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还有一个被飞蝗石击昏的人,问问看,希望那家伙不是英雄,而是一条虫……咦!”
白衣秀士出现在厅日,气色甚佳。
“两位要问什么口供?”白衣秀士含笑问。
“咦!你还没走?”乾坤手的话委实不够婉转:“你还不赶快回去准备后事?”
“不敢瞒前辈,晚辈已获得解药。”
“哦!那毒婆娘……”
“晚辈曾修习过神巫教的放阴术。”白衣秀士坦然地说:“还真管用,毒娘子招了供。”
“你是神巫教门下?”
“不是。晚辈曾经在无意中救了一个神巫教门下术上,他将放阴术慨然相赠,晚辈只是好奇,曾经花了一些时间修习,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
“毒娘子招了些什么?”
“很多,但不知两位要知道些什么?”
“老朽要知道火凤密谍的消息。”
“火风密谍设下圈套,屠杀了千手韦陀一家,今晨南下泰山,据说要去找什么大龙卷。”
“咦!梅宫花家?”乾坤手吃了一惊。
“对,去找大龙卷花云龙花老魔。”白衣秀士苦笑?“大龙卷是字内三魔之一,那些鬼女人去找他,不知有何用意?”
“请老魔出宫,错不了。那老魔对美女极感兴趣,用色诱很可能会成功。老魔如果出宫与她们合作,凭老魔的声威,就可以慑伏许多武林高手,将是一场空前可怕的大灾祸。”
“在济南,她们已制造了两次大灾祸,济南三杰可说已被她们毁灭了,真是大劫当兴。”白衣秀上显得相当激动:“千手韦陀朱家,是她们用美人计引入圈套而毁灭的,剑无情是被她们用十件奇珍,以珍宝所收买的。晚辈则被她们利用剑无情摆下鸿门宴,用武力胁迫入伙,虽然胁迫晚辈的人不是火凤密谍直接下的手。”
“毒娘子是……”
“她不是火风密谍,是飞龙秘队的人。最先用十件珍宝收买剑无情的人,确是火凤密谍的一位颇有地位的人,叫秋素华。”
“我的天!惊鸿一剑的女儿?”舒云脱口惊呼。
“用美人计诱胁朱家的人,也是她。”白衣秀士咬牙说:“不错,德平县惊鸿一剑秋茂彦的女儿。”
“不幸而料中。”乾坤手唱然叹息。
“齐叔,走!”舒云显出焦灼。
“怎么啦?小子!”
“咱们赶上去。”
“泰山梅宫?”
“对,泰山梅宫。”
一早,两人背了行囊出了历山门,走上南行的道路。
这是小道,大道应该出西关。
“齐叔,为何要走小道?”舒云一面走一面问。
“小子,你是真糊涂呢?抑或是装糊涂?”
“齐叔的意思……”
“显然,飞龙秘队已经知道咱们在德平,已经知道有关惊鸿一剑投匪的内情,却不知道咱们其实所知有限。
因此,他们心中有鬼,正设法不让咱们与火凤密谍直接打交道,倾全力沿途阻止咱们接触秋姑娘。咱们如果不绕道走,岂不在他们的明攻暗袭下手忙脚乱?
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即使杀不掉我们,至少也可以阻止咱们向火凤密谍施加压力,不至妨碍她们的工作进行。“
“齐叔所料不差,但……齐叔知道小路吗?”
“路是挂在嘴上的,小子。”
“希望不要走冤枉路。”舒云悻悻地说:“说不定欲速则不达,迷失在山区内呢!”
