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走不了,乔绿绿姑娘缠住了他。
“老爷子,他真的追上山去了?”乔姑娘在店门口拦住了乾坤手,忧形于色:“贼人大举攻寨,他一个人追上去,岂不危险?”
“他又不是傻瓜,情势不利,他不会往刀山上跳的。”乾坤手一点也不焦急:“我只担心他去晚了。你们看,山上大火冲霄,贼人已经杀进去了,我和他晚来了一步,十分遗憾。”
“老爷子,晚辈认为我们必须上去接应。”姑娘仍然不放心:“晚辈的人皆已恢复元气……”
“你算了吧,小丫头。”乾坤手撇撇嘴:“百每天君的散魄香不是迷魂药物,是毒。毒,你知不知道?即使有他的独门解药,一个时辰内也恢复不了元气。老朽不敢在他身上搜解药,只知道用冷水泼醒你们。
要是不信,你跳跳着,看能不能跳出两丈外?你连一丈也跳不到,两个时辰之内,你与常人并无不同。”
不用跳,姑娘也知道是实情,不然她早就上山去了。
全身虚脱,像是大病了一场,握在手中的连鞘长剑,似乎比平时沉重十倍,不要说挥剑交手,剑举起也力不从心,怎能说元气已复?她只是希望乾坤手赶上山去支援舒云,可惜乾坤手却不上她的当。
“可是……”
“不要可是了,小丫头,这时候赶去也来不及了。那小子大事精明,小事糊涂,像这种大事,他不会上当的。小丫头,你说姓秋的几个女人,真是住在这里?”
“是啊!至于她们是何时偷走的,就无法估计了,定然是在我们中毒之后才走的,因为我们派有监视她们的人,不可能毫无声息地溜走。老爷子,百毒天君既有本领把全店的人毒倒,为何迟至破晓时分才下毒手?”
“也许是心虚,也可能是昨晚风向不对,没有把握。要毒倒全店的人,却又不敢露面,说难真难。”乾坤手作客观的分析:“可以想像的是,他们对你们颇为顾忌,十分小心地进行,很可能是已经知道你们的底细,不敢冒险。
能让百毒天君和老童生不敢冒险的人,江湖高手名宿中屈指可数,你们到底是何来路呢?”
乾坤手不知道店中曾经发生的纠纷,所以也不知道奇姨是三神山东海散仙门下。
“我们只是一群在各地走走、见见世面的人。”乔姑娘并不直接答复所问:“与百毒天君这些人无仇无怨……”
“他们是飞龙秘队的匪徒。在德平你帮助宋舒云,与他们还能说无仇无怨?很糟!如果姓秋的丫头在山上,麻烦大了。”
“宋爷真是为了姓秋的女人来的?”桥绿绿关切地问,这才是她所要知道的事。
“是,也不是,他并不知道秋丫头在此地,但他确是为了追踪秋丫头的事而奔波……”乾坤手将在中公集受到山贼截击,知道飞龙秘队在此图谋固山寨,急急连夜赶来相助的事,简要地说出。
“宋爷知道姓秋的底细?”
“可能是惊鸿一剑的女儿。宋贤侄的父亲与惊鸿一剑小有交情。他想追查秋家受害的经过详情,才会掀起无穷的风波。”
“姓秋的已经是匪徒,还有什么好查的?老人家,你不劝劝他罢手?”
“你说得容易,但当局者迷,他在德平已得到惊鸿一剑可能受冤的线索,先入为主,不查出结果,他不会罢手的。
他老爹要他查,没有结果,他敢罢手半途而废?他老爹不剥他的皮才怪,他老爹是很固执的。”
一声异啸传到,是从围口的栅门外传来的。
“他回来了,大概见到栅门有人把守,怕进来就出不去。”乾坤手抓起两个包裹:“诸位,后会有期!”
