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砰的一声大震,木门大开。
萧翎在飞脚踢向木门的同时,人也向旁侧闪避开去。
他对那人发射蛇头追魂箭的手法,心中亦存畏惧,心知如若在自己踢开木门的一瞬,那
人及时发出蛇头追魂箭来,势必要伤在那追魂箭下不可。
哪知,那人竟未发出追魂箭来。
萧翎等候了片刻,才突然一个翻身,闪入室内。
凝目望去,只见靠后窗处,站着一个青衣人。
那人面窗而立,背对大门,对萧翎行入室中,浑如不觉。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幸未辱命。”进了西厢。
那青衣人冷冷说道:“在下入得江湖之后,就闻得萧翎大名,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萧翎道:“过奖了!阁下蛇头追魂箭,无声无息,快如电闪雷奔,在下也是初次见
识。”
那青衣人语气大见缓和,说道:“你闯入西厢中来,有何见教?”
萧翎道:“在下一位兄弟伤在阁下的蛇头追魂箭上,在下想讨点解毒之药。”
那青衣人缓缓说道:“只有这一件事吗?”
萧翎道:“不错,只有这一桩事情。”
青衣人道:“想要解药不难,但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萧翎道:“什么条件?”
青衣人道:“在下奉上解药之后,诸位要立刻远离此地,如蒙见允,在下就立刻奉上解
药,阁下如是不肯答允,那就只有让你那位兄弟毒发而死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如若在下那位兄弟,是伤在别人手中,阁下能够慷慨赠药,别说
只此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条件,萧某亦无不答应的道理,可惜的是,在下那位兄弟,是
伤在你阁下的蛇头追魂箭下,萧某同来之人甚多,必得和他们商量……”
青衣人似是已经不耐烦,怒声说道:“这么说来,阁下是不答应了?”
萧翎道:“此刻还难决定!”
青衣人道:“好!你去和他们商量之后,再来此地和我谈吧!”
萧翎心中暗道:远离此地,条件并非苛刻、只是孙不邪,无为道长,都是有头有脸之
人,我如提出此事,不知他们的感想如何,心中念头一转,说道:“在下愿尽心力、说服同
来之人,远离此地,但请兄台先以解毒药相赐,救人如救火,拖延不得。”
青衣人道:“你先去和随来同伴商量好了之后,再来不迟。”
萧翎心中微生愠意,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阁下伤了人,难道就可以不闻不问了
吗?讨取解药,和远离此地,乃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之意呢?”
萧翎道:“在下想请问一句,除了我等远离此地之外、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之法。”
青衣人冷冷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萧翎道:“请讲。”
青衣人道:“那解毒药物,就在我的身上,阎下要有本领,尽管出手抢夺。”
萧翎自进入房中之后,和那青衣人谈了很多的话,那青衣人始终未回过一次头。
萧翎冷笑一声,说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了吗?”
青衣人道:“在下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既是如此、在下就放肆了。”
青衣人道:“不用客气,尽管出手。”
萧翎暗中运气,护住了全身要害大穴,缓步行了过去。
他一直行到那青衣人的背后,那青衣人仍然背他而立,站着不动。
萧翎右手扬起,正欲劈出,但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说道:“阁下何不回过头来。”
青衣人身子转动,慢慢的转过脸来。
萧翎一和他目光接触,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一张脸,其黄如金,闪闪生光,倒是说不出它哪里难看,但怎么看也不像一张
人脸。
萧翎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阁下戴的面具不错。”
伸出手去,缓缓向那人左腕之上抓去。
那人肃立不动,直似不知萧翎抓向左腕。
萧翎出手一抓之势,暗含着很多变化,既可易抓为索,亦可弹指击出,全看那青衣人如
何应付,再行随机应变。
但事情竟然又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那人竟然沉着无比,眼看萧翎手指就要触及手腕,
那青衣人仍然静站不动。
萧翎右手加速,一把扣住青衣人的左腕。
只觉那青衣人的左腕坚硬,冰冷,有如一块金铁一般,不禁心头骇然。
但闻那青衣人冷笑一声,右手突然伸出,反向萧翎右腕划去。
萧翎目光一转,看他右手纤细白嫩,但却留着很长的指甲,左手一抬,挡开一掌,右手
同时松开那青衣人的左腕,疾退三步。
青衣人冷笑一声,道:“阁下已经中了剧毒,一盏热茶工夫之内,剧毒就要发作,你可
以去准备后事了。”
他不知萧翎手中戴着千年蛟皮手套,百毒不侵,刀枪难伤。
萧翎心中暗道:这一双千年蛟皮手套,帮了我不少大忙。抬远左手,望了一眼.缓缓说
道,“为什么?”
