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弈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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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弈天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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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曰,坐忘楼。

    虽然苏渐不像这个世界的读书人那样向往,但是站在这座楼的面前,也同样能感受到,从书楼里传出的某种气息。他很明白,这种气息才是这个世界读书人的真正向往。

    那气息是墨香,是痴狂,既是岁月,也是永恒不灭的光。

    ………………

    众人被带到了宣武坪,然后听了几个颇有资历的老先生的演讲,然后被划定了各自的学舍。苏渐被分到了丙舍,而楚阔则被分到了乙舍,接着,就被各自的教习带往各自的学舍。临走之前楚阔颇有些忿忿,很是在意不能和苏渐一个屋檐下。苏渐无言笑笑,心想,不管他如何装的老气横秋,终究不过是个少年而已。

    从外面观看书院,大多数人都会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书院雄伟而不失典雅。

    只不过,如果不进书院,他们永远不会发现,他们的评价是多么苍白和可笑。

    林立的学舍分为十个区域,而每个区都有两座高楼;高楼的建筑仿上古礼制,之间有桥廊连接,颇具古风古色;书院的后院曲池、枫林、柳塘等处都是景致雅然的所在,教习的集体书房明渊阁就在柳塘边,初春之时,柳色青青,将明渊阁也映得春色盎然。

    像这样的景色,书院还有很多,并且,或峥嵘,或肃杀,或典雅,或幽静的景色,相辅相成,将偌大一片书院,凝成了万千景象。

    苏渐坐在窗边,居高临下看着书院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

    突然,他想起了有生以来看过的那些棋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想起这个,他隐隐中感觉到了什么,却无法抓住那一丝契机,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然后回过神来,从方才的感慨之中,回到了现实。

    教舍里的学子们有男有女,年龄不一,最年轻的看起来只有**岁光景,而老一些的,则是三十出头。因为书院的名头太大,所以每年报考书院的书生都络绎不绝;如果不是朝廷对年龄有要求,也许八岁小孩和八十岁的老翁一起念书的场景,也是说不准会发生的。

    苏渐如是想着,目光扫视教舍,最后不由自主地停在了一个少女身上。

    方才随着众人进来的时候,他只顾着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并没有特别注意谁。当他收回自己的万千思绪,他才觉得,自己先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女,实在是某种程度的亵渎。

    这个少女真的很美。

    最近的这几天苏渐才知道,原来尔岚还有个京师第一美女的称号。不过在苏渐看来,这个少女要比尔岚漂亮很多。她坐在苏渐的左边,中间还隔了一个空座,所以苏渐很容易就可以观察她的一切。

    她的眼睛很亮,很黑,看似淡然,却好像两枚辰星,让每个看到她两眼的人都会舍不得移开目光。笔挺的鼻子下,微微抿着的唇抹着淡淡的粉红,似是无心矫饰的淡雅。这个世界上,每个男人都会喜欢不一样的女人,有着不同的口味;但是这个少女却似乎集合了所有男人对美的定义,她融合了一切,却又丝毫不见任何的不谐。

    苏渐甚至觉得,任何的形容词放在她的身上,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因为她不是哪一个词或某一首诗可以形容的。

    从头到尾,这个少女都没有和任何人进行交流,只是专注地看着一本《辅元经》,仿佛对这个修行者入门级的小册子十分感兴趣。以至于她根本没发现苏渐专注的目光。

    然而这也不奇怪,几乎所有的男性学子都时不时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目光似有意却无意,透着那么的自卑和向往。

    她也许习惯了这样的目光,苏渐暗想。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苏渐下意识地望去,连眼睛都差点蹦出来。

    进来的人穿着一身学生院服,行走之间极尽娴静,淡然的眸子里,有些伤感。她的打扮很是素净,让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以这个人如今的身份地位,实在不应该再像这两年来一样朴素。她实在是应该再高调一些,这样才能羞辱这些年来羞辱过她的人。

    …………

    尔岚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渐,所以也吃了一惊。

    但是她很快收敛了所有表情,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座位。

    突然,她发现了那个少女。

    她的神色微微一变,仿佛有些吃惊,仿佛有些紧张,更多的则是熟稔和不知所措。

    然后,她看到了苏渐,发现对方竟然没有再看自己,而是在看那个少女,于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

    苏渐之所以看着那个少女,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尔岚看着那个少女的眼神有异,于是猜测她们应该认识。

    尔岚终于坐了下来。

    因为某种缘故,或许是因为在座的男性学子终究是脸皮薄或者自卑,少女的周围并没有人坐。

    距离她最近的,反而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坐在窗边的苏渐。

    她和他之间,隔着一张桌子。

    现在尔岚平静地坐在那位置上,没有看少女,没有看苏渐。

    神色平静。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书院里的教习有很多个,每个教习都有各自的个性,所以教学方式也大相径庭。有的喜欢打机锋,有的喜欢说禅意,有的如清风明月,喜欢放任自由,有的则比南山上的云石更严苛,令人头疼无比。

    但是丙舍的学生已经坐了大半天,还不知道自己的教习是个怎样的人物。最初的期盼和紧张,慢慢地演化成了无聊和躁意。

    突然有人拍案而起,怒道:“真是岂有此理,身为教习,竟然如此慢殆,难道书院就是这样传道解惑的吗!?”

