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亮开始在床底下翻。
终于,王德亮在床底下找到了准考证。
“幸亏找到了,不然还考个屁了。你们也检查检查东西,别到了考场发现落了哪样,再折腾回来。”王德亮边从准考证上摘灰嘟噜,边嘟囔。
没走的几个室友,想想也是,纷纷检查自己的考试物品。
陶庆拉开自己的考试袋,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把所有东西都放到这个袋子里了。
翻了一遍,又翻了一遍,陶庆蒙了:准考证呢?
陶庆急忙从门口走回桌子旁,把考试袋倒空,一样一样翻,还是没有准考证。
这下陶庆傻了,喃喃地说着:“准考证呢?我记得放在袋里的,哪去了?”
寝室同学一看,王德亮刚找完准考证,怎么陶庆的证也放忘地方了?
陶庆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准考证。
陶庆找准考证的时候,考场已经开始往里放人了。
两个监考老师一起在门口把关,检查考生准考证上的考场号,考场对的,才让进门。
杜海是第一波进考场的,无惊无险。
他很快找到陶庆的座位,稳稳当当地坐下。趁别人不注意,从兜里摸出BP机、缩印词典、强力绝缘胶布和小剪子,在桌堂里操作,把BP机粘在自己椅子下面,把词典粘在课桌底部。
杜海把两样东西都固定好,两个监考还在门口核对准考证往里放人。
一切搞定,杜海大大方方地出了考场。走廊里闹哄哄的,考场里一直有人走动找座位,没人注意到杜海这么个人。
陶庆终于在床头的书里找到了自己的准考证,他心里有些疑惑,准考证怎么跑书里去了?但大家都说“肯定是他放忘了”。
还有10几分钟就开始考试了,几个人一齐出门向各自的考场跑去。
陶庆坐到座位上时,已经打了第一遍预备铃。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快极了,怎么压也压不住。
其实这是陶庆一直有的毛病,不论平时学得怎么顺溜,进考场就哆嗦,所以才复读了三年。本来就是个怕进考场的人,这次还是一路跑着过来的,陶庆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一头冷汗,两条腿不自觉地抖动着。
过来检查准考证的监考,对了一眼陶庆的照片,看他紧张成这样,心里好笑:“考个4级紧张成这样,高考是怎么过来的?”
同一时间,边学道也坐在英语4级考场里。
去年边学道参加了4级考试,成绩是59分,按学生间流传的说法,属于可过可不过,运气差而已。
今年边学道本不想再考了,他压根不在乎这张证书。可是单娆知道边学道还没过4级,反复跟他说4级证书对一个大学生的重要性,尤其是对毕业找工作的影响,拎着边学道耳朵让他把名报了。
坐在考场里的边学道莫名想起前世听到的一个段子:虽然姚明在美国生活9年之久,能说一口地道的英语,回国到上海交大上学,英语4、6级却成了毕业难点。在4级考场上,一双大手突然拍拍你,低沉的声音传来:“唉,同学,借我抄抄,介绍你和科比认识……”
考试永远是乏味的。
边学道最近几个月事情太多,考试状态非常一般。
陶庆的考试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好。答题间歇,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第一次考4级就通过,寝室同学肯定会崇拜自己,说不定徐尚秀也会更加认定自己是个人才。
监考老师十分负责地来回游走,看似无意,却重点关注几个考生,陶庆不在此列。
除了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考场里很安静。监考老师像深夜里捕食的猫,走路无声,神出鬼没。
考试过了一小时,监考提醒大家注意分配时间,考场又归于安静。
10点50分。
离考试结束还有30分钟,监考第二次提醒大家时间。考生们抬头看看墙上的表,继续闷头答题。
突然,考场里响起一阵急促的“嘀嘀嘀嘀”声。
在安静的考场里,这声音是如此之响,如此之尖,甚至穿透墙壁,在走廊里回荡。
第86章 苦肉计VS栽赃嫁祸
整个考场的考生都停下了笔。
两个监考的眼睛里带着愤怒的火花,站起来寻找声音来源。
走廊里,脚步声响起,显示流动监考正向声音源头赶来。
陶庆也停住了笔,一脸茫然地抬头看着监考。
他周围的考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像看英雄,又像看白痴,眼神里既有佩服,也有不解。
监考很快确认了声音来源。
一个站在讲台上狠狠地注视几个想趁乱摸鱼的考生,一个迅速走到陶庆桌子前,毫不客气地说:“你站起来。”
陶庆听话地站在一旁,监考开始检查他的桌堂。
考试袋全看了,没有别的。
监考伸手在桌堂里摸了一遍,没东西,又在桌子下面摸了一遍,忽然停住了,眼神尖锐地看了陶庆一眼,蹲下去,把粘在桌子下面的缩印词典撕了下来。
陶庆一下傻了!
