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到一声苍劲嘹亮的长啸,像是从后山响起,划空而来,啸声悠长,宛如龙吟,瞬息之间,已从头顶飞过!
徐少华听得心头蓦地一动,暗道:
“莫非这啸声会是白发老人?这位老人家竟有如此快速的身法,不知他会是什么人?自己听了贾老二的话,把他放出去,不知他会不会是坏人?”
但继而一想:“听他口气,好像认识自己祖父,那就不会是什么坏人,但史怕父何以要把他囚禁在后山石窟中呢?史伯父对自己不错,自己却把他囚禁的人,偷偷放了出去,万一给史伯父知道是自己把他放出去的,这……怎么对得起史伯父呢?”
就在他心念转动,不知这件事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突听前面响起一阵击撞云板的当当之声,连续传了过来。
徐少华立即披衣下床,开出门去,蓝如风也正好开门走出,问道:
“大哥,这好像是云板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徐少华道:
“不知道,我们下去看看?”
两人匆匆下楼,兰风敢情也是听到云板声才起来的,一手擎着烛台,看到两人,急忙欠身道:
“小婢见过二位公子。”
徐少华问道:
“姑娘可知道这云板声音是做什么吗?”
“不会有事的。”贾老二睡眼惺松,开出房门,一面还在扣着大褂扣子,耸耸肩,说道:
“这里是绝尘山庄,有谁吃了豹子胆,敢闯进来?”
说话之时,当当云板之声还在不停的敲着!
兰风神色微变,说道:
“二位公子和贾总管还是请坐下来,小婢给三位沏茶去。”
“不用了。”徐少华道:
“云板敲得这么急,庄上可能有事,我们还是出去瞧瞧的好。”
兰风听得一急,叫道:
“徐公子……”
徐少华回头问道:
“姑娘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兰风俯首道:
“公子说得是,这是庄上的紧急讯号,凡是没有任务的人,听到了,就得待在屋中,不准到处走动。三位乃是庄主的贵宾,虽不在此限,但庄中还有很多人并不认识三位,万一言语冒犯三位,引起误会,总是不好,所以小婢认为还是坐上一会,也许很快就会没事了,小婢这就冲茶去。”
说完,转身往屋后退去。
她说的虽然婉转,但已很明白的告诉三人,听到紧急云板声,就不准随意走动,只能在屋中坐着。
蓝如风举目望望窗外,说道:
“这时候不知是什么时间了?”
贾老二从大褂口袋中取出紫玉酒瓶,拔开瓶塞,咕的喝了一口,才道:
“快四更了,奇怪,这时候会有什么紧急事呢?”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轻快而杂沓的脚步声,走近院前,光听脚步声,少说也有七八个人,但已在院门外停了下来。
只有一个人进入院门,一直走近阶前,才响起一个壮汉的声音叫道:
“兰风。”
兰凤急忙应了一声“唷”,匆匆走出。
那壮汉道:
“杜管事就在外面,叫你出去。”
兰风答应一声,跟着那壮汉走出院外。
这不用说都可以猜得到,这位杜管事敢情是负责巡逻的人,他把兰风叫出去,自然是问话去的了。
过了半晌,兰风才回进屋来。
她是从后面出去的,所以回进去也没从客室经过,过没多久,她已沏了一壶茶走出,说道:
“二位公子,贾总管请用茶了。”
贾老二问道:
“广场杜管事叫姑娘出去,有什么事?”
兰风粉脸微微一红,说道:
“杜管事关照小婢,庄上刚才发现敌踪,正在搜索之中,不要惊动了贵客,小婢告诉他三位听到云板声都起来了,小婢正在烧水,他就走了。”
贾老二拿起茶壶,斟了三盅,一面凑过头去,低声问道:
“兰风姑娘,这里有没有酒?”
