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外头见着你的人都欢喜。”
若兰闻言,娇羞的低了头。
谢文珠从正月里开始便带着她四处做客,其用意自是不言而喻。那些不计较门庭的家中有适龄男儿的,便都开始打听起她来。其间有人问到了柳氏处也有人问到伍氏处,但更多的却是直接向谢文珠打听。
只这男婚女嫁最是重要的一件事,那些问到谢文珠跟前的人,谢文珠挑挑拣拣的竟是难得有一个看得上的,而问到柳氏和伍氏这的,因着只是自家的侄女,她们能做的便是回与老太太,老太太那是什么人,恨不得将若兰头发绞了送姑子庙去,自是横看竖看都不满意,便有那满意的也让她老人家给撩一边去了!
“好孩子。”胡四奶奶笑着揽了坐在她身侧的若兰,轻声道:“婶子这里有桩事要你自己拿主意,你也别嫌婶子太直白了,看在婶子是一片好心的份上,你若是觉得不妥,与婶子直说便是如何?”
若兰抬头看了胡四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胡四奶奶脸上已经收了笑,神色颇为端肃的看了她,她略一顿,稍倾缓缓的点了点头。
胡四奶奶吁了口气,看了眼伍氏后,便轻声道:“我其实是想与你保桩媒的!”
若兰脸上顿时红得如同滴血,这千百年来,怕是没有哪个媒人会把婚事直接说到小娘子跟前吧?想来,也就她是个例外了!
眼见若兰脸如飞霞,唇角却是抿得极紧。胡四奶奶叹了口气,怜惜的拍了拍若兰的手,轻声道:“好孩子,你也别嫌婶子鲁蛮,实在是你在这府里的处境……”
若兰心里便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目光觑了觑一直没出声的伍氏。
伍氏见她看过来,苦笑一声道:“你也知道打开春以来,有多少人找到我和你大伯母那,老太太又是怎么处置的。”
若兰垂了头。
伍氏又接了道:“胡四奶奶与我是打小的手帕交,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寻了你来直接问。你也别怕难为情,婚姻大事何等重要,寻常的小娘子没机会自己做决定,你现有了这机会,总得好好把着才是。”
话虽是这般说,可若真是她同意了还能越过老太太去不成?
似是知道她想什么,伍氏顿了顿,轻声道:“你若是觉得可行,我便让你三叔直接回到你父亲跟前,再由你父亲去回了老太太,想来,不会似从前那般结果。”
若兰默了一默,稍倾,看了胡四奶奶,轻声道:“不知婶子说的是哪家人家?”
胡四奶奶原本端肃的脸上便有了一刹那的僵硬,她心虚的撩了伍氏一眼,压了声音道:“是吏部主事杜大人府上的公子。”
轰一声,若兰脑子里似是闪过一声惊雷!
绕来绕去,还是没绕过这杜家么?
一侧的伍氏却是狐疑的看了胡四奶奶,轻声道:“吏部主事杜大人,哪个杜大人?”
“就是原官居沧州知州,年后新上任的杜宜,杜大人!”
伍氏想了想,恍然点头道:“是他啊!”稍倾却又道:“他府上的公子年纪比若兰只大一岁,虽是门弟尚可,只这年纪……”
“那个,阿庆……”胡四奶奶一脸爆汗的看了伍氏,犹疑的道:“说的是杜府的大公子,他今年十六了,比若兰大了三岁呢!”
“大公子?”伍氏怔怔的看了胡四奶奶,狐疑的道:“那杜夫人膝下只一子二女,哪来的大公子?”
若兰垂眸掩尽眸中的复杂情绪。
难道说她与杜家真有前生的孽缘不成?兜兜转转还是遇见了他!
“是,是……”胡四奶奶吱唔着看向伍氏,轻声道:“是庶长子!”
“什么!”伍氏霍然站起,脸色先是一白,再又一红,最后便变成了青紫之色,她呼哧呼哧的看了胡四奶奶,稍倾猛的往前一步,拽了胡四***胳膊便往外推,“走,走,你以后再别上我的门。”
“阿庆……阿庆……”胡四奶奶挥着手,一边躲着伍氏的推搡,一边辩解道:“阿庆,你听我把话说完。”
“说什么说!”伍氏气急道:“枉你我相交一场,你便是这样上门来打我的脸,我谢家堂堂嫡长女,你给说个庶长子!你……”
“阿庆,”胡四奶奶好不容易躲过一旁,双手扒了大红雕花博古架,可怜兮兮的看了伍氏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也听听大姑娘的意思,再赶我好不好?”
