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如风道:“你说错了,只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哪有……”
贾老二从史元身后闪了出来,就接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时不见,岂不如隔三日吗?”
说话之时,使女兰风已经端来脸水,送到徐少华房中,欠身道:“徐公子,可以洗脸了。”
徐少华回身道:“谢谢你。”一面朝史元道:“二弟请坐一会。”回身入房。
兰风又给蓝如风端来了脸水,蓝如风像一阵风般回房盥洗。
等两人盥洗完毕,兰风款步上楼,欠身道:“公子请徐公子、蓝公子、贾总管,下楼用早点了。”
四人一起下楼,小客厅方桌上已经放好四副碗筷,四碟小菜,和一大笼肉包子。
徐少华含笑道:“二弟,兰姑娘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快坐下来吧!”
四人坐下之后,兰风给每人装了一碗稀饭送上。
贾老二用手指数着肉包子,说道:“一共十六个,每人可以吃四个,四个怎么够?”
蓝如风道:“你真馋,我只要一个就好,剩下的三个都给你,那总够了?”
史元也道:“我也只要一个,三个给你。”
徐少华道:“我……”
“够了、够了!”贾老二连忙摇手道:“有十个就差不多了,少庄主不用再给我了。”
口中说着,用手抓起一个,只两口,就把一个大包子,吞下肚去。
史元道:
“幸亏这里是我家里,你这副吃相,倒像饿了三年似的,还是云龙山庄的总管,真给大哥丢人。”
“一点也不丢人!”贾老二耸耸肩道:“这个,嘻嘻,史公子就不懂了,小老儿习惯,早晨起来就得喝上两口,但小老儿的宝瓶里,早就空了,所以不得不快速吞下几个包子过过瘾。”
蓝如风道:“你酒瘾发作,和包子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贾老二道:
“这可有一个故事,从前有两个人抢着说不会喝酒,一个说,他看到酒糟就醉了,另一个说,那有什么稀奇。”
第十七章
天下没有第一的人,他又不至于排到第三位去,那不是天下第二?但再推算一下,天下既没有第一的人,他自称第二,岂不等于是天下第一了?
这时夏雨已经替贾老二装了一瓶酒回来,双手把玉瓶送上。
贾老二接过玉瓶,忙道:“多谢姑娘。”
夏雨道:“贾总管不用谢。”
大家酒醉饭饱,各自站起身来,史其川道:
“大家还是书房里坐吧!”
于是又回到韦房落坐,春风重新给几人沏上香茗。
贾老二喝了七壶桂花酿,已是满脸通红,忽然站起身,笑嘻嘻的拱拱手道:
“史大庄主,三位公子,小老儿也要献个小丑,给大家助助兴。”
史元首先笑道:“好啊,贾总管,你也要露一手给我们瞧瞧吗?”
贾老二耸肩道:
“露是露一手,但可不是真功夫。”
史元间道:“你要怎样练法呢?”
贾老二目光转动,朝春风道:“姑娘可不可以去叫一个庄丁进来?”
春风因这里是庄主的书房,平日未奉呼唤,什么人都不准进来的,闻言不觉抬头朝史其川看去。
史其川颔首道:“你去叫滕传忠进来好了,他就在前面。”
春风答应了一声,转身退出。
不多一回,只见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瘦高中年汉子急步从门外走入,朝史其川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庄主召唤属下……”
史其川没待他说下去,朝贾老二指,含笑道:
“这位贾总管,要表演一手绝技,大概要一个人当他的助手了。”
贾老二连忙摇手道:
“小老儿表演的不是绝技,小老儿只是给大家酒后茶余消遣的。”
瘦高中年汉子转身朝贾老二抱抱拳道:
“在下滕传忠,不知贾总管要在下……”
史其川朝贾老二道:
“他是本庄的管事。”
贾老二连忙朝滕传忠抱抱拳还礼道:
“原来是滕管事,小老儿失敬。”
滕传忠道:“在下这助手不知要如何当法?”