周围的考生也傻了!
这是什么样的神人啊!胆子还真大啊!
缩印词典是不会“嘀嘀嘀”叫的,这点大家都清楚。监考看着陶庆,不带感情地说:“拿出来吧!”
陶庆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他完全没注意监考跟他说什么,只是盯着监考找出来的那本英语词典。
见陶庆不动,监考开始搜查椅子。
这时,流动监考到了,看见考场里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考场出事了。流动监考向陶庆座位走过来的时候,监考找到了BP机。
标准的人赃并获!
监考和流动监考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也没说,收拾起陶庆的东西和考卷,拉着陶庆就出了考场。
剩下的考生难受极了!尤其是几个身上带着手机、BP机等着传答案的考生,把陶庆全家几代都问候了个遍。
大家都在想:这得是什么样的傻逼,进考场不把作弊工具调振动?
陶庆两眼无神地跟着流动监考走到楼门口,流动监考和另一个老师交代了几句话,带着陶庆到了教务处。
陶庆站在教务处门口,一动不动。
流动监考跟教育处的人交接,不时指陶庆一下。
现在陶庆脑子里嗡嗡响得厉害,耳朵里像小时候调广播,夹在几个频率中间时传出的混杂声音,一下这个声音清晰,一下那个声音清晰。狠狠地闭了几下眼睛,陶庆多么希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因为这个经历太奇怪了。
流动监考离开了。
教务处的老师拿起从陶庆椅子下找到的BP机看了一眼,“啪”的一下扔在桌子上,双手虚握,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看着陶庆:“说说吧。”
监考回到考场,像跟其他考生有仇一样,看谁稍有动作,直接收卷。
这个考场实在太压抑了,离考试结束还有10分钟,差不多都交卷走了。大家急着回去跟同学说自己考场的神奇见闻:一个开着铃声作弊的家伙。
事实上,考试当天,除了同一考场的考生知道,几个监考知道,以及附近考场听到BP机铃声的人会猜测一下,陶庆的事还没有扩散开来。
王德亮急切地想知道结果,同时他知道绝不能在面上表露出一丝异常。
中午,陶庆一直没有回来。
大家也没太在意,毕竟人家有女朋友,万一4级考得好,两人出去庆祝了呢!
