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黑衣女摇头道:“李大侠原谅,我想这么做,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卢燕秋忙道:“教主……”
蒙面黑衣女道:“夫人也请原谅,我久仰李大侠的英名,奈何江湖传言凿凿,目下又缺乏有力的证据,我实在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才好,我更不敢把本教的安危存亡,置于我一念之间。”
卢燕秋还待再说。
李凌风抬手拦住了她,道:“那么以教主之见……”
蒙面黑衣女道:“我要委曲贤伉俪在我这儿做客一个时期,我保证以贵宾之礼待二位,只要查明这两件事不是李大侠所为,我当即恭送二位离此。”
李凌风道:“教主说的是理,奈何我夫妇难以从命,一方面因我还有我自己的事,另一方面我也不能因为教主几句话,就轻信贵教是这么一个组合,事非得已,还望教主原谅,告辞了!”
他抱刀为礼,转身要走。
蒙面黑衣女轻笑道:“看来我只有强留客了!”
四名蒙面黑衣人突然闪动身躯,四散腾射,落在四个方位上围住了李凌风跟卢燕秋。
李凌风双眉一扬,转回身道:“教主,李凌风不愿……”
蒙面黑衣女谈然道:“李大侠原谅,这由不得你。”
这句话说完,四名蒙面黑衣人各探腰抖出—把软剑,跨步欺身,一起攻了过来。
看四名蒙面黑衣人,适才两度腾掠的身法,原知都是内外双修的一流好手。如今再看攻势,显然这四名蒙面黑衣人在剑术上的造诣甚为高深。
软剑本就难使,内外功不精纯不能用,如今这四把软剑不但曲直自如,而且联手的攻势浑如—体,从四把软剑上透发出来的剑气简直就像汹涌的惊涛骇浪,也像—圈无形的墙,拢合逼了过来,让人很清晰地能感觉得到。
卢燕秋是识货的行家,一看就知道这四名蒙面黑衣人中的任何一名都是她难以抵御的,她没法出手,只有尽量不影响、不拖累李凌风,她立即闪身贴近李凌风身后。
李凌风自然也感到震惊,他也明白卢燕秋的用心,当即功聚右臂,大喝声中挥刀迎了出去。
神刀就是神刀,李凌风只这一刀便立即逼退了四名蒙面黑衣人。
他本可以采取主动,易守为攻,趁这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各个击破的,但是卢燕秋毕竟跟他在一起,他不能不顾卢燕秋。
这种采取主动,易守为攻的机会稍纵即逝,四名蒙面人一退又进,展开了连绵而猛烈的攻势。
李凌风一把刀本不难应付这四把剑,可是这种攻势来自身周,他不能不顾卢燕秋,多少要分点心,多少要受点牵制。因之激战二十多招他仍未能占得丝毫上风。
他急,四名蒙面黑衣人也急,卅招一过,攻势威力倏增,也比卅招以前快了一倍。
李凌风自然知道这样的打法对他不利,大喝声中挥出一刀,刀光逼得满天剑气一缩,他急中弄险,一个身躯陡然腾空拔起,半空中忽折而下,只见他那一把刀幻成一大片寒光飞快罩了下来。
只见一阵震耳的金铁交鸣声,数道寒光横飞激射,满天剑气倏敛,四名蒙面黑衣人踉跄暴退,掌中四把软剑成了四把断剑。
李凌风如飞落地,一把刀抱在怀中凝立不动,目射威棱,满脸肃穆神色。
只听一个苍劲话声发自正对面那名蒙面黑衣人之口,道:“好威猛凌厉的刀法,果然不愧神刀!”
蒙面黑衣女轻笑说道:“的确,李大侠这把刀应该是当世第一刀了。贤伉俪可以请了,我恭送二位出谷。”
李凌风为之一怔,转眼过去道:“教主放行了?”
蒙面黑衣女道:“李大侠既已知谭姑娘跟本教的关系,此刻应伤我教中人却没伤我教中人,足证李大侠并不是那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人,我还有留贤伉俪的理由么?”
李凌风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多谢教主,告辞。”
伸手拉住卢燕秋,双双行向来时那个洞口。
蒙面黑衣女道:“贤伉俪可否暂留一步?”