青衣人道:“我这指甲之上,含有剧毒,你左手被我划中,自然是非死不可。”
萧翎哈哈一笑,道:“阁下暗器经过了剧毒炼制,右手指甲上,竟然也含有剧毒,足见
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了,可惜在下不畏百毒。”
青衣人呆了一呆,道:“抬起左手,仔细瞧瞧。”
萧翎道,“不用瞧了,在下自知百毒不侵。”
青衣人仍是有些不信他说道:“我指上之毒,与众不同,不论何等英雄人物,只要沾染
上少许,片刻即将发作。”
萧翎道:“阁下既是不信,那也是设法子的事。”
陡然欺身而上,一掌迎胸拍去。
那青衣人眼看萧翎仍能施袭,心中惊愕万分,两手一抬,迎向萧翎的掌上击去。
萧翎适才扣住他左腕穴脉,觉得如抓在金铁之上,对他那长袖掩遮的左手,早已留上了
心,看他抬起左手攻来,立时一沉掌势,避开一击。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露出的左手,一片黝黑中突出三个两寸长短的尖利锋芒。
原来,这人的左手,竟是钢铁铸成的一只假手。
萧翎冷笑一声,道:“阁下以铁手当兵刃,当真是异想天开。”
那青衣人不答萧翎问话,左手、右掌,片刻间各攻三招。
这几招绵密迅快,迫得萧翎连退了三步,才找出反击之机,双掌连环攻出,倏忽之间,
还击八掌。一面暗自忖道:如若不把此人制眼,只怕不易取到解药。
就这一分心神,那青衣人又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展开了一轮快攻。
只见他铁手上锋尖闪光,右手掌势疾如流星,铁手难及的空隙,右掌却适时而至,递补
上左手留下的空隙。
萧翎虽然戴着于平蛟皮手套,但眼看青衣人手上闪动的寒光,心理上生了一种畏惧,不
敢和他铁手相触。
这一来,萧翎不觉吃了大亏,一时间,竟然无反击之能。
正搏斗问,突闻得一声低喝,道:“住手!”
那青衣人闻声而退,倒跃五尺。
萧翎停下手,转眼望去,只见一个面目俊秀,身着蓝衫,手提玉箫的少年,当门而立。
那倨傲不可一世的青衣人,一见那蓝衫少年,竟然规规矩矩的欠身一礼,道:“见过公
子……”
那手提玉萧的蓝衫少年举手一挥,道:“不用多礼。”
那青衣人应了一声退到一侧。
那手提玉箫的蓝衫少年两道森寒的目光,投注在萧翎身上,打量了一阵道:“阁下什么
人?”
他眉际间充满着杀机,但语气却十分客气。
萧翎道:“在下萧翎。”
那蓝衫人脸上怒容忽消,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萧兄,久仰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兄弟刚一见到萧兄之面,就有点怀疑是你,要不然,兄弟也不
会这般客气了。”
萧翎道:“兄台如何称呼?”