“小事情、小事情。”贾老二探手从怀中掏出那个装满了酒的紫玉瓶,在手上晃了晃,嘻的笑道:
“方才史大庄主拿小老儿的酒瓶,露了一手天大的功夫,现在小老儿也拿这酒瓶,给大家看个障眼法儿……”
史元忍不住道:
“你别光说不练,好不?”
“是、是,小老儿马上就练。”贸老二把玉瓶朝滕传忠面前晃了一下,说道:
“滕管事,你瞧清楚了,这个玉瓶,小老儿现在放进口袋里去。”
说完,果然把玉瓶放进他大褂右首一个口袋之中,接着又道:
“现在就请滕管事来搜小老儿的身,把玉瓶找出来。”
原来他要人搜他的身,所以春风、夏雨不能当他的助手了。
他明明把酒瓶放进口袋,如果光搜口袋,也许他玩了花样,但他却叫滕管事搜他的身,难道玉瓶已不在他身上了?”
这下连史其川也听得奇怪,大家自然睁大眼睛,一霎不霎的朝两人看去。
滕传忠当然不信,望着他说:“在下那就要搜了?”
“是是!”贾老二连连点头道:
“小老儿就是等滕管事搜身,不过滕管事可要搜得仔细一点!”
史元说过,那些练擒拿手的庄丁,是滕管事教他们的,滕管事跟爹多年,他小时候也跟滕管事学过几手。那么这位滕管事一定是擒拿的好手了。
此刻他听了贾老二的话,就立即依言伸手朝贾老二口袋摸去,大褂两支口袋果然空空如也。
口袋里没有,当然藏在两支袖管里了,他立即搜贾老二的两袖,依然搜不到玉瓶,接下来再搜全身。
贾老二只是个瘦小老儿,身上衣服简单得很,滕传忠一点也不肯放过,从上到下,仔细搜了一遍,贾老二的身上,哪有玉瓶?
贾老二及时笑嘻嘻的问道:
“滕管事,你搜好了没有?”
滕传忠搜不到玉瓶,只好停下来,说道:
“在下搜过了,确实没有玉瓶。”
史元好奇的问道:
“贾总管,你把玉瓶藏到哪里去了?”
贾老二笑嘻嘻的道:
“玉瓶自然在小老儿的口袋里了。”
说着,右手一探,果然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紫玉扁瓶来。
“啊!”史元惊异的道:
“滕管事怎么会搜不到的呢?”
贾老二耸耸肩,嘻的笑道:
“这叫做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
他把手中玉瓶又朝口袋中放了进去,伸手拍拍口袋,说道:
“不信,滕管事,就请再来搜上一遍。”
他拍口袋的时候,谁都可以看到袋中沉甸甸的,玉瓶明明就在口袋之中!
滕传忠道:
“在下真还有些不信。”
果然又走上一步,动手去搜贾老二的身。这回他出手奇快,而且也搜得更仔细,但搜完贾老二全身,依然搜不到玉瓶的影子。
贾老二问道:
“滕管事搜好了吗?”
滕传忠道:
“贾总管手法果然高明,在下还是没有搜到。”
贾老二摸摸下巴,嘻的笑道:
“滕管事怎么不搜搜自己身上呢?”
滕传忠听得一怔,急忙朝自己身上摸去,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长衫口袋有沉甸甸的感觉,伸手入内,果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紫玉扁瓶来,不由得惊奇的道:
“真会在在下口袋里!”
贾老二笑嘻嘻的从他手中接过玉瓶,收入袋中,连连拱手道:
“雕虫小技,献丑,献丑。”
史元喜得跳了起来,说道:
“贾总管,你真有一手,几时教给我才好!”
“嘻嘻!”贾老二耸耸肩,笑道:
“小老儿这一手,是江湖下五门的玩意,公子爷怎么能学?”
滕传忠朝史其川躬身一礼,便自退了出去。
史其川一手抚须,点头笑道:
“贾总管这一手,实在不错,老夫差点也看不出来。”
贾者二傻笑道:
“小老儿早就知道逃不过史大庄主的法眼。”
史元问道:
“爹看出来了?贾总管把玉瓶藏在哪里呢?”