李凌风回身说道:“教主还有什么见教?”
蒙面黑衣女道:“还请贤伉俪代为保守秘密。”
李凌风道:“教主请放心,只要贵教确是个伸张正义的组合,我夫妇不但为贵教保守秘密,而且随时随地愿意为贵教略尽绵薄。”
蒙面黑衣女浅浅一笑道:“我这里先行谢过,也把话说在这儿,只要贤伉俪发现本教中人有违背立教宗旨的行为,可代为诛杀,我会感激贤伉俪。”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不啻是说,你夫妇只要发现七杀教不是那么回事,尽可以向七杀教下手。
李凌风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他没有再说什么,深深看了蒙面黑衣女一眼,抱拳转身。
他两个钻进了洞口里。
蒙面黑衣女转回了身,道:“咱们收拾收拾也走吧,娟娟活着,咱们把她救回来,要是不幸已遭毒手,咱们务必把她身上所带的东西找到截下。”
她身周那些人恭应躬下身去。
听她的话意,她指的应该是谭姑娘谭令娴,可是她怎么说是“娟娟”?难道说谭姑娘在七杀教里叫娟娟?
可惜李凌风跟卢燕秋没听见这句话。
————
第五章 铁公祠风波
李凌风跟卢燕秋又回到了济南,但他们俩没进城,在距城十里的十里铺歇了脚。
李凌风现在已如同往昔,他并不在乎卢近义那帮人,可是他不能不在乎官府,倒不是说他怕六扇门,而是他已经背了黑锅,不能让这冤枉越来越大。
他势必得进济南城,因为他要找卢近义,卢近义可能知道那血滴子现在什么地方。
劫掳谭姑娘的是这个血滴子,杀他父亲断魂刀李辰的也可能是这个血滴子。
杀父之仇不能不报,谭姑娘是吉是凶,是死是活也在这个血滴子身上,万一谭姑娘不幸已遭毒手,谭姑娘身上所带的东西也要找回来。
他有这个责任!
他势必得进济南城,可是他得找机会,不能这样大模大样的走进去。
要是他没有猜错,城门口一定贴的有悬赏缉拿的告示,说不定连他的面像都画上去了。
所以,两个人暂在十里铺歇脚探探风声,十里铺在城东,想当初李凌风落难的那间石屋在城西的大掉角,这样多少也可以避点儿卢近义的耳目。
找卢近义这件事,当然是李凌风事先跟卢燕秋商量好的,女婿找丈人,世界上这种事儿不多,而且不管怎么说卢近义总是卢燕秋的生身之父,当然,卢燕秋也知道,李凌风绝不会伤她这位生身之父。
卢燕秋心思灵巧,花了点钱,在出山的时候找上一户民家把自己的打扮全改了,如今她是个乡下小媳妇,手上还挽个包袱,乍看还真不敢认她就是卢姑娘。
她也给李凌风找了顶宽沿大帽,既宽又大的帽沿儿遮住了李凌风大半张脸,只要别摘帽子,掀帽沿儿,谁也看不出他就是神刀李凌风。
十里铺有个卖酒的地方,紧挨着官道旁,两棵大树遮日头,来往的人多,生意也挺好。
两个人坐在紧靠里的一张桌,随便叫了两样,两个人谁也不能说不饥,可都没心吃喝。
李凌风心里这么想:找卢近义这件事势在必行,可是到时候卢近义给他来三字不知道,他能拿卢近义怎么样?卢近义奸滑得很,看准了冲着卢燕秋,李凌风绝不能把他怎么样,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卢燕秋心里这么想:再不好总是她的生身父,李凌风不会主动对她爹怎么样,可是她爹就难说了,到时候李凌风基于自卫,冲突恐怕在所难免,那么,一个是她的生身之父,一个已是她的夫婿,她到底该帮谁。
两个人心里都有心事,而个人都尽量不让这份忧虑在脸上显出来。
也就因为两个人都有心事,所以,一直到坐定了才发现,应该说是卢燕秋发现的,她发现十里铺这些客人跟往昔不一样,居然十成有九成是江湖上的人物!