府南境是山区,从地理学来说,是泰山山区,所有南境的山都是泰山余脉。但是在本地人的口中,每座山峰都有山名和土名,要问起泰山,必须到泰安州去问,泰安州才有真正的泰山。
山区的贫瘠是可想而知的,离城二十里,已进人万山丛中,林茂山深,人迹稀少,走上老半天,前不见村后不见店,时局不稳,山区里正是盗贼的避风港,连官道也经常有劫路的强盗出没。
小道上所碰见的人几乎都是稀奇古怪的人物,足以让人疑心每个人都是强盗土匪,经常会担心发生事故。
沿途经过几座小村落,知道路没有走错。
日上三竿,前面山脚下出现一座镇集,百十户人家,一目了然。
“中公集到了。”乾坤手说:“山道绕来转去,真要命。在府城,人人都说只有三十里,我看靠不住,四十里恐怕只多不少。”
“只要没有人打扰,多走些路值得的。”舒云不在乎路有多远:“齐叔,要不要买匹走驴代步?你的伤……”
“屁的伤!养了好几天,钉口大的伤还不好?真不幸,要不是为了养伤,咱们早就追上火凤密谍了,济南三杰也许不至于遭殃。”
“齐叔大可不必自责,即使咱们能早日到达济南,济南有二三十万人,咱们到何处去找她们呢?又怎知她们向济南三杰下手?白衣秀士说得不错,这是劫数。”
“两年多以来,死了好几十万人,只能归诸于劫数罗!唔,前面树林子的三位仁兄好像在等我们呢!好家伙,不会是飞龙秘队的人吧?”
山坡上的黑松林密密麻麻,山径穿林而过。这种浓密的松林正是剪径贼作案的好地方,到处都可以藏匿,脱逃也容易。
林前小径左面,三个青衣大汉懒散地倚树而立,目光灼灼地迎着渐走渐近的人。
“按常情论,不会是他们。”舒云加以分析:“他们的工作是在各城市,布置内应、收买同情者与野心份子、暗杀、造谣、破坏、挑拨离间……只有在城市才需要他们工作,怎会跑到山区里来鬼混?”
“这可不一定哦!”
说话间,逐渐接近松林。
“喂!干什么的?”
三大汉已经站正身躯。而且到了路旁,其中一名大汉流里流气、怪腔怪调地大声问。
“赶路的,老兄、”乾坤手也怪腔怪调:“怎么啦?莫不是要收买路钱?”
“差不多。”大汉目光灼灼地打量他们。
两人为了走山路,手中都有一根枣木问路杖。这时两人已经停步,双手支着问路杖胜带笑容打交道。
“差多少?”仍是老江湖发话:“好像中公集今天不是集期,难道说,平时走这条路真的要收买路钱?”
“集期不收,平时也不收。问题是,经过的人是什么人?嘿嘿!两位贵姓大名呀?”
“天涯过客,素不相识,问姓询名有此必要吗?”
“有此必要,而且非问不可,甚至要查路引,以免你们通假名搪塞敷衍。”
“我明白了,你们在等人。”
“不错。
“等我们?”
“可能,你们很像咱们要等的两个人,而且十分像。”
“十分像?像我张三他李四?”乾坤手指指舒云:“真有那么像?”
“你们说张三李四没有用,咱们必须看了路引才能决定,你们是老几,把路引拿出来才算数,拿出来吧!”
“路引关系身家性命。不能随便给人看的,除非你们是公人或关卡的官兵,怎么看你们也不像公人官兵。喂!你们到底要等什么人呀?”
“等两个人,一老一少。”
“我们俩?”
“很像。路引……”
“且慢,你们为何要等?”
“有人出了五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守一天,守五天就够了,不许像你们一样的两个人经过此地往南走。碰上了,如果能把这两个人的脑袋砍下来,一个脑袋有一干两银子赏金。”
“哦!我明白了,你们要等的人一姓齐,一姓宋,没错吧?”
“咦!你们……”
“我姓齐,他姓宋。”乾坤手大笑:“哈哈!想不到我们两个脑袋居然值这么多银子。这年头生活困难,十两银子杀一个人也有人于。喂!出赏金的是什么人?”
“我们不管他是什么人,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好家伙,你们两颗脑袋是我们的了。”
“真的?你们的刀呢?”