蓝衫人沉吟了一阵,道:“朋友们都称我玉萧郎君。”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玉箫郎君,那是蓝玉棠的表哥了,口中却缓缓应道,“阁下号称
玉箫郎君,手中又提着玉箫,定然是一位吹箫的能手了。”
玉箫郎君微微一笑,道:“这音律之学,兄弟是稍解一二。”
萧翎心中道:太客气了,昨宵听你吹箫,把一管玉箫吹得幽美动人,如位如诉,九曲百
转,古时有人能吹箫引凤,想来不过如此了。
那人久久不闻萧翎的答话,又道:“萧兄对音律之学,定然是造诣极深了。”
萧翎急说道:“兄弟对音律之学是一窍不通。”
玉箫郎君道:“萧兄言重了……”目光一掠那金面青衣人,接道,“萧兄怎会和兄弟的
从人打起来?尚望见告一二,兄弟定要让他给萧兄赔罪。”
萧翎心中暗道之他对我这般客气,定然是有他的原因,不管原因为何,我应该借此机
会,先讨来解药再说。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赔罪实不敢当,在下一位兄弟,伤在蛇头追魂箭下,兄弟到此
只望能讨些解药。”
玉箫郎君望了那青衣人一眼,缓缓说道:“你怎地又施用那绝毒的暗器伤人了,还不快
把解药拿出来。”
那青衣人道:“他们要强行借宿这座巨宅,我只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使他们知难而退
了。”
萧翎心道:这两人名虽主仆,但仆人对主人,并非十分敬畏。
那青衣人口中虽然和玉箫郎君顶嘴,但右手却已队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一粒丹
丸,递向萧翎。
萧翎手上戴着千年蛟皮手套,不畏剧毒,伸手接去。
那青衣人已知萧翎不畏剧毒,也未施展毒手,规规矩矩的把丹丸交到萧翎手中。
玉箫郎君微微一笑道:“只要你那位朋友确是中蛇头追魂箭之毒,服下这粒药丸,一个
时辰之内,伤势就可以完全复元了。”
萧翎道:“多谢赐药盛情。”
玉箫郎君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有一个不情之求,还望萧兄答允。”
萧翎心中暗道:既是不情之求,又要我答允,那是毫无商量的余地了,口中却说道:
“什么事,只要兄弟力所能及,我是无不答允。”
玉箫郎君道:“兄弟今宵要借此宅院,和一位朋友谈些事情,不想有其他之人混杂其
中,还望萧兄答允,能够给兄弟一个方便。”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那青衣铁手人,满面激愤之容,似是对玉箫郎君和萧翎这般客气,
大感不满。不禁心中暗感奇怪,忖道:他们主仆二人,对我竟是两种大不相同的态度,主人
如此客气,仆人却是如此激愤,不知我萧翎何处开罪了他。
但闻玉萧郎君道:“萧兄意下如何呢?”
萧翎道:“此刻兄弟还难决定,在下去和两位同行到此的前辈,商量一下,再回兄台之
活如何?”
玉萧郎君冷笑一声,道:“你说的可是老叫化和那牛鼻子老道吗?”