这话也正是徐少华、蓝如风想问的,是以四道眼光都朝史其川投去。
史其川呵呵一笑道:
“第一次,贾总管在滕管事走近之时,就把玉瓶从袋中取出,放到了滕管事身上。滕管事搜毕,他又从滕管事身上取回来,放进自己口袋里。第二次也是一样,只是没有从滕管事身上取回来而已,不过贾总管手法快速已极,不易被人发觉,这一手着实很高明!”
贾老二道:
“史大庄主这是过奖,这些手法,不过是江湖上不入流的玩意,你老见笑了。”
他虽然表演了一手绝活,也只是江湖上的扒窃手法,自然不登大雅之堂,但手法之快,也看得自许为天下第二的史其川赞赏不已!
大家坐了一回,徐少华站起身,拱拱手道:
“小侄等人打扰了史伯父半天,也该告退了。”
史其川抬了下手,说道:
“徐小兄弟,你且坐下,老夫还有事要和你说。”接着朝史元道:
“元儿,你不妨陪蓝小兄弟去外面走走,为父要和你大哥谈谈。”
史元心知爹有意把大哥收列门下,闻言喜孜孜的答应一声,就站起身道:
“三弟,我们走。”
蓝如风、贾老二跟着站起,向史其川告退,三人迅快的退了出去。
徐少华恭敬的道:
“不知伯父有何教海?小侄洗耳恭聆。””
史其川朝他微微一笑道:
“小兄弟,你身负血海深仇,可知千毒谷的厉害吗?”
徐少华听他提起父仇,不禁热血沸腾,切齿道:
“千毒谷纵然厉害,小侄也要和他们一拚。”
史其川点头道:
“父仇不共戴天,当然要报,小兄弟孝思可嘉,但大自不量力了,你要和他们拼,和谁拚?冤有头,债有主,你知道杀害你令尊的仇人是谁?”
徐少华自然不知道。
史其川又道:
“我们姑且假定杀害令尊的是千毒谷某一个人。据老夫所知,千毒谷门规森严,门人弟子没有个人恩怨,不是奉命行事,决不会乱杀一人,你小兄弟要报父仇,自然要找他们谷主交出仇人来。凭你现在的武功,只怕连千毒谷周围十里还进不了,就是谷中护法之流也见不到,就会弃尸荒山了,你和谁去拼呢?”
徐少华俯首道:
“史伯父说得极是。”
史其川朝他笑了笑,又道:
“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知彼、就是先要了解敌人,知己、就是了解自己,你小兄弟只怕连自己也并不了解……”
徐少华没有说话。
史其川又道:
“老夫是说小兄弟心里,对自己报雪父仇,有多少把握?哈哈,以你小兄弟目前的武功,只怕连老夫庄上一名武士都还要差上一点哩!”
他这话徐少华承认,他今天早晨看到庄上武士们练的剑法,自己就无法接得下来,就是庄了们练的擒拿手法,也比自己强!
云龙山庄,不,淮扬派的武学,就是自己会的“云龙剑法”和“云龙十八式”了。他脸上不禁一红,低头不语。
史其川温言说道:
“但小兄弟不用气馁,以小兄弟的资质来说,可说是练武的上上之选,能得名师指点,只要有三年苦练,老夫包你快意仇敌,手刃元凶,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徐少华抬头道:
“史伯父……”
“哈哈!”史其川不待他说下去,就大笑一声,接着道:
“小兄弟方才也看过了,天下各大名派,千百年来传到现在,已是徒具虚名。
他们那些所谓镇山绝技的拳剑,不是破绽百出,就是徒有其表,精孪尽失,早已不足观了,小兄弟如要另投名师,你说还有谁是名师?”
