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大元的土地,还嚣张地表示要来将大颂抢回去!
因此皇上干脆利落地砍掉了这几十颗人头,然后命人原路送回去,当然,这回就不派使者前去了,而是直接交接到对方的军营之中。
伴随着这次轰动天下的斩使事件,大颂大元两国,终于再度开战。双方隔着边境线驻扎大军,就在那耗着,谁都不先下战书,比得就是一个耐力。
贺莲房在京中也收到了一份礼物。
几乎是一看到那独特的木盒时,她就知道是谁送的礼物了。
盒子里这回没有莲花,而是一尊欢喜佛。
贺莲房见了,神色微怒,觉得聂靖这回是连脸皮子都不要了?以前他虽然口头上也会说些无礼的言词,但行动上从不如此,总是保持着礼数,如今倒好,竟送了尊欢喜佛来调戏于她!
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或者说,他是在向她传递什么讯息?
此番边疆战事,青王并未出征——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贺莲房。鉴于有他在燕凉照料,因此靖国公也都放下了心,举家上了战场去了。贺莲房原本也想要青王出征,他却不愿意,说贺兰潜蓝晚荆少游等人个个都是好本事,根本不需要他。再说了,他绝不想在此时与她分开。之前那场战役,即使有祁霁坐镇,他们四个不也很漂亮的大获全胜了么?再加上十六皇子,这就是他们即将独当一面的机会,他们会把握好的。
贺莲房便放下心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尊欢喜佛给刺激的,当天晚上,她便觉得腹部下坠酸胀不已,这种感觉之前也有过,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贺莲房不以为然的,仍旧看着她的书。又过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样子,她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小手一抓身边青王大掌:“……夙郎。”
青王抬头瞧她,见她神色异样,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精明睿智的男人,此刻突然变得笨手笨脚的,一边说出去叫人,一边被脚底下的毯子被绊了个趔趄,险些扑了个狗□□。贺莲房瞧他这样,忍不住想笑,可笑容还没扬起来,就又被疼得闭上了眼。
青王是真紧张,要是可以,他宁可自己替贺莲房生孩子了,所以他根本就忘了不出去也能喊人。等到他跑到房外,看见陆妈妈的时候,嘴一张,竟不会说话了!
陆妈妈瞧青王表现得跟平时完全判若两人,须臾间,便做出了最好的判断,“琴诗你去命人烧热水,瑟词去喊嬷嬷跟产婆,天璇你去大学士府报信,摇光你去靖国公府,还有天枢,叫天枢进宫去,快快快!”说完提起裙摆就进房去了。
婢子们立刻四下散开,整个青王府都激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青王刚想进屋,就被陆妈妈堵住了:“哎呦我的王爷诶,您进去是要做什么?您又不会接生,就别去添乱了!”
青王站在原地攥着拳头,还是要进。
宫里的嬷嬷也来了,见青王这模样,道:“王爷,产房是污秽之地,您还是在外头等着吧,王妃娘娘吉人天相,定能为你生下嫡子。”
青王哪里在乎生出来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他只想进去看看他的阿房疼不疼,他只想陪着她。所以,即使陆妈妈跟嬷嬷再三阻拦,他仍然闯了进去。
贺莲房已经被扶着躺在了床上,身后垫着厚垫子,鬓发都已经汗湿,正在天璇的伺候下喝着鸡汤,为待会儿的生产做准备。见青王进来了,她一怔:“你怎么啊——”那尾音打了好几个飘,疼的。
青王立刻扑过去,握住她颤抖的小手,看着她不住地深呼吸,嘴巴张开,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化作一句:“我来。”
这话是跟琴诗说的,他接过琴诗手中的瓷碗,拿起汤匙,用尽此生最大的忍耐力和勇气,一勺一勺温柔无比地喂着他。曾经第一次见面时陌生的姑娘,如今已经是他孩子的母亲,现在他们正要一起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可青王却莫名感到了害怕,他一边喂着贺莲房,一边问:“你怕吗?”
贺莲房摇头:“不怕。”
青王说:“可是我怕,阿房,我怕的要命。”他的手在抖。
贺莲房被他这模样逗笑了,这一笑,似乎又感到了一阵收缩的疼痛,她推开嘴边的汤匙,抓住被角□□了一声。青王紧张地把碗交给琴诗,握着妻子的手,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贺莲房本来真的很疼,可她一看见青王的表情,顿时又想笑,于是面部都扭曲了,幸好那疼痛只是一会儿,很快又退了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保持理智,可随着产道打开,那种疼痛越来越强烈,已经超出了贺莲房的所有预期,做鬼的时候,她已经感受过世间至痛,那时候她一个人,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承受。而现在,有了青王的陪伴,她竟变得娇气了,身体上的疼痛都经受不住,又何谈其他呢?
这痛越来越强烈,已经强烈到了贺莲房不敢相信这是生产的痛楚,陆妈妈不是说,会痛,却不会痛得无法承受么?贺莲房觉得自己是可以受得住的,可她为什么疼的想要抓狂大叫?