“听什么听!”伍氏这回是气得狠了,她自问对若兰虽不能像谢文珠那般,但却也从没害她之心,甚至还有些许怜惜,可自己的手帕交却上赶着来说这样一门亲事,她真是连再看若兰一眼的脸都没了。“你作贱我,还要作贱她不成!”
眼见得伍氏又追了上来,去瓣胡四***手,胡四奶奶情急之下,只得对若兰道:“大姑娘,杜公子说你必不会拒绝的,你到是说句话啊!”
她一嗓子喊出,屋里的两个人都怔住了。
半响,伍氏方怔怔的看了若兰,犹疑的道:“你见过那杜公子?”
若兰连连摇头,语无伦次的道:“没,没,没有的事。”
“方晴柔!”
伍氏气得连胡四***闺名都喊出来了,脸白红赤的瞪了同样一脸惊愕的胡四奶奶,抬手指了她,却是因着气急太过,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瞪着眼,吭哧吭哧的出粗气。
“这……这……”
胡四奶奶急得就快哭出来了,心里把胡四爷给骂了个够呛,这都是什么事啊!
“你还不走!”伍氏喝道:“要我喊人请你出去是不是?”
胡四奶奶眼眶都红了,做不成媒是小事,这朋友都没了是大事。她一脸惶急的看了伍氏,急声道:“阿庆你听我说,我家爷说,瀚阳亲口跟他说的,大姑娘与杜公子见过,而且两人还……”
“你……”
伍氏气得就差发狂时,若兰适时的开口了。
“胡婶子,是越国公府的胡瀚阳,胡公子么?”
胡四奶奶连连点头,“对,对,就是他,他找到我们家爷,亲口说的。”
若兰有刹那的了然。
“前头夫人原是内阁首辅江元明的孙女,江氏……”
她想起了方婉蓉的话,也想起了那个名字,江惟清!
江惟清!是他!一定是的。
许是在知晓父亲有意巴结杜大人结亲之时,他便去了平榆,目的便是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难怪,他会那样出手相助!却原来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若兰勾了勾唇角,眸中闪过一抹凄凄之色。
“若兰,你当真见过那个杜公子?”伍氏犹疑的看了若兰。
若兰想了想,稍倾点了点头,轻声道:“只那时候不知道他是杜公子。”
伍氏看了看长吁一口气的胡四奶奶,又看向若兰,沉声道:“是个怎样的公子?”
是个怎样的公子?
若兰到是被伍氏给问住了。
见若兰没有回答,伍氏想了想,转头对胡四奶奶道:“你说是你家胡四与你说的?”
胡四奶奶连忙点头。
伍氏想了想又道:“那是杜公子拖了胡四与你说的?”
胡四奶奶这回没点头了,她犹疑的道:“是越国公府的六弟与我家爷说的。”
“怎么又扯上了越国公府?”伍氏不满的看了胡四奶奶。
“我……我……”胡四奶奶一脸涨红,半响垂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六弟说,你家姑娘与其嫁给那些不知根底的,还不如嫁给杜家的大公子。”
“我呸……”伍氏难得粗俗了一回,没好气的道:“他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还有你……”
若兰却在这时打断了伍氏的话,她抬头看了胡四奶奶,轻声道:“劳烦婶子问清楚,这是胡公子的意思,还是杜公子本人的意思。”
73又闻八卦
送走胡四奶奶,伍氏将若兰留在了竹涛阁,让贴身大丫鬟四喜守了门口,她则与若兰坐在内室里小声的说说话。
若兰将当日在平榆如何与江惟清相识的经过告诉了伍氏,但也不是全盘托出,该保留的她还是保留了下来,比如那晚临别前发生的事情。
伍氏听完默然许久无语。
若兰也不打扰她,任由伍氏独自沉思。
良久……
“从前的杜夫人我幼时也曾见过一面,是个端庄貌美的大家闺秀。”伍氏叹了口气与若兰道:“只自从十几年前杜宜贬妻为妾迎娶丰氏为妻后,江氏便淡出了京都社交圈,虽说后来杜大人沧州赴任,江氏被留在京都,因着身份不同,她也是闭门不出,一年到头连去寺庙烧个香都难得。”
若兰默了默,暗道:这事换任何人身上只怕都接受不了,说来这江小姐还算是个性坚强的,寻常人家的妇人遇到这种事还不三尺白绫了了事!她却咬牙忍辱而生,这其间所受的委屈和羞辱又岂是为人道的?