    这些话引来了不少人的共鸣,谴责声渐起,周围愈发得嘈杂起来。

    就在苏渐捂着耳朵,生怕这帮人会聚众闹事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

    教舍的声音渐渐微弱,从最初的人声鼎沸,到最后的鸦雀无声,并没有经过太久。

    进来的这个人,有些狼狈,衣襟,下摆都破烂得厉害,却明显是刚被撕扯破的。

    他的脸上,有一处浅浅的伤痕,蓝色的眸子里,有尚未褪尽的战意。

    教舍里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却谁也不看,就连苏渐也没有瞟一眼,往一个无人的角落走了过去。

    突然,他的脚步骤然停下,停在了尔岚和那个少女的中间。尔岚在他的左手边,抬头看着他,苏渐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觉得她的呼吸有些慌乱;那个少女在他右手边,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两眼仍然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本。

    苏渐的神经却紧绷起来。

    然而李君独经过短暂的驻足之后,却往后走去,坐在了无人的角落里。

    苏渐松了口气。不知怎的,刚刚他真的有一刹那十分肯定——李君独会出手!

    李君独跟他从没有说过话,和他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却一直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这个人随时随地都在放肆地释放着自己的敌意,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他的敌人。

    苏渐以为,这种人只有最三流的故事里会有,想不到自己会遇见。

    突然,他发现,尔岚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她在害怕什么?

    他从来没见过她害怕的样子,即使是那个晚上两人的初遇,杀人时她的眼中也不曾有半分的恐惧。

    然而,这个时候,她却那样的颤抖,那样的不安。

    苏渐握紧了拳头。

    虽然她很讨厌自己,而自己对她也从来没有什么感觉;两人像最亲密的敌人,彼此相看两厌。

    ……

    “今天是你们的第一课,术科的第一课,初辨。”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语速很慢,像是朗诵,说话的人也很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更像是被一阵春风送进来似的。他腋下夹着的几本书,被他随意扔在在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在书舍里回荡。

    “原本今天应该让你们轻松度过的,但因为今天是你们正式踏入修行道路的第一天,所以我想给你们上最难忘的一课。现在,我要求你们,把现在之前的东西都忘记,都丢掉。只有忘记以前,接受现在,你们才能算的上是我白鹿书院的术科弟子。好了,讲课正式开始,首先自我介绍一下。”

    教习看起来很年轻,至多三十岁,手里有一把描金纸扇,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姓公孙,名留侯,字清扬。”教习一字一顿说着,手中的扇子缓缓合起,“白鹿书院,术科教授……”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第10章 书院第一课(下)() 
暂不说京师如何,即便在京师之外,也只有州郡官学才会设教授一职,而且名额极少。得到官方正式任命的教授更加具有品级,与当地官员同享官俸,非饱学德韶之辈哪里有资格成为教授?

    学生们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半信半疑者有之,不屑一顾者亦有之。

    当然,如镇西将军之女尔岚这样的名门子弟,自然知道公孙清扬教授的来历。所以虽然不满教授来迟,这些贵胄子弟却都保持了缄默。

    “学生有问题,望先生不吝赐教。”

    一个学生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略有些恚怒。

    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叫杨奉,是户部侍郎的儿子。

    公孙清扬微微错愕,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但问无妨。”

    杨奉昂首道:“先生本应在两个时辰之前来到书舍,如今晚来了两个时辰,一不向学生解释迟到之故,二不向学生致迟到之歉,学生认为,先生你不配为人师表。请先生你暂且回明渊阁,换一个教习过来吧。”

    诸生似乎觉得这个同学说的极有道理,纷纷点头不说,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看到公孙清扬狼狈的模样,用同仇敌忾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

    只有苏渐默默地闭上眼睛,捂脸,不忍看。

    公孙清扬平静地走了过来,在杨奉面前站定,看着那个学生,一言不发。

    突然,他猛地扬起手。

    接下来,只听砰的一声,杨奉便被公孙清扬一掌扇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看起来狼狈至极。

    教舍里的学生们的眼睛圆睁,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在公孙清扬的脸上,又看看杨奉高高胀起的脸庞,表情各异,却谁也不敢再说一句。

    “先前说过,今天是你们正式踏入修行的第一天。我要你们把以前的东西都忘记,都丢掉,自然指的是所有的东西。不管是以前你学会的诗书礼仪,还是以前你学会的剑法修行,哪怕是你生身父母是谁,你也要忘记。所谓以前的一切,自然也包括我迟到这件事情本身。”