萧翎道,“是的!那老叫化乃丐帮中硕果仅存的孙老前辈,那道长,乃是当今武当派的
掌门人,无为道长。”
玉箫郎君说道:“武当派空得虚名,自号为五大剑派之首,其实那几招登不得大雅之堂
的剑招,只能唬唬乡愚之辈罢了……”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至于丐帮吗?那更见不得人了,一群老少混杂、楼
衣百结的乌合之众,人数虽多,但却不堪一击。”
萧翎听得怔了一怔,暗道:好大的口气,那沈木风也不敢说出这等夸大之言,口中却缓
缓应道:“阁下瞧不起丐帮和武当派中人,自是有着惊人的绝技,但兄弟却是和他们相处融
洽,敬重他们为人,因此,必先得和他们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玉箫郎君答道:“我只要萧兄答允,离开此地,余下之人不肯走,那是自找苦吃了。”
萧翎道:“这个,容在下先和两位同来之人商量一下,再来回活。”也不让那玉箫郎君
再接口,转身向外行去。
那青衣铁手人心中大为不满,冷哼一声,欲待追袭,却被那玉箫郎君伸手劝阻。
萧翎大步行出室外,奔到商八身前;伸手递过手中丹丸,说道:“快把这粒解药服
下,”
那蛇头追魂箭,果然是恶毒无比,商八中毒不久,已然是难再支撑,脸色铁青,冷汗涔
没而下。
但他神志还很清醒,接过萧翎手中的丹药吞了下去。
萧翎眼看商八痛苦之状,心中极是骇然,暗道:这蛇头迫魂箭,果然是厉害无比,但不
知这解毒丹丸,是否果如那玉箫郎君所言,育匿够在片刻之间,大见功效。
此刻,他心中第一件要事,就是希望商八的伤势早愈,是以,双目一一直投注在商八的
身上,瞧着他的变化。
果然,这独门的解毒丹丸,有着神奇无比的速效作用,商八服下不久,已见功效,头上
的冷汗首先消退。
萧翎长长吁一日气,低声对杜九说道:“带他到一处安静所在运气调息,那赠药人告诉
我,对症用药,一个时辰之内,就可完全复元。”
商八望了萧翎一眼,欲言又止,在社九扶持之下,行到一株花树下面,盘坐调息。
孙不邪待商八去后,才低声问萧翎道:“你见过那人了?”
萧翎道:“见到了他们主仆两人。”
无为道长道:“我们见到一个执箫蓝衫人行入室中……”
萧翎道:“那是主人,还有一位左臂上装着一只铁手的青衣仆人,射中商兄弟的毒箭,
就是那仆人所放。”
无为道长一皱眉头,道:“仆人有此能耐,那主人的武功,更是高强了。”
萧翎心中暗道:何止高强,尚且孤做不可一世,根本就未把你们丐帮和武当派放在眼
中,但是如若据实说出,必将大伤两人的颜面,只好忍下,点头说道:“主人武功如何,在
下未曾试过,但和青衣仆人交手数招,的确是高明的很。”
孙不邪道:“你可曾问了他姓名?”
萧翎道,“他未说出姓名,但却自号玉箫郎君。”
孙不邪喃喃自语道:“玉箫郎君,玉箫郎君,从未听过这名字啊!”
萧翎道,“看他年岁,不过二十五六……”略一沉吟接道:“如若在下没有看错,那玉
箫郎君,就是咱们在罗氏宗词中听到的吹箫之人。”
无为道长道:“那是咱们的朋友了,应该上去见过才是。”
萧翎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他生性孤做,只怕是不愿和咱们谈话……”
凝目思索片刻,接道:“他愿在暗中帮助咱们,只怕是别有原因,唉!那玉箫郎君,对
我还算客气一些,但他那位青衣仆人,却一直把我视作深仇大恨的人,怒目相视,大有立刻
扑杀之心。”
孙不邪摇摇头,道:“当年老叫化闯荡江湖之时,也遇到了不少生性冷僻的怪人,但如
像这等既敌又友的人,却是从未见过。”
萧翎缓缓说道:“有很多事,在下是无法了然,想来,这其中必有着十分微妙的原
因。”
孙不邪道:“什么原因呢?”
萧翎心中暗道:此事只怕和我那小钗姊姊有关,内情未明之前,又不便说出口来,只好
支吾以对,道:“此刻内情,在下亦是难作揣测,只好等着瞧了。”
无为道长已瞧出萧翎似有着难言之隐,示意孙不邪不要再问。
萧翎转过话题,道:“那玉箫郎君赠药之时,曾有一个条件。”
无为道长道,“什么条件?”
萧翎道,“他要咱们撤离此地。”
一阵风彭云接道:“为什么?此地又非他