下午,陶庆还是没有回来,王德亮估计陶庆八成中招了。
晚上8点多,陶庆终于回来了。
看见陶庆失魂落魄的样子,王德亮已经可以确定陶庆这下惨了。
果然,陶庆对寝室同学的问话不搭不理,睁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吓得最爱跟陶庆套近乎的老七都躲开了。
一直到寝室熄灯,陶庆一动没动。
第二天是周日,寝室全天给电。
电视里正在播一期《同一首歌》,一个室友拿着遥控器加音量,陶庆突然蹦起来,抢过遥控器,狠狠摔在寝室门上。
“啪!”遥控器摔得四分五裂,碎片蹦了半屋子。
陶庆踩着遥控器碎片走出寝室。
晚上,陶庆醉醺醺地回到寝室时,大家已经知道他4级考场作弊被抓的事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乎整层楼都知道陶庆就是那个BP机不调振动在考场接收答案的神人。
大家谈论着、猜测着、嘲笑着、引以为戒着……
下午班长跟王德亮他们说过这事后,王德亮立刻用短信跟边学道确认了消息。
边学道回的是:过几天咱俩单聚。
这是王德亮最想看到的回复。
整件事,他毫无疑问是第一功臣。王德亮甚至隐隐期望边学道能再给他点奖赏,因为最近王德亮刚吃到周虹,正是蜜意情浓之时,他出手又极大方,很是给周虹买了几样礼物表达爱慕。眼下手里的钱在全寝来看肯定是富裕的,但要支撑跟周虹出去开房、吃饭、逛街,半个月后就得弹尽粮绝。
一身酒气的陶庆在床上呼呼睡着,寝室里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弄出声响。
大家听班长说,4级不同于校内考试,属于国家考试,处分格外严厉。这样当场被抓到,不仅以后几年都考不了4级,一般都是开除学籍处分,最轻也是留校察看。
无论平时在寝室里和陶庆的关系怎么样,现在陶庆落到这步田地,就像健康的人看着时日不多的绝症患者,多多少少心里都有点同情和怜悯。
能忍就忍一下,能让就让一点,能迁就就迁就一会儿,说不定过几天他就打包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陶庆起床,从柜子里找出一堆东西,拿着出了门。出门前,陶庆踢到了不知是谁放在地上的一个空饮料瓶。
好一会儿不见陶庆回来,寝室一个心细的、被饮料瓶声弄醒的男生出去看看情况,结果看见陶庆站在公共阳台栏杆边,正在一张一张撕着他给大家看过的高中时候的考试大榜,边撕边做天女散花状,向楼下洒着碎纸片。
从侧面看过去,陶庆的小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栏杆。
这可是5楼啊!
男生立刻就清醒了,他没声张,悄声回寝,喊醒寝室的其他同学,跟大家说:“老大要跳楼!”
“什么?”两个上铺的男生“噗通”一下蹦下床,嘴里喊着“在哪在哪”,光着脚就往走廊跑。
王德亮也一头汗,这要真把陶庆逼死了,自己以后还怎么踏实睡觉?
寝室男生一起跑到水房阳台,二话不说,大家扑过去就死死抱住陶庆,抬手抬脚,抬回寝室。
然后派人去班长寝室拍门,把班长喊过来。
班长到了王德亮寝室,听大家一说,也吓得够呛。立刻安慰陶庆说:“老陶啊,千万别想不开,多大个事啊?我跟你说,大学跟社会一样,凡事都有商量。你没看法律都能讨价还价忽紧忽松吗?可别钻牛角尖啊!你放心,教务处我说不上话,导员那儿,我一定帮你说好话,让导员去跟教务处说。你信我的,只要诚恳认错,好好商量,没有一棒子打死的,都会给个机会。”
听了班长的话,陶庆居然哭开了。
不是号啕大哭,而是凄凄切切的哭法。所有人都被他哭伤心了,只有特别关注陶庆表情的王德亮,捕捉到了开哭之前陶庆眼睛里的一丝狡意。
我操,苦肉计!?