    公孙清扬一边说着,一边扶起趴在地上的杨奉,样子看起来和蔼可亲,丝毫不见刚刚的雷霆之怒。

    杨奉呆若木鸡地看着面前这个人,竟然是再不敢说一句话,委屈的两眼泪花打转,看起来有些滑稽好笑。

    事实上,苏渐怀疑他根本不能再说话——他的腮帮已经红肿无比,半边脸都高高鼓起,相信就算他父母亲至,也绝对认不出他是谁。

    “如果你不能抛却一切固有的观念,自然就无法接受完全崭新的世界。如果你不能忘却以前的一切,你就无法学习新的一切。要怎样学习,才能最快的进步?自然是从零开始。一幅画要选择怎样的纸才能画的最好?当然是一张雪白的纸。因为我这个人从来不认为,在前人的丹青上涂画还能画出别样的风景……”

    “我要你们每个人从今天开始,都成为一张白纸。”

    “所以我要求你们忘记,然后重新开始。这样子,我才能倾尽我的所学,让你们成为白鹿书院的骄傲。”

    “那么……同学,你的脸怎么了?”

    公孙清扬拉起瑟瑟发抖的杨奉,一脸关切地问道——就好像真的完全不记得刚刚的事情。

    苏渐暗想,以我来看,你只是为了抽他,才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吧?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眼神却深深地出卖了他。公孙清扬的眼睛突然向他看来,颇为不善。苏渐连忙摆出自认为最和善的表情,并且透着那么一点“原来如此”、“你好厉害”的信服。

    杨奉埋着头,坐了下来,也不知是哭了还是怎了,身子一个劲地发抖。

    对他来说,这倒真的是一场难忘的课。

    “好了,今天是你们的第一课,我来讲讲,天地元气和修行的境界。”

    苏渐突然身子一震,挺直了身子,看向走回讲桌公孙清扬。

    一直以来,他都被人称作是“难得一见”的“坐忘境”。从别人的表现来看,坐忘境好像很厉害;但是对苏渐来说,除了能在关键时刻逞英雄之外,平日里也从来没感受到什么和平常人的差异。这都是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修行为何物,碍于身份,还偏偏不能问。如此一来,他就只能任凭那种“坐忘境”因为某种原因慢慢消失,让自己慢慢变成一个废人。

    而且根据他的父亲苏焕所说的,他的境界已经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坍塌,随时随地会变成一个废人。

    而这个公孙清扬的讲课方法,却好像偏偏针对了他的情况。从考试的难度来看,能够进入白鹿书院都必然有了修行的基础,而能让公孙清扬一个教授来教导众人,更说明术科的教学就好像那个世界的“强化班”,基础稍差都可能无法跟上学习的进度。但是,现在有一个好机会,公孙清扬居然要从头开始讲起,对苏渐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何谓天地元气?”

    “据说在太古之初,神国崩碎,苍天破裂,天神的宫殿化作了巨大陨石降落在了云央世界的正中央。它带起的力量将这个世界摧毁,却也将自身破碎。

    “因为这块陨石实际上是神国的一部分,所以自然也带着神国的无上神力。它破碎之后,经过了千百年的时间,风化为了尘土;但是正因为它化整为零,所以这颗陨石的气息便也随风逸散,充塞了天地间每一个角落。”

    “在一开始,人类并没有所谓的修行者。云央被一度毁灭之后,人类的文明亦随之消亡大半。这之后不知过了多少年,人类开始有了异变。人周身本只有百穴,然而慢慢的,渐渐有人发现,人的身上,其实还有很多的隐穴。这些隐穴因为人的体质不同,数量也不同,却都可以利用它,来吸收这陨石之力。”

    “因为这隐穴与经脉相通,而陨石本为星辰,故而第一批修行者称之为‘星脉’。”

    “而陨石则来自神国,神为万物之始,故而陨石的尘埃,我们称之为元气。”

    “这,就是天地元气的由来。”

    …………

    陨石?

    想到自己就是被陨石砸死过一次,如今还要穿越来这个被陨石尘埃布满的世界,苏渐觉得,自己果然是五行缺土。

    就在这时,公孙清扬突然变戏法一样一抖手腕,然后手心里便出现了一块蓝色晶石。

    “有谁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看着众人,高举手中的晶石,面带笑容和鼓励。

    但是哪里有人敢说话。

    他顿觉气氛好是尴尬,环视周围,突然眼睛一亮,走到一个人面前,面带亲切笑容问道:“这位美……咳嗯……这位同学,你说说,这是什么?”

    苏渐微微张嘴,他敢拿自己今生所有的寿元打赌,这货刚刚不是想说美女就是想说美人儿来着!

    苏渐看着他问问题的那个学生,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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