“在那边。”大双向林内一指。
“来了来了!”松林深处有人大声应喏。
片刻,涌出八名佩刀剑的大汉。
乾坤手一怔,脸色一变。
“三眼虎与大力鬼王,柳埠镇羊角山山主,你两个强盗头子,怎么远离巢穴山寨,跑到中公集来做剪径小贼?真是年头大变,你们是越来越把自己不当人了。”乾坤手的话尖酸刻薄:“泰山三十六股剧盗中,你们两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两三千两银子在你们眼中,算不了一回事,现在居然……”
“老匹夫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那位眉心有一颗大黑痣的大汉怒叫:“太爷并不是为了两千五百两银子而来的,而是冲好朋友的交情,前来为朋友分忧。老匹夫,你就是什么乾坤手姓齐的?”
“如假包换。”
“好!太爷就等你。柳埠镇距此不过三十里,中公集可算是太爷三眼虎的地盘,宰割你名正言顺。”
三眼虎说完,挥手今七名同伴后退,拔出沉重的两尺二寸金色虎爪钩,挡在路中像是天神挡关。
乾坤手的精钢如意,其实也可以称爪,但与三眼虎的粗大虎爪相较,轻重悬殊,大小不成比例。
“齐叔,交给我。”舒云举步上前。
“小心,他虎爪中喷出的毒液。”乾坤手低声叮咛:“可远及三丈,千万小心。”
“喂!山大王,认识我宋舒云吗?”舒云笑吟吟地在丈二左右止步:“冲我来。”
“鬼才认识你!”三眼虎嗓门大得很:“只要你姓宋,你的脑袋就值一千两银子,太爷只认银子不认人,哪管你宋舒云是什么东西?”
“我先问问你,在官府的告示中,你三眼虎的脑袋值多少银子?”
“五百两。”三眼虎傲然地说。
“原来你的脑袋比在下贱一倍,你这贼脑袋只值这么几两银子。说老实话,我真懒得拎你的脑袋去领赏……”
“狗三八!该死!”三眼虎怒吼,疾冲而上招发五雷轰顶,兜头就是一爪。
被激怒的人,出手通常不顾虑后果,三眼虎就是这种人,很不得一爪就将舒云撕裂,这一爪用了全力,以为吃定了对方,一下就够了。
爪一落入影已杳,枣木棍却噗一声劈在背腰上。
三眼虎练了内家气功,可是,在火头上无暇运气护身,这一根挨了个结结实实。脊骨几乎被打断,怪叫一声,向前冲。
后面的乾坤手正好捡死鱼,扭身问在一旁,门路杖反扫,噗一声劈在三眼虎的后脑上,这一杖更重更可怕。
“砰!”三眼虎扑倒在两文外,滑出数尺昏厥了。
“这种货色,也配做山大王?”舒云支着枣木棍向众人说,仿佛刚才他并未动手按人。
十个强盗吃了一惊,全用惊讶的目光死盯着他俩。
“其实,在泰山三十六股盗群中,羊角山山主俩是颇为骁勇出色的一对,而且会用机谋,三眼虎的虎爪中就暗藏有可伤人的毒液。”乾坤手说:“问题出在他轻敌,他没料到你比他高明,轻敌的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大力鬼王高大粗壮,像一座铁塔,相貌狰狞,手中所挠的托天叉是浑铁打造的,凭长相和气魄,真可以把胆小的人吓昏。
“孩儿们,上!”大力鬼王举叉怒吼,声如炸雷:“分了他们的尸,剖他们的心肝替大山主报仇!”
强盗毕竟是强盗,倚仗人多势众,一涌而上。
同时,另一人发出震天长啸示警。
林后面便是中公集,集中有贼兵蜂涌而出。
林内呐喊声震耳,埋伏在内的噗罗们首先涌来。
“走!”乾坤手大叫。
敌众我寡,哪能和潮水般涌来的大群强盗拚命?
