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好乱好乱,握剑的手渐渐酥软起来,手中的长剑也似乎越来越沉,渐渐地往下垂去!
“吟雪,你忘了你的父母和弟弟了吗?你忍心你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因为你的自私而丧命吗?”师父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来,同时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让我通体上下一阵冰冷。
这次不是幻觉,我清晰地感觉到师父正站在我身后的某处,那阵冰冷正来自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杀气。
“好吧!吟雪!”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剑,“你不是已经想好了一条出路吗?你不是早就决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便杀了康熙,同时自刎谢他吗?如今时机已经到了!虽然这条出路注定是异常地悲凉,但或许是唯一一条两全的出路了!”
再吸了口气,力贯手臂,剑芒四射,一咬牙将长剑向前一送,长剑终于刺入康熙的心窝,我看见康熙闷哼一声,脸部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他的身子蜷曲起来,重重地后退几步倒在地上,胸前鲜血喷涌而出。
三十九 刺杀(6)
我到底还是杀了他!看着躺在地上不在动弹的的康熙和那满地的鲜血,我不由放声大笑!
好吧!吟雪现在轮到你了!我笑着抽回长剑,迅速地切向自己的颈项。
一切都痛苦都结束了!我感觉到那锋利的剑锋已经划破了我颈部的肌肤,温暖的液体一点一点地顺着剑身滑落。
吟雪,自从你成为了刺客,这把剑便长伴左右,它已记不清吮吸了多少人的鲜血,但最后灌溉它的居然是他主人!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似乎感觉有一点头晕目眩,这便是死亡临近的感觉吗?好吧,就让这种感觉带着我走向极乐,结束这身罪孽和痛苦……我最后重重地抽动了一下长剑。
“吟雪,你现在还不能死!”依稀是师父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接着便是右腕一阵剧痛,长剑脱手而出。
漠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师父兴奋的微笑,如同一个久饿的乞丐看见满桌的食物。
“吟雪,你做得很好,你没有让为师失望!”师父赞赏地拍拍我的肩膀,“为师马上派人放了你的父母和弟弟。”
师父说完,便不顾我的反应,快步上前查看康熙的伤势,当他将手放置在康熙的鼻尖感觉不到康熙的呼吸,他不禁歇斯底里地狂叫:“昏君,你终于死了!大明的列祖列宗,不肖子常泠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常泠,朱常泠,原来师父居然是是明崇祯帝朱常洵的胞弟,多年来我第一次知道了师父真正的身份,原来他真的是前明的宗室。
“康熙,你知道吗?我有许多次机会杀你!”师父指着康熙的身体,因为愤怒而脸部血脉喷张,“你的皇宫虽然守卫森严,但对我来说,进宫行刺简直易如反掌,但是我不甘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地死去,我要让你死在你最亲的人手里,我要你饱尝骨肉相残的痛苦,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骨肉残杀!我闻言一惊,是我杀了康熙!怎么会是骨肉残杀!我和康熙……
“吟雪,你知道吗?”似乎是察觉了我的诧异,师父突然回头看着我,他的脸上写满了复仇的愉悦,“你知道吗?你并不是吴兆骞的亲生女儿,你是康熙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什么?”我闻言如同五雷轰顶,“我……我怎么会是康熙的妹妹!”
“吟雪,你还记得你从小戴在脖间的九龙玉珏吗?”师父的脸因为过度激动而扭曲,看起来相当狰狞,“这就是你身份的代表,当年若不是为师看见你脖子上佩戴的九龙玉珏,为师才不会救你们母女,这是天意,是老天可怜我们朱家,让我收养你,让你替我们朱家报仇!”
九龙玉珏!我想起我和父亲重逢的时候曾听父亲提到过那块玉珏,但是当时我并没有深究,想不到它居然是我身份的象征。
如果师父说的是真的,那我不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这……实在太可笑了!
“我不相信!”我捂着耳朵,疯狂地大叫,“我不信你的谎话,我是吴兆骞的女儿,我从来没有什么九龙玉珏,除非你拿出证据!”
“不能接受吗,宛儿?”看着我震惊的眼神,师父大笑道,“但是不能接受不代表不是事实!为师承认为师保管不慎,曾经让手下人将那玉珏偷了去,但可惜世界就是这么小,那个下人后来逃到了扬州娶妻生子,还将那块玉珏留给了自己的女儿,而那女儿就是你的好姐妹秋兰,正是因为那块玉珏,那个小丫头还让人带进来宫封了公主,吟雪,其实秋兰的位置是你的!哈哈哈……”
是的!我见过秋兰颈中的玉珏,据说是她的的父母送她的,当初秋兰的哥哥还硬要拿着她的玉珏前去变卖,秋兰抵死不从,才被她的哥嫂卖进了妓院。原来裕亲王正是看到了秋兰的玉珏,才误认为秋兰是公主,从而将她接进来宫。
对于师父的话,我几乎已经信了八成!但我依旧不想相信这是事实,我的心中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不会相信!除非我的父母亲口告诉我!”我凝望着师父,沉声说道,“我不会再受骗!我不会再被你利用!”