蓝如风笑道:
“难怪二哥要骂你酒鬼,眼睛才睁开,就要喝酒了。”
兰风道:
“这里没有酒,酒要去厨房里拿,如在平时,小婢可以给总管到厨房去打,但这时候,每条通道都有人守岗,不准通行,贾总管只好忍一忍了。”
“没关系。”贾老二又从大褂口袋中取出酒瓶,打开瓶塞,喝了一口,笑道:
“幸亏小老儿瓶里还有小半瓶,过过瘾够了。”
天色渐渐黎明。
兰风打来脸水,送上楼去,一面说道:
“二位公子,可以去洗脸了。”
贾老二等她下楼,就笑嘻嘻的道:
“姑娘,你不用给小老儿去打脸水了。”
兰风道:
“小婢打脸水方便得很。”
“不,不!”贾老二道:
“麻烦姑娘,小老儿实在不好意思,其实小者儿一向很少洗脸,每天要姑娘打脸水,跑来跑去的。这趟路不是可以省了吗,嘻嘻,姑娘把省下来的这趟路,给小老儿办一件事儿,那比洗脸更重要得多了。”
兰风眨眨眼睛,咭的笑道:
“贾总管是要小婢到厨房给你老装酒去,对不!”
贾老二一拍巴掌,连连点头道:
“对,对,小老儿就是这个意思。”
兰风道:
“贾总管把酒瓶交给小婢,待回小婢到厨房去端早餐,顺便替你老带来就是了。”
贾老二从口袋中取出紫玉扁瓶,递了过去,叮嘱道。
“姑娘打酒回来,可别让二位公子看到了,他们又要说小老儿酒鬼了。”
兰风伸手接过,嗤的笑道:
“小婢知道。”
贾者二拍拍她肩膊,凑过头去低声道:
“你真是小心肝!”
兰风给他说得脸上一红,啐道:
“瞧你老没正经。”
贾老二耸耸肩,低笑道:
“小老儿年轻的时候才风流呢!”
兰风没待他说完,早已红着脸逃了出去。
转眼天色已经大亮,兰凤端来早餐,放到桌上,徐少华、蓝如风和贾老二都已坐下,兰风替三人装上稀饭。
贾老二低声说道:
“谢谢姑娘了。”
兰风“哦”了一声,正待伸手入怀去取酒瓶。
哪知摸了个空,酒瓶不知何时,竟然失落了,这下可把兰风姑娘急得满脸通红,半晌作声不得。
贾老二笑嘻嘻的从口袋里取出扁瓶,拔开瓶塞,咕的喝了一口。
兰风惊奇的道:
“贾总管什么时候把酒瓶取去的呢?”
贾老二道:
“小老儿刚才不是谢过你了吗?”
兰风顿顿脚道:
“以后小婢再也不给你者去打酒了。”
蓝如风笑道:
“你不给他打酒,那可要了他的老命了。”
贾老二笑道:
“不会的,兰风姑娘是好人,不会要小老儿命的。”
大家用过早餐,只见管事滕传忠走了进来,朝徐少华三人拱拱手道:
“二位公子、贾总管,庄主请三位到书房去有事相商。”
徐少华站起身道:
“我们这就去。”
三人跟着滕传忠出了兰苑,一直来至书房。
徐少华一路上心头暗暗打鼓,跨进书房,只见史其川一个人负手站在窗下,徐少华、蓝如风各自叫了声:“史伯父。”
史其川这时才缓缓转过身来,点头道:
“二位小兄弟、贾总管请坐。”
他双眉微拢,似有心事,徐少华只当他是为了昨晚被自己放走白发老人之故,是以不敢开口。
三人就在下首一排椅子上落坐。
史其川看了徐少华一眼,才道:
“老夫当日第一次看到小兄弟,就觉得小兄弟是练武的奇才,故而元儿向老夫探听千毒谷在哪里,老夫就故意把这里的走法,告诉了他,好把小兄弟引来。昨天老夫也探询过小兄弟的口气,小兄弟不肯忘本,投师一事,先要禀明令师,再投到老夫门下,老夫也同意了。”
他口气微顿,接着说道:
“老夫本待要小兄弟多住几天,老夫自会派人查明令师下落,但目前却有一件急事,要请小兄弟帮忙……”
徐少华欠身道:
“史伯父有何差遣,小侄自当效劳。”
史其川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道:
“老夫也只好和小兄弟明说了,老夫今年已届古稀,拙荆去世己有多年……”
徐少华听得不由一怔,史伯父看去不过五十来岁,他竟有七十岁了!