想起江惟清霜雪般孤清的面容,若兰不由便生心淡淡怜惜,人常说母凭了贵,其实子何曾不是凭母荣?江氏的这番遭遇不所谓不让人叹世事难料人心不古,那么原本应为嫡长子的江惟清呢?他从原本荣宠一身的嫡长子转眼便成变尴尬万分的庶长子,面对强势的继母,他这十几年又是如何挣扎求生的!
伍氏看着若兰脸上的几番色变,她虽是不喜言词之人,但却不是木讷之人,一转眼便猜到若兰的那份感同身受,心底一瞬间复杂万分。
“若兰,”伍氏看了若兰,轻声说道:“以江氏的门弟出身及人品端性,我相信她膝下的杜公子必也是个品性高端的人,只……”伍氏话声一顿,满目怜惜的看了若兰,继续说道:“你虽是谢家的嫡长女,可是你父亲汲汲营营终无建树,你又没有外族可以庇护,谢家势微,如何与正当荣宠的丰氏可比肩?”
若兰闻言,垂了头,眸色间闪过一抹浓浓的感动。
也只有真心疼爱她的人,才会替她分析这些利弊,而不是想着与杜家攀上亲,会给谢家带来怎样的利益!
“三婶,谢谢你。”若兰哽了嗓子,轻轻往伍氏身上偎了过去,“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
伍氏成亲多年只得一子,又因生谢景辉的时候伤了身子,大夫说再难怀有身孕。她一直很想有个女儿的,女儿才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可以跟她说贴心话,可以跟她亲亲热热撒娇卖欢。若兰乍一靠上的时候,她身子僵了僵,但很快她放松了身子,将若兰揽在了怀里。
“傻孩子,我是你婶娘啊!”伍氏疼惜的摸了摸若兰的脸,柔声道:“这门亲事回掉吧,三婶与你姑母好生商议一回,一定能替你找到一门合适的亲事的!”
若兰伏在伍氏怀里眼角便有了一抹涩笑,她一个丧母嫡长女,又无嫡亲兄弟在世,谢家门楣又不高,若是挑得了门弟就挑不了人,便算是她愿意荆衣布钗过活一世,可是别人肯吗?
“若兰听婶娘的。”
伍氏叹了口气,拍了拍若兰的肩,想着选个时间回趟娘家,让她嫂子在族里留意一番,看看伍氏家族中可有家境一般,但才干却不错的适婚男子。
夜里若兰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是几番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睡在外侧的锦儿被她吵醒,强打起精神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锦儿,你还记得江公子吗?”
睡眼懂懵懂的锦儿原没把若兰的话当回事,但却在闭眼间猛的省起“公子”两字,锦儿顿时睡意全消,她一骨碌爬了起来,两眼发亮的盯了若兰,“姑娘,哪家的公子?”
“什么哪家的公子?”若兰笑着将她按回被子里,嗔道:“睡吧。”
锦儿如何还睡得着,她早就猜到了三太太将她支使开,肯定是与姑娘说她的亲事,翻了个身,便缠着若兰说与她知晓。
若兰原也是满腹心思想与人分说一番,锦儿问了没几句,她便将今日胡四***来意与锦儿说了,末了,轻声道:“那杜公子,便是当日与胡公子借住在林大府上的江公子。你也见过的!”
锦儿半响没吱声,若兰也不催她,本就是只是想说说解了心里的烦扰,没指着锦儿能拿出什么主意!
“姑娘,奴婢可以说实话不?”
