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皱眉道:“怎么,你就会这一句话啊。”
“。。。。。。”
“不行,说点别的。”
“。。。。。。咕噜。”
小春蹲下身,耐心道:“大块头,你要多多学着说话,别一天到晚咕噜来咕噜去,让别人碰到了以为你是傻子呢。”
洞里又静了一会,而后传出闷闷的声音。
“你也以为我是傻子。。。。。。”
“?”小春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
小春猛然反应过来,干咳两声,“咳,不是,我没那么说。”
小春说完,忽然觉得脚下的盖子动了动。她双手扶地稳住身子,“你作甚呢。”小春抬头看了看天空,又道,“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去呢,你不要急嘛。”
“。。。。。。咕噜。”
李青的声音有些低落,却又带着蠢蠢欲动,小春干脆一屁股坐在盖子上。
“说了不让你动!不听话是不是!”
“咕噜。”
李青咕噜了几声,又蹲回去了。
小春翻身趴在盖子上,小声道:“大块头,我刚刚在想一件事情。”
“咕噜?”
小春顿了顿,小心道:“你,你有多大了。”
“。。。。。。”
小春:“你不用有负担,我不会被吓到的,说吧。”
“。。。。。。”
小春:“恩?多大了?”
李青:“我不知。”
小春:“不知?你怎么会不知,老伯同我说你是他在山里捡来的,他知道你是妖怪么?”
“我不是妖怪。”
“啊,对,我是说他知道你不是人么。”
“。。。。。。知道。”
“哦?!”小春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也知道?哇,你们藏得可真紧。”
“。。。。。。”
小春:“那他一定知道你多大了,他养了你多久,十年?二十年?”
“六十年。”
“。。。。。。”
小春张着嘴,“多久?”
李青:“义父养了我六十年了。”
小春惊道:“你有六十岁了!?”
李青在洞里低低地垂着头,闷声道:“。。。。。。再久一点。”
小春:“再久一点!?”
“。。。。。。”
小春:“那是有多久?七十年?八十年?”
李青把大脑袋埋到膝盖里。
“。。。。。。再久一点。”
小春不耐烦了,“到底多少年?”
李青没动静了。
任凭小春再怎么问,他偏偏就是不开口了。
这么一问一答间,天色暗下了。
太阳落下的一瞬,小春直接被举起来了——当然,她是在盖子上被举起来的。
“哎呦!”小春浑身哆嗦了一下,扒着盖子边,“大块头你作甚!快放我下来!”
“咕噜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春总觉得李青的声音里带着欢乐的作弄感。
“。。。。。。”李青把小春举得很高,但是却很稳。
“快放我下来!”
“咕噜噜!”
吵闹了一会,李青终于将小春放了下来,小春一落地就开始猛捶李青。
“你个死人!你敢作弄我!”
“咕噜噜。”
“你还敢笑!?”
“咕噜。”
小春一边捶李青一边噗嗤地乐了出来。一乐出来后,手上也没力气了,她扒着李青的胳膊,呼哧呼哧地喘气。
“哈。。。。。。大块头,你刚刚是在笑吧。”
“咕噜。”
小春乐呵呵地看着李青。她发现,每次李青心里愉快的时候,他的头总是微微抬着的,将粗壮的脖颈展现在月色之下,面朝天际,就像是在展现自己的快乐一样。
每次小春见到李青这个下意识地动作,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
“喂,大块头,说实话,你是老头子了吧。”
“咕噜!”
李青好似被这句话吓到了,头一下子就低下来了。
小春:“这么激动作甚,我是在想,妖怪不是都比人活得久么。老伯养了你六十年,你还是一副壮年模样,那你长成现在这般是不是用了很长时间。”
李青垂着头,没说话。
小春碰了碰他,“没事,就算你是老头子也无妨,”
又静了一会,李青终于说话了。
“我不知道我多大了。”
小春:“嗯?你不知道?”
李青点点头。
小春想了想,道:“那从你开始记事起,过了多久啦。”
李青静静地站在原地。
双眼之上的布条粗糙而紧绷,布条下的双眼,是无法言明的阴暗。
多久,究竟过去了多久。
李青自己也不知道。
他唯一的记忆,是朦胧而昏暗的一片,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晓。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样过了多久。
虽然一无所知,但是他依旧有着感觉。
他能听到枯叶落到沼泽上的声音;能听到风吹过树林的声音;能听到鸟兽的嘶叫,也能听到山野的低鸣。
但是,在这所有的声音之中,他最爱一种。
那声音悲悲喜喜,起起伏伏,总是在不停地变换,却又冥冥之中处于一条命定的道路上。
那便是人的声音。
。。。。。。
“喂,大块头?”
“。。。。。。咕噜。”
“你怎么突然不出声了,快过来,我们要干活了。”
李青顺着小春的方向走过去,刚走两步,忽然顿住了。
小春手里拿着木头敲敲打打,半响没见李青过来,她扭过头,看见李青呆愣愣地站在她后面。
小春:“?”
“叫你过来呢,你傻站着干什么。”
“咕噜。”
“嗯?”