史其川又道:
“老夫膝下只有一女,取名婉儿,她母亲自小溺爱,就一直给她男装打扮,她就是小兄弟的结义兄弟史元。”
徐少华听得又是一怔,心中不禁暗“哦”一声,昨晚自己看到的长发少女,原来就是二弟?
蓝如风惊奇的道:
“二哥原来是女的!”
史其川朝他笑了笑,接着又道:
“婉儿自小娇生惯养,她娘去世之后,老夫未免太宠她了些,以致养成她的恃宠任性。昨晚不知为了什么,竟然和老夫赌气出走,直到刚才老夫才知道她已经出谷而去,老夫纵然派人去追,即使追上了,以她的倔强个性,只怕也没有人可以把她劝得回来。少华,你是她的结义大哥,你说的话,婉儿也许肯听,所以老夫要想烦劳小兄弟一趟。”
徐少华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还没开口。
贾老二已经插口道:
“史大庄主说得没错,史公子,啊,现在该称史小姐了,她和少庄主义结金兰,情投意合,小老儿看得出来,平日她对大哥就百依百顺,要少庄主去劝她,那是找对人了!嘻嘻!”
他这一咬文嚼字,什么“情投意合”、“百依百顺”都说了出来,听得蓝如风在旁,却嗤的笑出声来。
徐少华一张俊脸都胀红了,抬目道:
“史伯父交代,小侄自当遵命,只是二弟他……”
史其川朝他微微一笑道:
“小兄弟怕找不到她吗?这个只管放心,老夫已派人追踪下去,小兄弟动身之后,沿途自会有人和你联络,只是要小兄弟出面,找到婉儿之后,好好开导于她,把她劝回来就好。”
贾老二道:
“这事好办得很。”
徐少华道:
“小侄遵命。”
史其川回头看着贾老二,徐徐说道:
“至于贾总管……”
贾老二像大马猴似的站了起来,急急问道:
“史大庄主可是也有差遣吗?”
史其川含笑道:
“良禽择木而栖,你追随徐小兄弟,足见眼光不错,徐小兄弟将来定可出人头地,重建云龙山庄。但目前以徐小兄弟的武功,要为父报仇,还差得远,所以必须另投名师,痛下苦功,至少也需三数年时间,方有成就。在这段时间,你这个总管就无事可做,因此老夫给你安排了一个地方,暂时帮老夫做点事,不知贾总管是否愿意?”
贾老二耸耸肩道:
“不知史大庄主要小老儿去做什么?”
“这个只是暂时的。”
史其川道:
“但等徐小兄弟重建云龙山庄,唔,老夫一定可以助他重建云龙山庄,那时你就可以走马上任,去当云龙山庄的总管了。”
“这个可以。”贾老二点着头道:
“只不知史大庄主要派小老儿到什么地方去?”
史其川微笑道:
“你们不是在庐州长安居住过吧?如今长安居缺少一个掌柜,贾总管可愿屈就?”
“长安居当掌柜?这差使不错!”
贾老二听得不禁喜形于色,因为长安居是酒楼,掌柜喝酒,自然不用花钱了。但他忽然间又摇摇头道:
“不成,小老儿多少也是个总管,那间酒楼是王老八,王老十开的,他们两个当老板,要小老儿去当伙计,这小老儿不能干。”
史其川笑道:
“长安居乃是老夫出资开的,王天荣、壬贵原是老夫派去的人,如今老夫另外派了他们差使,你就是去接替他们两人的。”
“这还差不多。”贾老二欣然道:
“小老儿那就遵命去当掌柜的,不过少庄主一旦有事,小老儿还是云龙山庄的总管,这掌柜不过是暂时兼差罢了。”
史其川含笑道:
“这个当然。”
贾老二道:
“那就一言为定。”
史其川含笑点头,连声说:“好!”