“还记得你的师弟冷月吗?”对于我的要求,师父似乎早有准备,他快意着我的痛苦,兴奋地说道,“冷月对你真是好的无话可说,为了不让你为难,他只身潜入了承德分舵,想要救出你的父母,但是却失手被擒!”
说着,师父两手一拍,两个黑衣人从梁上飞快跃下,他们的手中拎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正是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冷月。
“擒住冷月后,为师只是略施薄惩,便把他和你的父母关在一起,你的父母知道你入宫的消息,便央求冷月一定要将你的生世告诉你……”
四十 刺杀(7)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将目光缓缓地转向冷月。冷月似乎非常害怕和我目光对接,一直低垂着头。
“冷月,师姐想知道的事实!”我缓步上前,轻轻地扶起了冷月的脸庞。
冷月的脸上伤痕累累,想来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但最令震惊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的眼神。
无奈!在冷月的眼中我看到的是无奈……
看来一切都是真的!我相信冷月绝对不会骗我!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花在我心头彻底熄灭!
我痛恨刚才自己抹脖子的那一剑抹得不够坚决!如果那时我果断地割断了颈部的动脉,那么我早已安静地死去,这一切残酷的事实我便无从知晓!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痛不欲生!
“很痛苦吗,吟雪?”师父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温柔,但这份温柔在我听来简直是一种折磨,“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而这一切都是报应!当我大明的天下被一群蛮夷夺去的时候,当我的兄长在梅山自尽的时候,我何尝不是生不如死!哈哈!现在报应终于到了!”
好吧!就让我带着满身的罪孽死去吧!就让我的鲜血来洗清我身上的罪恶!微笑着看着手中的长剑,我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宛儿,一切还没有结束!”突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是康熙温柔的微笑。
“皇上,你不是……”我揉了揉自己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眼前活生生的康熙,一切宛如梦中。
“宛儿,这不是梦,朕依然还活着!”说着,康熙在我和师父惊愕的目光下,慢慢地脱下了明黄的外袍,露出了贴身的软甲。
“朕早就得到消息你们要行刺朕!”康熙的目光变得异常冷峻,他冷冷地扫了师父和我一眼,缓缓说道,“于是朕便使了一招引蛇出洞!”
“想不到你这个昏君居然没有死!”虽然师父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但他的嘴角依然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但即便如此,今天你也难逃宿命,你知道为什么这么久外面的侍卫依然没有进来救驾吗?因为他们早已为暗堂的人消灭!”
说着,师父拍掌三下,殿门大开,四五十黑衣人蜂拥而入。看着自己的手下将我和康熙围在垓心,师父不禁得意地仰天大笑。
“昏君,看在你是一代帝王的份上,本座允许你选择一种死法。”看着面无表情的康熙,师父得意地说道,“你是想自刎谢天下,还是被人乱刀砍死?”
“这句话或许该是朕说!”康熙饶有趣味地听师父说完,突然微笑地接口道。
随着一阵巨响,供桌下的地板突然裂开了,一大群侍卫从地下冒出来,领头的居然就是裕亲王。
见官兵突然从地下冒出,众黑衣人不禁有些骚动,但不待他们有所反应,便为大批的侍卫重重围住,锋利的刀剑在透窗而出的日光下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好你个昏君!”看到自己的弟子被人数超过2倍的御前侍卫团团围住,师父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他依然傲慢地看着康熙,冷笑道,“你以为这些酒囊饭袋就能够困得住我们吗?本座现在就要你这个昏君的命。”
说着,师父纵身而起,右掌直袭康熙的胸部,我不及细想移步挡住了师父的去路,同时右掌劈出直袭他的腹部。师父的武功高出我甚多,我这一招本不指望能够伤到他,只求能够挡住他的袭击就万事大吉。
但师父对于我的攻击居然熟视无睹,他腹部微收硬接了我的攻击,右掌不变继续攻击康熙,眼看就要击中康熙的胸部。
正在万分紧要之时,只见一个身影如大鹏展翅般从天而降挡在了康熙的身前,伸出双掌抵住了师父的攻击,正是裕亲王。
裕亲王虽是塞外飞鹰的得意弟子,但他的武功和我也不过是伯仲之间,断然不是师父的对手。我见状,便聚集全身真力挥掌攻击师父的背心,以图能分散师父的功力。只听一阵闷响,我向后退了五、六步,胸前一阵气血翻腾,裕亲王则一屁股坐在地上,口吐鲜血,师父也为我们合力逼得退后了三四步。但趁此机会,康熙已闪入了众侍卫之中,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
“朱常泠,你束手就擒吧!”康熙凝望着气急败坏的师父,高声喊道,“朕一向宽待前朝的遗民,而且你对宛儿有养育之恩,朕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师父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如今胜负未分,谁发落谁还很难说。”
四十一 刺杀(8)
师父说着,朝那些黑衣人举起了手,那些黑衣人会意,一致将手探入怀中,似乎正摸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雷火弹!”我见状,失声叫道。
我见众黑衣人的动作,便猜到他们怀中都藏着师父多年研制出来的雷火弹。雷火弹的威力当然远不及朝廷的红衣大炮,但若殿中的黑衣人一起将怀中的雷火弹引爆,只怕殿中所有人无一可以幸免。看来师父见取胜不易,已经决定采用同归于尽的战术。
“不错,他们手中握着的正是暗堂的秘密武器雷火弹!”师父得意地说道,“吟雪,你在暗堂多年,应该知道雷火弹的威力,你说这里有几个人可以走出大殿。”
看着康熙和裕亲王征询的目光,我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得知即将面临死亡,康熙的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傲然、甚至没有一丝慌乱,倒是裕亲王的眉头稍稍皱了皱。
“我朱常泠如今不过是一个平民,但是有你这位天子陪葬,我死而无憾!”师父说着,快意地看着康熙,将举起的手缓缓地放下。
“全部放下武器,不然你们的王爷便没命了!”正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耳际,循声望去,便见一把长剑驾在裕亲王的脖子上,拿剑的人身着御前侍卫的服饰,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刀疤,居然是大师兄疾风。
“你……你这个奴才,本王当年好心救你,如今竟然背叛本王!”裕亲王边骂边用力挣扎了一番,但无奈他背部的几处大穴都为疾风抓住,根本使不出功力。
“哈哈,疾风!你果然是为师最中意的弟弟!”看见疾风劫持了裕亲王,师父高兴地大笑起来,“快,先替师父把他的头砍下来!让这个昏君看看什么是我们暗堂的手段!”