大力鬼工最先冲到,托天叉势如奔雷兜心便扎。
舒云一声狂笑,在叉头前飞退丈外。
“咱们回头见。”舒云大声说,转身飞奔而走。
大力鬼王率领贼众追出两里外,早已失去两人的踪迹,便退回原处把守,在附近几处可以通行的山脚布下六处可以监视和可以迅速相互支援的据点,也派了暗哨,确实地封锁了南下的去路。
舒云和乾坤手在一处小山峰顶颠,细察各处的形势,注视着强盗们的举动。
“他们要确实封锁每一处可通行的地方,显明地要阻止我们南行。”乾坤手苦笑:“飞龙秘队真有些人才,他们放弃直接截杀我们的行动,却花银子雇人对付我们,甚至花重金出动盗群,自己可以保全实力。
这种手段相当毒辣,咱们孤掌难鸣,确是穷于应付,情势对我们太恶劣,得好好想办法应付才行。“
“小侄并不担心这些强盗。”舒云眉深锁:“只担心可能的变故。”
“你不担心?那些强盗漫山遍野……”
“他们封锁不住的,尤其是晚上,咱们随时都可以偷渡他们的封锁线,乌合之众成不了事,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几千个强盗,也封锁不住这种到处都可通行的山区,人多没有用,人分散了更是处处可以偷渡。”
“那你担心的是……”
“三眼虎说封锁五天。”‘“对。”
“这表示这五天中,飞龙秘队正在集中全力,进行另一件阴谋,主要是防止我们干预他们的行动。”
“有此可能。”
“咱们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可是苦于不知道他们的阴谋在何处进行。”
“泰山梅谷,错不了。”
“齐叔,有点不合情理,就算他们是神仙,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我们想破坏他们到梅谷的阴谋,也用不着这么早就雇请强盗来封路。”
“晤!你说得有道理,真该好好想一想。”乾坤手郑重地说:“梅谷其实不在泰山,在泰山别支的石闾、亭亭之间,隔了几重山岭,一在州北一在州南,相距足有五十里,望山跑死马,走也得好半天。他们在州城附近截击还来得及,在这里封锁就不合情理了。”
“是啊!他们虽然在天下各地搜劫了许多金银财物,但两千五百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目,他们总不能雇请许多人沿途向我们袭击,两千五百两银子。挑也得两个人。他们不可能从战区运送大批金银来活动。
所以,他们不可能沿途请人截击我们,在这里雇强盗袭击,一定另有用意,真得先查清楚再走。“
“如何查?”
“大力鬼王。”
“这……”
“那家伙一定在中公集替三眼虎办丧事,晚上去把他弄出来问问。”
“好,今晚去把他弄出来,老办法,我声东你击西,宰了这些强盗,也等于为世除害,走,先找地方歇息,养精蓄锐,晚上动手。”
中公集也叫中宫集,是一处交通中心。北至府城,西面小径通向石固寨,东至羊角山所在地的柳埠镇,南至泰安州。石固寨是济南至泰安官道中的大镇,形势险要,四面皆险,官道通过塞东南角,只有一条小径可以入赛。有警时封闭小径,设有滚雷木炮,千军莫入。
向南至泰安州的小径,鸟道羊肠,翻山越岭极不好走,经常可以发现路径崩塌或淹没,连山中的土人也经常会迷失大万山丛中,陌生人选择这条路,简直是给自己过不去,有如玩命,随时都可能把命玩掉。
因为山里面除了强盗之外,还有许多逃犯、亡命、避仇的人在内藏匿,对陌生人怀有强烈的戒心和敌意。
从中公集到石固寨,只有二十余里。石固寨沿官道到府城,不足五十里,乘坐骑只要一个时辰多一点,往来相当方便。
所谓固,通常书写时固字上面加山字,写成崮,是指四面陡峭上面平坦的山。
石固寨村就建立在石固山上,西南有一条两里长的下山小径,衔接南北官道,平时车马络绎于途。
小径与官道衔接处,加建了一座土围子,住了十余户入家,便成为旅客们的歇脚站,打中火(午膳)的好地方。但也有一家客店,便利有困难(比方说患病)的旅客住宿。
可是,旅客们想进石固寨观光一番,那是不可能的事。一是小径上下十分累人,一是石固寨的人不欢迎陌生人进入。
客店没有店名,两间店面,右间店堂卖膳食供茶水,旅客把这里称作石固老店。
在舒云与乾坤手离开府城南下的头一天,午间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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