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询问着,就好像在问“这菜怎么卖的”。
苏渐望了一眼公孙清扬,确认他只是被绑住和被封住了星脉,安心之余,更感惊奇。坐忘境修行者的星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封住的,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制服他?那么这帮人的实力真是不可小觑。
他乖乖地说:“能不能让我上来再说?”
他的表情很乖巧老实,但是他的嘴巴却很不老实。那个人却没有什么不满,认真地看了苏渐几眼,然后同意。
苏渐游到岸边,一边爬上岸,一边观察那些人。这些人看起来都是些普通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压制住公孙清扬?他心中闪过这些疑问。
可是这时候,就在他站起身子的时候,一个物事从他身上落下。
那是一本书册。
那个人脸色微变,突然,一道可怕的气息在他身上涌动。
然后,那个人从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一跃来到了坐忘中境。
他施展御气之法,用念力卷起那本书册,凌空抓住,偏头对苏渐道:“哦?原来你是坐忘境巅峰?可惜,空无念力。这本《坐忘经》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苏渐眨了眨眼睛,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一个山洞里发现的。”
他看着那本书册在瞬息间变的干爽,知道对方正在用“燥”意祛除水分,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原来是一个意师。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苏渐总算搞清楚自己的方位了。
显然,这里是那帮神秘人的地盘。或者,自己仍然在荆山。
那个人看着苏渐,说:“你的命现在在我的手里,所以说实话。”
苏渐苦笑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他看着楚阔也被人用剑架着从水里慢慢出来,知道今天也许不会过的顺利。
那个人又说:“好。那就有劳你跟我走一趟。”
说着,又有几个人突然境界一越升至物化境,来到苏渐身边。他们趁苏渐不备,几乎是同时伸手点在苏渐身上,将自己的气息,注入苏渐的身躯。
这几处,正好是几处主星脉的位置。
苏渐皱眉,作出一副惊怒模样。
实际上,他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他是无脉之身,不受这些影响。
那个人点点头,说:“抱歉,这虽然不是待客之道,但是我们也别无他法。如果能够证实各位身份,也证实各位清白,那么我会为各位求情,请示宗主,赦免你们的犯禁之罪。”
苏渐听了个大概明白,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幅星图。
犯禁?这里也许是某处禁地,那么,这些人,想必是守护禁地的某个宗门弟子了。难怪公孙清扬一出水面便被制住了。
苏渐也觉得愕然,这些人明显和自己一样,修炼过《坐忘经》。不过他们修炼坐忘经的时日尚短,所以境界不一。而且他们也没有学习过神殿道法,境界终究无法稳固。因此,他们的念力虽然积累很快,但是散发也很快。
这一点,苏渐最有体会。
所以他不会轻视这些人。
他把他们当成曾经的自己。
水潭位于山谷,往前走数百步,便是山谷的出口。苏渐等三人星脉受制于人,表情却仍然平静,在队伍的中央前进。
苏渐能够冷静地保持无念力的状态,这点公孙清扬不奇怪。用师父的话来说,师弟每逢大事往往能冷静应对,这种气质,是一种极为难得的天赋。
或许,也和他棋艺精深有关系?
众人一行走出山谷,苏渐注意到,这里似乎是荆山的最西侧,因为他看见一座奇峰。那山峰外形奇特,令他记忆深刻。
“想不到我一步就走了近百里,怪不得我念力消耗的如此快。”
苏渐自嘲一笑,如果自己不是坐忘巅峰,恐怕也跑不了那么远。
“南萱和沈雪朔呢?”