“老爷子……”乔绿绿急叫。
可是,乾坤手脚下甚快,飞步走了。
“我们也走。”乔绿绿向她的同伴急急下令。
“小姐,谁也走不了。”青姨苦笑:“浑身虚脱,手脚发软,能坐得稳鞍吗?急不在一时,两个时辰之后再动身、赶得上的。”
半个时辰后,呼风唤雨带了十余名子弟到来,向她们请教有关宋舒云的底细,以及两天来店中所发生的一切变故,立即派人飞骑南下,打算将乾坤手和舒云请回,以便致谢。
当呼风唤雨知道匪徒是响马的飞龙秘队时,激怒得直咬钢牙,回赛之后,作了一番安排,掀起狂风巨浪。
午后,车马上道南下。
青姨先片刻动身,在路上与一男一女、外表如一双村夫妇的人结伴同行,沿途打听乾坤手和家舒云的去向。
泰安州虽然是天下闻名的城市,但本质上它仍然是物产并不丰饶的地方,全靠泰山替它带来财富,一年四季,都有来自各地的香客,以及来游山的达官贵人,骚人墨客,替本州带来繁荣和财富。
但这几年天下大乱,泰山山区也盗贼横行,道路不靖,行旅裹足,香客越来越少,达官贵人更是不敢前来冒险。
因而市面日渐萧条,往日香客商贩络绎不绝的盛况,已不复见了,只有真正诚心有求于神的虔诚信众,才敢冒身家性命之险前来进香或做买卖。
登封门外凤凰台附近的东岳老店,是金字招牌的老字号,规模之大,委实令来自穷乡僻壤的人大吃一惊。
名列泰安州十大旅舍之一,四五十栋房舍,比一座村落还要大,停轿所可停放五六十乘,厩房可上三百匹健马。
自店东掌柜,以至男女店伙与及小厮,足有三百名以上,可知靠该店吃饭养家的人为数之多。
以往,在该店住宿,根本不用操心,要什么就有什么,三姑六婆歌妓粉头,草鞋灯烛香纸,应有尽有。
可是,这两年来,东岳老店裁员裁掉了三分之二。
其他的百十座商店,百分之八十已经维持不下去,关门大吉。没关门的都在硬着头皮苦撑,家家都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乾坤手与舒云,落脚在东岳老店。
经过固山寨的风波,他俩狭想飞龙秘队受到严重的打击,需要长时间收拾残局,调治伤痕,近期必定不会展开活动,正好利用时间游泰山,让情绪轻松轻松。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失去与火凤密谍的接触,希望在泰安州打听一些消息。
前往梅谷,必须经过泰安州。
所以在泰安州打听消息,比在去梅谷的偏僻途中方便得多。
舒云不曾到过梅谷,乾坤手也没去过。
真正到过梅谷的人,其实也找不出几个,所以才被称为最神秘、最可怕的武林胜地。如果人人都可以找得到,哪能算神秘?宇内三魔之一的大龙卷花老魔,本来就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乾坤手听说海谷在石阎山与亭亭山之间,这两座山在州南四十五至五十里,是泰山的别支,玄门方士称之为仙人阎。
到底在不在该处,人言人殊,反正乾坤手也没去过,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还真不配前往梅宫求见大龙卷,而且道不同不相为谋,真要请他去,他还不一定肯去呢!当然大龙卷不可能请他去。
偌大的客店,三百余间各式客房,仅住了十余位客人,有几位带了内眷,都是来进香的香客信徒。
他俩却是游客,分住两间相邻的上房。
整座容院显得空荡荡大而无当:也显得清静,似乎远离尘嚣,确是赏心乐事。
这天一早,两人向城里走。
出店门不远,便是巨大的岱宗石坊,不远处耸立着玉皇阁。
向东望,是酆都庙,地府十王中的第七殿泰山王的山门,信鬼神的人必须在此地进第一往香。
往昔,这里是化子群聚的地方。
现在,只有十几个鸦衣百结的年老化子留下讨口食。
化子们看到气概不凡的舒云佩了剑,知道“缠”不得,乖乖走远些,以免自讨没趣。
