与聪明人谈话就是省事,康采恩取出一份名单来道:“我想赎出这些人!”
栗特人的关系千丝万缕,被攻下的石国、何国里都有好些人物成为奴隶,在外的栗特人亲戚朋友们出钱赎买他们出来。
“成,冲着你的面子,这份名单的人经过甄别后,能放的我都给你放了!”韦很给面子。
后来事实证明,康采恩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王族、大官、大将、大商人,赎出的是不那么敏感的人,名单上被赎出的人达百分之九十,他们重新成为自由人,花费了百万贯。
之后攻下的昭武诸国被赎买者陆续有来,钱也滚滚而来,这生意不错!
……
韦几乎从过年前一直忙碌到元宵节过后,待新年开印后,他一个上书《请开通两京铁路疏》,立即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在奏折上,韦请求于长安和洛阳间开通双轨铁路!
很新鲜的事物,不过大家倒没什么震惊,毕竟这位驸马爷不时鼓捣出别致的玩意儿。
双轨铁路上运行蒸汽机车,时速达到三十里,可以运载十节车厢达800人!
这个出现的新玩意儿,大唐百官们听得懵懵懂懂,无奈的韦只能够简单描述道:“铁制的机器,用煤来作动力,可以在铁制的轨道上跑,日夜不停!”
很好,武则天理解了,大官们理解了。(没说皇帝,因为这个皇帝在殿中的存在感远不如大臣,靠边坐的他现在几乎不发一言)
理解后,这帮家伙的眼睛亮了起来,显然他们统统想到了铁路的钱途上!
反应不慢嘛,韦从容地道:“国之重器,归于帝国!”
武则天笑逐颜开,其他人等,目光黯淡,如武家三丑,不加掩饰地仇恨目光看着韦!
m的,好东西不给哥,你嫌得罪我们还少啊?
韦扑哧一笑,手指三丑道:“母后,您看!”
三丑立即收敛凶恶目光,假装正经的样子。
但已经迟了,好些官员看到他们的样子,强忍着不笑。
武则天也看到了,心中唯有暗叹!
她的三个侄子,哪怕做上高位,只能为她摇旗呐喊,实务工作做不来。武三思,曾经被她寄予厚望,却治军不行,用兵无方,甚至连兵部的关防大印都给弄没了,兵部不得不换了印章。武承嗣,之前以献瑞祥白石得到她的欢心,可惜在吏部尚书高位上,大肆任用私人,用私人也没什么,象韦同样用上自己私人,但那些私人确实能够办得了事,而武承嗣选派的官员,许多均是猪头,无甚能力,导致武承嗣被人嘲笑‘居选部(吏部),既铨综(任用官员)无叙,甚为当时所嗤(笑)。’
武懿宗也好不了多少,其人凶狠,可惜不是用于外族,而是内斗。
他因为长相不佳,身体矮小,内心自卑,以暴虐武力来显示威风,世人口服而不服。
武则天是个明白人!
要不是他们是她的侄子,疏不间亲,有多选择,她也绝对不会用他们!
韦……太有本事了,力量强大到令人害怕的地步,要不是他是太平公主的夫婿,有太平公主在旁边管着他,武则天给他的出路只让他当工部尚书,绝不能让他久掌兵权!
武则天垂下眼帘,对于朝中阴诡的暗流心知肚明,微一思忖道:“就依驸马所言,由韦待价总理铁路事,地官(户部)尚书按其所求,拨出相应钱款,开工修建铁路,按期完工!”
“臣等遵旨!”韦待价与户部尚书郭待举立即站出来领旨道。
郭待举是韦的同党,武则天想换了他,可就是换不了,这个姓郭的确实有能耐,管钱的能力很强,尽管朝堂很是混乱,可是朝廷的收入始终充裕。
由他去帮韦老叔,韦提供技术,铁路成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哦,驸马还保举了吉顼为副总理事,准了!”武则天轻描淡写地道。
所有的人惊奇的目光都盯在了吉顼身上,让他深切体会到被聚焦的压力。
吉顼,洛州河南人,身长七尺,高大魁梧,出身相当不错,乃进士及第,任明堂尉。
他为人刻薄敢言,是酷吏序列中的一员,现在韦居然保举他作实务,难不成与他有什么勾结?可是之前也没听说过啊。
审视、不善、疑忌的目光望向他,让他如坐针毡。
微一思忖之后,他站出来道:“臣领旨!”
……
韦说要造铁路这样前所未有之事让人惊奇,他保举吉顼更让官吏们议论纷纷,谁都知道韦与酷吏们不对板,两看两相厌。
别说他们惊奇,就连韦待价也找到韦道:“怎么你让吉顼这样的家伙来做我的副手?”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韦也不明言地道。
确实韦待价很快就知道了!
修建铁路,技术是现成的,长安洛阳铁路其实不是中国的第一条铁路,第一条铁路是凉州唐家修建的一条用于运输煤炭的铁路,长有十三公里。
接着是刘审礼在西域修建的铁路,至龟兹…善焉…西州月弓城碎叶,已呈雏形,乃第一条铁路,已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如此,才敢在长安………洛阳这样的敏感地带修建铁路。
铁轨不缺,凉州唐家、太平公主的企业都可以生产;钱不缺,户部有兄弟看着办;人手也不缺,国家之力,发动民众不在话下。
麻烦在哪里呢?
征地,征地!
世人不理解,不接受还是小事,关键是他们认为铁路修过去,一路铲平地方,遇到坟地、祭田,且机器吼叫的轰鸣声有碍风水,对祖宗不敬!
长安………洛阳之间的地皮,是一等一的好地方,不乏豪门大族占据,韦老叔就算是权贵,与他们硬碰硬的话,只怕会落得个头破血流,办事情有如阿三办事(拖泥带水)。
嗯,这时吉琐就派上用场了。
给不给地皮修路?
不给!
“得,你想谋反啊!”吉琐说了。
“莫名其妙,不给地皮就是谋反?”地主不服地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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