他低声询问公孙清扬。
公孙清扬知道苏渐醒来之后,对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一定一无所知。现在情势稳定下来,他才有机会询问两人的情况。
苏渐在坐忘楼扫地时,南萱便对他多有照拂;苏渐千里追尔岚时,南萱也和他在一起;苏渐失意时,南萱和他在一起;苏渐来这荆山时,南萱也主动追随。
如果公孙清扬还看不出南萱喜欢苏渐,才是瞎了眼睛。
可是这两人如何能在一起?不管怎么说,南萱都是苏渐的老师,哪怕是曾经。
公孙清扬突然莞尔一笑。
不管怎么说,苏渐的心里暂时还容不下第二个人。
如果那个女孩还在苏渐的心里的话。
……
众人出了山谷,行不过几里路,便远远看见了数十个建筑。
那些建筑隐没在山林间,与枯黄和绿色融为一体,看着颇有几分山居的隐约幽静。然而谁能想到,在这荆山之内,居然有偌大一片地域,偌大一片居所。
那个男子突然回头道:“我们玉衡宗规矩,入山需蒙眼,请包涵。”
说完,几个人也不容苏渐他们反对,熟练地从身后取出了黑色的布套,为苏渐他们带上。
苏渐等人被推推搡搡地送上了山道,走了不止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苏渐听到那个男子离开,在外面等待着。他感受着这四周的元气,嘴角漾起了笑意。
如果事有变化,他随时可以带着两人离开。所以他不在意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可是,等待终究是让人忐忑的。去了很久,那个人都没有回来,四周也是一片死寂。
而且那一处似乎是某一种特别的所在,苏渐境界如今稳固,一直处于坐忘境,五感自然也一直敏感,却听不见里面的任何交谈声,不禁有些忐忑。
就在他急不可耐的时候,那个人又走了出来,说:“宗主有命,带此人进去。”
第230章 玉衡宗地牢()
那些人仍让苏渐他们带着黑色布套,押着三人走近某一个建筑。苏渐故意用力踩了踩,发觉那是一个木阶,脑海中登时涌现出一个木居的景象。
一路走去,地面也是木质,看来是为了防患山中的蛇虫鼠蚁,所以这里的居所都是竹木高楼吧。
苏渐如是想着,终于被人阻住身子,顺从停了下来。
现在想来,公孙清扬虽然被擒,但是没有一点的伤痕,看起来,也是存着一探虚实的心思吧。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个清丽的女声。
“你们是什么人?”
这声音听着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的声音,透着三分冰冷和六七分的威严,令人听着生畏。
苏渐带着些许紧张,说道:“晚辈是白鹿书院的弟子。”
“哦?白鹿书院?”
那个女人先是讶异,接着又哼了一声,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不信。
她接着说:“白鹿书院的弟子怎么会对我们玉衡宗这么有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苏渐心中一动,说:“晚辈苏渐,这两人一个是我的师兄,另一个,则算是我的师叔。不过此事纯属误会,晚辈冒昧入山,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之间和贵宗弟子产生的一点小误会,还请前辈见谅。”
那个女子突然怒道:“你一口一个晚辈前辈的,是想讽刺我老吗?”
苏渐在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万个嘴巴,连忙说:“哪里哪里,只不过晚辈被罩着耳目,所以不识??你的真面目,所以妄自猜测,实在是罪该万死。”
“哼,既然是罪该万死,那么就领死吧。把他们押下去,择日处死。”
这个女人喜怒无常到了极点,就算是苏渐也没见过翻脸如此迅速地女人。
然而不等苏渐说什么,便立刻有人把他双臂按住,把他一路推出了竹居,又一路辗转,将他送进了某个地牢里。苏渐感受着地势的变化和湿气的增加,知道自己已经被关进了某一个地牢。
身后那人把苏渐推进地牢里,然后苏渐就听到了上锁的声音。他伸手揭开布套,环视地牢,发现公孙清扬和楚阔就在自己的对面两个牢房里。
公孙清扬平静把布套扔到一边,侧耳倾听了片刻,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苏渐皱眉道:“如果真的想杀我们,何必把我们困住?刚刚那种情况,如果那个女人想要杀我们,直接动手便是。显然她想试探我们。”
“跟女人打交道,你比较有经验,我听你的。”公孙清扬坐在地上,说,“可惜的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套口风,就被困起来了。”
苏渐正要说话,突然听见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他连忙示意噤声,望向脚步声响起之处。
不多时,几个人押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他们推搡着,把那个已经被封住星脉的少女推进了地牢。
这个少女,正是南萱。
苏渐看着南萱从自己面前走过,感应到她的体内念力被封,好在似乎没有受伤,轻松了不少。南萱却没有留意到苏渐,被推进了一个离苏渐不远的铁牢里,暗自神伤,失魂落魄。
苏渐看着那些人渐渐离开,然后才从地上站起来,望向不远处的南萱。
南萱的眼角隐约有些泪痕,她没有吵闹,没有哭泣,像一截木头一样,安静地坐在冰冷的地面。苏渐看的心疼,忍不住道:“萱儿,你没受伤吧?”
南萱整个人都好像活过来,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抬起头来。她左顾右盼,看见苏渐,犹自不敢相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苏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就是我,还有公孙师兄和楚阔都在呢。”
“你们都在!”
她见众人都还活着,并且看上去生龙活虎,自然是心中安定。但是当她想到几乎所有人都被关在这里,前途未卜,不免又有些黯然难受,眼泪似乎又要滴落。
苏渐说:“好了,好了,不要难过,放心,我肯定会救你出去的!相信我。”
他最怕女孩子落泪难过,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南萱却好像笃信苏渐的每一句话,立刻止住了哭泣,说:“你没事吧!”