“咕噜噜。”
“。。。。。。”小春放下木头,手掐着腰,看着李青道:“你要说什么就快些说,要不就赶快过来,这么多木头等着打磨,我们要忙到早上呢。”
李青原地动了动,似是犹豫了一下,最后他抬手指了指天。
小春抬头,天上繁星点点。
“嗯,明日是个好天气,干活了!”
李青嘴唇动了动,小春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我说干活了你听见没有,呆头呆脑的呢。”
李青被小春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小春将一块木头塞进他的怀里。
“快点,用你的那个嗖嗖嗖,磨平它。”
“。。。。。。”
小春把木头给了他,自己又捡起另一块,拿起矬子一下又一下地磨着。
李青大手握着木头,半天没动。
小春再抬头时,看见他一点进展都没有,勃然大怒道:“我说你今晚是怎么了,作甚不干活,想偷懒啊让我一个人干啊!?”她说着说着把木头往地上狠狠一摔,站起身道:“没门!你再不干活我就回去了!”
李青见小春发火了,连忙摇了摇脑袋。
“。。。。。。咕噜。”
小春:“最后问你一次,到底什么事情?”
李青埋着头,小声道:“到时辰了。。。。。。”
小春没听清,脸凑过去,“你说啥?”
李青好似根本不想说一样,声音压得更低了。
“到时辰了。。。。。。”
小春听清了一点。
“到时辰?到什么时——啊——!!”
话说一半,她猛然反应过来。
“亥时了——!??”她一下子窜了起来。
今日这乱七八糟的一趟下来,小春将昨日与贺涵之的练剑之约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怎么不早说啊!”
李青耷拉着脑袋,一脸低落。
小春咳嗽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我也没怪你,作甚这么没精打采的,是我自己忘记了。”说着,她叹了口气,道:“这剑我是一定要去学的,不过应该花不了多久,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了。”
李青垂着头,闷声道:“。。。。。。盖房子呢。”
小春:“哎呦不会短了你的,我很快就回来了。”
李青不说话了。
小春:“乖乖干活,我走了。”
“。。。。。。咕噜噜。”
小春拍拍李青的胳膊,扭头在地上随便捡了根木棍,在手里挥了挥,觉得有些粗,她拿给李青。
“大块头,给我削细一点。”
李青:“。。。。。。咕噜。”
小春:“别这么小气,用你那个嗖嗖嗖。快点,已经来不及了。”
李青不情不愿地抬起手,也没有接过木头,只在空中划了一下,木头顿时从中间竖开两半。
“哇!”就算不是第一次见到,小春还是惊讶地叫出声。
“好了,我走了,你好好干活哦。”
小春走向树林,一边走一边挥动木棍。
“嘿,大小刚刚好,大块头真是好用。”
李青朝着小春离开的方向,无意识地呼噜呼噜发出声音。这样过了一会,李青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往前踏了一步。
19第十九章
小春走走跳跳,轻松非凡地往树林里走。『雅*文*言*情*首*发』
月色当空,她心情十分悠闲。
练剑这回事,本来就是她当借口说出去糊弄人的,她的想法是只要将贺涵之留住半个多月,不让他练功,等大师兄出关了好收拾他。
“不过真是想不到。”小春自言自语道,“这人看着精明,没想到这么好骗。”她撇撇嘴,又道,“可见人不可貌相。”
没过一会,小春便来到瀑布下,贺涵之靠在昨日的那棵树上,银白的星河抱在怀中,正闭目养神。
小春离得十丈远的时候,贺涵之睁开了眼睛。
“来了?”
小春调整了一下表情,走上前去。
“贺大哥。”
贺涵之表情慵懒又轻松。“小春。”
“贺大哥,我来晚了么?”
贺涵之摇摇头,“刚刚好。”
小春走过去,贺涵之缓缓站直身子。他细长的眼眸瞄了一眼小春的手,道:“小春,这是什么?”
小春挥了挥手中的木棍,“这是我的剑!”
贺涵之挑了挑眉,抻了老长的一声哦。
“原来是你的剑。”
小春笑眯眯道:“贺大哥,我是初窥剑道,手法生疏,拿太锋利的剑恐会有所闪失。”
贺涵之点点头,附和道:“嗯,的确。”
小春:“何况小女家世微薄,也买不起太好的剑,贺大哥不会弃嫌吧。”
贺涵之好整以暇地摇头道:“怎会。”
小春:“那。。。。。。咱们何时开始啊。”
贺涵之悠闲地看了看四周,道:“那就现在吧。”
小春斜眼,看见贺涵之站直身,稳步来到小春面前。
“小春,剑之道,在于还剑本真。剑式可掌,剑真不易得。”
小春打了个哈欠,“唔,有道理,然后咧。”
贺涵之:“没了。”
小春惊讶道:“没了?”