她马上把发现低声告诉了李凌风,李凌风也这才警觉身周全是大河南北水旱两路,黑白二道上的人物,甚至有的他见过。
就在这时候,低头进来阴白脸瘦高个儿,进来抬头,李凌风马上认出他是直隶地面黑道上,出了名心狠手辣的煞星,“瘦丧门”伍文奎。
他认出了瘦丧门也有旁人认出了伍文奎,是个白净矮胖子,脸上似乎永远带着笑意,站起来插着胖手叫了声伍老大。
瘦丧门伍文奎定睛一看,马上放步走过来,到了白净矮胖子桌前,拉把椅子往下一坐,斜着眼冷冷说道:“这是哪阵风把你也给吹来了!’白净矮胖子喇着嘴道:“把我吹来不稀罕,把咱们伍老大给吹来才稀罕,小庙里容不下大神,什么好货色让你扔下了财源广进的大买卖?”
伍文奎嘴角牵动了一下,算是笑,道:“别打哈哈了,咱俩心里都明白,保不咱俩都是冲着一样事儿来的,你招子放亮点儿瞧瞧,冲着这样事儿来的又何止咱们俩?”
白净矮胖子笑了,咧着嘴乐了一阵才道:“伍老大,要说这件事儿可真玄,八十岁的老娘倒绷了孩儿,终日打雁的竟让雁啄了眼珠子去,卢老头儿何等个人物,踩跺脚这块地儿都得晃好一阵子,怎么让个乳臭未干,胎毛没掉的小嫩蛋儿给整了,据说这小子把命都玩儿上了,整天扛着卢老头儿在济南城大街上到处逛,可笑卢老头儿的人都得瞪着眼瞧着,硬是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伍文奎哼哼一笑道:“这小子要是为扬名立万闯字号的话,这条路可是让他走对了,也让他走绝了,这件事儿已经轰动了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江湖道儿上,你试打听,哪个不扬拇指说这小子一声有种,是条汉子,也难怪,人家这名是拿命玩儿出来的。”
白净矮胖子道:“伍老大,你可知道这小子是哪一方的神圣?”
伍文奎摇摇头道:“我只听说他姓宫单名一个和字,外号叫云里飞,别的是一无所知,以前也没听说过哪块地儿上有他这一号。”
白净矮胖子耸耸肩道:“我跟你一样,这小子真让人瞧不透,嘴里喊的也让人摸不透,他到处嚷嚷说,今儿个正午要在大明湖铁公祠前揭发卢老头儿损人利己的罪行。其实卢老头儿平日的作为只要是咱们这条线儿上的,谁不是胸中雪亮。”
“不,”伍文奎一摇头道:“我看这小子是另有所指。”
白净矮胖子目光一凝道:“你是指……”
伍文奎道:“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是我敢说绝不是指卢老头儿平日的买卖,那回事儿就像你所说的,大伙儿都胸中雪亮,有什么好揭底的。”
白净矮胖子沉吟说道:“嗯,不错,这倒也是,这么看卢老头儿是另有把柄落在这小子手里,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的确是胆赛天大,也真行,居然敢向卢老头儿伸手,卢老头儿的人到现在还不敢碰他一根寒毛。”
他俩这么一提,满座的酒客都纷纷低声交谈起来,敢情这些江湖道儿上的人物都是冲着这件事儿来的。
李凌风听愣了,卢燕秋揪紧了一颗心。
李凌风一边听脑海里一边盘旋,他怎么也想不出这位云里飞宫和是何许人。
卢燕秋焦急地看着他,香唇启动,要说话。
李凌风递过一个眼色,丢下酒钱站了起来,卢燕秋会意,忙跟着站起。
两个人出了卖酒的这个棚子,李凌风避开官道往西行去。
卢燕秋急跟一步道:“凌风你看这是……”
李凌风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咱们已经不能等到晚上再进城了,必须得在正午以前想办法进城。”
卢燕秋神色微黯道:“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爹要是有个什么,那也是他自己找的,我劝过他多少回,他就没一回听我的,如今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手里,恐怕这是他当初怎么也想不到的。”
李凌风道:“这个人可称得有胆识,有智谋。”
忽然一扬双眉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在大白天冒一次险了,走,咱们找个僻静地方翻城墙进去。”
加快步履往前行去,卢燕秋忙跟了过去,只听一阵疾快衣袂飘风声,从身后方向传了过来。
李凌风跟卢燕秋忙回身望去,只见一条矮胖人影飞掠而至。
卢燕秋脱口叫道:“阿胖。”
那矮胖人影叫道:“姑娘,果然是您。”
带着一阵风落在面前,正是卢家那个矮胖中年人,只见他一脸激动神色惊喜地道:“我老远看着像您,可是不敢贸叫,只好跑近来看看。”
卢燕秋忙道:“你怎么在这儿,听说我爹出事儿了,是不?”