耳朵里听见产婆在喊她用力!用力!贺莲房脑子无法思考,只能依照对方的要求做,她胡乱摸索着四周,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最后,有一只汗湿的大手握住了她,随后耳边传来青王温柔又充满不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唤她阿房。
贺莲房再也无法承受,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她的魂魄似乎飘在半空之中,脚下虚无,她明明没有动,但四周的景物却在飞速后退,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熟悉,贺莲房震惊地瞪大眼睛!
滂沱大雨,回儿的尸体被随意扔进了乱葬岗,扔尸体的下人直说晦气,又说夫人当真是死不足惜,竟也有资格同绿意夫人比,还与小厮通|奸,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大快人心,名声可谓是臭透了。就这样的女子,竟也配成为贺家女?真正的贺家女,应该是当今的红妆娘娘以及他们家的绿意夫人哪!
贺莲房不敢置信地听着,她不由自主地跟上了那两个下人的脚步,跟着他们回到了尚书府。张正书没有死,他怀抱着贺绿意,柔声细语地哄着她,直到她破涕为笑。张员外和大徐氏也都在,张灵芝与张紫苏正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这位新嫂子,为的就是日后自己也能嫁得好。
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贺莲房内心一片冰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很快地,她眼前的景象便又变了,信阳候扶持二皇子登基成为新帝后,很快便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二皇子被迫成为了他手中的傀儡,贺红妆这个皇后,到底也没能做到她想象中的风光。然而他们仍然很快活,只要依附信阳候,只要不惹怒信阳候,那么他们就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但很快就连这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大元来袭,新帝派信阳候出战,结果他却屡战屡败,最后大元攻入燕凉,将大颂纳入自己的版图,统一了中原。大颂儿女尽皆被当做奴隶,大元人却是他们的主人,他们对大颂人极尽所能的□□和欺压,祁霁成为了真正的皇帝,信阳候得封护国公,聂家五子尽得了封号,齐鲁二王投靠祁霁,祁玉河祁怀旭与祁霁相谈甚欢。二人非但没有改去以往恶习,反倒因为大颂人地位的下降,与大元人一起欺辱起了自己的子民!
二皇子被封了逍遥侯,他带着贺红妆仍旧生活在燕凉,心底不甘,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为了表达新帝仁慈,祁霁让大颂所有官员各司其职,张家仍旧昌荣。上官氏仍然做她的大学士府主母,徐氏却要主动与大徐氏搞好关系,以此攀附张府,以保住自己的富贵荣华。外祖母不堪国破家亡,与大舅母等人自缢而死,自此,大颂彻底被大元并吞。
怎么会这样?!
贺莲房不肯相信!
难道她又回来了?难道她没有阻止这一切?!
正在她张皇失措的时候,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是青王!
他仍旧那样俊美,只是鬓边白发如霜,眼神冷酷。先前他被聂家人在战场上暗算,青衣卫为保他的性命,奋力杀出重围,只是青王胸口被贯穿,直用了三年才养好伤。而在养伤期间,他从未停止与外界的联系。
远在千里之外的封地上的十六王爷,主动与他结盟,欲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推翻祁霁□□。
两人暗地里招兵买马,招募有志之士与爱国之人,不分男女。荆少游早早杀了唐氏一家,不愿与新帝为伍,从军而来。蓝晚当年逃过一劫,也被纳入青王麾下。青王又暗中潜入相国寺,找到了贺励。
初闻三个儿女尽以毙命,可怜的大女儿更是没活过十二岁,在相国寺固步自封十几年的贺励彻底崩溃了。他本以为上官氏是可托之人,才将儿女留在府中,以为母亲心善,能照拂孩子,所以独身离去,又哪里知道,在他自怨自艾的这么多年里头,他的孩子们早已化作尘土,消失于这世间。
贺励要报仇,他得知了徐氏与上官氏的作为,只觉得自己是瞎了眼,才会将儿女托付给她们。
于是,接下来又是整整十年时间,青王带领部下,终于成功将大颂夺回。将国名重新改为大颂那一日,数不清的黎民百姓痛哭失声,而祁霁自尽,聂家被诛,贺励与蓝晚亲自提剑将张氏一族、上官氏一族诛杀,手刃仇敌。可即使那样,死去的亲人也回不来了。
上官氏被判腰斩之刑,贺红妆并二皇子因为曾共同密谋毒害先帝,一起被砍了头,齐鲁二王被剥夺王位,贬为庶民,祁怀旭祁玉河,此二人身上的肉被贺励一片一片剐了下来,却又不许他们死,将其丢入乞丐群中,让其也尝了一回那些被他们侮辱的人的痛苦。
十六王爷登基为帝,蓝晚与荆少游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贺励将儿女尸骨寻回后,葬入祖坟,随后自尽,死前恳求蓝晚将他与亡妻合葬。新帝一生未有子嗣,也未曾立后,对众臣劝诫,只说是自己心意已决,在未能遇到心仪女子前,决不让后宫多出一人。
而青王一生未曾娶妻,他沉默地驻守在边疆,直至老死。
到底是尽归了尘土。
第238章 238 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看完眼前这一切后,贺莲房心中百感交集,原来无论自己在或不在,命运总是按照上苍安排的顺序在走的。 首发哦亲她的重生,不过是让事情换了个方式,但最后的结局却是已然注定的。 她在周围虚无的空气中漂浮,整个人都木木的,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屠戮而无能为力的自己。贺莲房腿一软,跪了下去,眼泪顺着她的指缝往外流出。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问她:你悔了否?