徐少华俯首道:
“史怕父教诲得极是,小侄内心极为感激,只是……”
史其川温笑道:
“你和元儿是结义兄弟,老夫面前,有话只管直说,不用吞吞吐吐。”
徐少华道:
“小侄已经拜敝师叔为师……”
史其川颔首道:
“这个老夫知道,你师傅就是人称马陵先生的闻天声。”
徐少华应了一声“是”。
史其川点着头,嘉许的道:
“小兄弟能够不忘师恩,不见异思迁,果然难得!”
说着,看了他一眼,续道:
“但这是平常的时候,小兄弟遭遇非常之变,就不能以常情常理处之。”
徐少华欠身道:
“小侄愚昧,愿聆史伯父高论。”
“哈哈!”史其川大笑一声,说道:
“处非常之变,就得有应非常之变的决心,这就是说,小兄弟没有遇上非常的变故,你拜在马陵先生门下,学会淮扬派一套武功,上有令尊的荫庇,作一个云龙山庄少庄主,也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但小兄弟遭遇了这场非常之变,而你又立誓要报雪父仇,重建云龙山庄,那么仅凭淮扬派的一套武功,就办不到了。”
徐少华听得不觉耸然动容!
史其川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
“前人带艺投师,如遇上厉害仇家,另访名师,江湖上也多得是。老夫一生从未收徒,因为小兄弟孝思可嘉,资质不错,才动了收徒这念,不是老夫夸口,当今之世,能够帮助你报雪父仇的,大概除了老夫,也屈指可数了,小兄弟好好考虑考虑!”
直到此时,他才说出口来!
那么武士们在院子里练剑,和书架上尽破各大门派拳剑,以及当筵表现了一手以气功摄取贾老二酒瓶等等,也都是有意安排,好让徐少华看得口服心服。
徐少华低下头去,迟疑的道:
“史伯父意欲成全小侄,小侄万分感激,只是……小侄师傅失踪……”
史其川道:
“那天在洪泽湖,老夫已经听说过,马陵先生在云龙山庄出事前两天,无故失踪之事,小兄弟的意思……”
徐少华道:
“家师失踪,生死未卜,小侄的意思,原想……”
史其川点头道:
“老夫明白,你想去找令师?”
徐少华道:
“是的,小侄要为先父报仇,另投名师,家师不但是小侄的师傅,也是小侄的师叔,自该禀明他老人家才是。”
“如此也好。”史其川一手摸着垂胸黑须,说道:
“小兄弟只管放心,马陵先生失踪一事,老夫立时派人前去侦查,只要没有遇害,自可把他找到。”
徐少华感激的道:
“小侄那就先行谢了。”
史其川含笑道:
“等马陵先生来了,老夫再收小兄弟作衣钵传人,小兄弟就心甘情愿了,好了,元儿他们可能等着你呢,小兄弟去吧!”
徐少华起身道:
“小侄那就告退了。”
鞠躬一礼,退出书房。
管事滕传忠闪身而入,口中叫了声:“庄主。”
史其川抬头道:
“传忠,你有什么事吗?”
滕传忠垂手道:
“关于那个贾老二……”
史其川问道:
“你查到他的底细了?”
滕传忠道:
“属下已飞鸽传书,要贺天锡查明具报,还没有消息。”
黑面龙王贺天锡是洪泽湖凤尾帮的帮主,他这口气,好像贺天锡还是属下一般!
史其川道:
“那么你还有什么事?”
滕传忠道:
“属下觉得贾老二方才那一手,十分高明,此人是不是可疑?”
史其川一手摸须,呵呵笑道:
“不错,他手法相当纯熟快速,但只能说是扒窃中的高手而已。老夫在酒席上,从他手中摄取酒瓶,再还给他,已经试出他毫无内力,此人不足为虑”
滕传忠躬身道:
“庄主高明!”
徐少华匆匆回转兰苑宾舍,史元、蓝如凤、贾老二三人,围坐在楼下居室喝茶,自然正在等着他。
史元看到他跨入,急忙起身间道:
“大哥,爹和你说了些什么?”
徐少华道:
“史伯父问起家师失踪的事,他说:“只要家师不曾遇害,一定可以找得到。”
史元问道: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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