徐少华站起身,拱手道:
“史伯父,二弟离谷出走,已有多时,小侄和三弟这就告别了。”
史其川道:
“老夫已派人跟下去了,二位小兄弟也不忙在一时。”
徐少华道:
“能够早些追上二弟,也好早些劝他回来,小侄二人还是早些赶上去的好。”
史其川颔首道:
“如此也好。”
贾老二耸着肩道:
“小老儿要去庐州,和少庄主、蓝公子也有一段路可以同行哩!”
三人别过史其川,退出书房,管事滕传忠领着他们走出二门,只见三眼二郎王天荣、笑面财神王贵、胡老四、余老六四人,已在二门外等候。
贾老二嘻的笑道:
“王老八、王老十,你们两个也要去吗?”
王天荣听他叫自己王老八,心头极为怒恼,一张脸不觉沉了下来。
王老八岂不是骂他王八,谁都会听了生气。
王贵却一脸笑容,说道:
“回贾总管的话,咱们兄弟是奉命随同你老上庐州办移交去的。”
“办遗交?”贾老二耸耸肩,说道:
“小老儿没有什么遗言可交代的。”
“贾总管误会了。”王贵陪着笑道:
“办移交,就是把咱们兄弟经手的银钱帐目点交给贾总管,以清手续的意思。”
“原来如此!”贾老二耸耸肩,嘻嘻一笑道:
“这可好,小老儿正嫌到了前面,别过二位公子,一个人上路,就没人作伴。有二位和小老儿结伴同行,那比和二位公子在一起还好,小老儿有喝酒的伴了,咱们大可称之为酒肉之交哩!”
一行人走出大门,滕传忠一直送到石桥,才行停步,拱拱手道:
“二位公子,贾总管请恕在下不送了!”
徐少华还礼道:
“滕管事请回。”
不过顿饭工夫,便已退出自在谷,出了水濂洞,但见两山之间,一道宽阔的山涧,奔腾而下,大家沿着山涧奔行。
王天荣、壬贵二人忽然抢在前面朝左首山腰奔去。
徐少华道:
“如若没有他们二位领路,咱们只怕还要循着山涧下去呢!”
贾老二道:
“所以史大庄主要王老八、壬老十和咱们一起来的了。”
徐少华等五人只是跟着王、王两人奔去,现在他们所经之处,全是高山峻岭,根本无路可通,大家翻山越岭,奔行了将近二十多里,差不多已是晌午时光。
前面的王天荣、壬贵已经在一处大树下停下步来。
王天荣回身道:
“二位公子、贾总管、咱们就在这里坐歇一会,吃些干粮再走。”
贾老二问道:
“王老人,咱们还带了干粮?”
王天荣怒目瞪了他一眼。
壬贵忙道:
“是滕管事给咱们准备的。”一面朝余老六招招手道:
“你可以把干粮取出来了。”
余老六答应一声,立即从背上取下背包,里面有一瓶酒,还有卤菜、馒头,一起摊开来,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上。
贾老二目光如鼠,伸手抓起酒瓶,嘻的笑道:
“滕传忠那小子生成冷冰冰的一张脸孔,连叫我一声总管,都听得小老儿会起鸡皮疙痞,实在不讨人喜欢,原来他还蛮可爱的。”
说完,拔开瓶塞,咕咕的连喝了两口。
蓝如风笑道:
“你有酒就是娘,人家给你准备了酒,你就说好了。”
贾老二没有作声,又咕咕的喝了两口,才用手在酒瓶口上揩了一把,说道:
“二位公子是不喝酒的,喂,王老八、王老十,你们两个要不要喝?”
说着就把酒瓶递了过去。
王天荣听他一直叫自己王老八,恨得牙痒痒的,只是当着徐少华不好发作,没去理他。
王贵陪着笑道:
“滕管事知道贾总管一路上没有酒润润喉咙,就会提不起精神,所以这瓶酒是特地给你老准备的,咱们兄弟吃了干粮,喝口水就好,还是你老留着喝吧!”
“嘻嘻!”贾老二得意的一笑,拍着巴掌,口沫横飞的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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