这里的化子,缠劲是颇为有名的,香客如果不多少打发一些,保证脱不了身,其态度之恶劣,远近驰名,有些简单直比拦路打劫的小强盗好不了多少。
乾坤手锐利的目光,逐一扫过所有的化子,最后目光落在一个瘸了左腿的老化子身上。
老化子倚在大石柱下假寐,像是睡着了。
乾坤手向舒云打眼色示意,左右一分,到了老化子左右,将老化子夹在中间。
“我知道你昨晚没睡好,一条腿跑上跑下通风报信,怪辛苦的。”乾坤手在老化子的右侧蹲下,用如意在对方的耳下与颈侧徐徐搔抓:“可是,在下有事打扰,不能不打扰你拐仙的早觉,恕罪恕罪。”
老化子的左手刚抓住身侧的双头拐,拐却被舒云一脚踏住了。
“不要招惹那个年轻人,他非常非常的可怕。”乾坤手阴笑:“任何一个能够一下子把百毒天君送去见泰山王的人,你都招惹不起。
能够一照面杀死百毒天君和老童生的人,都非常非常的可怕。那个年轻人。就县一照面便把百毒天君和老童生送去见泰山王的人。”
“你……你们……”老化子脸色大变。
“你在此地潜伏半年呢?还是一年了?”乾坤手继续说,“很可能你不知道近来济南附近所发生的事故,你的主子也不会将变故告诉你。我以乾坤手的名头,来保证我所说的话字字皆是真实的。”
“我……我听不懂你的话。”老化子似乎真的害伯,真的听不懂。
“哦!真的?一定是你的头脑某些地方乱了筋。”乾坤手的如意移至老化子的顶门:“让这位年轻人在你的脑户穴上来一下,或者两三下,你就可以听得懂了。”
“你们到底……”
“我们想知道昨晚你将所探得的消息,送给什么人?你的主子又交代你做些甚么?和下一步的行动是甚么?你瞧,我乾坤手一点不也贪心,要求十分合理,对不对?与你们的人对付老夫的手段比较,老夫对你已经是非常的仁慈了,你说是不是?”乾坤手拍拍自己受伤的肋部:“只差一点,我乾坤手就要见泰山王了,现在摸一摸,仍然感到有点疼痛呢?”
“阁下,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老化子冷冷地说:“我拐仙既没有什么主子,也不是在此地潜伏,只是在这里等一些贪官污吏上山进香祈祷,找他们讨些油水替他们消灭,破财的确可以消灾的。昨晚我什么地方都没去,仅在天快亮时,跑了一超大藏岭鬼儿谷而且。”
“有意思,一早跑去鬼儿谷,早上回来酆都庙陪泰山王,你大概是泰山王的使者,专门管孤魂野鬼。好吧!就算你跑了一趟鬼儿谷,去见谁啦?不会是去见鬼吧?”
“吴市吹箫客。”
“吴市吹箫客吴用?喝!有名的快丐。是你拐仙的老同行。哦!你和他说了些什么?”
“他是昨天上午来的,要我替他打听你乾坤手和姓宋的动静。你们落店片刻,我就留了神。你乾坤手算起来也是白道中人,你与吴老哥有何过节与我无关,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怎办,你瞧着办好了。”
“你所说的话,我只相信一半。”乾坤手长身而起:“另一半,我还得求证。这样吧!陪咱们上山。”
“上山?”
“到大藏岭鬼儿谷呀!没多远嘛!”
“吴老哥已经不在鬼儿谷。”
“在何处?”
“他没说,只说他会来找我。”
“这……这就难了,我总不能在此地,等他来找你吧?对不对?”
“这是事实……”
“只有一个办法,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你是说……”
“跟我们走。”乾坤手冷笑:“老夫有位朋友,会巫教的什么放阴术,任何人在他面前,什么秘密都会和盘托出。站起来,走吧!”
拐仙突然奋身急滚,要抓住机会脱身。
舒云踏住双头拐的脚向前一挑,靴尖半分不差挑在章门穴上。
“救……”拐仙浑身一软,张口狂叫救命,但仅叫出一个救字,便叫不出来了。
“你们干什么?”身旁出现一位青衣大汉大声喝问:“两个人欺负一个老化子,像话吗?岂有此理!”