上一世,她心如刀绞,未曾发觉,这与她对话的声音是那样熟悉。可这一回,贺莲房感觉到了。这个声音她在哪里听到过……太熟悉太熟悉,她急忙四下看去,然而除了她自己,四周空无一人。眼前繁华世界不住转动,那却是她触摸不到的。
你悔了否?
这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回响,明明那个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可贺莲房就是发不出声音。她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可那声音却始终追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问:你悔了否?你悔了否?你悔了否?
声音慈悲,如同我佛。
“清欢!”
贺莲房终究忍不住失声叫出这个名字。下一秒,那个熟悉的叫她心痛的身影便拨开了重重迷雾,出现在她面前,正笑着望着她。
贺莲房怔怔地看过去,不明白为何上一世的梦境中未曾有唐清欢的出现。
唐清欢笑吟吟地看着她,面上是那样平和与淡然,毫无恐惧与不安,就好像她已经彻底超脱了一般:“莲姐姐,谢谢你。”她说。
贺莲房不懂,谢?谢她什么?她根本什么都没有为她做到!
“若非莲姐姐,也不会有清欢的今日,从今以后,莲姐姐请放下心好好地活下去,清欢永远都会在心中为姐姐祈福,并会永远守护姐姐的。”唐清欢笑了。
那个问她是否悔了的声音,不是唐清欢是谁!
“这世间,因果机缘,可遇而不可求,若非莲姐姐,便无今日的清欢,若无清欢,又无重生的莲姐姐。”唐清欢的笑容十分温柔,她充满感激地望着贺莲房。“是莲姐姐给予了我新生,才有我今日的回报。莲姐姐请莫要再牵挂于我,清欢……自有归处。”
说完,她的身形便在这轻柔的话语中,慢慢散去了。
贺莲房下意识想要伸手捉住她:“清欢!”
结果却扑了个空,睁开眼,出现在上方的赫然是青王暴怒的面孔。他正在对着陈太医等人发脾气,问他们为何她直到现在都还未醒来。贺莲房听了两句,动了下手指头,才发觉浑身无力,有一股要命的痛楚从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她本想出声唤住青王,没想到自己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好硬着头皮听着青王在那里骂人。
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回头爱怜地看了她一眼,便又扭过头去,正准备对下人交代几句话,突然,青王的身形顿住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于是他慢吞吞地又回了一次头,看见贺莲房正望着自己,这才敢相信她是真的已经醒了。“阿房!”
贺莲房露出虚弱的笑容,却没法说话,她实在是太虚弱了。琴诗忙送上蜂蜜水,青王迎棉棒沾湿了贺莲房的嘴唇,然后才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她,但是又不能喝多,所以即使贺莲房还想再要,青王也不给喝了。对于贺莲房的清醒,他激动的手忙脚乱的,险些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柔柔地抚摸着她的发和脸,在她的脸颊落下碎吻,眼眶发酸,他真的以为会永远失去她的。
贺莲房初醒,夫妻俩自然要说些体己话——嗯,虽然这体己话是青王一方说的。下人们都识相的出去了,房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青王去拧了干净的布巾来为贺莲房擦脸,边擦边道:“你若是再不醒来,我便要给你吓死了,你这一睡,便是整整三天三夜,若是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去到你的梦里,将你给捉回来!”
他这霸道的言词让贺莲房忍不住莞尔,她嗓子说不出话来,便温柔地望着他,听他在自己身边轻轻诉说着这三天来的情况。因为她无缘无故的昏迷,大家都吓坏了,可就连陈太医也说不出是为什么,明明王妃顺产后,身体并无大碍,可为什么就是不醒过来呢?至于孩子……这三天,青王只顾着守在贺莲房身边,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呢!
大概休息了一会儿,青王就又喂了她一些蜂蜜水润喉,这下贺莲房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不够大,但至少能听得清楚。她原以为自己幻境中所看到的事情,不过转瞬即逝,没想到睁开眼竟已过了三天,回想起唐清欢的音容笑貌,贺莲房有些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真的看见了,还是只是自己的幻想呢?因为太想见清欢了,所以便出现了与她有关的幻觉?
可幻境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尤其是那句你悔了否,现在回想起来,那声音与唐清欢竟是如出一辙。贺莲房念佛多年,悟性极高,自然对因果之说知之甚深,不过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种神奇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将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讲给了青王听,连同那个世界的故事的结局。
青王听了以后,沉默半晌。贺莲房有点不安,怕他以为自己是疯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