若兰“噗哧”一声便笑了,嗔了锦儿一眼道:“你还有不说实话的时候?”
锦儿嘿嘿笑了,轻声道:“依着奴婢的意思,奴婢倒觉得这杜公子不错。”
“哦!”若兰看了锦儿,挑了眉梢道:“这话怎么说?”
“姑娘,你想啊。”锦儿细细的将自己的分析说与若兰,“杜公子严格来说并不是庶出,这点上并不算辱没了姑娘。”
若兰点了点头,这点她也想过。
见若兰没有异议,锦儿又说道:“即然现如今杜公子担着庶出的名份,那分府另过是迟早的事,姑娘若是嫁了过去,还省却了在婆婆跟前立规矩这种麻烦事。”
若兰想了想,这点她好像也想过。
“再则,那杜公子姑娘也见过,长相什么到也不必说了,且说他凭着现下的身份却能与越国公府嫡出最为受宠的小公子交好,你觉得这杜公子可是那久居人下之人?”
若兰笑了笑,满意的看了锦儿一眼,打趣道:“你再侍候我几年,等放了出去,可以凿龟数策谋生了!”
“我才不出去呢!”锦儿往若兰身边挨了挨,笑了道:“我要给姑娘当管事娘子。”
“啧、啧,”若兰啐了几声,笑道:“管事娘子可是要配了小厮嫁了人的媳妇子才能当的,你这么说不是想嫁人了吧!”
“讨厌!”
屋子里响起主仆二人笑成一团的打闹声。
次日,若兰因着夜里睡得迟,便起得晚了些,错过了用早膳的时间,好在锦儿是个贴心的丫鬟,她拿了角碎银子让厨房替若兰煮了碗云吞。
若兰一边用着新鲜的云吞,一边听着锦儿在边上碎碎念,话里话外都是让她拿定主意,趁早寻了三太太去说了杜家的婚事,别到时候一犹疑,错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在碗云吞还没用完,便听到院子里婆子喜气洋洋的声音。
“大姑娘,姑奶奶带着表小姐回来了,表小姐正由着老太太屋里的玉翘姑娘领着往你这来呢!”
若兰连忙将手里的碗给推到一边,就着锦儿递来的帕子拭了嘴,又漱了口,让锦儿收拾一番使了小丫鬟送碗送回厨房,她则带了锦儿出去迎方婉蓉,只她才出了门口,方婉蓉便由玉翘领进了月洞门。
“大表姐!”方婉蓉示意金兰打发了玉翘一角碎银子,几步迎着朝她走来的若兰,笑盈盈的道:“大表姐,我才看到小丫鬟提了食笼去厨房,你这是开小灶呢?也不怕吃成个大胖子!”
若兰笑着迎了方婉蓉进屋,又让锦儿去厨房交待厨娘做几样点心送上来,她这才与方婉蓉坐到了东窗下,轻声的说起话来。
“我新得了几个点心方子,知道你爱吃甜的,已经令厨房去做了,等会走的时候你带回去。让表弟们也偿偿。”
方婉蓉才听说甜的便要摆手,听说是让她带回去,这才吁了口气,只要不是让她吃就好!
若兰看着她一脸的紧张,便呵呵的笑了出来,压了声音道:“姑母还再给你喝药呢?”
方婉蓉一脸苦色的点了头。
开春过后,也不知道是正月里吃得太好还是别的缘故,方婉蓉整个人圆了一圈,只吓得谢文珠找了宫里的老太医替她开了副调理身子的方子,生怕她再长成了个圆圆粗粗的白萝卜!吃食上很是控制严。
方婉蓉起先不以为然,可待谢文珠将那些漂亮衣裳往她眼前一放,她这才上了心,想着若是个水桶,就是披了层金纱,那也只是个金水桶,端成不了气势盛盛的美人儿!这才开始忌起口来,特别是从前爱吃的甜食,那是碰也不敢碰了。
“你瞧着我有没有瘦些下来?”方婉蓉站起转了一圈给若兰看。
若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瘦到不觉得,只觉得方婉蓉好似长高了不少,当下便笑了道:“瘦没瘦看不大出来,只你却是高了不少!”
方婉蓉眉眼间便有了一抹郁色,但听到若兰说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