“是的,”矮胖中年人阿胖看了李凌风一眼,脸上浮现怯意低下了头道:“还是那一天夜里,老爷子带着人找李爷,城外发出信号说已经截住了李爷。等老爷子跟黄总管赶去已经迟了一步,您把李爷带走了;老爷子好生气,刚要找您去,这时候不知道打哪儿来个自称云里飞宫和的小子截住了老爷子,他说那个血滴子已经让他作了,老爷子跟血滴子谈的事儿他全清楚,他要老爷子面对天下武林,亲口承认跟血滴子谈的事,并要老爷子做证为李爷洗刷不白,您是知道的,老爷子哪受过这个,当时就动了手,哪知道这小子功夫高得出奇,老爷子,黄总管再加上刀疤,三个人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黄总管跟刀疤全毁在了他手里,老爷子也就这么栽在了他手里。”
卢燕秋一听说总管黄百达死在了那位名不见经传的云里飞宫和手里,登时脸色一变,她道:“听说那姓宫的今儿个正午要在大明湖铁公祠前,当着天下江湖道揭露这件事?”
“是啊,”阿胖道:“我跟阿瘦都快急疯了,可是老爷子在他的手里,我们俩又不敢接近,那姓宫的小子偏又精得跟个猴儿似的,想近他也没机会,我跟阿瘦心里一琢磨,心想这件事已轰动了南北江湖道,您要是听说了一定会赶回来,所以我等在城外碰到您,好请您拿个主意。”
卢燕秋冰雪聪明,听完了这番话后,她马上想到了一点,这位云里飞宫和不知道是何许人,但他所以这么做却是为了李凌风,为李凌风伸冤为李凌风洗刷不白,这是伸张正义,典型的侠义肝胆,侠义作风,也是最快、最有效为李凌风伸冤,洗刷不白的好办法,李凌风是她的夫婿,别说阻拦了,她简直应该感激这位云里飞宫和。
可是,让她为难的是这位关键人物却是她的生身之父.她父亲的作为再不好,再不对,生她、育她廿年的亲恩却是无法抹煞的,一旦为李凌风伸了冤,洗刷了不白,她父亲这后半辈子也就完了。
她这里发着怔没说话,阿胖那里却开了口:“姑娘,这件事关系着老爷子。”
卢燕秋正在为难,闻言不由心里一急,跟着就为之急躁,忍不住一摆手大声道:“我知道!”
阿胖为之一怔,没敢再说话。
卢燕秋马上又觉得不忍,阿胖也是一番好意,跟了她爹多少年,好也好坏也好,总是忠心耿耿的,在这时候还留在济南等她,也委实难能可贵,她怎么好对他发脾气?心里有此一念,马上又柔声说道:“可知道那姓宫的现在在哪儿?”
阿胖道:“就在大明湖铁公祠里,阿瘦在那儿守着呢。”
卢燕秋转眼望向李凌风,没说话。只因为她不能拿定主意,也没办法拿主意,她太为难了,一个是她的夫婿,一个是她的父亲,她能偏哪一个,向哪一个?她可以背叛她的父亲,她可以背叛她的家,但是一旦面临这种事,关系着她父亲后半辈子的这种事,她就不能不犹豫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责她,不能怪她。
只听李凌风道:“先进城去再说吧。”
他转身要走。
只听阿胖道:“李爷!”
李凌风停步转回了身。
阿胖迟疑了一下,脸上随即浮现坚毅之色,道:“我知道我们老爷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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