对于师父的命令,疾风置之不理,他只是挟持着裕亲王慢慢地向门口退去,那群黑衣人见状,也都慢慢地跟着涌向门口,但他们的手依然紧紧地握住怀中的雷火弹。
“师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已经忍了十几年,难道都差这么几天吗?”疾风挪到门边,沉声劝道,“只要有暗堂,我们总有一日可以卷土重来,何苦要和那昏君拼命呢?”
“好!为师今天就饶他们!”师父沉吟了许久,缓缓说道。同时他脚尖轻点,施展轻功向门口飞去。疾风和黑衣人见状,也飞快地退向殿外。只听“咯吱”一声,殿门又重重地关上了。等到御前侍卫追出门去,一干黑衣人早已踪迹全无。
“传朕旨意,封锁京城,全面搜查,不准放走一个刺客!”康熙面色铁青地下令道。虽然他的语调依然平静,但圆睁的双眼,难以掩盖内心的震怒。
傍晚时分,官兵终于在京郊的西山上发现了裕亲王。被运回来的时候,裕亲王已经通体冰冷,没有了一丝气息。带着一丝微茫的希望,我将手掌放在裕亲王的胸前,希望能够感受到微弱的博动,但很可惜,他的心脏早已静如死水;悲哀地检查他身体上的伤痕,看到他的前胸赫然有一个紫色的掌印,想来这就是他的致命伤。裕亲王还是死了!我的哥哥死了!而我几乎还没有来得及和他相认!
看着为自己立下汗马功劳的裕亲王死于非命,康熙伤心地连嘴唇都咬破,但却始终没有流下一滴泪水。男儿有泪尚且不轻弹,何况是一代帝王!
“皇上,宛儿想负责操办王爷的后事!”我跪在地上,磕头求道,“这或许是宛儿这一生唯一能为王爷做的事了!”
“好吧!”康熙长叹了口气,孤独的脚步声缓缓地消失在寂寥的宫巷。
礼部的官员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而我唯一要做的便是在边上静静地监督。漠然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帮裕亲王换过装束,整理仪表,看着厚厚的白布慢慢地掩去那张坚毅而充满男子气概的脸,泪水早已不可遏制地狂泻而出。
我实在难以接受这是事实,我依然清晰地记得裕亲王离京前与我话别的场面。
“宛儿放心,本王一定会平安回来,到时候本王一定用大红花轿娶宛儿过门。”
但谁知再次相见,却是阴阳永隔。虽然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我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但无论是男女间的情爱,还是兄妹之间的情谊,这种感情都是深深扎在心里,永远不能改变的。
“王爷!王爷!贱妾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呼喊从身后传来,我不用回头便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直期望着得到丈夫的爱,甚至为了得到爱不择手段,但最终等来的却只是一具尸体。
面对西鲁克氏怨恨的眼神,我苦涩地笑了笑,推门而出。
门外飞雪漫天,静静地感觉风雪拍打脸庞的感觉,我似乎感到了一丝快意,因为我的心比冰雪更冷更寒。
四十二 待续(1)
整整搜查了两个多月,直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依然没有找到暗堂诸人的下落。
在我的指引下,官兵曾经到万花楼查过,但万花楼早已人去楼空,据说就是大年初一早上,老板娘庄珏便失踪了,而后楼中的生意一天比一天萧条,姑娘们也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一座无人管理的空楼。
官兵还去了天地会北京分舵张记棺材铺,但到达的时候,铺中除了几具没有卖掉的棺材,已空无一人。官兵还细细搜查过棺材铺的地道,没有任何发现,除了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经过辨认证实是陈飞扬的,至于他为什么会死在棺材铺的地道里已经无法证实,抑或是他想回天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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