苏渐耳廓跳动,确认百步以内似乎有人存在,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不显露手段,说:“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南萱见苏渐平安无事,却不敢相信,说:“你真的没事?没有受伤吧?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苏渐有些好笑,这种话本来应该是他的台词。不过如此看来,南萱应该是安然无恙,他的心情也就轻松了不少。他想了想,说:“我没事。不过我一醒来,你们就分散开了,我也没有机会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阔终于忍不住说:“不带你们这样的,把我们当空气吗?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公孙清扬也笑骂道:“苏渐你倒是好福气,居然有本事,让我们书院第一漂亮的女教习对你如此倾心。”
公孙清扬的话让苏渐无语。他不是瞎子,隐隐之中也知道南萱喜欢自己。可是,在和尔岚真正地有一个结果之前,他不能接受别人。
南萱却突然说:“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苏渐,你还能凝结念力吗?”
这句话有些别的含义,显然南萱也知道附近必然有耳目,所以问话十分含蓄。
苏渐想了想,说:“我的星脉,被封住了几个。”
南萱当然知道苏渐的体内早就不存在什么星脉,所以封印星脉这种方式,对苏渐来说根本是毫无用处。所以苏渐的这种说法,无疑是跟自己说明情况。她心中有一点惊喜,却恰到好处地掩饰住,故作失望说:“那我们怎么办?”
苏渐知道南萱已经明了,狡黠笑道:“凉拌。对了,我冥想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孙清扬将苏渐睡着之后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苏渐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自己冥想,结果在外界已经是过了那么多天。
南萱黯然。
她不知道沈雪朔现在怎么样了。
她想着沈雪朔那突然消失的身外魔象,担忧无比,无比担忧。
第231章 玉衡宗少主()
楚国位于云央南方,虽荆山位于楚国的北部,却也带着南国气质,到了秋季,树叶凋零者亦是不多,相反,碧涛树海在风中作响,清风阵阵,煞是醉人。
于树海之中,诸多竹楼林立,看着与山林相映成趣,却也透着些清苦。
一个年轻人在一个看起来普通至极的主楼外驻足,看了半天云彩,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耐烦,显示了他足够的耐心。
如此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人从竹楼之中出来,请他进去。
那个年轻人点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很轻盈,但是身体却很狼狈,可以用灰头土脸来形容。不过他很平静。
心净而身静。
当他站在一个女人面前时,这种心静就体现的更加明显和完美。
那个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起来是三十出头,实际上已经四十来岁的她,眉宇间带着威严。这种威严令她的美貌显得无足轻重,甚至令人不敢欣赏她的美貌。但是她似乎并不介意那些皮相,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以任何妆容来掩饰自己的老去事实。
她坐在清静雅致的阔大竹屋里,看着那个年轻人来到自己面前,眼中有一丝笑意。
这笑意绝不温暖,甚至有一点的戏谑和讥诮。
“回来啦。”
年轻人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女人说:“沁阳,沈雪朔怎么样?”
怎么样?很漂亮?
沁阳知道女人问的当然不是指容貌,不过,面对这个女人,就算是他,也不敢稍有忤逆或嬉笑。
何况,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很强。”
“我以前出外游历时就听过她的名字,知道她少年天才。不过那时候还以为她只是蒙承父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过今日一战,儿……败得心服口服。”
那个女人玩味地说:“哦?能让你心服口服的人,可不多。沈雪朔居然有如此能耐?”
沁阳勉强笑笑,说:“她能够越境施展神通,我败的也无话可说。”
“知耻而后勇,总比盲目自大的强。原本我让你去攻击沈雪朔,也只是想知道你的本领。不过能够知道沈雪朔也并非凡品,我倒也是有意外之喜。”
女人站了起来,迈步走向沁阳。
沁阳退了一步,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女人接近的步伐。
女人停下了脚步,说:“近来,我们新月会的事情很多。教务繁琐,高手也死伤不少,你就收收心,在竹居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要去。”
沁阳应了。
他想了想,又说:“虽然明剑和任栋两人师出无功,但是好歹也是圣山长老,希望宗主准许,赐予两人厚葬。”
女人又说:“至于明剑和任栋,两人之死的确是损失。但是既然连沈雪朔都能轻易杀死他们,这两人也就无谓继续浪费山中的粮食了。哼,办事不力,反而为人所杀,这等人,有什么资格厚葬?”
沁阳平静如常,眼中却有一抹异色。
那是一丝不豫,一丝不快,一丝愤愤不平。
这些话,看似在说死去的两人,实则也在指控沁阳的无能。
沁阳哪里听不出来。
“是。”
他声音有些嘶哑,称是退下。
看着他离开,那个女人又重新坐下,端起杯盏,啜饮一口香茗,若有所思。
…………
一个雪白的身影无声落在一棵树上,仿佛玉蝶轻落花蕊。
一双眼睛无声注视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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