贺涵之点点头,“懂了么。”
“。。。。。。”
懂个屁。
小春咳嗽两声,郑重其事道:“贺大哥,我懂了。”
贺涵之颇有深意地点头道:“悟了便好。”
这么充满禅意的教学,小春听懂就有鬼了。不过她也不在意,本来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懂不懂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贺大哥,接下来我们要练什么。”
贺涵之靠回树上,“你已得了精髓,其他便是些浮华的表象,你随便练练便好。”
小春撇撇嘴,趁着贺涵之闭目养神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在四周闲逛了一圈,最后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
时辰尚早。。。。。。小春在心里默默道,现在回去的话,今日就算白来了,得再抻住一点时间才行。
小春站在树前,一边大声咳嗽引起贺涵之的注意,一边挽起袖子,朝手上呸呸地吐了两下。“贺大哥,我来劈劈这棵树练手怎样?”
贺涵之眼睛都没睁,懒洋洋道:“好啊。”
小春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单手提剑,往树上甩了一下。
“咔嚓”一声,树拦腰而断。
小春:“。。。。。。”
贺涵之:“。。。。。。”
小春眼睁睁地看着这课半怀粗的树慢悠悠地倒了下去。
“什么啊——!?”树一倒,给小春自己吓了一跳,她瞪着手中的棍子,像是要看出个花似的。木棍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春扭头看向被劈断的树,断层光溜而平滑。
最后,她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投奔自己的“师傅”。
“贺大哥!你看见了么!?”
小春转过头的时候,贺涵之已经睁开了眼睛。他轻轻地眯起双眼,看向被劈断的树木——虽然他看的是这个方向,可目光却又好似透过那根断掉的树,看向林子的更深处。
“贺大哥!”小春还没从刚刚的兴奋里缓过神来。
半响,贺涵之嘴角轻扬,脸色也放松了下来,他将怀中的星河插到地上,独自向前来到小春身边。
小春指着那棵树道:“你看!我就比划了那么一下它就倒了!”
贺涵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目光颇为欣赏地看着那道切口。
“小春,你怎么做到的。”
小春:“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贺涵之:“。。。。。。”
“贺大哥,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剑之本真,它一真了我就假了,发招运功于无形!”小春越说越兴奋,手脚乱舞吐沫横飞。“搞不好我真的是练剑的奇才!我自己都没发现啊!”
贺涵之这回真的是以“欣赏”的目光看向小春了。
“总结的不错。”
小春眼睛发亮,“你也觉得我是练剑奇才!?”
贺涵之缓缓点头,道:“你,的确是个‘奇才’。”
“哈哈哈!”
小春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看贺涵之也比以前顺眼多了。她兴致勃勃地挥动木棍,蹦跶到另一棵树前,严肃道:“不行,刚才那个有可能是侥幸,我要再试一次!”
小春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抡起木剑朝树身挥去——
贺涵之眯起双眸,在那细长的双眼中,木剑变得很慢很慢,它一点点接近树干,在接触到树干的那一刹那,一道无形的剑气从暗处袭来,轻轻松松地将树削断。
哦,为了防止树倒向小春这边,那剑气还特地在最后收口了一下。
咔嚓,与之前那棵树一样,这棵树也被小春以“尖刀削豆腐”的气势一剑劈开。
“噢噢噢噢——!!!”
经过第二次成功,小春彻底相信了自己在剑道上的造诣,一瞬间觉得腰也挺了,背也直了。
小春心道,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金城所致金石为开。想我6小春为了大师兄辛辛苦苦勤勤劳劳,不图名不图利,现在总算是找到了根源。原来我是有这般奇质之人,怪不得老天会安排我与大师兄见面。
小春点点头,恩,果然一切都是天意。
自我欣赏完,小春抬起头,发现贺涵之一脸复杂地看向树林。
她走过去,“贺大哥?”
贺涵之转过头,“嗯?”
“你看到了么?”
“看到什么?”
“咳。。。。。。”小春指了指第二棵断掉的树,“那个,看见了么。”
贺涵之瞄了一眼,风轻云淡地点点头,“看到了。”
小春双眼放光地望着贺涵之。
贺涵之接收到这样的目光,停顿了片刻,然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笑着称赞道:“小春做的真不错。”
“是么。”小春细细的手腕轻轻翻转,脸上的表情是掩盖不住地得意。
贺涵之又朝树林里看了一眼,转头对小春道:“想不到小春竟有这般天赋,倒是我之前错看了。”
贺涵之对小春连番夸奖,小春听了一会,觉得够了,便开口道:“唔,那既然如此,我们要不要学点难的?”
贺涵之:“什么算难的。”
小春对剑一窍不通,想了半天,道:“有没有剑法啥的,来一套看看。”
贺涵之无言地看着小春,“你当剑法是集市上的白菜么,说来一棵就来一棵。”
小春:“啊,不是这样的么?”
贺涵之抱着手臂,自上而下地将小春看了一番,后道:“剑法百般,剑招却因人而异,人要学习适合自己的剑才可。”
小春:“适合自己的?嗯。。。。。。听着很有道理。”
虽然小春来这里的目的起初只是为了拖延贺涵之的时间,但是也许是因为出自对剑的喜爱,小春学着学着也认真了起来。
“那怎么看一套剑法是不是适合自己。”
贺涵之道:“周行运势,气达全身,虽是初窥,却有行云流水之感。”
“??”小春使劲地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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