舒云扭头一看,心中一动。
这位管闲事的大汉很雄壮,腰带上佩了一把匕首。
不远处牌坊的后端,俏立着一位十七八岁美丽的紫衣裙小姑娘,还有一位十三四岁的丫环。后面站着另一名佩刀的壮汉,三个人正冷然向他注视。
向他挑衅的女人,一定是火凤密谍,紫色与红色差不多。
先入为主,他已认定了对方的身份。
“欺负一个老化子?”他有意接受挑衅:“老兄,恐怕你未必比这位老化子高明呢!你如果想帮助他脱身,趁早打消这愚蠢的念头。”
“你说什么?”大汉冒火了,虎目怒睁。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舒云的态度更强硬:“希望你不要因小失大,过早暴露你们的身份。有时候,我也会不讲理的。”
“我们的身份,你知道我们的身份?”大汉一怔。
“当然知道。”
“知道了,你还敢如此狂傲?”
“对你们这些人,我已经够客气了。”
紫衣女郎柳眉一挑,凤目中冷电闪烁!
“把他带走。”紫衣女郎光火地娇叫:“不能任由狂徒在此地撒野。”
大汉毫不迟疑地伸手便抓,云龙观爪走中宫毫无顾忌地切入,五指像巨钩,触及任何部位都可以伤人或擒人,速度与劲道皆臻上乘,难怪敢无畏地从中富强攻。
这种强劲的凌厉攻势,固然可以一举将对方击溃,但假如对方的身手和功力高明得多,就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舒云也右手一抄,也是云龙现爪,双方攻招封招速度太快,招一出手已接触。
互相扣住了对方的小臂,把式相同,扣抓的部位也相同,像两把大铁钳,扣得结结实实,同时发动擒拿,同时挫低马步力贯指尖,同时出左手扣对方的曲池助攻,似乎两人之间已有默契,要在一招中分高下。
一声沉叱,大汉向下发劲,沉、扭、压、拖……
岂知舒云的主攻在左手,食中二指以无穷的扣劲压迫曲地,消去大汉的右手劲道,哼了一声退步扭身下沉。
“嗯……”大汉马步一乱,被拖倒在地。
另一名大汉一闪即至,轻灵敏捷神定气闲。
乾坤手不知厉害,闪身截住。
“慢来!还有我呢!”乾坤手叫,如意向前一伸。
刀光一闪,大汉以令人目眩的手法拔刀信手挥出。
“挣!”一声金鸣,乾坤手的如意一点也不如意,被刀震得向外激荡,人也被带得斜飘八尺。
“小子,还有我。”大汉收刀,向舒云招手叫,神态相当沉稳自负。
舒云放了擒住的大汉,对乾坤手被对方一刀震飞的事大感意外,名号颇为响亮的乾坤手竟然接不下一招,岂不令他心中吃惊?
“好,算你一份。”
他拉开马步,对方不用刀,令他平空生出三分好感。这与飞龙秘队的作风不一样,这位大汉的气概相当不凡,有一股磅礴的气势流露在外,与往昔他所遭遇到的那些家伙抽冷子明攻暗袭完全不同。
“你很不错,接我几记撼山拳。”
大汉进步亮拳,黑虎掏心铁拳疾吐,仍然是从中宫强攻的把式,气势比前一名大汉强劲三倍,拳风虎虎力道万钧。
说是几记,真是几记!大汉连攻五拳之多,拳劲一拳比一拳凶猛,一记比一记沉重,出拳时身形也随之移动,说明每一拳皆用上了全身的劲道,与传统的拳招马步如山的观念有所不同。
以立足点为支柱,拳发时全身劲道随重心攻出,被击中的人很可能被打飞。撼山二字固然形容得过火。但以人譬喻为山,却颇为传神。
舒云沉着地接拍,以双盘手快速地封架,只感到小臂封触时,对方的劲道直撼心脉,真有令人气散功消的威力,一而再马步被撼动。震力之强无与伦比。
这是他所遭遇的最强悍劲敌,接了五拳,已感到一双小臂麻麻地,两膀有脱力的感觉,不由暗暗心惊!
防守决不可能掌握制胜的机契,攻击才是胜利的最佳手段。
一声沉叱,他立即反击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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