第87章 下次让他直接离场
教务处一天都没找陶庆。
第二天大清早,又有人看到陶庆在水房阳台栏杆边上发呆。
很快,整层楼都开始传作弊被抓的陶庆可能要跳楼。
徐尚秀也知道陶庆的事了,是陶庆寝室老七告诉她的。
自从那天晚上陶庆在饭店得罪了差不多整个学院的学生会成员,在车上不停数落她见酒就没有矜持,又不顾车上三人的安全,攻击开车的李裕差点弄出车祸,徐尚秀是真的对陶庆有点失望了。
所以之后很多天,无论陶庆怎么找她,怎么跟她赔不是,徐尚秀都不为所动。她倒不是下决心要跟陶庆分手,而是要给陶庆一个深刻的教训,让陶庆快点成熟,别遇事就冲动,别发火就口不择言。
两个寝室一起联谊过,徐尚秀认识陶庆寝室的每个人。
听老七跟她说陶庆作弊被抓,可能面临严重处分,有跳楼倾向时,徐尚秀一下拉住老七,让他带她去找陶庆。
谁也不见的陶庆,下楼见徐尚秀了。
看着陶庆虚弱的样儿,徐尚秀一下哭了。她想起复读时陶庆给她的鼓励、对她的帮助;她想起高考前陶庆几乎放弃自己复习的时间,一遍一遍给她讲他几次高考的经验;她想起报志愿时,估分成绩高出一截的陶庆毅然决定跟她上同一所大学;她想起陶庆帮她遮风、帮她挡雨、跟她一起自习、用纸条互述心事;她想起几个月前,当汽车撞过来时陶庆一把推开了她……
徐尚秀抓着陶庆的胳膊,“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教务处终于找陶庆谈话了。
在教务处,陶庆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儿。
陶庆这样儿,让教务处的老师也很头疼。
陶庆的导员已经反映过了,据说这个陶庆在寝室时有跳楼倾向,几乎半个楼都知道他要跳楼。
教务处的老师调阅了陶庆的档案,发现这个学生大学考了3年。且不说他这个大学上得太过不易,单说3年复读里有没有落下什么心理疾病,谁也说不准。
这个学生很可能是在利用跳楼舆论给学校和教务处施压,可万一真是个潜在偏执狂或者抑郁症患者呢?
教务处不是那么好吓唬住的,不过陶庆的高考经历让人举棋不定。
本来学校是主动方,结果一着不慎,反被学生抓住了舆论,教务处再恼火,也得考虑后果。对一个已经表露出自杀倾向的学生严厉惩处,哪天“噗通”一下跳下去了,虽说按章办事没毛病,也难免惹来一身骚。
更让教务处头疼的是,以后作弊的学生有样学样,都用跳楼倾向威胁学校,可怎么办?
教务处长最终决定,这次让陶庆捡个便宜,以后盯紧他,再犯什么事儿,两罪并罚,一起算账。
几天后,陶庆的处分公布出来了:记大过。
所有人都知道这绝对是轻饶了!
在陶庆之前,同样考试作弊的人,最低的处分都是留校察看。
自从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徐尚秀和陶庆的矛盾立刻冰释,徐尚秀又像从前一样陪着陶庆自习、吃饭。
一些熟人在食堂看到坐在椅子上等着徐尚秀打饭,一脸惬意的陶庆,也都悟出点儿当初跳楼传言的门道。
王德亮这次算是见识了陶庆的道行。
一个苦肉计,不仅化解了开除的危局,顺带还把心善的女朋友拉了回来,标准的一箭双雕。
王德亮也明白了存在许久的疑问,徐尚秀怎么就看上了陶庆。
尽管没钱,但凭陶庆这几下子,真要是上了心,绝对能让女生觉得他是个好男人。
不过王德亮并不羡慕陶庆,也不看好陶庆,陶庆是有点聪明心机,但他的大学注定不会太平,因为他被边学道盯上了,被一个更加有心机的人惦记上了。虽然这次英语4级的谋划没能让陶庆被开除,但还是让陶庆背上了一个记大过处分,直到毕业都再拿不到英语4级证书。
最近一段时间,王德亮一直在观察陶庆,看他有没有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他有没有发觉是谁在算计他。
几天下来,发现陶庆沉醉于死里逃生的欣喜中,享受着女友的温柔照顾,甚至刻意回避前段时间的痛苦回忆。
似乎苦肉计已经是陶庆的巅峰之作。
然而不论陶庆表现得多么与人无害,王德亮一直深深防备着陶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会反复思考自己行动时有没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反观边学道,这次算计陶庆,把栽赃嫁祸、调虎离山、借刀杀人用得熟练之极。事后王德亮仔细想了一遍整件事,算上他自己,边学道最少动用了4个人参与进来,但王德亮完全不知道另外3个人长什么样,由此可见,边学道把他自己保护得有多深。
两人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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